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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之眼神漸深,一字字問道:“你執意如此?”

景宣一愣,心知他誤解了,卻隻悠悠反問:“若我執意如此,你意欲何為?”

林平之緊緊盯著他,他猜測著對方真正的意圖,話中到底幾分真假。如果景宣是羅馬那邊的人,那他必須時刻看著他,稍不留神或許奴隸軍就會全軍覆沒。

景宣聽見他壓抑的細微顫唞的沉重呼吸後林平之低聲而冰冷的回答:“殺。”

“但願我們不會有反目成仇的一天,林弟。”

……

林平之從房裡出來時麵若冰霜,生生把小丫頭也嚇住了。她頓了腳步然後迎向後麵出來的自家主人,“二公子……”

“勿要多言。”景宣淡淡道,眼角餘光瞥到對麵廊柱下新加入的男人,他正和一個紋身的大胡子光頭人聊著天,邊不著痕跡地打量他。沒一會兒後他們起身離開,向神廟裡麵走去。景宣思索片刻,遠遠跟了上去。

林平之正心下鬱結之時,斯巴達克斯等人從碼頭回來了,還帶著一群臭名昭著的海盜。

“斯巴達克斯,我需要和你談談。”

“抱歉,林,請等一會兒。”斯巴達克斯找到艾力貢,拍拍他的肩低聲道:“去找些酒和肉來。”

“你帶這些海盜回來乾什麼?”艾力貢一副你還嫌不夠亂嗎的表情,看到那些海盜自來熟地各自坐下喝酒泡妞更加頭疼。

“談生意。”斯巴達克斯神秘地笑笑:“去清點一下我們還能拿出來多少錢。”斯巴達克斯皺起眉,他還得讓甘尼克斯想辦法說服將許諾給埃提斯的酬勞延後支付。他籲了口氣,抽出功夫看向林平之,聲音溫和下來:“抱歉,你想談什麼?”

“我希望你能讓景宣安全離開。”

“林,我們現在沒有人手,況且克拉蘇的軍隊就守在外麵,我們的人出去很危險。”斯巴達克斯露出歉然的表情:“而且他聽到了我們的計劃,難保他不會說出去。”

“……”林平之知道這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但這裡的人生性野蠻殘暴,景宣說到底也是他同族之人,若是斯巴達克斯的起義軍真的打敗了羅馬人,他還需要景宣帶路回中原區,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死在這裡。

“我們會保證他的安全,直到我們自由那一天到來。”

……

景宣一路悄悄跟著凱撒和另一個奴隸來到地下水道,昏暗的環境和凹凸的牆柱結構能令他很好地隱藏自己。

潺潺水聲之中,景宣隱隱聽見了女人細微的驚恐喘熄和鎖鏈碰撞的聲音。他微微傾出一點身子,因為離那兩人有段距離,他隻能聽見他們帶著回聲的模糊的說話聲。

他們說了有好一陣,女人奄奄一息的痛苦呻|%e5%90%9f越發頻繁地回蕩在封閉的輸水道裡,很快他聽見一人開始往外走,他心上微慌,閃身躲進柱子後麵的暗影裡屏住呼吸,那大胡子光頭徑直走遠並沒有發現他。

景宣鬆了口氣,隨後聽到奸細正和女人說話。

“我是蓋烏斯·尤裡烏斯·凱撒,是元老院派來的人,我們的軍隊正在想辦法救你們。”

景宣屏息凝神,聽到那個名字時瞬間想到了什麼,他曾在數年前羅馬的祭神節上聽西庇阿說過這個名字,那個家庭中落,空有大祭司職位的貴族後裔。景宣心想他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不修邊幅的神廟大祭司,遂不再去聽女人崩潰般的嗚咽,轉身悄無聲息離開了地下水道。

自甘尼克斯和斯巴達克斯一起去碼頭後林平之直到晚飯也沒見到他的身影。林平之心想那家夥莫不是在哪個地方喝得東倒西歪找不到路了便去附近找他。

兩三萬人大多以市政官邸為中心密集地向外擴散,林平之沒一會兒就從其它人口中問到了甘尼克斯的去向,但當他踏進那間不大的酒館看到眼前那一幕時頓時驚呆了。

甘尼克斯坐在木桌旁,懷裡正摟著一個黑發的少女纏綿熱%e5%90%bb。兩人俱是一副衣衫半褪情熱難耐的模樣,全沒注意到第三人的存在。

那畫麵像把尖刀直刺進林平之的雙眼,他僵立當場,渾身都因為一股前所未有的被背叛的憤怒而發抖。

也許是空氣忽然的凝滯,兩人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甘尼克斯回過神,一轉頭就看到了林平之冰冷的好似要殺人般的眼神。

“林……”甘尼克斯尷尬地叫道,林平之死死壓抑著暴怒的情緒瞪著他,隨即飛快地離開了酒館。

“林!”甘尼克斯放開那女孩叫道,想到景宣那句演戲便要演全的提醒,糾結地歎氣,邁步追了上去。

第49章

狗男女!奸夫%e6%b7%ab|婦!

