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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怔愣中,龍譽連忙將小小家夥捧住,正要斥責小傍楓時,隻見小傍楓往屋子外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高興道:“小蠍子小蠍子!你是不是知道傍楓回來了所以跑來和傍楓玩!?傍楓有小阿弟了!小蠍子要不要看看傍楓的小阿弟?”

龍譽懷中抱著小小家夥,看著眼前一幕,震驚得失神,心中不安急速蔓延。

怎麼……會這樣!?

林蟬蟬慢慢轉過身,對著那被小傍楓捧在手心的紅蠍子深深躬身,恭敬道:“林蟬蟬見過聖蠍大人。”

“小聖蠍?”龍譽看著小傍楓手心裡通體血紅的蠍子,眉心緊擰。

小聖蠍紅雪和小傍楓,竟是……如此?怎麼,可能……

紅雪似乎沒有料到會遇見龍譽,在小傍楓掌心裡愣了愣,而後躍到了地上,朝龍譽迅速爬去,迅速爬上了她的肩頭,搖鉗晃尾,以示%e4%ba%b2昵。

“阿譽,一直沒有告訴你。”林蟬蟬忽而笑了,笑得溫柔釋然,“傍楓是聖蠍大人選中的第二十一任聖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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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譽一路走往蚩尤神殿的腳步有些滯緩,所不能釋懷的是剛才所知道的事實。

小傍楓是小聖蠍選中的第二十一任聖蠍使,小傍楓居然是……

小傍楓還那麼小那小,她還不到三歲,未來的命運便已被定下了嗎?一定要走上與她一樣的路,一定要與身邊%e4%ba%b2近之人展開殊死搏殺嗎?

而且,生死不知,生,即是教主,死,便是枯骨一具。

蟬小妹說,她也不舍,但她如今生在苗疆活在苗疆,她最愛的人是苗人,她最愛的人最愛這片土地,他們必須為守護這片土地而活,他們的兒女,亦是如此,小傍楓能被聖蠍選中,她是該開心的,而不是該傷心不舍,她和曳蒼會與小傍楓一起守護聖山,守護苗疆,一直一直。

曾經,她也如所有人一樣,覺得能成為聖使是至上的榮耀,可當她%e4%ba%b2手斬殺了三位聖使時,她才知道,這份榮耀,是拿命來換的,是要頂著一輩子的傷心來承受的,人們看到的隻是表象的勇敢與實力,卻永不會看到實力背後的害怕與顫唞。

可,這是聖山數百年來的法則,縱是她不忍日後承受像她一般的悲傷或者成為壘砌聖山光環的萬千枯骨中的一具,莫說她現在已不是聖山之人無法改變什麼,就算她如今仍生聖山教主,她也不可能改變小傍楓的命運。

世界本就殘酷,從不會因誰人意誌而改變,生在這世界,或臣服在命運的腳下,或拚死反抗命運,她連她最愛的人都救不了,她還拿什麼去救彆人。

換從從前,她從不會過多的思考命運如何,也不會過多的思考是是非非,如今,她竟學會了多愁善感,她承認,她變了,變了很多很多,為了苗疆,更為了她愛的人。

思著想著,龍譽來到了久違的蚩尤神殿前,三年前曾一度廢棄的蚩尤神殿如今又是乾淨且沉靜,一如從前那樣靜靜地坐臥在總壇的最深處。

龍譽看著麵前古老的神殿,腦海中無數畫麵閃過,或歡喜或悲傷,或幸福或痛心,一幅幅一幕幕,無不牽動著她的心。

最終,微微閉起了眼,緩和心中的情緒,再睜眼時,從容地踏上了高高的石階。

獨空似早就知道龍譽會出現一般,跪坐在前殿中央的蒲團上,看到龍譽時彎腰深深躬身,恭敬道:“獨空見過王上。”

依舊是那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獨空,隻是眼角染了細紋,兩鬢也已微微染霜,再抬頭時,獨空手指著隔著一張長案的蒲團對龍譽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王上,請坐。”

龍譽沒有說話,隻是站在獨空麵前,出於對巫師的尊敬,龍譽左手放在心口處,先是對他微微躬身以示敬意,隨後才跪坐在蒲團上。

“王上重新回到聖山來找獨空,可是為了找獨空卜卦?”獨空麵色沉淡,仿佛坐在他麵前的不是苗疆的王上,也不是曾經與他相識的人,淡漠得好似沒有過多的情感一般。

“是。”龍譽並未拐彎抹角。

“那麼王上請吧。”獨空說著,將一根青綠的蓍草雙手呈遞給龍譽。

龍譽亦是雙手接過,神色莊肅地將手中蓍草節節掐斷,被掐斷的蓍草掉落在長案上,龍譽便將雙手放在雙膝上,耐心地等待著獨空的答案。

“王上想問的是什麼事情?”獨空看著長案上的蓍草,片刻之後才抬眸看向龍譽。

“南詔,是否值得苗疆相助。”龍譽迎視獨空的眼眸,將自己來到聖山的目的毫不保留地說了出來。

即便他已表態南詔不值得他們去相助,可她卻想試一試,倘若閣羅鳳的承諾真的算數,她也想借南詔之手將唐軍從苗疆儘數趕出!屆時大唐的矛頭指向的便是南詔而非苗疆,她又何樂而不為。

而驅使她再一次踏足聖山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這一怎麼看怎麼玄虛的承諾,而是因為她在閣羅鳳身上,看到的那一股的確可淩傲六詔的霸氣與大愛。

