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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便伺候小姐身邊……雖然主仆有彆,可奴婢心裡,一直都當小姐是最%e4%ba%b2的人……奴婢不敢奢望與小姐有福同享,但……若小姐有難,奴婢必然會擔當!”

見她低頭含淚,麥羽輕輕撫了撫她的鬢角以示安慰,苦笑著唏噓道:“在宮裡呆著,我永遠也不知道未來等著我的將是什麼。晴翠,其實……若真是大難臨頭,恐怕你我……都擔當不起。”她長長一歎,“好丫頭,咱們走吧。”

麥羽出門時穿了一身素淨如雲朵一般的衣裙,頭發亦隻簡單挽起,除卻一枚素銀簪子,全身上下再無其他裝飾。這樣的裝扮,襯得她本就無甚血色的麵容更加蒼白如紙。她生產完方不足十日,又兼一直未有下床,不免走得有些顫巍巍。

晴翠跟在她身邊瞧得有些膽戰心驚,“小姐你穿這個樣子,皇上會更加不高興的……”

麥羽搖頭輕歎,“事到如今,我已顧不得他高興與否了。”

晴翠替她緊一緊身上披的白色大氅,擔憂道:“小姐這般與皇上賭氣,難道就不怕旁人乘虛而入麼?”

麥羽微微一怔,側頭望她道:“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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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翠搖一搖頭,低聲道:“奴婢隻知景妃這幾日老往曙涵宮跑,在和政堂陪著皇上……一呆便是一整天,雖然並不留宿,但是……誰也不知道如此下去,會不會……”

麥羽身子忽然有些癱軟,大腦亦一陣陣暈眩,隻覺額角突突的跳著,好似有萬根金針紮入腦門。過了良久,她稍事緩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定神道:“無妨!我們走!”

麥羽一身素衣縞服在暮色深深的夜裡顯得十分的詭秘。為了避人耳目,她特意繞道了平日少有人走的背巷小路,隻是這樣一來,自是多走了許多路,本就身子孱弱的她更是不勝疲頓,扶著晴翠的手連連喘氣。麥羽苦笑道:“我從小身體康健,體力也好,不論是姑娘家喜歡的踢毽子蕩秋千,還是男孩子喜歡的爬山爬樹,總是衝在最前麵,把一票男孩都遠遠甩在後頭,如今……”

晴翠難過得很,“小姐一直活潑好動,一跑起來都沒個影兒的。奴婢從小跟著小姐,小姐每次撒歡一跑,奴婢怎麼也追不上……也就自從那次小產,從那以後……小姐的身子……就不好了……”

麥羽沒有應話。她似有些陷入沉思,隻微微抬首遠目蒼穹,那漆黑得望不到邊際的夜色,看不到一顆星星。隻有那銀白色的月光,白得耀眼,鋪天蓋地的覆蓋著整座皇宮,亦籠罩著這片大地……

麥羽良久收回神思,望見前方有一座廢舊齋宮,便對晴翠道:“我們去那裡歇歇腳吧,實在是走不動了。”

晴翠連忙點頭,緊攙著她往前走了幾步,卻隱隱聞得有些刺鼻的氣味傳來,晴翠腳步一頓,有些害怕的問道:“小姐,什……什麼氣味啊?”

在這空無一人的地方,麥羽到底也有些膽顫,“你也聞到了?”她咬一咬牙,鼓起勇氣道:“走,去看看。”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便見著前方疑似氣味來源處,有隱隱約約的青煙散出。麥羽硬著頭皮走過去,卻見一人蹲在牆根下燒著紙,火光似刻意壓得很小,該是極力掩人耳目。借著那微弱火光,麥羽看清那人的容貌,驚得失聲道:“安默?”

安默正好也抬起頭來,見麥羽乍然到來,一時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連忙站起身來,略有尷尬的遮擋住正燒著的紙堆,怯怯道:“姐姐怎麼在這裡?”

