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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聲跟隨心跳的頻率,好像要從中找出什麼端倪。

前麵的人漸漸慢下來,“林?”甘尼克斯拉住他。他們已經甩開追兵一大截,林平之回頭看他:“怎麼?”

“你衣服上有血。”

“那不是我的。”林平之飛快回答,好像一早就想好了答案是似的,在甘尼克斯張口之前狀似不耐道:“我很好,現在流血的可是你,他們很快就會循著血跡追過來的。”

林平之的解釋並沒有讓甘尼克斯的表情好上一點,他的臉色煞白,緊緊相連的手傳來不明顯的顫唞,但他現在沒有狐疑的時間。一隊騎兵的馬蹄聲遠遠疾馳而來,他們立刻神經緊繃,深吸了口氣繼續逃命。

然而事與願違,他們忘記了隻要朝著這個方向迎接他們的肯定是見鬼的懸崖。

“混蛋!”甘尼克斯大罵,不等他們回頭羅馬騎兵已經訓練有素地圍了上來。甘尼克斯望向崖下,那底下有條河。

“抓住他們!”騎兵隊長舉劍高喊,十數個士兵下馬殺過來,但因為方才林平之的可怕行徑而有所顧忌猶豫不前。

領頭者見狀怒喊道:“給我殺!臨陣%e8%84%b1逃者死!”

軍令遠比奴隸更加震懾,他們呐喊著衝過來,狹小的山崖寸步寸險,無止境的戰鬥和奔逃讓體力幾近耗光。

“啊!”手中長劍被一記盾擊%e8%84%b1出手中,林平之不穩地後退兩步,腳下地麵凹凸不平,一些碎石跌落崖底。林平之正要穩住身形之時有人一劍刺來,他立即旋身躲過,身體卻忽然一陣麻痹,他極力想要支撐自己可身體已然搖搖欲墜,最終失去重心朝崖下跌去。

“林!!”那一刻甘尼克斯幾乎聽見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他驚聲大喊,隨後猛地跳過去堪堪抓住了他的手,整個人被他的體重帶著一同滑下懸崖。

“抓住我!”甘尼克斯隻有上半身扒在崖邊,僅靠一隻手死死扣住地麵,他想用胳膊支撐兩人爬上去,但每次嘗試都隻能更快消耗他的力量。

“抱歉,甘尼克斯。”林平之的手臂被拽得生疼,他自責道,他知道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彆放手!林!”他感到緊緊相握的手不斷下滑,甘尼克斯大喊。羅馬人好整以暇地聚在崖邊看他,其中一人走過來,看他因為用力而肌肉抽搐的麵頰。

手上的重量忽然一輕,甘尼克斯驀地張大眼,還未喊出聲隨即感到%e8%85%bf上一重,他又被帶著往下墜了一些。

“堅持一會兒。”林平之叫道,快速抽出甘尼克斯綁在%e8%85%bf上的匕首狠狠劈進山壁中。很軟甘尼克斯發出一聲沉重嘶啞的咆哮,身體劇烈地震動了幾下,上麵的羅馬人哈哈大笑起來。

“甘尼克斯?”

“沒事,彆放手。”他儘力偽裝成沒事,但聲音裡隱含的顫唞出賣了他。甘尼克斯藍色的眼睛凶狠地盯著跟前的羅馬人,他的手被一把銅劍牢牢釘在了地上,讓他的手臂幾乎用不了力。

林平之離開甘尼克斯靠匕首一點點往上爬,當看見上麵密密麻麻的羅馬士兵後頓時心下一沉。這麼多敵人虎視眈眈,而他倆早已力竭,恐怕就算爬上去也……

“你會水嗎?”他忽然聽見甘尼克斯問。

“會。”

“好極了。”甘尼克斯低低自語:“我們得碰個運氣了。”他的手臂脖子青筋畢露,已然再也堅持不住,林平之瞬間明白對方的想法。下一刻他感覺自己被緊緊抱住,甘尼克斯巨大的身體籠罩著他,輕飄飄地向下方墜落。

“見鬼!”騎兵聚攏在崖邊狠狠啐道,一人拿起長矛,向急速下落的人影用力擲去。

第81章 完結

“唔……”

一聲低沉的呻|%e5%90%9f後林平之感到緊貼著彼此的身體忽然猛地僵硬了一下,他尚未來得及思考就被卷進激流,然後重重一摔,背部一陣劇痛,降落的速度頓時減慢。林平之意識到兩人俱被衝入河中,急速的水流鋪天蓋地地罩過來吞噬了他們的身體,每一寸神經都浸透了冰冷刺骨的寒意。林平之措手不及嗆了一下後立刻屏住呼吸,無比沉重的身體被急流拉扯旋轉著顛簸沉浮,擊打衝刷走一切思考的能力。

混沌昏暗的視野就像身處無垠的黑夜,缺少空氣的%e8%83%b8腔幾欲炸裂,林平之唯一能確認的就是緊緊抓住的人。絕對不能放手。他一遍遍警告提醒自己,隨即失去了意識。

……

林平之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整個人像被泡在熱水裡煮,他勉強睜開眼看到一點紅光,細微的柴火劈啪後他意識到那應該是篝火。他坐起來,彎腰的動作牽連起%e8%83%b8腔裡蛛網般蔓延的細密疼痛,隨後他劇烈咳嗽起來。所有的感覺都隨之一起回到了身體裡,林平之皺眉悶哼,抬頭看見甘尼克斯正在火堆旁烤衣服。

“你沒事嗎?”

