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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按眉心,長歎道:“你若嫁個普通人家,爹爹也不至這般操心。羽兒,最是無情帝王家,你可千萬記牢了。”

麥羽懂事的點著頭,“爹爹有話直說便是。”

麥連奕半垂著眼瞼,咬著%e5%94%87醞釀許久,才迸出幾個字來:“在帝王家,活著,保住性命,比什麼都要緊。”

麥羽愕然的望著父%e4%ba%b2,怔怔道:“爹爹……此話怎講?”

麥連奕見她懵懂依舊,不由憂心得直跺腳,“你這會兒,定是以為爹爹在危言聳聽吧?羽兒,未來的後宮之爭,嫡庶之爭……全部都是刀鋒噬血一般的慘烈爭鬥,其間的許許多多事情,是不可能請示皇上的,你必須要自己拿主意!”

麥羽總算聽懂了幾分,不覺漾出一絲嬌怯卻得意的甜笑,“後宮之爭?連對手都沒有,爹爹讓我與誰爭去?”

麥連奕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你該不會以為皇上隻娶你一個吧?”

麥羽微微遲疑,還是道:“雖然聽來有些不可思議,可皇上的確這般對我承諾過。他……從不曾對我食言。”

麥連奕又氣又急,“傻丫頭!這樣的話你也能聽得進去!曆朝曆代,哪一位皇上是隻有皇後沒有嬪妃的!退萬步講,就算皇上有這份心,太後也一定不會允許,更不用說還有前朝攸攸之口!曆來專寵的後妃,無一不背上禍國妖姬之名,皇上若真心愛護你,他也必不願意你成為千夫所指。所以,皇上未來納入妃嬪充實後宮是遲早的事,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也要學會收斂脾性和她們相處。宮中生存不易,爹爹不盼彆的,惟盼你能夠平安度日。”

麥羽沒有立刻回答,隻默默注視著一旁幽幽暗暗的燭火,不時的伸手撥弄個兩下。良久,她狠一咬牙,似下了極大決心,勉強抬首笑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是我太天真,竟從不曾這般遠慮過,總之爹爹說的我都記住了,心中也有數了,今後會小心的。”

因各懷心事,父女倆皆是無甚睡意,這般絮絮叨叨,不知不覺便天亮了。宮中來的一眾預備隨行伺候的宮女們已候在正廳。麥羽縱然昨日聽父%e4%ba%b2徹夜誡言,然而思及著今日之喜,到底還是滿心喜悅,便也歡歡喜喜由著嬤嬤姑姑們梳妝更衣了。

妝扮完畢出來,冊封及迎%e4%ba%b2儀仗隊伍已候在府上。麥羽身著龍鳳同合袍,隨著教引的宮女來到府邸正廳,跪聽禮部尚書抑揚頓挫的宣讀立後冊文。之後接過金冊金寶,盈盈一拜:“謝皇上隆恩。”

兩位冊立使節策馬先行。麥羽則搭上大紅蓋頭,手執雙喜如意,在前呼後擁下坐上鳳輿,含淚揮彆跪送於大門外的父母及家人。十六名鑾儀衛悄無聲息的抬起鳳輿,大隊人馬隨即浩浩蕩蕩,便朝著皇宮進發而去。

麥府到皇宮的距離本隻要不到一個時辰,然而迎%e4%ba%b2隊伍浩大,這般穩穩而行,竟也走了近兩個時辰。麥羽獨坐在狹小四周俱是大紅赤金的鳳輿中,轎輦搖晃間,一時不覺心思如潮。倘若,倘若,未來果真那般風雲不測,多舛跌宕,就連安身立命,亦是朝不保夕。那,他會不會依舊堅定如昔,在她身邊用他如斯情意,對她百般嗬護?

