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1 / 1)

乾爹 香小陌 4388 字 3個月前

……”

這狗是他們班寶貝兒,當孩子養,每回從隊裡領了肉回來,都把邊邊腦腦省下來給狗吃。賀少棠每回上山巡哨都帶狗開路,他是他們班公認“大寶”,他狗因此得名“二寶”。

小斌那小孩兒坐火爐邊得瑟了幾滴馬尿,焐暖和了,問:“少棠,這狗咋辦,咱把它葬了吧。”

賀少棠抱著去世二寶撫摸片刻,蹲坐半晌無言,側臉線條冷峻沉默,突然說:“葬了可惜。”

“拿鍋燉了吧。”

賀少棠咂吧咂吧嘴。

他這一句話,一屋人都炸毛了,你要把咱狗給燉了,吃了?!

小斌把狗死命摟懷裡,摸著仿佛還有一絲體溫:“賀少棠你他媽才是個吃貨!!!”

“這是咱們這兩年一口一口喂大、養狗!……不是野狗!”

“你忒麼也下得去嘴!!!”

賀少棠一擺頭,示意:“孩子不吃蘿卜土豆,缺肉吃。”

小斌難以置信地瞪著賀少棠:“那娃誰啊?又不是咱們養,可是狗咱養!”

少棠淡淡地說:“二寶已經死了,又活不過來。”

小斌:“活不過來我把它埋了,咱也不能把它吃了啊!”

小斌廣利這幫人有時候確實看不懂賀少棠這號人,這是個什麼人啊?

你說賀少棠不喜歡狗?他喜歡,他疼二寶簡直就跟疼自己下小崽兒一樣,白天出門帶著,夜晚睡覺抱著,同桌吃,同床睡,風裡來火裡去,當真是出生入死戰友一樣。狗見了他就歡地撲進懷裡,搖尾巴,%e8%88%94他臉。

賀少棠表情有一絲玩世不恭,笑話小斌:“你看你哭,婆婆媽媽。”

小斌說:“我就婆媽了怎麼著!”

少棠嘲笑道:“你林黛玉啊你?還動不動就‘葬了’,立個墳頭,再撒把花兒?”

“狗活著,老子疼它。”

“狗都掛了,歸為塵土之前,讓它後再孝敬咱一回,我一輩子都惦記它好。”

小斌:“……”

小斌氣得罵了一句:“賀少棠你這種人就是,心忒冷,沒有人性!”

那天晚上,他們真把狗燉了,大鋁盆架爐子上,一鍋噴香撲鼻狗肉火鍋。

小斌一開始堅決不進屋,外麵站著,不看。其他人原本也傷感,可是架不住那飄香十裡濃鬱肉香,悲傷啊難過全都成了過眼雲煙,一鍋肉麵前全部拋棄了節操……

小斌後來恨不能一邊吃一邊哭鼻子,罵姓賀是王八蛋。

賀少棠不屑:“吃都堵不住你們罵我。”

小斌咬牙切齒恨恨地說:“姓賀,餓日你娘,下回我們扒皮吃了你!”

賀少棠豪爽地一拍%e8%85%bf,全不乎:“我這皮糙肉厚,有人好我這一口嗎?好我你就吃我啊!”

少棠把鍋盔掰碎,泡一大碗熱固嘟嘟肉湯裡,舀一滿勺辣子。孟小北吃得很香,滿滿一碗狗肉泡饃他全吃了,還要第二碗。他渾身每個毛孔都被由內而外熱氣籲得舒暢,舒服得不行,平時哪吃過這麼鮮野味,肉湯上都漂著一層鮮亮誘人紅油!

少棠跟小孩說:“你想吃一頓正經涮肉鍋,得坐大半天車去西安吃,彆地兒沒有,你吃不到。”

孟小北嘴裡塞滿東西,用力點頭認同:“嗯!”