甘尼克斯給他展示背上的繃帶,“被射中了肩膀,不過沒什麼大事。”

林平之鬆了口氣,確定對方安然無恙後不再勉強自己動彈。這次使用辟邪劍法後的身體遠沒有上次那般虛弱,甚至每次都令他難以自控的情|欲也消失了——也沒準他在昏迷中熬過了那個。林平之胡思亂想著隨手撿了兩個甘尼克斯不知打哪兒弄來的放在身邊的水果,錯落交叉的枝椏將陽光切割成層層朦朧的光幕。他眯起眼咬了一口,甜津津的汁液滑過喉嚨,美好得猶如夢境。

“我們安全了?”

“還不算。”甘尼克斯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龐培也許會派追兵,隻有離開羅馬國境才有機會安全。”

“那我們走吧,彆浪費時間了。”

甘尼克斯似乎愣了一下,然後很快用中氣十足的嗓音道:“哦,好的,沒問題。”他把烘乾的衣袍扔給他:“抱歉我挪用了一些。”

拜甘尼克斯的傷口所賜,林平之的長袍變成了短袍,儘管他也穿過奴隸式衣不蔽體的服飾,但也仍不習慣這個。

清晨或早或晚如期而至,兩人在森林中摸索著大概的方向前進,沒有追兵沒有陷阱,沒有藥草更沒有食物,這一切都棒極了更他媽的糟透了,林平之覺得他們好似剛逃出一個牢籠又陷入了另一個絕境。

他盯著麵前高大的背影,嚴實皮甲下的繃帶隱隱有血跡。甘尼克斯的傷在背上,但他從不讓自己幫忙擦洗;對方仍然精力旺盛精裝矯健,但那更像是偽裝出來的,而且越來越力不從心。

“甘尼克斯?”

“嗯?”大個子氣喘籲籲地回過頭,林平之斟酌道:“我想你需要休息。”

“不,事實上我需要的是個大夫。”他認真地看向他問:“你累了嗎?”

林平之很快搖頭:“沒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很好,我們繼續趕路。”甘尼克斯扯出個笑,繼續邁動步伐。

我擔心你,林平之歎息著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知道甘尼克斯的決定很對,他的傷比表現出來的更為嚴重。林平之多麼希望盧修斯能在這兒,自己對醫術一竅不通,除了在夜晚悄悄為他灌注內力外一點兒也幫不了他。

這一路都荒無人煙,甘尼克斯似乎在判斷方位,然後很快就決定了接下來的路線。林平之覺得他在找什麼地方,他們腳下漸漸出現一條小徑,通向森林的邊緣,外麵是一條能讓兩輛馬車並行的道路。

“就是這兒了。”甘尼克斯興奮道。林平之精神一震,他看到對麵棺木中豎著一塊半人高的岩石,上麵刻了商道兩個漢字。

“景宣說過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能看到賽裡斯人的驛站,他們會有辦法帶我們去你的故鄉,林。”甘尼克斯就像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但下一刻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甘尼克斯!”毫無預兆的突變令林平之的驚呼在喉嚨裡擠壓得變了調,但對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毫無反應。

好像有那麼一瞬,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林平之定了定神,然後才敢顫唞著探他的脈搏。

很微弱,但至少還有脈象。

“甘尼克斯?甘尼克斯,醒醒?”林平之轉過他的頭試圖叫醒他,眼睛忽地瞥到他的背脊。隨即他咬咬牙解開了甘尼克斯的上衣,裡麵的繃帶被紅紅黃黃的液體染透了。他立刻聞到一股腐肉的味道,可怖的傷口令他倒抽了口氣。

甘尼克斯撒了謊。羅馬人的鐵矛讓他得了致命傷。那個圓形的破洞處破裂的皮膚被燒得焦黑,他們總是用烤來使傷口止血,而周邊仍有少部分被河水泡得發白。傷口很深,血肉因不再流血而變得豔紅,那上麵在不斷地腐爛化膿,隱約可見白骨。

喉嚨仿佛被塞進一整團棉花般潮濕窒息,林平之胡亂將其重新包紮起來,低低自言自語:“沒事的,你會沒事的,你是角鬥士不是嗎?以前再重的傷也挺過來了,這不算什麼……我們去驛站,堅持住。”他的聲音不可抑製地發著抖,雙眼發酸蓄滿濕氣。他拉過對方手臂環過自己扶著他站起來,希望對方能聽到自己說的話。林平之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清楚地認識到,他正在失去他。

失去意識的人沉得要命,對方充滿熱度的皮膚隔著衣物傳遞過來,林平之一邊吃力地拖著他,一邊希望那副體格能在這個時候也派上用場。他斷斷續續地和他說話,他明白對方可能壓根就聽不見,隻是以此來支撐自己。如果他再也醒不過來,他也不會好過的,他想,那會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直到死亡把他帶走。

但林平之很快就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後,他很清楚根本就沒有那回事,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說不準甘尼克斯會像自己一樣在某個不知名的年代再次活過來,但那對他來說也已經不再有差彆。

除了那位岩石林平之一路上沒有再見到任何標記,他不禁加快速度,焦躁和恐懼讓劇烈跳動的心臟卡在嗓子眼裡。當他開始懷疑甘尼克斯是不是弄錯了方向的時候他終於見到了百丈開外一麵赭色的酒旗。

“驛站……”林平之的眼中出現亮光,在走到那座石頭房子前麵時卻看到了一位故人。

林平之見到了景宣,對方看起來就像大病初愈,他詫異的眼神令景宣笑起來:“彆來無恙,林弟。”

林平之卻笑不出來:“甘尼克斯受傷了,救救他。”

景宣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