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1 / 1)

要為那個人報仇,無論凶手是誰,她對他發過誓的。

那三個人好像鬆了口氣,,為自家主公的果斷選擇感到慶幸。他們齊聲說:“此為吾等之榮幸!”

少年看著神色放鬆下來的三人,卻隻覺的悲哀,是為她感到悲哀——他幾乎能看見,她原本光輝的命運在此出現了重大的轉折點,無法逆轉,亦無法回頭。可她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裡,鼓起所有的勇氣等待答案的降臨。沒人知道她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是悲哀,是痛苦,是憤怒,還是彆的什麼,也可能幾者皆有。

藍染突然有點感謝這段記憶被封印出來,這讓他多了一個途徑去了解她,哪怕這隻是她茫茫人生中一個小小的片段。

“那麼....流年,達政,我們回前線吧。”女子站起來,明明比部下們都矮,可氣勢寬廣的如同浩瀚無邊的海洋,又穩重的如同巍巍高山,令人心悅誠服。

“是。”鐵川和道臣微微鞠躬答道。

細心的長景想到一個問題:“那麼後天的%e4%ba%b2王殿下的葬禮您不參加了嗎?”

夜雨拾起衣架上的白色羽織,信手披在肩上,頭也不回地說:“那種虛偽的儀式,不去也罷。父王我已經祭奠過了,就讓真田管家和忠次郎代表我去吧。忠次郎,這邊就靠你了。”等下次回來,就動手吧。

“是!定不負殿下的厚望!”

四人迎著陽光走了出去,在地板上拖出長長的背影。藍染看著他們的高低不一的背影,仿佛看見曆史的車輪開始轉動。當他恍惚之際,周圍的一切,又開始了瘋狂的旋轉。

————————————————————————————————————————

時間距離藍染戴上了新眼鏡後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那晚的記憶黑煙消散無蹤,夜雨那邊沒有半分異樣響動,倒是一如成日的吵吵鬨鬨。藍染簡直無法想象,回憶片段裡那個目光冰冷、一心複仇的她,怎麼變成如今這般囉嗦熱心的模樣。

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用故作歡喜的語氣來調侃人生。

縱使如此,以他的敏銳,也才能偶爾捕捉到那些話語背後透出輕微的遺憾和不甘。

你在痛苦什麼,夜雨聽禪.....或許該說,什麼讓你痛苦?

—————————————————————————————————————————

陰暗的牢房裡,唯有一豆燭火穩穩地燃燒著,照亮整座囚房。

白發女子側躺在榻榻米上,一手握著日記,一手在上麵寫著什麼。現在是午後,藍染的空閒時間,也意味著他有空和自己聊天。

“藍染,咱們說好的肉呢?”她隨手寫下這種無節操的句子,反正節操早在入獄那會兒就掉了一地,要用的時候撿起來,拍拍灰,就可以了。

遠隔許多空間的真央校園裡,褐發少年坐在高大的銀杏樹下,才剛把空便當盒放下來,見到這句話,不由得手一抖——他忘了。

“忘了吧?”

你都猜到了還問。

“不會又是沒錢吧?”對方又來咄咄逼人的一句。

其實,早在之前幾個月期間,像什麼“在下迷路了啊實在抱歉”、“找不到您說的那家店在哪可能是倒閉了吧”、“有人在叫我回來再說”之類的借口都可以列成一張借口清單了。

“唉...你是沒錢吧?”最後,耐心被消磨殆儘的夜雨無意間發出哀歎,卻收到一個“是”字,這讓她氣的連續好幾天不理這個小混蛋。

但最後還是因為她太無聊了,死皮賴臉的湊回去,藍染居然很大度的接受了她的道歉,兩個人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瞎扯,關係倒是拉近了一點點,沒再加敬稱,而是直接稱呼對方的姓氏。夜雨願意聊天純粹是沒事可乾,藍染是想從談話中挖出更多對他有用的信息。

讓時間回到這個秋高氣爽的午後,豐神俊朗的褐發少年捧著一本黑色硬皮的本子,隨意的坐在茂密寬大的樹葉下,陽光乘著葉間的空隙撒下星星點點的光斑。他正認真的記載著東西,嘴角噙起一絲柔軟溫暖的笑意,遠離塵世的氣質頓時油然而生。這般美景,讓路過的幾個女生不由自主的微微側目。

“喂,鈴木,那是藍染同學誒,不去打個招呼嗎?”其中一個女生碰碰她旁邊的清秀女生,然後滿意的看著那位少女的臉紅到耳根。

“不了....”鈴木聲如呐蚊,像是為堅定信念,便又重複一次:“不用了....”

“嗯?”她的好友故意用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真?的?不?用?!”

“我不想打擾藍染同學的學習....”鈴木的臉紅的快冒煙了,轉身就跑。

“等等我啊!彆跑那麼快!”朋友急忙追過去,也跑不見了。

少年好似不經意地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收回目光,歎了口氣。自從那次的鬼道課意外後,鈴木同學見到自己就變得怪怪的,他有那麼可怕嗎?彆人都說他戴上眼鏡後變得更加有風度了啊.....算了,先對付眼前這個本子妖怪再說吧。

“藍染,外頭現在是什麼季節啊?”夜雨懶洋洋的問他。

儘管少年的直覺在大聲叫囂著“不好了”,但他還是誠實的回答她:“已是秋季了。”

秋季嗎....白發女子咽了咽口水,雖說日本料理不刻意講究時節,但一些食材還是秋季最肥美的啊!