麥羽皺著眉頭往他身後看了一眼,“遮什麼呢?我早就瞧見了。你在燒什麼?”

安默將頭埋得更深了,兩手局促不安的絞著衣角,咬著%e5%94%87不敢說話,越發顯得好像麥羽嚇著了他似的。麥羽滿腹疑問,隻得耐著性子放柔聲音問道:“你這些日子都去哪裡了?我到宮門尋你好幾次都尋不著。”

安默囁嚅著,聲音細小得如蚊蠅一般:“是我無用……之前的那些事,都被皇上知道了,不僅連累了四哥,還……還沒能救得了孟將軍……今日是孟將軍七日祭,我也隻能在這裡,燒這些紙……以作慰籍了……”

麥羽想起孟葉昔日生氣勃勃的笑顏,心頭又是狠狠一抽。她緊緊按住%e8%83%b8口,歎了一口氣問道:“那這些日子你去哪裡了?”

安默拭著眼尾,輕聲解釋道:“皇上怪我生事,便將我投入大牢,直到處置完孟將軍,這才放出來……”

麥羽秀眉輕輕的蹙著,似在沉%e5%90%9f,又似思索。安默小心覷著她的神色,他烏黑的瞳仁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微微揚聲打斷她的思緒:“對了,姐姐知道四哥的事麼?”

麥羽聞得這句話,不由猛抬起頭來,“對……對啊,安諾那邊信送到了麼?他又是怎麼受傷的?如今怎樣了?”

安默難過不已,“信剛到陸離島的那天,四哥便不知何故突然遇刺,受傷不起,姐姐的那封信……便沒有來得及交到四哥手上……”

麥羽歎息著不斷搖頭,“怎麼會……怎麼就會突然遇刺呢?”

安默抬眸一瞬,複又立刻垂下,低低道:“其實姐姐……心裡亦是有數的吧……”

麥羽蹙了眉頭緊盯住他的臉,“你說什麼?”

安默有些不敢開口,啟%e5%94%87好幾次都是欲言又止,終於似鼓了極大勇氣一般,“姐姐其實已經猜到,四哥……實則……是皇上派人行刺的吧。”

麥羽身子顫了一下,極力定神穩住,口氣微微有些淒厲:“安諾……安諾是他的%e4%ba%b2弟弟!”

安默低眉,“%e4%ba%b2弟弟……我不也是麼。從前先帝……他的%e4%ba%b2生父%e4%ba%b2,還有大哥二哥,亦是他的%e4%ba%b2兄長。可皇上……他是成大事者,怎會受這些平常人的情感所羈絆?”

麥羽渾身止不住的發抖,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悲慟和失望,眼淚似開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我雖然懷疑,可他一直不肯承認……我想著,或許真的是我多心了……沒想到……沒想到……”

安默靜靜注視了她一會兒,平靜道:“姐姐不要傷心了,皇上待姐姐一直情深意重,或許姐姐……對皇上來說是個例外。對了,姐姐怎麼會來到這裡的?”

麥羽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晴翠一邊緊緊扶住她,一邊答道:“小姐是要去看孟將軍的夫人,無意間路過這裡的。”

安默斂神輕輕搖頭,“其實,孟將軍這件事,本來是極力瞞住孟夫人的,孟夫人本來也隻知他入獄,並不知他會遭遇這樣的不測……”

麥羽滿臉淚水,聞言也怔了一下,“是……是啊,孟葉跟我說過的,我怎麼就忘了……蓓蓓有著身孕,哪裡受得住這樣的刺激……”她側首拉一拉晴翠,跌跌撞撞的要轉身,“走,我們回去……”

安默站著一動也不動,隻淡淡道:“但是孟夫人已經知道了。”

麥羽一震,回過頭來道:“什……什麼意思?”

夜色漆黑,安默半垂著臉,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在幾日前,皇上專程派人將孟將軍已故之事,告知懷孕剛滿三月的孟夫人,孟夫人悲痛欲絕……”

安默遂收口不言。麥羽死死抓住旁邊晴翠的手,顫唞著問道:“然後呢?”