山溝裡熬年份,那些風花雪月淒淒慘慘戚戚心思都收起來,那些玩意兒,幫不了你動蕩年月過真實日子。這屬於一個特定年代,但非換個場合,再過幾年,賀少棠恐怕就不會這麼乾。

吃著半晌,孟小北突然問了一句:“剛才林子裡,你為什麼不把那頭白狼打死、把那頭狼燉了吃掉?”

賀少棠看著小北眼睛:“打死一頭狼,狼群會尋著我們這些人氣味腳印,圍攻咱們哨所,所以輕易不打,井水不犯河水,互相留條活路。”

孟小北驚異,似懂非懂。

少棠那時說:“狼也是有家,有一大家子妻兒老小,你不小心打死一頭狼,一大家子狼悲憤欲絕找你報仇雪恨!你把狼爸打死,狼媽跟你玩兒命。你要是把狼崽子打死了,狼爸狼媽一塊兒找咱玩兒命死磕你信不信?是個爹媽都疼自己下崽,都一樣。”

孟小北那天覺著自己聽懂了,默默地不再說話……

當兵從床下“寶物箱”裡拿出偷藏米酒,自己用大米悶出酒釀。

少棠喝下半碗熱米酒,拿筷子蘸酒喂孟小北。

孟小北一嘬筷子:“甜?好吃。”

少棠又給他蘸,眼裡露笑:“跟我好一口兒。”

狼崽子貪婪地直接把碗端起來了……

孟小北後來許多年回憶起來,賀少棠燉那鍋狗肉湯是他動/亂年代吃過美味東西。那味道許多年都還留%e8%88%8c尖,縈繞心裡。他記得那條閉眼安息忠誠狗,記著某個人。

那夜林間石頭房子裡,人聲喧嚷,玻璃窗彌漫白氣,燈火暖心。

賀少棠跟連長打報告說人困馬乏要睡覺,待到酒足飯飽,一夥人卻來了精神,炕上歪著打牌,熱鬨。天高皇帝遠,首長不跟前,他姓賀就是這片後山頭兒,整條山穀裡狼都聽他使喚,彆說人了。

賀少棠出牌甩牌,孟小北靠他大%e8%85%bf上,興致勃勃地看。

賀少棠指揮他:“狼崽子過來給我抓牌。”

姚廣利說:“這小子手是壯。”

小斌說:“小北你這臭孩子,小貓和主都給俺們抓走了?!”

“大貓也你那?!”

小斌爬著過去搶:“小北你彆把大小貓都給那個混蛋!餓告訴你,那廝就不是個好人!!!”

賀少棠囂張仰天大笑,伸手揉弄孟小北頭發,當真是喜歡上這小子。

孟小北不由自主地,跟他少棠叔叔混成了一撥。賀少棠指哪他打哪,靠對方%e8%83%b8`前幫忙出牌。兩人狼狽為奸,一路手壯,贏了一圈兒人煙,被一屋人戳著罵……

孟小北後來就睡賀少棠床上,擠一個被窩,身上再蓋一層軍大衣,帶著對方身上味道。

賀少棠%e8%84%b1了外衣,穿軍綠色緊身背心,大短褲,四仰姿勢躺床上。

孟小北睡覺也一貫四仰八叉,睡得極其自由散漫。倆人睡姿就對上了,都支棱著,互相礙手礙腳。孟小北拱,賀少棠挪,孟小北再拱,賀少棠沒處可挪,開始以大欺小往回拱!孟小北被逼回牆角,一翻身,毫不客氣,直接趴對方身上,四肢貼合,繼續睡!

賀少棠哼哼:“唉你……你特舒服吧?……”

孟小北鼻子吹泡:“呼——呼——”

賀少棠一騙%e8%85%bf,把人踢下去。部隊標準床,很窄,將將睡下一個瘦人。孟小北尋著熱乎氣兒側攀上身,手一伸,冷不丁地,就伸到對方鬆鬆垮垮大短褲。一片硬朗肌肉之間,就一塊軟乎地兒,正好攥住。

賀少棠眯眼哼道:“褲襠裡摸什麼呢?”

