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當兵也不能見天請假回家看孩子。孟小北基本一個月能見他乾爹一麵,少棠有時會抽空回來一個下午,陪他玩兒,了解近思想動向,或者回來睡一個晚上。
孟小北進了學校。他一個外地來借讀生,不用他乾爹罩,照樣混得如魚得水。
他自從踏進學校大門第一天起,從來就不是成績優秀學生。然而,他也不怵上學。
那時孟小北,已然初具未來帥哥雛形,削尖瓜子臉,胳膊%e8%85%bf細而不弱,瘦而不柴,顯出硬朗陽剛輪廓,一雙細長眼眯起來時,您還彆說,與那些傳統審美標準中濃眉大眼男孩相比,彆有一番吸引力。因此,操著一嘴陝西風情普通話孟小北一進校門,就是他們年級頗引人注目男生。
他操場上跟同班同學踢過一場球,校門口互相借錢買過幾次冰壺,立刻就和男生都混熟了,玩兒成一片。男生都是傻玩兒年齡,沒什麼地域小團體概念,誰有意思就待見誰。孟小北同學間一向人緣很好。
“孟小北,把你脖子上項鏈摘了!像個什麼樣子!……”
他們班班主任,一名四十歲口齒嚴厲中年婦女。
孟小北低頭隔著衣服摸到硬硬彈殼:“這不是項鏈。”
班主任說:“拿紅繩拴著不是項鏈是什麼?學校校規不允許帶首飾。”
孟小北眼珠一轉,說:“這是我護身符,廟裡求來開光……我戴了能保我好運。”
他護身銅彈殼常年套衣服裡麵,貼著皮肉,脖子上還歪套著紅領巾,紅領巾從來就沒戴正過!
這條紅領巾,是戴了扒,扒了再重戴!每回犯錯誤被老師處分,處罰就是扒掉紅領巾,黑名單掛上小黑板示眾,寫一千字檢查,教室門口罰站……小學校裡七十二套中國式教育方式,孟小北當年通吃,這套路他門兒清!
以班主任話說,孟小北這孩子,他一定是有多動症!
“孟小北,你桌子下麵搞什麼呢?”
“孟小北,你跟後麵孫媛媛開什麼小會兒呢,聊什麼呢?”
“孟小北,吳偉麗辮子是不是你給係到椅子上?!”
“你課桌裡掉稀裡嘩啦一地,都是什麼玩意兒!!!”
……
要說老師對插班借讀生完全沒有心理上歧視與不待見,也不可能。
“從外地過來學生,怎麼就跟本地不一樣,性子這麼野馬?”
“你父母都不北京,對吧?父母不就沒人管你了,就都推給我們學校管,這像什麼話嘛。”
“一個孩子家庭教育怎麼樣,看你學校表現,我們老師就都知道了!你看人家孫媛媛,她爸爸是知識分子,是北師大教授!孟小北,你爸爸是乾什麼,要不然你來告訴大家?!”
孟小北不說話,低下頭盯著自己褲腰,表情有五分倔強,五分不乎。
“咱們班孟小北,看看這數學考試成績!……拜這兩位轉學插班來同學所賜,咱們班這回平均分全年級又是倒數!有這兩名學生,考試分數就跟那個秤砣一樣,把全班分數都拽下來了!”
老師這些話,都是講堂上,當著全班同學麵兒說出來,完全不顧及男孩自尊。
那個年代,甚至直到現,學校裡,課堂上,許多時候,老師眼裡,未成年學生似乎就沒有臉麵尊嚴需要維護,可以隨意刻薄嘲諷與評斷家庭。
“你說我就完了,你說我爸乾什麼?我爸怎麼了?!”
孟小北臉上嘻皮笑臉神色突然消失,看著老師。
班主任正氣頭上,被熊孩子氣得年期都提前犯了:“我說錯了嗎!全班就你出格!”
每次挨批,孟小北都是酷酷地把臉轉向窗外,望著藍天白雲下大操場,無聲抵製,心思仿佛另個世界……
班主任簡直頭疼死,讓孟小北坐前麵位子,他轉過頭跟後麵人神聊,全班麵前表演;讓他坐後麵,他玩兒前麵女生小辮,還跟全班同學混得都很鐵,上課各種逗樂,尤其招女生喜歡。
後不得已,孟小北被老師把課桌挪到講台右邊,跟所有同學分開,前後左右都夠不著,他專座!
同時受到此待遇還有他發小申大偉,坐到講台左邊。倆小禍害老師身邊一左一右,被全班同學戲稱咱們二年級一班“哼哈二將”。
班主任轉過頭去,黑板上寫板書。
孟小北逮著機會,視線繞過講台,用口型指揮:申大偉!膠水給我!
一隻足球從操場上飛來,正好從打開窗子飛進教室!
孟小北眼明手,跳起來麻利兒接球,老師轉身驚呼!隻見孟小北直接拋起球抬腳一踢,再從窗口踢了出去,濺起操場上一片叫好,“多謝樓上了啊!”
班主任瞪他:“你打報告了嗎!”
底下同學卻都用歡欣欽佩目光瞄孟小北後腦勺,特喜歡這個會惹老師炸毛小子。
班主任伸手拿講義:“噯……我講義……怎麼拿不起來了?”
“誰把我講義粘講台上了?!”
“……”
“孟小北!!!!!!!”
“明天把你父母叫來,家長不來你明天就甭上課了!”
