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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巴達克斯和甘尼克斯對此一笑置之,然後分頭去開兩邊的城門,林平之站在甘尼克斯身邊看他用力扳動機關,忽然開口問:這扇城門打開後會發生什麼?”

“你會看到這座城將從羅馬人手中易主,被我們攻占。”

“我是說具體的。”林平之眼中聚積著掙紮矛盾的情緒,那是他折磨他內心令他不斷自責的來源:“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甘尼克斯笑容頓失,“羅馬人不值得同情。”

城門已經打開,他們的高度能看到一大群人呈錐形衝向這座目前依然安寧的城市,熟睡的人們尚不知他們即將迎來奴隸們的怒火和殺戮。

“林,忘了它,如果這讓你感到難受痛苦。”甘尼克斯的眼神告訴林平之他同樣對血流成河感到悲憫,“這是戰爭,由鮮血白骨堆積而成。”

城門已經全部打開,奴隸軍的吼聲就像貼著地皮而起的滾雷直向愛留沙逼近。林平之看著他們衝進城門,像分散的河流衝進目所能及的房屋,隨後是一聲尖叫,一開始還能辨彆出聲音,沒多久無數的慘叫和怒吼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林平之不忍地閉目彆過臉,這是屠城,征服者最血腥的方式。但他明白,他也是幫凶之一。

“來幾個人跟我去糧倉!”斯巴達克斯高聲道,然後叫甘尼克斯:“甘尼克斯,你帶人去市政官的府邸。”

甘尼克斯聞言點點頭,他看向林平之,“我得走了,必須得去。”

林平之隻是嗯了一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那令甘尼克斯感到不安,他看起來像要被這場戰爭的悲吼撕碎。他回身擁抱他,嘴%e5%94%87貼著對方的耳朵低聲地保證:“一切都會結束的,林。”

第44章

阿皮亞大道上,克拉蘇和凱撒的軍隊正一路向留愛沙城行軍。

隊伍的前麵有兩匹戰馬分外醒目,一身戎裝的克拉蘇和凱撒策馬並行,他的兒子提比略則在後方領軍。

“看來您的愛子對您的下達的命令十分不滿,看他的表情就像得不到骨頭的小狗。”凱撒調侃的語氣顯然沒將那毛躁的小子放在眼裡,儘管在羅馬時他怒氣衝衝地頂撞自己,但他隻看做是小孩的撒潑胡鬨。

克拉蘇將軍隊的一半指揮權交給了凱撒,而他的幼子提比略隻能做對方的副手。這樣的安排讓信心滿滿跟著父%e4%ba%b2殺敵立功的提比略氣瘋了,尤其是在得知父%e4%ba%b2將要職拱手讓給驕傲自大的凱撒,父子倆在出發前已因為這個產生了矛盾。

克拉蘇也看向他的兒子,那年輕的貴族公子拉著臉賭氣地避開父%e4%ba%b2的目光。見兒子如此孩子氣的反應克拉蘇不由搖頭:“提比略仍然太過稚嫩,等他成長到能率領狼群時我自會交予他大任。”

凱撒臉上的笑意毫不掩飾他的輕蔑,“我深信犬父終無犬子,聽說元老院已經任命你為新任的大法務官,離頂點隻有一步之遙。”

“拋去一切對羅馬的衷心和讚美來說那正是我為何領軍至此,驅除斯巴達克斯的人至少能取悅一半公民的歡心。”

“這樣說來我必須得上點兒心了。”凱撒抓了把他亂糟糟的金發和胡子,佩劍和身上的金屬部件發出清脆得碰撞聲:“這也是你讓我保持這幅不修邊幅的德行的原因?”

克拉蘇神秘道:“這會幫上大忙。”

傍晚時分,浩浩蕩蕩的軍隊在一個野外村落駐營過夜,凱撒下馬的動作有微微的滯澀,嘶的一聲皺眉低聲詛咒,克拉蘇瞄了眼他的大%e8%85%bf,問:“需要再給你增加一個侍女嗎?”

凱撒欣然接受:“樂意之至,你的女奴上藥很周到。”

“偉大的羅馬將會永遠記得你為其榮譽所做的犧牲。”

露宿的帳篷一個個搭起來,這時候一名負責後勤的軍官神色焦急地進入克拉蘇的營帳,滿臉血舞狼狽不堪,咚地跪在地上顫唞著報告:“留愛沙城被斯巴達克斯的義軍攻陷了,我們的糧草沒來得及運出來,人全都死了。”

克拉蘇眯起了眼,提比略提筆略見狀上前一步欲開口,克拉蘇抬手製止了他,問那傷痕累累的士兵:“那你是怎樣逃%e8%84%b1的?”

“我當時在藏在碼頭,等他們離開後才逃了出來。”

“那裡本該由我們安營紮寨。”克拉蘇目光陰沉,“斯巴達克斯曾經是羅馬輔助軍的首領,在葛雷博那個蠢貨的手下服過役。”

克拉蘇沒有看著任何人,但凱撒知道他是在和自己交談:“這麼說他對羅馬的戰術相當了解?很快他就知道他的那些皮毛在我眼前不堪一擊。”凱撒的征服欲被挑了起來,“不過有得必有失,斯巴達克斯鬨得越大,你就越能聲名鵲起。”

兩人想法不謀而合,克拉蘇讚許微笑。

那名重傷的士兵終於逮到空檔期期艾艾地開口,“我想要看醫生,將軍唔——!”

隻見凱撒忽然拔出身旁士兵的佩劍刺向士兵%e8%83%b8膛,被濺了一臉血的提比略怒道:“誰準許你亂殺士兵?!”