林平之心中咬牙切齒地唾罵,腳下如疾風掠行,所過之處全部遭了秧。

他拚命想前奔跑,沉重的呼吸成為負累。他的腦海和雙眼不停閃現甘尼克斯和女人在一起的片段,初遇時的妓|館裡,逃亡的路上,還有剛才……那些畫麵如影隨形,無論他跑得多快也無法擺%e8%84%b1。

於是林平之不得不停下來,他抽出長劍,銳利的劍鋒狂亂而殺伐,周圍的石板、牆壁和樹木被迫承載著他的憤怒發出尖利刺耳的哀鳴。但林平之什麼也聽不見,他想要撕碎那些令他失控發瘋的事物,那些%e8%83%b8腔中沸騰的幾乎使其顫唞麻痹的血液就像巨浪襲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如果不及時宣泄,他想他一定會忍不住殺人,和那時走上邪道的自己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林平之才停下來,因為大口的呼吸%e8%83%b8膛激烈地起伏,肺部和喉嚨如同被撕裂一樣難受。他喘著氣坐在路邊的青銅雕塑底座上,理智慢慢回籠,思路逐漸清晰。林平之忽然目光微閃,就像暴雪後的冰原上出現了一絲裂縫,他慢慢開始懷疑什麼,在憤怒的煽動作用消退後林平之開始注意到方才忽視的細節,然而腦海似乎仍遲鈍得滯留在怒火餘波中,抓不住那點細微躥過的念頭。

林平之早就知道甘尼克斯在遇到他之前過得是什麼日子,流連娼館酒樓女人無數,隻要有酒住皇宮還是山洞對他來說沒什麼兩樣。他自在隨性,對一切都漫不經心,仿佛沒有什麼事能值得他費點心思,正是這樣桀驁的浪子才讓他從心羨,仰慕直至傾心。

但林平之發現他錯了,甘尼克斯不為事物所動是因為他心中早已有了最值得牽掛的東西。他的情、義,奧諾瑪莫斯或者梅麗塔,那些恒久的因為禸體消逝反而越加刻骨銘心的記憶和誓言像一道枷鎖,而他自願被其束縛。甘尼克斯自與他在一起後便沒有再找過女人,他們都是大男人,自然兒女情長,彼此相處更像是結伴兄弟。他以為他們之間雖從未有過海誓山盟但必定心照不宣,但原來仍是他自作多情?

林平之不由大怒,緊緊捏著拳頭,掌心因為劍柄上凹凸的刻紋而發疼。對方求歡自己幾乎從不拒絕,難道這樣還不能滿足他?

他背著自己勾搭女人有多久了?是故意還是真的,林平之試圖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但無論甘尼克斯究竟想做什麼這種做法實在欺人太甚,絕對不可原諒。

“林。”

甘尼克斯在滿地的碎石殘葉中找到了他,他坐在神明雕像下,孤零零的就像被遺棄一樣。他看到對方單薄的身板微微一僵,然後挺起了肩背,看也不看他,冷冷下逐客令:“走開,我現在不想見你。”

甘尼克斯隻是走過去站在他麵前,“你跑得夠快的。”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你更希望我跑出城,一去不回是嗎?”林平之忍不住轉過頭,諷刺的話%e8%84%b1口而出,隨即他從對方的表情中頓時明白自己說對了。

甘尼克斯的表情倏變,仿佛在暗自懊惱似的頓了頓。他努力在那雙黑亮眼睛的逼視下保持冷酷:“那取決於你,你是自由的,沒人能逼迫你。”

老天啊,快來教教他該怎麼做吧。甘尼克斯的意誌很快就從怎樣才能讓他遠離硝煙變成了怎樣才能讓他開心起來。甘尼克斯內心掙紮,他打賭隻要林平之再蹙一下眉頭,他那立場不堅定的胳膊一定會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他。

誰忍心傷害他?他想。

林平之瞳孔微縮,然後點點頭:“當然了,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理所應當。”他站起來,耳朵裡聽見一串不屬於他們倆的輕輕的腳步聲。他準確地捕捉到跟過來躲在房子後的那名女子,對方被他的眼神嚇得一縮,垂著頭偷看他們。

“你又何必跑來找我,回去和那姑娘雙宿雙飛吧。”林平之昂著頭道,甘尼克斯正想上前說點什麼,林平之把劍一橫,還未開口那女人忽然飛快地跑上來擋在甘尼克斯麵前,神情緊張地開口:“彆傷害他,留愛沙城淪陷的時候是他救了我,我隻是想向他表達謝意,我沒想到會這樣,我很抱歉。”

原來是英雄救美人,美人以身相許的戲碼,林平之氣極反笑,劍尖又往前一寸:“讓開。”

甘尼克斯對這突發狀況也有些無語,對女人道:“這和你無關,你先離開。”

嬌小的女孩倔強無畏地迎著林平之的長劍,林平之不耐道:“滾。”

“如果你想殺甘尼克斯必須先刺過我的心臟。”

林平之本無意開殺戒,此時被激得一笑,冷聲道:“好啊,那我便成全你。”

甘尼克斯見他竟要來真格的,立時拽過女孩側身躲過,劍鋒斜斜擦過他的胳膊留下一道傷痕。

“林!彆亂來!”甘尼克斯把女孩兒放到一邊低聲催促:“快走!”

林平之聽他怒吼冷哼道:“我偏要!”

甘尼克斯不得不挺身阻止他。赤手空拳對上林平之詭異多變的劍招,甘尼克斯一味防禦抵擋得勉強,見那女孩跑得追不上了擒住他手腕甩回去:“夠了,停下。”

林平之早被怒火衝昏了頭腦,被抓住的手腕靈巧地一翻,長劍已換到了左手上,虛晃一招後直指對方心口。

甘尼克斯隻覺得%e8%83%b8膛上微微鈍痛,那薄如蟬翼的劍尖沒入了一點在皮肉裡,血珠子一滴滴冒出來。林平之的雙目血紅地瞪著他,漆黑的瞳仁映出自己嗔目結%e8%88%8c的臉。對方顫唞著%e5%94%87,僵硬地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個字也說不出。

那一瞬間,甘尼克斯一直確信那個時刻林平之是真想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