麥羽描畫如漆的睫毛不覺忽閃一下,蓋頭的大紅看得久了,到底是有些疲累,遂合上雙眸,稍事憩息。然而思緒這般輾轉翻滾,卻越發不可收拾,更有往日種種,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相識之初,他便是一腔深情,溫柔包容,妥帖周到。她彼時恃寵而驕,任性放縱。他雖覺傷心無奈,卻也不會因此怠慢她半分。

後來她生下他們的孩子,之後任性的不願回到宮中,他天子之尊,不辭辛苦,隔三差五便從宮中趕來陪伴。

還有她此前的移情和刻意疏遠,就連父%e4%ba%b2麥連奕都說,那是全天下男人都無法忍受之辱。他縱然痛心疾首,卻依舊隻道永不放棄。

這些,也隻是她所能見到的,或者,還有她不知道的,更深遠的付出。

至始至終,他愛意深沉,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何曾對她虧欠過半分?

她微微睜眸,釋然般籲出一口氣,終於微笑。既然如此,她何懼托付,何需猜忌?

而且,而且,他亦是她深愛入骨,願意生死相許之人嗬!

未來縱然不可預知,然而總會有他相依相伴,攜手同行。想及此,她又不覺閉目微笑,眼下終成眷屬的巨大喜悅和美滿,終是徹底淹沒了心頭一時興起般的小小不安。

終究是義無反顧。

鳳輿終於在曙涵宮階下停住,麥羽在眾恭侍命婦的導迎下走出,又經一係列繁瑣的禮法儀式,總算是來到了位於春華宮的洞房。

春華宮乃曆代皇後居處的宮殿。多年閒置之後,如今已重新翻修過,內飾布設皆是煥然一新,又兼作今日大婚新房,一切座褥、炕墊、帳幔及桌燈等房中物件,無處不繡描著大紅繡龍鳳雙喜百子等圖案,更將整個內殿烘托得喜氣洋洋。

安森已坐在龍鳳喜床上等待多時,見麥羽扶著恭侍命婦的手進來,亦是上前攙扶,夫婦二人便在床沿比肩坐下。縱然早已有過夫妻之實,然而眼下這真正的洞房花燭夜,如此這般的氣氛,麥羽到底也有些緊張。正手足無措時,忽覺眼前一亮,卻正是安森用一柄玉如意挑起了大紅蓋頭。麥羽滿麵紅暈,隻含羞帶怯的抬首望他。紅燭搖曳間,滿殿大紅喜色越發襯得他姿容光豔逼人,有如天神下凡。他眸光如癡,含情微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羽兒,你今日……真是極美。”

麥羽含羞低首,隻由著他牽手起身,走到喜床下的合巹桌前,麵對麵坐下來。安森一雙美眸有晶瑩的亮色,已是難掩激動,隻拿起麵前的酒盞,輕輕道:“這合巹酒,象征著你我夫妻同甘共苦,白頭偕老。”

麥羽亦是熱淚盈眶,舉杯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同心永結,共擎風雨。”

兩人隨之一齊飲儘杯中酒。行完了合巹禮,隨侍殿中的宮人也悄然退下。兩人又坐回龍鳳喜床上,安森執起她雙手,深深注目於她,似感慨不已:“羽兒,這些年當真是辛苦你。”他抬手拭去眼尾淚痕,喟然唏噓道:“還好,還好,經曆了這許多,總算是苦儘甘來,你也終於成為我名正言順的妻子了。”

麥羽溫順倚在他懷前,“我一定會努力做一個好妻子。與夫君舉案齊眉,相濡以沫。”

安森用力點頭,亦收緊雙臂將她圈在懷中。兩人流光溢彩的禮服,與床頭一對燈火熠熠的龍鳳花燭相映生輝。麥羽微微仰起身來凝望安森,抿%e5%94%87輕笑道:“那……夫君是不是該%e4%ba%b2%e5%90%bb為妻了?”

安森恍然,即刻低頭%e5%90%bb住她含笑朱%e5%94%87。兩人依偎繾綣良久,麥羽伸手輕撥安森%e8%83%b8`前的金扣,嬌聲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讓為妻伺候夫君更衣吧。”

安森輕%e5%90%bb她前額,不覺失笑道:“你倒也矯情起來了。”

華服褪儘,惟餘彼此赤誠心意。相擁相貼之際,皆是濃情密/愛綿綿而釋,彼此的氣息和溫度俱是極熟,縱是一如既往的纏綿旖旎,卻也格外狂熱激烈。暖熱情意彌漫於帳幔之中,帶著從未有過的酣暢和釋然,如盛到極致的花朵,儘情綻放。這是彼此真正的洞房花燭夜,對往日情愛的珍重,對未來美好的祈願,儘在其中了。

