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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老練強勢,當即著手清理亂黨,短時間內便誅戮數百人,朝野肅然之餘,安森本人也迅速在朝中樹立起威望。

而除此之外,安森對皇族中人的處理也頗是令人咂%e8%88%8c,先皇的嬪妃們皆被送往離京千裡的一座廢棄行宮居住,嬪妃的子女們則遣回母家原籍,如今那些人幾乎都已銷聲匿跡,幾無音訊。而安森本人,既無嬪妃更無子嗣,於是昔日人丁興旺的曙光城,如今就隻有他一位主子。

那些塵封的細節並不為大多數人所知,皇宮裡也無人敢議,民間的街頭巷尾關於此事的流言雖是不少,卻是假亦真來真亦假,無從得知真相。

當權者的一舉一動,總是令人樂道,至高無上的權利,永遠伴隨著無止境的欲望。如今風波早已平息,安森登基一晃已有八年。其實百姓從來寬容,如今天下大治,國泰民安,百姓樂享清平,隻要這般風祥雨順的日子一如往昔,誰還去計較那些曆來隻關乎成王敗寇、稱孤道寡的故事呢。自是是非功過,任人評說罷了。

麥羽望向窗外,今日天氣有些炎熱,想來已快入盛夏,而曙涵宮正殿前的廣場卻無甚植被,一眼望去空曠一片,明亮發白的日光肆無忌憚的投射在精細打磨雕繪過的大理石地板上,越發晃得人睜不開眼。遂低下頭繼續翻閱手裡的卷宗,那是前任方太醫留下的皇帝的脈案,造句遣詞,筆筆皆是謹慎,字裡行間裡仿佛都能看到方太醫小心翼翼的拿捏,而用藥則更是保守,翻來覆去也不過是各種幾乎隻能算是食療的藥膳湯,藥性溫和,劑量輕微。

即便如此,方太醫最後還是落得這般的下場,儘管不知何故,麥羽還是忍不住想到了孫太醫從前的話:“醫者很難。”此刻憶來,才突然有些理解了。

漫不經心的合上卷宗,麥羽側首望了一會兒窗外的明豔陽光,不由得心情蠢動,走出門去同值班的小太監道了一聲,隻隨便借口去太醫院拿藥,便順利溜出了曙涵宮。她心中竊喜,不禁暗自得意,自己起初以為的不得人身自由,想來是無聊了。

而此時吉如豐正匆匆行入曙涵宮東側的和政堂,欠身朝伏案閱奏的皇帝稟道:“皇上,那事奴才已經打聽好了。”

皇帝安森放下筆來,“你說。”

吉如豐道:“孟將軍病重那些日子,麥姑娘作為孫太醫的助手,日日隨行到將軍府出診。而孟少將軍得知父%e4%ba%b2臥病,也告假返家,儘孝榻前。如此,少將軍與麥姑娘那些日子幾乎每天都能見麵,他們倆年紀相仿,自然是談得來的,時日一長,便越發要好。”

安森微微側目,皺眉道:“有這等事?”

吉如豐點頭道:“是。隻是很快便被孟將軍發現苗頭,自然不會聽之任之了,所以,便想出了這個法子。”

安森目光冷如霜雪,緩緩頜首道:“孟萬裡如今也越發大膽,竟然利用到朕頭上來了。回想起那一日,孟萬裡在早朝上舉薦侍醫時,他兒子孟葉竟跳出來當眾阻止,絲毫不給孟萬裡麵子,朕當時雖然有幾分意外,卻怎也沒有想到這一茬……”

吉如豐察言觀色,小心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安森微一揚眉,冷冷道:“去將那丫頭叫來,朕有話問她。”

麥羽宮中四下逛了一圈之後,便慢悠悠往回走,快到曙涵宮便遠遠的看見吉如豐焦急的在殿前徘徊,正覺意外,吉如豐已是三步並兩步的迎上前來,劈頭隻道皇上正尋她。

麥羽心下惶惶,腳步亦是快,吉如豐有些跟不上,緊跑幾步已有氣喘,不由連聲喚道:“麥姑娘,麥姑娘!”麥羽回頭,吉如豐忙跟上去低聲叮囑道:“皇上有話要問姑娘,待會兒姑娘言行可要小心,皇上這會兒不太痛快。”

麥羽一怔,“為什麼?”

