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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媚好 八月薇妮 4334 字 3個月前

著那雙沉靜雙眼,她著了魔似地站起身來,雙%e8%85%bf卻有些發軟,撐著走到桌邊上,他卻一招手,李曼梓繞過桌子,走到衛淩身側。

衛淩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打量。

李曼梓雙%e8%85%bf一軟,竟站不住。

衛淩及時將她一摟,攬入懷中。她如做夢般靠在他的懷中,幾乎暈過去。

“我現在說的,你聽好了,”衛淩望著懷中的女孩兒,“這算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自己決斷。”

她張了張口,像是粘在蜘蛛網上的小蟲,微弱回答:“好。”

衛淩道:“我這輩子,本沒想過要娶妻生子,如雪去後,納了妾室,當初她也算恭敬賢良,隻不過人心總是得隴望蜀的,且她又懷了身孕,自覺能淩駕明媚之上,作出好些不利她的舉止,我雖不言,卻看在心裡。”

李曼梓身子一顫,清醒了幾分。

衛淩道:“我非什麼好人,也不是最好的夫君,少年時曾發誓忠於一人,至此,隻想顧惜小女而已,因此如你所知,趕走那妾室之後,我不曾再納妾,隻在外養了妓~女。”

李曼梓漸漸明白衛淩要說什麼,雙眸望著他,一動不動。

衛淩道:“你身份非同一般,於你,過來是屈尊,於我,也不想給明媚造成禍患,你可懂?”

李曼梓緩緩坐直了身子:“我當時曾說,寧肯做大人養在外頭的……也是甘願的,大人莫非忘了?我愛護明媚,未嘗不是因為知道大人是至為愛惜她的,誠然女子都希望夫君最愛自己,但是我自詡不是那種無見識的,我仰慕大人,能追隨左右已經足夠,就算為奴為婢都使得,大人為何不明白呢?”

衛淩有些意外。

李曼梓抬眸看向他:“何況,大人是極能洞察人心的,他日,假如我有絲毫不利明媚的舉止或者心思,大人難道不能料理了我麼?”

衛淩微微一笑:“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李曼梓道:“若有違心的話,且叫我天打雷劈,一生不得安樂。”

燭光淡淡,衛淩抬手,溫聲道:“難為你了。”

李曼梓將臉貼在他掌心裡,淚如泉湧:“能聽到大人這句話,就算是即刻死了,我也沒什麼遺憾了。”

夜深,太後寢宮。

皇帝趙健落座,望著對麵李太後:“母後深夜召我來,不知有何事?”

李太後端詳他的氣色:“皇上的臉色比之從前好了許多,最近覺得如何?”

趙健笑了笑,道:“沒什麼大礙,讓母後牽掛了。”

李太後沉默片刻,道:“你的身子不好,最近,琰兒又出了事,我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更惹你煩心,但是,有些事情,現在不說,恐怕就晚了。”

趙健道:“母後為何竟說些見外的話,母後有什麼訓示,隻管說就是了,為人子女的,難道不聽麼?”

李太後看向趙健,目光之中流動著異樣之色:“皇上……”

趙健微微一笑:“母後要說什麼?”

燭光之下,年事漸高的皇帝,又因多年來勞心竭力,因此看起來竟比實際年齡還要蒼老一些,李太後望著兒子,曾幾何時,在她眼中,記得的仍是那個十幾歲的青蔥少年。

不知不覺,眼中竟緩緩地湧上一層薄薄地淚光。

“阿健。”忽然間,喚出了這個久違的名字。

皇帝趙健身子輕輕地一抖,李太後咽了一口氣:“阿健,過去的事,你,是不是在心裡埋怨我?”

趙健慢慢地問:“母後指的是什麼?我怎麼會埋怨您。”

李太後道:“你哥哥原是太子,我對他,比對你更愛,後來,你繼承了本該是純佑的皇位,我雖不言,心裡卻仍是對你……這麼多年,你不說,我也不說,但是我心裡知道……”

趙健垂眸:“既然是過去的事,母後……就不必提了。”

太後道:“是了,那是過去的事,而今日,我想跟你說的,是現在的事。”

趙健靜靜地看著李太後。

太後道:“純佑,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關進刑部嗎?你莫非,真的要為你兒子,也爭那皇位嗎。”

趙健的目光略有些變化,道:“母後,是為了純佑才說這些的嗎。”

兩個人對視片刻,太後道:“一是為了純佑,二,卻是為了你跟我,咱們娘倆。”

趙健說道:“哦?”

太後微微一笑:“你原本是個很老實的孩子,後來,你哥哥從太子,變成了皇帝,你卻依舊是個王爺,我本以為,你會一直都是個王爺,是那個乖乖地聽話的孩子,卻沒想到,在那關鍵時候,你竟做出那種事來。可是……”

太後望著趙健有些銳色的雙眼,聲音卻仍溫和,繼續說道:“這麼多年,我也想明白了,或許,不是你自己想去爭的,或許,你也有些不甘心,因此才順水推舟,我看著你一步步地遂了心願,一步步,做你哥哥曾做的事,我……”

趙健目光微變,默默地轉開頭去,並不做聲。

太後說道:“在那之前,我以為你會一直都是那個聽話的孩子,但是,我忘了,你長大了,而且娶%e4%ba%b2了,你,是你,卻也不是你,或者說,還有很多人,期待著你,走他們想要的路。”

趙健仍不出聲,仿佛一尊堅硬的雕像。

太後望著那個堅硬的影子,柔聲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沒有說什麼,但是現在,母後想要問問你,這麼多年,你真的,遂了心願了嗎?皇帝這個位子,好坐嗎?”