一對龍鳳大花燭一夜燃至天明,盈盈跳動的燭火,掩映著床頭大紅雙喜字帖,直教人身心俱暖,甘願沉溺。安森與麥羽並頭相依,默然對視。心意相通,何需言語。惟願前路,風光明媚,再無崎嶇。

番外(安諾)-割愛

麥羽床頭隱隱散出藥汁的氣味,整整兩天過去,她依舊昏睡不醒。

安諾一早便叫了麥連奕來熬更守夜的照顧她。眼瞧著湯藥一劑劑服下,高熱也已漸漸退去,然而,卻總也醒不來。

或者,是潛意識裡,根本不願醒來。

安諾恍惚而茫然的,已不知在床頭坐了多久,哪怕聽著她間或冒出一句低低呢喃,迷迷糊糊的喚著“安森”,也漠然置之。他似乎已覺麻木了,隻無動於衷的,這樣怔怔望著她。.思.兔.在.線.閱.讀.

一時思緒萬千。

憶起那日初次見她,她一襲白衣快步穿梭於山麓間。他上前攔下,隻見眼前的小姑娘模樣靈秀,卻帶著一雙哭腫的眼睛,對他的失禮冒犯痛聲以叱。

悲傷又倔強的模樣,我見猶憐。

後來才知,她不僅失了愛人,還拖著孩子。花樣年華,已如蒼龍日暮,一眼便可望儘殘破黯淡的餘生。

不知怎的,他竟動了垂憐之意。忍不住,就想要撫慰她的傷痛。

那便是他最初的心意。他並非初涉情愛的小生,卻一步步,一日日的沉溺下去,看著她哭,看著她笑,他控製不住的,開始無時無刻的想她,滿腦子都是她……一時,竟無法自拔。

縱然彼此那樣尷尬的身份,似容不下這般的心思,但他素來是桀驁之人,根本不會在意那世俗之議。

他第一次見她,便知她已是安森的人,可那又如何?她是那樣美好的姑娘,嬌柔天真,小鳥依人,至情至性……還對他那般體貼周到。他隻覺得,天下所有美好的詞彙,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珍貴。

他絕對,絕對不會將她拱手相讓。

成人之美,多麼虛偽的四個字。他不覺冷笑,哪怕有一線希望,他都會爭到底。

良久,他似回過神來,伸手握過她的手,長長一歎,千珍萬重道:“羽兒,我明日要出遠門,你便在母後宮裡等我回來。母後嚴苛,不如家中這般自在,你要小心照顧自己……”他聲線越發哽咽,不覺以手掌按住眉心以平複情緒。半晌,才緩過神來,“羽兒,我如何舍得讓你受半分委屈,可除此之外,我實在不知還能將你藏在哪裡……”

安諾俯下`身子,伸手撫過她的眉眼。仿佛感覺到他的觸碰,她睫毛不自覺的顫唞一下,眉心微微蹙起,似愁似哀,還似有不可言說的,強忍住的許多心思。

安諾有些怏怏,緩緩收回手來,眼底的無奈之色越發帶了欲哭無淚的淒涼。他不覺的沉沉搖頭,歎息仿佛永無止境一般,“羽兒,我實在不願將你交入他人懷抱,可又不忍見你終日愁苦……羽兒,你要我怎麼做,儘管告訴我……”

他低頭取下腰間用紅線編了吉利結的羊脂玉平安扣,怔怔凝眸,如端詳一件稀世珍寶。自她%e4%ba%b2手編了結贈與他起,他便終日貼身而佩,從不舍得取下。

隻因她那日含情道:“這是我的一片心意。”更說過:“等你一回來,我們便成婚。”

他忽然笑得不止,她的心意,她的心意,可他何曾真正擁有過她!

人的欲望從來不受控製,從來無窮無儘。最初,他隻求相伴,甚至不在乎她心裡有誰;擁有之後,便盼著長久,盼著能在她心裡占有一席之地;而如今,他想要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