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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鶴笑道:“你先不必忙,我來此是想問你,我要去醉仙樓,不知你是否要一同出去走走。”

醉仙樓是蘇州府內一個有名的酒樓,相傳當年唐朝的李白都是在那裡和人暢飲澆愁共醉過的。現今,那詩仙已逝去數百年,不能再到那裡去,到底留下了好名聲。

如今醉仙樓的當家亦頗精於商道,請了個嘴皮子最是爽利腹內故事又多的說書先生在酒樓內設案說書,人們去醉仙樓要麼是慕其名,要麼是為聽說書先生肚中的好故事。

他話音剛落我就抬起頭來道:“這個自然好。隻是勞煩了西陵公子。”

西陵鶴輕笑道:“當不得什麼。你我兩家交好,原是世交,這般公子來小姐去的,顯得生分,不如還是叫字便宜些。”

我自是應承。並且把他的字--“逸之”來喚他。

當我們到得酒樓樓上的雅間時,我在窗子便看著樓下熱熱鬨鬨的人們圍著說書先生吵著問“今天可有甚新鮮事兒”時,便曉得了西陵鶴的用意。

他必是想要我知曉些什麼。而我唯一想知道的,他有得告訴我的,必是虎%e7%a9%b4狼窩中的眾虎狼的下場。

這個雅間設得極好,能聽見外邊兒說書先生說書不說,外邊還不能看見裡邊兒。

當說書先生的驚堂木拍響時,“啪”的一聲,像是敲在了我心裡。

“話說不知哪個府哪個州哪個縣哪個鎮有一戶家境優渥的人家,這人家養了個小姐,極是知書達理溫柔明事的,著實是個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佳人。小姐孝順,常去一個叫做“思空庵”的尼姑庵為雙%e4%ba%b2祈福。就是這份孝心,為小姐招來了大禍。”

有人疑惑道:“這卻是為何?小姐在尼姑庵你怎就遇上大禍了?”

四下附議者眾。

說書先生又將驚堂木一拍,待四下靜下來才道:“這世間最是能壞事就是那些不是真心出家的尼姑以及寡居多年的寡婦並些上了年紀的市井婆子,便是沒事她們也能生出事來,從古來至今,她們做過的缺德事卻是數不勝數。就如我上次所說的,一個貞潔的秀才娘子隻是因為生得好看些,被個流氓惦記著,硬是叫個四五十歲的老尼姑設計,使秀才娘子被流氓所汙。雖說後來報了仇,到底被玷辱了。如今這個小姐也是因為這些個尼姑,生出些事故來。隻是這回,卻是好事,叫小姐識破了歹人的奸計。”

眾人奇道:“這又是個什麼事故莫不是這小姐報了官將那些尼姑抓將去?”

說書先生:“且聽我細細道來。”隨後便繪聲繪色講起來,說得倒像是真有其事一般。我聽他講完,粗粗概括了下,大抵是這樣的:小姐在上香時,恰逢一個生得極清俊的書生瞧見了。這書生原是去考鄉試的,暫時借助在思空庵。因緣巧合之下見到了拜完觀世音菩薩要回去的小姐,驚為天人,便與和他相好的一個尼姑商議,要她作成他和小姐的婚事。尼姑得他的奉承,真個便設計叫小姐和他相見。那小姐見他人物清俊,行事有禮有節,心中便肯了。誰知這書生家中原是有個糟糠之妻的,書生為娶小姐將糟糠之妻毒死。小姐常將錢財把去與書生花用,兩人的%e4%ba%b2事本該穩妥時,書生卻另娶彆個富家小姐。小姐聞言哀慟,卻查出其乃係她的父母所為。這父母卻不是小姐的%e4%ba%b2生父母,隻是兩個拐子,當年拐走小姐後發了家便將小姐養將起來,欲借小姐再騙一注錢財。小姐知曉後連夜潛逃也不知到了何處,那兩個拐子並那一大宅子的人,都被他們所住的小鎮外一個鼎鼎有名的山匪帶著手下人殺光。宅中錢財皆被搶儘,不留分毫。此時已在知縣老爺處立了案,然數年來知縣償使人攻打山匪卻久攻不下,是以這也隻能成了一樁懸案。

這山匪之所以鼎鼎有名,乃是因為其為俠匪之故。他們多是做劫富濟貧的勾當,是以家中富貴些的都很他,貧苦的人民卻愛他愛得緊。

“這說書先生說的倒像是說的我一般,隻是半真半假的。”我手中捏著一個小玉杯把玩著,手指間藕荷色的手帕子襯著杯子白潤的玉身顯得煞是雅致耐看。

西陵鶴右手持箸,夾了雪花火%e8%85%bf卷慢條斯理地嚼著,聽見我說話,待食物下咽後方才對我道:“這原是我的書童寫好了交把他叫他說的。”

我睜眼,看著柳寄生,原來是這樣麼。隻是這也忒多餘了些,“何必如此?你隻需將事情說與我知道就好,如何要費這許多周折?”

西陵鶴使一張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嘴,方才對著我道:“到底是太便宜了他們,說與世人知曉亦有警示他們的效用,不致叫更多人上當受騙的。

我低頭不言語隻是夾菜吃飯。

原先西陵鶴說“隻需一封信的事情”時,我就將事情掂量了好幾個來回。要將一群人都打殺,隻要一封信,要麼是有權勢,那麼隻要一封信下去,自然有人幫著把事辦了。要麼就是借勢,以利為誘,得個雙方有益的結果。

而西陵鶴不是個有權勢的,是以隻能借勢。而借哪個的勢如何借是否有可靠都是有講究的,放眼蘇州府,能夠將那些賊們一網打儘官府又奈何不得的,就隻有俠匪陸雲天!

