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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的是......這就如同一個人先吃過了珍饈美饌再去吃鹹菜窩窩頭一樣。

好在她們並非隻是弄簫管線索,還要用她們那清脆的嗓子唱戲的,是以也不算不能熬得過。

當下我、西陵鶴、柳寄生和梅氏在桌前坐下時,西陵鶴的疏離之意已是十分明顯,隻是他的一舉一動都不曾失禮。柳寄生示意丫鬟往我們各自麵前袖珍的小酒杯內斟滿酒後,端起一杯對著西陵鶴道:“這一杯我敬西陵賢弟,你一路勞苦,來至寒舍,望西陵兄在寒舍能身心愉悅。”

說完我們四個人都起來一起喝了杯,柳寄生又說了些場麵話,大抵是以後大家圖個好相與,相互多多顧看的意思。梅氏也時不時見縫插針,說些話來逗得大家笑一笑。

西陵鶴舉止有度地應付著,卻不應柳寄生的話。在柳寄生和他寒暄完後,他對我說:“雅娘,我們兩個當一同敬柳舉人才是。”

我聞言便和西陵鶴一同將酒杯舉起,聽西陵鶴道:“多謝柳舉人在雅娘危難之時能出手相助,不致雅娘再陷虎%e7%a9%b4狼窩。這一杯,乃是些柳舉人相助之恩。”

我和西陵鶴並柳寄生一飲而儘。我站在這裡,心中依舊醒不過悶兒來,如何就成了現在這樣呢?柳寄生口口聲聲說對我說他對我如何的深情,今日我卻是和另一個男子站在一處,謝他收留我之恩。

我因他而到如今這步田地,最後得救還是因為他的緣故。其實這般的場麵我是極不喜的。吃飯麼,和%e4%ba%b2人熟人在一處都使得,和兩個雖救過我卻依舊讓我心中堵得慌的人在一處,當真的叫我不舒服得緊。

然而此時我的心中是喜悅的,是以還能坐得住。此次接風宴之後,西陵鶴遣跟來的小廝買了個好屏風並著一尊玉觀音送往柳寄生府內,權作相謝之禮。

我自然也跟著西陵鶴離了柳寄生的宅邸。

我們暫時住在西陵鶴典來的三進小院。我因此笑對西陵鶴道:“我原以為你這就要帶我回去見爹媽的。”

西陵鶴眼眉間皆是一片柔軟的笑意,他輕笑道:“不急,前事未了,如何就要急著走?”

我聞言頗是不解,此話應是何意?然心中轉過千百個來回也沒能想出來。隻能看著房內幾案上一架上好的古琴並正升起縷縷香煙的香爐。

西陵鶴是坐在我對麵的玫瑰椅上的,他一身兒白色雲紋的直裰和後邊兒煙青色的帳子相互襯著,倒是極為好看。

是以我開口道:“你如何知曉我在柳寄生的宅字裡?”

西陵鶴道:“除開他的宅子,你還有去處麼?”

一針見血。我默默垂頭,他複雜而深邃的眸光直膠在我身上,叫我不大自在。我在這不自在中又強自做出自在的模樣:“我的爹媽如今怎樣了?身體可還康健?他們的近況你知曉多少?可否與我一一分說?”

“令堂令尊皆還好,現如下就住在鬆江府的烏溪鎮,是烏溪鎮乃至鬆江府內數得著的富商。因當初將將從蘇州府搬去了烏溪鎮,你便走失了,二老很是傷情了一回,每常叫人往各處去找尋,隻是找尋不著。是以常年下來二老就形成了一塊心病,每年逢年過節都要%e4%ba%b2自或者遣人去些有好名望的寺廟裡與你做功德。自你被拐走的第三年,令堂又有身孕,第二年產下令弟。令弟的學名,亦喚作息夫益。現如今他已是五歲有餘。”

西陵鶴清朗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說的正是些我從不知曉的事。烏溪鎮,我小時並不在烏溪鎮住,而是鬆江府的另一個小鎮。這次回鬆江府我要想見到對我極嚴的父%e4%ba%b2以及我那總是傷情的母%e4%ba%b2還得費些周折。

既然這息夫雅已有一弟,那她現年幾歲?

我這般想著,一時不防就問將出口:“那我如今芳齡幾何?”

西陵鶴聞言輕笑出聲道:“若是我算得不錯,你該是十七歲,正是嫁人的年紀。”

我聽見他這般說話,頓時有些不知該如何答言。這人前一陣兒還好,後邊兒便和一個女子說起這種打趣的話來,當真的叫人心中不悅。

是以我登時就拉下了臉道:“我還需收拾收拾,足下還請先出去。”

對我出其不意的變臉,他還不大能反應得過來,是以立時就愣住,臉上的笑都是僵的。我無意和他多說,隻是麵無表情,無聲地送客。

西陵鶴怔怔地看著我,而後竟是苦笑三聲,道:“我當你是認出我的,竟是我自作多情。罷罷罷......”他飽含了痛苦的聲音聽在我的耳裡,落寞的模樣看在我的眼裡,直叫我的心都揪了起來,隻是疼得慌。大抵這是一種喚作心疼的玩意兒。他起了身,將背對著我,低沉而含著無限失意的聲音又傳入了我的耳朵:“沒買得丫鬟,先將就著住幾天,有甚要力氣的活兒,或是找我或是找小廝們都是可以的。”

他說完也不等我搭話就徑自走出去。我看著他的模樣,本是好久不傷情的,現下又傷情了一回。

想來我是那天煞孤星的命,不然為何會從小兒就曆著些傷情的事兒,沒人管沒人理的呢?好不容易遇到柳寄生,不想他在兩年的好之後便變了心腸,讓我險些送掉性命。後來成了息夫雅吧,隻當是總算再有個家了,卻不曾料到全是一個騙局。現下呢,現下仍舊是我一個人。

我能回得到鬆江府麼?既是回去了,息夫雅的爹媽能對我好麼?他們能看將出來,我並不是息夫雅麼?若是回不去,我是否又要一個人漂泊如萍呢?