黑皮日記本抖了抖,終於來了句暗藏殺機的話:“那外麵的人這會兒都吃什麼呢?”

藍染沉默了,他當然知道答案,可他不敢說,一說出來,那人定會哭著喊著要他買....

拜托,您是隱士誒!還是貴族誒!什麼東西沒嘗過?!還有,就算他買回來又怎樣請她吃呢?無論自己怎樣旁敲側擊,她都從未說過她的隱居地址。

“讓我來告訴你吧!”夜雨等的不耐煩了,自己揭開答案,並開始奮筆疾書:“到了秋季,海膽已經肥美可人,海蟹也到了一年中味道最好的季節,鬆茸、秋葵等時令蔬菜應該可以上桌了,跟彆說貝類、蝦類、魚類等一年四季都有的東西.....”

她停下筆,燭光照的那雙黑色瞳孔變成了火焰般灼熱明亮的顏色,在黑暗空間裡,散發著淡淡的、妖異的光芒,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藍染回了的一句,平平淡淡,看不出悲喜:“所以呢。”

所以....?

所以....!

“我要吃東西!”上訴的美味食物,隨便來一樣就好,死也可以瞑目了吧。

“好。”少年輕鬆答應了。

這次居然答應了!夜雨震驚了兩秒鐘,回過神來,隨即死死咬住這點。

“你確定?”沒辦法,兩千年沒吃肉,突然見到希望,她自然不會放手。

“我確定。”少年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至於吃什麼....他可沒答應是肉啊,夜雨隻說要吃“東西”。“那到時我該怎麼給你送過去,夜雨?”

女子的臉上綻放出耀眼的笑容,高興地寫道:“山人自有妙計。”到時你就知道了。

第八章噩夢

黑暗中,濃稠的黑色墨汁包裹著自己,壓抑的人幾乎呼不過氣來。

呼.....呼......

有什麼東西,在看不見的地方裡努力的喘熄著,喘熄著....然後,一個很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微微響起。

“為什麼....”是誰?誰在說話?!

那個聲音似乎命懸一線,正用最後的力氣開口。“...為什麼要殺他!”

“啊....”有一個印象裡很厭惡的聲音回答了這個問題,它的主人趾高氣昂,帶著勝利者對失敗者的特有憐憫:“....孤也不想的....都怪你啊...”

怪誰?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它說.....怪我?

開什麼玩笑!

“這個世上,最不希望他死的人就是我啊!!!”

夜雨大吼出這一句,猛地睜開眼睛坐起,冷汗順著她的腦門直直地往下滑,打濕了衣領。

該死....這種噩夢....白發女子頹然的用雙手捂住眼睛,良久都沒再動彈一下,任由視覺陷入一片黑暗,這樣會讓她有種可以藏匿的安全感。

可惡.....有多久沒做噩夢了?

她的內心其實不像外表那樣堅強,隻是冥冥之中有種無形的力量在驅趕她。那種偉力逼得她必須放下輕鬆自由的貴族生活,逼得她遠離故鄉去往前線,逼得她走上那條不歸路.....現在,縱使身處與世隔絕的無間地獄裡,那種令人驚懼的力量依舊沒有消散,它還盤旋在她的殘火餘生裡,伺機而動。可她已經麻木了——她早就一無所有,也就無懼了。

老天,既然你曾經給我高貴不凡的出身,光輝無比的前途,世人羨慕的權位,為何又在賜予後一件件收回?早知如此,不要在一開始就不要賜予我這些!哪怕是平凡的一生,也比從雲端上墜落要好受的多!

她緩緩放下有點麻的手臂,眼神渙散的盯著前方,目光所及的,隻有黑暗。

那些陽光,早就與她無關了,不是嗎

可是....可是就這樣認命,她不甘心啊....換了誰都不會甘心吧,明明都做到了那一步,明明都已經距離成功隻有一小步了,可她失敗了。

所以,她的苦悶,她的悲喜,她的痛苦,她的功過皆被曆史的塵埃所掩蓋,不被為後人所知。那些生活在屍魂界的人,恐怕根本不知道,是誰從一開始就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拿我一命,換眾生安寧。

她不是地藏王菩薩,沒有那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崇高覺悟,她也不想當救苦救難的南無觀世音菩薩,那很偉大,但太累了。

可她終究是做出了自首的選擇,就像前世看過的一本書裡,裡麵那個前任反派曾說過一句話:

“All for the greater good!”

一切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她希望自己做到了它,一切,為了他和自己所深愛的這個世界。

————————————————————————————————————————

夜雨在地上坐了很久,又發了一會呆,反正在這種鬼地方,除了發呆也沒有什麼好乾的。待漸漸清醒過來,她下意識地舒展腰肢想伸個懶腰.....

“哢——”

啊啊啊.....空蕩的牢房裡回響著令人牙酸的聲音,活像什麼骨關節折斷了的音效。白發女子淚眼汪汪的保持著雙臂向上伸展的姿勢,過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放鬆下來。

果然老了要補鈣,不然一定會骨折!無間地獄裡也沒有高蓋中蓋之類的健康產品,可老朽的心永遠17歲啊!

腹中忽然傳來一陣空虛感,夜雨半清醒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