西陵鶴隻需告知他那些人是什麼人並我先前所在的宅子何處可入哪裡有錢財,陸雲天自然要帶著他的弟兄們將禍害清除,奪其錢財濟貧。

於是便有了今日這說書先生所敷演的故事。

曾有智者說過,生活多出乎我們的意料,我們所遇見的事有更多出乎我們的意料。我本以為前塵往事到此時便該就此了結的,卻不知還有另一件我不曾知曉不曾預料到不知該何去何從的事情。

還沒完。

作者有話要說:  某天,西陵鶴和息夫雅兩個正在你儂我儂,天殺的蔣小韞又不識趣地跳將出來:“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乃們竟然敢當眾卿卿我我!”

息夫雅下了一跳,臉兒一紅道:“這老妖婆好不正經哩,專看人辦事來了。”

西陵鶴輕拍妻子肩膀:“莫怕。”而後叫進來一個小廝:“且去賬房支八百銀子把縣官,告蔣小韞強闖民宅。”

蔣小韞灰溜溜地留下一句“會有收拾乃們的日子的”遁地而走。

☆、破鏡重圓

蘇州這邊的事算到如今算是已了結,我也沒甚好牽掛的,隻跟著西陵鶴,坐船回鬆江府見息夫雅的%e4%ba%b2爹%e4%ba%b2媽。

當我們到達真正的息夫家的大宅子時,我眼眶一紅,險些落下眼淚來。朱漆大門上是一塊沉香木鑲出來的一塊匾,上麵寫著三個方正大氣的正楷--息夫府。

門邊兒兩個石獅子分彆坐在兩邊,憨態可掬的模樣,像是在迎我一般。

西陵鶴在我們登岸時就先遣小廝騎馬來告訴過息夫雅的爹媽,是以現下是許多婢仆並排站在洞開的大門兩邊一字兒排開,息夫雅的爹媽並息夫雅那五歲的幼弟站在中間翹首以盼。當我走近時,將將要行禮,息夫太太便一把將我抱住,痛苦流涕道:“我苦命的雅娘!可算是回來了!”

她隻是哭個不住,媳婦老爺亦傷感得緊,隻不曾哭。息夫益在一旁怯怯地看著我們,並不十分曉事卻用他幼嫩的聲音叫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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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這一聲兒,原本還掌得住不曾落淚的我眼眶一酸,眼淚滾滾而下。隨息夫太太哭個不住。還是媳婦老爺能掌得住些,嘶啞著聲兒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而後他有對息夫太太說:“看你,還不快讓孩子進屋則個?”

息夫太太起身,使手帕子擦眼淚,哽咽著對西陵鶴道:“我一時忘情了。當初我的雅娘才這麼高,”她的手比了一個位置,而後又使手帕子擦淚哽咽道:“如今都成大姑娘了。”

我收了淚,強笑道:“雅娘現下不是回來了麼?媽莫要傷......心.......”隻是才說道個傷字,我一時悲從心來,又哽咽起來。

當息夫老爺含淚將我和西陵鶴等領進去時,息夫益亦來牽我的手,旁邊又丫鬟服侍息夫太太勸解安慰,與她擦淚。

隨後的幾天,息夫老爺息夫太太並西陵鶴常帶著我看這宅子,告訴我這裡是哪裡、種的是什麼花、那裡是哪裡、係誰起的名等等。

當我將將被安頓下來,我和西陵鶴的婚事便提上了議程。當息夫老爺和息夫太太與我說話時我頓時傻眼。這怎會如此?

息夫太太坐在一張榻上,我亦被她拉著坐在他的旁邊兒。我驚問息夫太太:“怎會如此?為何雅娘才回來媽就要將雅娘嫁把出去?”隨後我眼睛酸澀,含淚地看著息夫太太:“可是雅娘做錯了什麼事?還望媽莫和雅娘計較。”

息夫太太亦將眼圈兒一紅,卻仍舊揚起笑來慈愛道:“我們原說過,誰能將你救把出來,我們便將你許給誰的。我們何嘗不想叫你多陪我們幾年?隻是你已到了嫁人的年紀,我們先前沒護好你叫你受了八年苦,現下如何能再耽擱你呢!”

她尚且圓潤飽滿的手摩挲著我的,溫暖順著她的手傳道我的手上。我伏在她的懷裡道:“雅娘現下不想嫁人,想在家多陪陪爹媽,好麼?”

我雙眼凝視著息夫太太,有些怕她不答應。然而我又能如何?當初柳寄生那般愛我,和我的結局都會變成現在這般,更何況西陵鶴?他心中還有那個死去的我,如何會對現在的我好?

且我很是難以想象,和一個生活習性並不完相同的人怎可在一處生活呢?這樣和人共處一室,想想都是很痛苦的吧?

先前我和柳寄生一處,是因我喜歡他之故,隻是這喜歡叫我傷透了心,不大想再去喜歡一個人了。是以,我並不想嫁人,若是將來真個有人要逼著我嫁人,我便剪了頭發,去個正經的庵裡做姑子去。

想是息夫太太見我這般模樣,不忍叫我失望,便道:“我和你爹說說。”

待夜色四合時我便回房自去歇息。

這個事情本也算完了,不知怎的傳到了西陵鶴的耳內。以至於我早上一起來,未曾洗漱便看見西陵鶴立在我的房內,息夫老爺息夫太太叫來服侍我的丫鬟在外邊兒,我不叫她們進來她們並不會曉得此時西陵鶴就在我的房內。

我自然不會叫她們知曉,若是她們知曉了息夫老爺息夫太太定然也會知曉,那麼我嫁人之事便是板上釘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