孟小北伸錯了,吐吐%e8%88%8c頭,趕忙縮回來。

賀少棠半睡半醒,哼出戲腔:“掏著老子鳥巢了。”

孟小北:“鳥巢是什麼?”

賀少棠:“有鳥有蛋不是個巢麼。”

小斌從上鋪甩下來一句:“他那裡邊兒長幾顆蛋,小北幫我們摸一摸!”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網⑩提⑩供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孟小北接口道:“我什麼都沒摸到呢。”

“我就沒瞅見有蛋,我好像掏到鳥毛了!”

孟小北直言不諱向班眾們彙報。

噗——哈哈哈!

黑暗裡一屋人轟然大笑,小斌幾乎直接滾到下鋪。男人那種笑,帶著猥瑣玩笑意味,十分瘋狂……

姚廣利再老實都繃不住了,捶床說:“估摸他那窩裡就沒孵出過蛋來。”

小斌說:“小北不用摸了,他壓根兒就沒長那個,因為他不需要!”

賀少棠也笑,罵道:“誰忒麼說我沒長!”

“都彆給我造謠啊!”

“孟小北小祖宗!要不然您再幫我仔細驗驗,回頭彆給我出去瞎說啊!”

一屋人睡意全無,你一句我一句地窮逗,或低啞或粗獷笑聲此起彼伏。

孟小北咯咯咯地樂,這一宿愉極了。他那時還小,很多成年漢子之間帶顏色笑話,他其實聽不懂,卻被氣氛感染,止不住笑出來。

他平時跟自家人一起,都很少有機會睡爸媽懷裡。一屋擺兩張床,他從小與弟弟擠一小床,背靠背各睡各,自幼習慣,即便沒到上小學年紀,似乎已經忘了沉溺於父母懷抱滋味兒。

賀少棠笑得%e8%83%b8膛起伏,床板微微震顫,黑暗中側臉英俊,牙很白,睫毛撲簌修長。這人背心裡裹有一層微薄肌肉,%e8%83%b8口寬闊溫熱。孟小北不知不覺盯這人很久,自個兒也不知道瞄什麼呢,直至視線隨睡意情模糊……

淩晨,孟小北尿炕。

狗肉湯和一大碗米酒喝得,端後勁兒十足,沒憋住,尿意如奔騰泉湧,湧濕一床,把被窩裡人生生尿醒!

賀少棠穿著背心褲衩從床上蹦下來,咆哮。

全屋人驚動,捶床大笑,孟小北你真熊,這回把二寶仇誰誰仇都幫我們報了。

小斌從上鋪掛下來,指著某人:“賀少棠你個欠日!你也有今天!!!”

第7章 座上客

第七章座上客

孟小北直睡到太陽斜照進窗縫,灰塵陽光裡歡暢起舞。

他尿濕一半床,自己擠乾地兒裡睡了,至於另外那位爺怎麼睡就不得而知,他也管不著了。

屋裡人早都起了,各自上崗,出門巡山後院砍柴。爐子上盛著一碗溫熱稀飯,辣子鹹菜。

孟小北哨所不遠那個水潭處找見他少棠叔叔。山嶺上融化泉水交彙,水體冰冷,小潭極其清澈,倒映一高一矮兩枚人影。魚兒水中淺睡,突然被驚動散開,像一塊巨大透明水晶裡遊弋,如山中幻境。

孟小北看著賀少棠潭水邊來回走了幾趟,布置起簡易釣竿、魚餌,拋線釣魚。

背著其他人視線,賀少棠水潭邊、二寶溺死地方,用大大小小圓石頭塊,壘出一個高高墳頭。孟小北瞅見少棠把一串紅繩哨子壓下麵一塊石頭底下,壓得牢牢。他記得那是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