班主任怒了。
孟小北實話實說:“我爸我媽都陝西呢,來不了麼。”
班主任拿教鞭指著他:“那就叫你爺爺奶奶來,你們家誰能管得了你,到底誰能對你負責任?!”
放學回奶奶家時,孟小北蔫蔫兒地沒提請家長事,他怕他奶奶又拿笤帚揍他。
晚上回到紅廟房子,某人回來了!
孟小北拿脖子上掛鑰匙開門,隻轉了半圈門就開了,他心情一下子激動,躥著進屋,什麼鬱悶煩心事兒都先拋一邊,進屋扔下書包,猛地躥到他乾爹懷裡……
“乾爹!!!……唔……少棠……”
倆人每回見麵,都有種久彆重逢迫切與激動,抱一起時候,跟以前天天摟著那感覺就不一樣了,終於見到%e4%ba%b2人。孟小北覺得少棠就連製服外套料子都如此好聞,毛呢子厚重味道,還帶著少棠身上味兒,鼻子埋裡麵,聞不夠。分明就是舊日樂時光味道……
而且,孟小北一直慢慢長大。
男孩子竄得很,天天見不覺得,兩個月不見,就看出來。
賀少棠把懷裡腦袋揪出來瞅了瞅:“臭小子,發型變樣了?還留小分頭了你。”
“你又竄個兒了?剛來時候坐無軌電車還不用買票……現都頂到我%e8%83%b8口了。”
孟小北眼皮一翻,笑得很帥。時代慢慢開放,以前是千篇一律老土知青頭,或者板寸,小分頭那是漢奸發型。孟小北已經留起個四六開分頭,用頭發簾遮住腦門上疤,一雙單薄有神小眼,越長越酷,照後來話講,越來越有他們學校“少女殺手”範兒。
他乾爹拎回來一個保溫桶,桶裡竟然是冰激淩,已經化掉一半,全是湯。
少棠說:“特意從我們隊裡給你拿,北冰洋,吃,再不吃真化沒了!”
倆人拿一個勺子,頭湊著頭喝冰激淩湯,也是一種簡單祥和樂。
孟小北沒跟他爺爺奶奶三姑小姑提請家長事兒,說到底還是感情不夠%e4%ba%b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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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外表再裝得不乎,男孩終究是有自尊,孟小北也有。學校挨批,連帶著他爸跟他一起丟人,他不服。“爸爸”這二字,少年人內心具有極特殊地位,容不得鄙夷奚落,讓他傷心。孟小北現下正處男孩情緒很彆扭一個成長期,心理越彆扭,越要與學校行為規範倒行忤逆。
晚上,少棠趴著進被窩,一手扶腰,挺了一會兒,勾勾手:“兒子,腰疼,幫我揉揉。”
孟小北馬%e5%b1%81顛顛兒,趕忙騎到少棠大%e8%85%bf上,給揉肩捶%e5%b1%81%e8%82%a1,表情十分狗%e8%85%bf,一看就不懷好意。
少棠把褲腰往下扥扥,露出一段後腰,肌肉精健。孟小北把乾爹緊身背心撩起來,從脊椎凹窩開始揉捏,捏到尾骨,沒什麼技術手法,手沒大勁兒,反而讓他乾爹挺享受挺舒坦。
孟小北小心翼翼試探:“乾爹……舒服吧?”
少棠眯眼:“嗯……”
孟小北:“我特好吧,跟您特%e4%ba%b2吧?”
少棠嘴角勾勒出滿足笑:“那是,好兒子。”
孟小北:“您也是我爸爸,您英明神武,西溝第一好漢!”
少棠:“……嗬嗬。”
孟小北:“爸爸您好,首長好!!!”
少棠這時候側過臉,俊眼一眯,冷哼道:“你有話說。”
孟小北嘿嘿一樂:“爸您發威都這麼帥!”
少棠:“撅%e5%b1%81%e8%82%a1你要拉什麼屎?趕緊!”
孟小北飛地說:“爸您明天去學校給我開個家長會吧我們班主任請您去她辦公室喝個茶,跟她聊聊天兒。”
第21章 黑社會
第二十一章黑社會
話說也就是之後禮拜一,班主任說“孟小北你家長不來你周一就甭上課”這天,他們八裡莊小學學生可算見世麵了。
當日上午已經上完兩節課,課間操時間,全校師生正大操場上準備做廣播體操,兩名帶大隊長袖標高年級學長台前升國旗,喇叭裡滋滋啦啦開始播放熟悉進行曲旋律。
孟小北因為被停課,做操都沒資格做,戳乒乓球台子旁邊罰站呢,書包挎半邊肩膀上,一邊罰站還一邊跟對麵站排頭女同學打小眼色。
他們學校大門外傳來一陣特彆打耳摩托引擎聲,一個神龍擺尾,輪胎校門口劃出一道瀟灑弧線形轍印,揚起一片塵土。
全校男女生眼睛都不看主席台了,全部頭部向左轉,盯著校門!
開車來,可不就是孟小北同學從家裡請來“家長”。
少棠現是他們連裡某警衛分隊隊長,這是特意請假來。他們支隊長說“你怎麼老請假,龜兒子有個%e5%b1%81毛重要事情”,少棠說“我兒子被請家長了就是重要事兒”!
這年各省大街上常跑“軍車”,不是吉普、路虎那麼高檔越野車型,而是軍綠色三輪“挎鬥”,一車多坐仨人,開起來突突突,特囂張,這也是一種“越野”。少棠就開他們中隊挎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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