吉如豐沉%e5%90%9f片刻,卻隻歎道:“姑娘本是無辜,倒也不必太過惶恐,隻是謹言慎行怎麼也不會錯。”

麥羽一頭霧水,吉如豐卻也不多說,隻領著她到了和政堂,麥羽垂首走進,安森也隻埋首批閱奏折,並不理會,吉如豐衝她遞去一個眼色,麥羽趕緊上前一步,跪拜道:“參見皇上。”

安森這才稍稍抬眸,卻也不叫她起來,隻居高臨下的睨著她,淡淡道:“你可來了。”

麥羽深深低頭,隻道:“麥羽來遲,請皇上恕罪。”

安森冷冷盯住她,“你抬起頭來。”

麥羽應了一聲,便微微仰首。吉如豐方才一番言語,她猶記在心,因此隻低低斂眸,並不敢直視安森,隻在餘光掃視間,瞧得其身量修長,著了一襲深紫色底繡了金色雲龍的緞袍,威嚴高貴似與生俱來一般,貴胄天成。

安森一番打量,遂意味深長道:“果然是清雅卓絕。難怪孟萬裡誰都不放在眼裡,卻對你稱讚有加。”

麥羽聽出他話中有話,卻也並不十分明白,隻謙謙低頭道:“皇上過譽了。”

安森頜首繼續道:“姑娘本是極好的,隻可惜孟萬裡心目中能夠與之聯姻之人,必然是可以強強聯手的。所以,委屈姑娘了。”

麥羽心頭接連湧入層層疊疊的詫異和疑惑,恍然也亮堂了幾分,然而此時此刻,卻也不及細細想來,遂隻深深一拜,道:“皇上聖明。孟將軍所言有虛,皇上既是清楚,便知麥羽並非是那可以委以侍醫之任的人,還求皇上明鑒。”

安森半眯著眼,冷漠道:“是麼?看來孟萬裡棒打鴛鴦,你心裡是怨得很。”

麥羽驚愕,慌忙叩首道:“此事全乃孟將軍個人假想,麥羽同少將軍不過君子之交,從來光明磊落,並不曾未動過旁的心念。”

安森注目她片刻,遂緩緩道:“你沒有,不代表孟葉就沒有,私相授受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孟萬裡必是看出什麼,所以要未雨綢繆,也是可以理解的。”

麥羽一直埋首注視著地麵的目光有些怔怔,君臣關係之微妙,此時的她並不太懂,隻當是孟萬裡權傾朝野,便是安森也要讓他三分。她自心底透出失望,隻強忍眼淚道:“麥羽明白了,皇上實是什麼都清楚,卻隻因孟將軍身為股肱之臣,皇上不能責罰他,也不會駁了他的麵子。隻是麥羽才疏學淺,本就當不起如此重任,皇上何苦要勉為其難呢?”

吉如豐一旁見了,不由暗自衝她搖頭,示意她心平氣和些。

安森看在眼裡,不覺蹙眉道:“即便是孟萬裡居心叵測,朕這裡便有那樣不堪,讓你如此酸楚委屈,避諱不及麼?”

麥羽視線越發模糊,仿佛用儘全身的力氣也無法抑住眼中漸濃的迷霧,卻深吸一口氣,失聲道:“皇上!麥羽這些日子,耳濡目染家父是如何為皇上絞儘腦汁的甄選侍醫,多少也了解皇上的嚴苛要求。而如今皇上卻因顧及孟將軍的顏麵,勉強讓並無行醫經驗的麥羽擔此重任,麥羽實覺難堪極了!”

安森靜默注視於她,良久卻和言道:“姑娘想多了,孟萬裡並不曾有這樣大的顏麵。此事朕心中有數,你的委屈朕也明白,隻是侍醫之位空缺至今,尚無合適人選,姑娘既來之,便安之吧。”

麥羽額頭緊貼冰涼的地磚,隻覺整顆心都好似被凍住了一般,怔愣無話。

吉如豐見狀越發著急,趕緊在旁小聲提點道:“皇上信任姑娘,是姑娘的榮幸,多少也應一句吧,怎好這般不理不睬呢?”