趙健端坐的身子,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傴僂,或許,是因為纏綿病榻的緣故,或許,是因為那個對他而言,曾經有著若許魔力的皇位,有著無窮的魔力,將他身上的精力都吸去了,熬乾了。

趙健望著燈影,淡淡地一笑:好不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高處不勝寒的滋味,他用了頗長的一段時間才明白。

沉默,隻有燭光無聲地在搖曳,寢宮之中,有一種極淡的憂傷在流淌,蔓延。

李太後眼中帶著淺淺淚光,望著暗影,隔了會兒,才說道:“這些話,我本……想留到死,或許,在我臨去的那一刻,可以問一問你。”

趙健雙眉一蹙,回頭看向李太後:“母後。”

李太後卻斂了悲色,複又從容一笑,道:“其實,除了這些,還有一句話,當娘的,想跟你說。”

趙健怔怔看著她。

李太後扭過頭來,對上兒子的雙眸:“阿健,這麼多年,你做的很好。”

趙健身子發抖,放在膝上的手,陡然抓緊,不知為何,他有種無法置信的感覺。

——他已經垂垂老矣,已經是個身經百戰的滄桑帝王,但是陡然聽了這一句,卻仍仿佛是昔日那個小小孩童,渴望求母%e4%ba%b2的一句誇獎。

這種感覺如此強烈,讓皇帝有種發自骨子裡的戰栗,無法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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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後繼續說道:“你做的很好,不比你哥哥遜色,母%e4%ba%b2承認,當初,一直小看了你。將來母%e4%ba%b2含笑九泉,到了地下,也可以無愧列祖列宗了,因為當娘的,給大舜養出了兩個出色的皇帝。”

兩行淚,從眼中無聲跌落,趙健身子的抖卻一陣緊似一陣,宛如秋雨打在荷葉之上,簌簌地。

李太後道:“所以,阿健,不管多辛苦也好,繼續撐下去,讓娘到了九泉之下後,繼續能夠如之前一樣,無愧於祖先,社稷。……好麼?”

頃刻,趙健閉了雙眸,淚也從眸子裡飛快地流出來,如同本來乾涸的河床,忽然之間,又湧出了甘洌的泉水。

次日平明,一夜未眠的皇帝,頒了一道旨意,命放出關押在刑部的端王趙純佑。

皇後聽聞這消息,一路衝到了皇帝寢宮,不休大鬨。

但是趙健無視皇後的吵鬨,仍是不改初衷。

皇後怒極,渾身發抖:“皇上,真的不管你的%e4%ba%b2生兒子了嗎?”

趙健咳嗽了聲,淡淡道:“皇後,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這件事,跟純佑無關。”

皇後道:“皇上!”

趙健道:“朕意已決,你不必再吵擾了,朕不會讓皇室之間起內訌,何況,這皇位當初,本就該是屬於純佑的。且這麼多年來,你把琰兒養成了什麼樣,你自己莫非不知道麼?”

皇後倒退數步:“皇上,你是什麼意思?”

趙健道:“你所該做的,就是好好地去照料琰兒,其他的事,不必操心了。”

“什麼叫我不必操心了!”皇後大怒發作,衝上前來,把桌子上東西掃落地上,“琰兒生死未卜,你卻要護著趙純佑?你若是要扶持他,將來他登基了,你讓我跟琰兒如何自處,你是要逼死我們娘兒兩嗎?”

麵對皇後的疾言厲色指責,趙健仍是泰然處之,聽她說完,才道:“純佑的性格溫和,隻要你好端端地,他絕不會為難你們。”

“他表麵溫和,實則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誰又知道!”

“他若真吃人不吐骨頭,這麼多年你明裡暗裡針對他,針對他的人,所做的那些過分之事,若不是他顧全大局不曾揭露出來,你又怎會安然仍舊穩坐皇後的位子?”

“皇上!”皇後大叫一聲,臉上又驚又駭,神情複雜:她做的事,他真的全都知道?

目光相對片刻,皇後望著趙健的雙眼,發現這雙眼睛,鎮靜,穩定,安然。

驀地,她明白了,皇帝做的決定,不會再更改,這意味著這麼多年她的謀劃跟算計都成了空,心涼,不甘,憤怒,可是……

“為什麼?”皇後握緊雙手,塗著蔻丹的指甲死死地刺著掌心,她隻是問,“我隻想知道,為什麼昨天皇上還不曾如此,今日,竟變了意思?”

沉默過後,皇帝淡淡地回答:“因為朕,還想……當一個明君,不至於讓父母弟兄蒙羞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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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挾雷霆之怒,卻無法在皇帝麵前徹底發作。

趙健說罷,皇後瞪視他,雙眸幾乎要瞪得%e8%84%b1框而出,片刻之後,才點頭道,“好,好,我明白了,你們都是趙家的人,你們才是一條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