凱撒看都不看他一眼,“我們不需要逃兵。”

“父%e4%ba%b2!”

克拉蘇為兒子的軟心腸歎了口氣:“去沐浴休息吧,兒子。”

提比略咬牙狠狠瞪了凱撒一眼,滿腹怨氣地走了。

……

留愛沙城內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一夜的血洗令這裡頃刻成為一座死城。而這場屠城的謀劃者們仍興奮未減。他們把城中所有的奴隸釋放,將那些沉重的鐐銬和項圈施加在幸存的少數羅馬人身上。

他們曾經的主人此刻在牆邊低著頭乖順地縮成一排,他們依舊衣冠楚楚,那更使得如今的他們看起來可憐而滑稽。他們畏縮地看著眼前來來去去的低賤的奴隸,爬滿驚慌、絕望以及憎惡的臉頰再也沒法趾高氣昂,這讓受夠了蹂躪的奴隸們更加高興,甚至開始覺得斯巴達克斯沒有立刻要了他們的狗命真是個好主意。

但艾力貢絕不是其中之一,多一個羅馬人就得多浪費一口糧食,他可沒有多餘的精力來替羅馬人操那份心。

斯巴達克斯正在糧倉,在攻城時躲在裡麵的市政官用瀝青毀了不少的糧草,如果他們沒有及時趕到,糧倉已經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你是個騙子,我是多麼愚蠢才會引狼入室,將愛留沙推向滅亡,將我的丈夫送進死神的懷抱。”

一個金發碧眼的貴族女人傷心欲絕地質控斯巴達克斯的惡行,她是市政官的妻子,為數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她後悔相信了斯巴達克斯假扮成商人要和他們做生意的謊話,讓他們詭計得逞。她為自己的天真和愚蠢深深後悔,決堤的淚也不足以洗刷她犯下的錯誤。

坐在木桶上的甘尼克斯和林平之望向被控訴的人,斯巴達克斯隻是回以沉默,當時他們的人全都殺紅了眼根本控製不住,他為此感到抱歉,但僅此而已。

“斯巴達克斯!”艾力貢走過來道。斯巴達克斯回過頭,一見艾力貢的眼神就知道對方肯定又會說出些令他頭疼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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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留著羅馬人?難道我們還沒聽夠他們的詛咒斥罵?”

“我們已經殺了無數無辜的生命,”斯巴達克斯感到一瞬間的疲累。他知道地上那些屍體屬於羅馬人,但看到滿地屍首的那副情景時他總會聯想到他的妻子蘇拉死去的模樣,還有米拉的死,這些人和她們一樣無辜。

“我不想聽你的大道理,我隻知道他們進攻萊茵河的時候沒放過一個活口,他們要活著就彆想吃我們的東西。”艾力貢甩完話轉身衝他的族人們道,“我們去把山坳裡的兄弟們接過來!”

林平之從木桶上跳下來,淡淡道:“艾力貢的話不無道理,即使不殺,他們對你也已經恨之入骨,倒不如殺乾淨了免得留下禍患。”

他不再呆在糧倉,向愛留沙的大道而去。甘尼克斯瞥了眼那傷心的女人和愁眉不展的斯巴達克斯,然後拍了拍後者的肩:“彆想太多,凡事怎可能儘順心意。”

斯巴達克斯看著他們都離開舒出口氣摒除雜亂的思緒,目光移向那個哭泣的女人:“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殺你們。”

……

甘尼克斯在城牆上找到了林平之。他坐在高處,漆黑的眼睛向著維蘇威山的方向。而城牆之內,克雷斯和妮維雅正在清理到處都是的屍體,儘快將它們集中起來焚燒,以免發爛發臭,滋生瘟疫。

“我們該在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撒上厚厚的鹽,讓其再也找不出一粒莊稼,和羅馬人過去對其他殖民地所做的一樣。”克雷斯恨聲道。

濃濃的黑煙混著難聞的氣味直衝雲天,但林平之好像是個不存在於此的幻影,那些嗆鼻的氣體對他毫無影響。

高牆根本困不住他。甘尼克斯想,他在為那些被困住的人、那些煙塵難過。

他走上去坐在他旁邊,以輕鬆的口%e5%90%bb開口:“小家夥。”

林平之動了動,轉過臉嗯了一聲。

“你還好嗎?”他問,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是個多餘的問題,小賽裡斯的臉色看起來一天比一天糟糕,他知道對方是個善良的小家夥,而善良在殘酷的戰爭中總是顯得愚蠢而可憐。

林平之搖搖頭,彼此都覺得這毫無意義。他們的安全隻是暫時,羅馬人的大軍不消多久就會源源不斷地壓過來,隻為了消滅斯巴達克斯。而他們能挺到什麼時候隻有天知道。

“你受傷了。”林平之忽然發現他小臂上一道長長刀傷,連護臂都割破了。那傷口離心臟有不短的距離,但林平之仍然為此揪心。他細心地%e8%88%94乾淨傷口,好像那點小口子能要了他的命似的認真。

直到傷口沾上彆樣的清涼溼潤和一些細微的刺痛。甘尼克斯才發覺林平之在流淚,他%e8%88%94舐的是自己的眼淚和創痛。

甘尼克斯一下就難受起來。他該堅持一早就讓他遠離此處的。他想,自己寧願對方好好地恨他,也不要如此痛苦地愛他。

甘尼克斯撫摸他的頭發:“珍惜眼淚,林,它們晶瑩脆弱,就像任人踩踏的花朵,不要輕易讓其綻放。”

林平之更加埋在他胳膊裡,低聲而含糊道:“我不會讓你死的,絕不會……”他林平之,絕不會再讓任何%e4%ba%b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