麥羽聲音虛無得如同飄渺於半空:“是,謝皇上。”

“那就好,”安森滿意點頭,隨即正色交代道:“侍醫需要做的事情,想必吉公公已經告知姑娘,如此,今日便正式開始了。待會兒酉時,便讓吉公公帶你來清平殿請脈。朕最近頭疾總是複發,近身也沒有旁的太醫,正好可以聽一聽你的看法。”

目送著麥羽一離開,吉如豐便笑問道:“奴才愚鈍,實在不知皇上作何打算?”

安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小姑娘很有想法,看來朕也不必舍近求遠,再苦苦尋找了。”

吉如豐笑得意味深長,“奴才也覺得,麥姑娘,聰明,漂亮,真是好!”

安森挑一挑眉宇,也不置可否,隻低頭隨意翻開手中折子,沉%e5%90%9f不語。▼思▼兔▼在▼線▼閱▼讀▼

吉如豐換上一杯青茶,笑道:“這天兒越來越熱,皇上心頭難免煩躁,先喝口茶水歇會兒吧,反正這折子一時半會也是看不下去的了。”

羞花

清平殿是曙涵宮的一座彆殿,東曙國曆位皇帝都將這裡作為平日裡休息消閒之所,亦是在此接見重要或%e4%ba%b2近的臣屬,免去在和政堂的許多禮節。然而到了安森,卻幾乎不在清平殿接見臣子,毋論%e4%ba%b2疏,君臣的會麵皆是安排在更為正式的和政堂。

麥羽回到配房怔怔呆坐,直至快酉時吉如豐過來喚她時,才艱難起身。之後便跟著吉如豐穿過莊嚴肅然的正元殿,又一路穿廳串閣,才豁然見著一大幅寬敞庭院,庭院並無太多布設,隻矗立數株高大榕樹,那遮天蔽日盤根錯節的形態,想必皆有數百年之齡。走入那濃蔭之下,身後的肅穆與壓抑頓時渾然天成的被隔絕開來,隻覺清涼沁人,安靜閒適。

榕樹蔚然成林的儘頭便是清平殿,麥羽緊跟著吉如豐走入,隻見清平殿內明晃一片,半敞著的窗戶放由落日的大片餘暉恣意染進殿裡,安森背門而坐,已換了一身淡紫色雲龍紋暗紗緙絲日月祥雲衣袍,靜靜在臨窗的烏木桌案上一筆一畫的寫著字,整個人都沐在溫潤的暮光中,一片金色襯得他氣勢如虹,明參日月。

吉如豐委身稟道:“皇上,麥姑娘來了。”

安森將筆放回翡翠架上,回頭道:“好。”

麥羽的目光毫無準備的落在安森清輝日光中微微揚起的臉上,霎時竟是目定魂攝,不能遽語。眼前之人有一張傾城奪目的容顏,五官輪廓似雕刻般分明,眉眼間卻又柔美撩人,長眉如葉,密長羽睫覆蓋下的眼眸深沉而清遠,那瞳孔的顏色竟是天空般的幽藍!而束進白玉鑲藍寶石發冠裡的頭發,也是深深的栗色。此時,他淡粉色的薄%e5%94%87微翹,正似笑非笑的輕抿,仿佛刻意誘人一般。

麥羽方才在和政堂一直埋首跪拜,並不曾真正看見他的容貌,此時才識這姿容態度,目所未睹。眼下之人,直叫人覺得世間所有關於美人的詞藻,都不足形容如此絕色。

吉如豐在一旁輕咳兩聲,提醒道:“麥姑娘!”

麥羽聞聲驟然醒轉過來,驚覺失態,慌忙回過神來準備屈膝行禮。

安森也隻作熟視無睹,輕一揮手,溫和道:“免禮吧,以後在這裡請脈,都不用拘禮了。”

麥羽腦中有些渾沌,麵上更是緋紅一片,素來伶牙俐齒的她,此時竟是口拙得答不上話來,好一會兒才羞澀低頭道:“是,謝皇上。”

安森也不介意,隻微微一笑,隨手指指旁邊的椅子,和氣道:“先坐吧。”

麥羽本也顫巍巍的有些站不住了,一聽這話,也顧不上客套,趕緊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