我在洗澡後換上西陵鶴送過來的包袱內的衣衫時,把穗子被縫在衣襟內的玉玲瓏從衣襟內掏將出來,剪斷穗子,放在手中把玩細看。

想來就是這個東西,一直隨我經曆了生死存亡並還陪伴在我的身邊。玉身流轉的光暈在透過雕花的窗子照進來的太陽光下,甚是好看。

或許,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有苦難了吧?

我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烏發紅%e5%94%87的姑娘,伸手觸及鏡中人細長的眉、眼尾微微上翹的桃花眼並小巧玲瓏的口鼻,心中竟有些微的害怕。

不是對彆個的,而是對自己。

我強自鎮定,望向我的身後,並沒有見著一個人,驀地轉身,入眼的就是玻璃鏡中的五官細致美麗的姑娘。心中頓時大駭!

這!這!這!

我微微地張開口,震驚地看著鏡中人。鏡中人亦微微地張開口。我抬起手臂,捂住自家差點因驚駭而驚呼出聲的口!怎會如此?我看著鏡中,鏡中人穿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衣裳,梳著和我一模一樣的流雲髻,她的身後沒有人。我卻覺著我的身後好似有人在看著我一般。

這卻是為何?我複又猛地轉頭,看向我的身後,指望能看出些端倪。但我能見到的,依舊隻是房內的家具擺設,幾縷透過雕花窗子的光線。

我不甘心,又猛地將頭轉回看著鏡麵,終究嚇得癱坐在凳子上,動彈不得。

我就這樣坐在凳子上,看著鏡中人,鏡中人亦看著我。

每常在生活中,我們總會遇見些不可思議的物事,或者不願相信,或者恐懼,或者欣喜。然而不管我們是相信或者不相信,恐懼或者欣喜,所能做的,隻是接受。

“雅娘,該用午膳了。”是西陵鶴無奈中帶著的聲音。

我不知道在鏡子前坐了多久,連西陵鶴走到我身後都不曾發覺。

作者有話要說:  蔣小韞:收藏君遲遲躺地不起,那個什麼西陵鶴息夫雅,乃們看窩怎麼修理乃們這群小妖精們。

息夫雅:相公,那老妖婆要修理咱。

西陵鶴攬住妻子肩頭:娘子莫要多慮,待為夫使出七十二般武藝,殺她個慘絕人寰!

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蔣小韞憤憤,指著倆奸夫%e6%b7%ab婦:“反了乃們了!乃們再不給力窩就,”陰笑“滅了乃們。”↘思↘兔↘在↘線↘閱↘讀↘

☆、冰山一角

我聞言轉頭,看見西陵鶴的麵色依舊如常,並未因我的臉而有所驚詫。可是鏡子裡的那張臉,分明就是之前我還是林氏時候的模樣!除開左邊眼角下那隻展翅欲飛的蝴蝶,臉蛋兒的大小、眉毛的粗細長短、眼角上翹的風情、櫻桃一般的小嘴,無一不和我還是林氏的時候相合。隻是麵相看著更白皙細膩了些。

我抬起手,手指輕撫著自家的臉,向西陵鶴問道:“這,是我的麵相麼,你不覺著有些怪麼?”

西陵鶴輕嗤道:“怎麼自家的麵相倒不認得?”

西陵鶴是見過我還是林氏的模樣的,現下他這般說話,卻是和我的容貌還是息夫雅一樣的意思。若是我的麵容真的改換了回去,他必然是要吃驚的。

這般想來,這原是我自家心裡作怪罷了。

我搖了搖頭道:“晃了神兒了,西陵公子擔待些則個。”而後便隨著他去飯廳吃飯。吃過飯後,我們坐在桌前用些點心,西陵鶴端起蓋碗,用茶蓋輕輕摒開茶水麵上的浮沫,呷了一口,慢條斯理地放下,問我道:“那些個人,你想要怎麼處置?”

我睜眼,不解地看著他,隨後便會意過來,他是說那些個騙我差點讓我丟失性命的人。

我的手絞著手中的手帕子,咬牙道:“我要他們全都去黃泉路上走一遭兒。”

西陵鶴點頭道:“也好,就是這樣吧,也不好做得太過。”

其實我本是想說我要他們都家破人亡的,但若是其家人不曾作惡,我便是枉害人家性命,卻是不該。

是以我隻能報在他們身上,隻是要怎麼個報法還有待商榷。是以我問西陵鶴:“你問這些個作甚?”

西陵鶴瞟了我一眼道:“令尊令堂既然將此事托把我,我自然要善始善終的,隻將你帶了回去,他們依舊逍遙度日,卻不是便宜他們?”

我聞言訕訕,爾後想起一事,便問他:“既然你不合他們一夥兒,當初如何能叫他們請你進去?”

“我剛到蘇州時就放出消息,說我是息夫家的世交,隻是不曾見過息夫家的叔叔叔母,他們是見著人有錢財要榨一榨的,自然要請我進去。”西陵鶴說的很是輕描淡寫。

我估摸著也是,想是他放出了這般的消息,那些個人叫人去哨探了,覺著有利可圖便作為起來。他們欲要在我不知曉實情時利用我去騙他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