因為,她能從他的眼神以及態度中感覺得到,他甘受羞辱來到苗疆,受他人蔑視與嘲笑,是因為破碎的家國與苦難的百姓,或許正因為她如今坐在這苗王之位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故而她能感受得到他身上與那些隻為權利而匍匐的人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全然不一樣。

她想信自己一回,也真心想為苗疆尋求一個的確能相互幫持的盟友,不求永世,但求他們都還存在的年月間,能免百姓於苦難,能免百姓於欺壓淩辱。

她覺得,那個名叫閣羅鳳的南詔大王子,或許值得她相信。

“王上的問題,請恕獨空無法回答。”獨空淡然道,“王上當知道巫師雖擁有遇見未來之力,卻不可泄露天機,更不可逆轉命運,否則萬劫不複。”

“王上是最明白不過的,不是嗎?”

龍譽放在膝上的雙手驀地收緊,是的,她是最明白不過的,至今仍深深悔恨著。

“那麼,恕我叨擾大祭司了。”龍譽再一次向獨空深深躬身,站起了身。

“雖不可向王上多說些什麼,但獨空可向王上點一句。”獨空將散落在長案上的蓍草慢慢撥攏到一起,未抬頭,“跟著心走就好,顧忌太多隻會絆住自己。”

“多謝大祭司提點。”龍譽亦是淡淡一笑,轉身,然她隻是轉身並未急著離去,而後緩緩道,“你是恨我們的吧。”

其實,這三年來,她覺得最對不起的人,一是他的阿哥,二便是獨空,畢竟他本已經遠遠離開了,是他們將他逼到了隻能存在於聖山的境地,他恨他們,是應該的。

“我已不恨任何人,這是我欠苗疆的,我必須償還給苗疆,如今也沒什麼不好。”獨空說得平靜,沒有了笑意的臉顯得愈加平凡不奇,“我如今隻恨我自己,連自己在乎的人都保護不了。”

龍譽一愣,心中百般滋味,不知如何言說。

“阿曼走了,我也放她離開了。”獨空說著,往後退了兩步,繼而將龍譽深深彎下腰,將額頭磕到了冰涼的地上,沉聲道,“獨空在此請求王上,若有朝一日見到阿曼,請不要殺她。”

龍譽回轉過身,看著向她匍匐磕頭的獨空,心中莫名而起的難過難以名狀,隻聽她亦沉聲道:“你既愛她,為何又要放她離開?”

既然愛她,為何不守護到底?

“因為她恨我,在我身邊她隻有痛苦,隻會一天比一天更加瘋狂。”獨空的聲音忽然變得苦澀,“所以,我選擇放她離開。”

他答應過她,不管她是生是死,他都不會去尋她,既然他的存在讓她苦痛,那他便從她的生命中徹底消失,或許如此能讓她慢慢好起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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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已離開,又為何要求我?”那個已經半瘋狂半癡癲的公主,沒了獨空的照顧,還能活多少時日?

“阿曼或許變成了曾經的我,滿心隻有仇恨,她雖已半瘋,卻絕不會讓自己死。”獨空的心擰得疼,苦澀得很,“她恨巫神大人,或許她會想儘各種辦法……報仇。”

“所以我請求王上,若真有那麼一天,求您放過她。”即便被人所不齒,獨空依舊保持著躬身磕頭的姿勢,“因為這天底下,隻有王上才能勸住巫神大人。”

她恨他,那他便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守護她。

“她心中沒有你,你這麼為她,值得嗎?”麵對這樣的獨空,龍譽心中更多的是歎息。

這天底下,又有幾個男人能做到如獨空這般,能如此摒棄男人的尊嚴與自由,如此默默地守護一個心裡沒有他的女人?

“早已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隻有願與不願,想與不想而已。”獨空苦澀一笑。

“好,我答應你。”

“多謝……王上。”

獨空再抬頭時,殿內早已沒了龍譽的身影,隻有長案上猶自散亂的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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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王穀。

燭淵坐在廊簷之下,背靠著靠椅,右手拿著一隻不大不小的陶碗,碗中是淡紅色的茶汁,燭淵正淺抿著碗中茶汁,一臉的享受愜意與他身旁一臉凝重的曳蒼相比,極為反差。

“許久未在藥王穀喝茶,這熟悉的味道倒挺令人懷念。”燭淵仿佛沒有看到曳蒼臉上的凝重一般,兀自淺笑。

曳蒼擰眉,沉默不語。

隻聽燭淵又無憂淺笑,“曳蒼,有什麼就直說,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在我麵前擇言了?”

“大人,我不是擇言,我隻是笑不起來而已。”曳蒼說著,雙拳緊握,眼神極為憤恨不甘以及痛苦,“我無能!”

“曳蒼啊曳蒼,何必這麼評價自己,你定知道這並不是你有能無能就能改變的事實,這是遲早的事情,你知道,我也知道。”燭淵慢慢喝著甜茶,最後將茶碗捧在手中,手背擱在%e8%85%bf上,淡淡道,“說吧,還能撐多少時日,如今我也隻是想知道這個答案而已。”

曳蒼雙拳緊握得手背青筋暴突,仿佛口中的話一旦說出便會令他蒙受奇恥大辱一般,牙關緊咬,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曳蒼,在我麵前還有什麼不可說的,說吧,無妨。”

“最多四年。”仿佛用儘所有的勇氣,曳蒼才艱難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