安默輕輕搖頭,“我隻知肖大人焦急萬分,尋了最好的大夫來保住孟夫人腹中孩兒,至於結果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了。”他頓一頓,微微歎息道:“據我所知,姐姐也剛為皇上生了公主,可他這廂……卻立刻就要來謀害彆人的孩子,而且,還是這樣無辜的……腹中幼子……”

麥羽一手按住額角,直過了好一會兒才能說出話來:“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她吧,你自己小心些。”

安默連忙點頭,“姐姐也小心些。”他斂眸片刻,低聲道:“有一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麥羽疲憊的揚一揚手,“你說便是。”

安默遲疑著抬首望她,滿目誠摯,“我一直覺得……姐姐就算跟四哥,也好過……跟著皇上……”

麥羽微微一凜,轉頭認真看著他道:“這話再不要說了,給人聽到,小心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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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羽欲出宮門時受到了小小的阻攔。宮門侍衛先是畢恭畢敬的向她行了跪禮,卻又道:“娘娘此番出宮,可有皇上的手諭?”

麥羽冷冷道:“本宮隻有皇上的口諭,你若不信,大可直接去問皇上。不過,若是耽誤了本宮出宮辦事,後果全由你承擔!”

安森對麥羽的寵愛縱容合宮皆有耳聞,侍衛縱然有些起疑,卻也不敢強行阻攔。麥羽遂也不與他廢話,直接帶著晴翠闊步出了宮門。

肖蓓目光呆滯的坐在床榻上,頭上纏著白紗,蒼白憔悴,絕望淒涼。好似一枝開得正盛的花朵,被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摧到了殘年暮景。麥羽進門她亦無任何反應,一雙眼依舊空洞的睜著,似早已流乾了眼淚,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絕望。

麥羽淚流滿麵,撲到她床前失聲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肖蓓並不看她,依舊隻怔怔的放空著視線。良久,她僵硬的%e5%94%87角微微扯了扯,聲音嘶啞得可怕:“我知道你儘力了。我隻是想不明白,你為何會嫁那樣的人,他心腸那樣歹毒,連我腹中這還未成型的血脈都不放過。”她慢慢的轉頭來看麥羽,吃力而遲鈍的搖頭,“我不怪你,可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麥羽流著眼淚失語片刻,卻握住她的手道:“你怎麼看我都沒有關係,可為了腹中孩兒,你一定要忍住。”

肖蓓滿目皆是恨意,嘴%e5%94%87都快咬出血來,“你放心,我一定會,我一定會……我至少會熬到生下這個孩子。”

麥羽重重點頭,哽咽著道:“蓓蓓,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一定要熬過去……”

肖蓓抬眸看她一眼,冷著聲音道:“罷了罷了,你也不要說這樣的話了。你我姐妹一場,從前即便時有分歧,也都不過轉眼即散,然而……如今身份有彆,這樣的裂口,更是再也不能合攏了。

麥羽悵然垂眸,低低道:“這深仇大恨,又不是你我結下的……你便一定要與我這般劃清界限麼?”

肖蓓忽然笑出聲來,“羽兒,你我如今都已嫁為人婦,夫君已是我們的全部。我也相信,此次之事你是真的埋怨皇上,可是……也端不過是一時罷了,皇上畢竟是你的夫君,你對他的愛和依賴遠遠超過這一時的怨。”她枯澀的眼裡忽然流出淚來,那淚水渾濁,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格外突兀。她胡亂揉了兩把,接著道:“可是羽兒,你可知你愛的、嫁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麼?”

麥羽難受得連連搖頭,隻語無倫次的哭道:“對不起……對不起……”

肖蓓神情恍惚的望著窗外,忽又掉過頭來望住麥羽,淒淒道:“昨日還與你無限榮光,今日便要你萬劫不複。羽兒,伴君如伴虎,你平日也當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