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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動頂頭樹枝嘩嘩作響,幾乎湮沒燭淵淺淡聲音。

龍譽站燭淵身後,看著他逆著火光背影與被風拂動正飄飛幾縷發絲,她突然有種感覺,他不單單隻是聖山大祭司,他像是整個苗疆王。

龍譽不知自己為何突然會又這樣想法與感覺,僅僅是直覺而已,她太過專注於看著燭淵,以至於她沒有聽到曳蒼答話。

“那北邊防城王都之軍有幾多,我教教徒又有幾多?此處人又有幾多?”此時此刻,燭淵沒有注意到身後龍譽深深灼灼眼神,隻關心他心中問題。

“北邊防城王都之軍僅兩萬,我教教徒兩百人,王軍正有五千人往幽潭草澤而來,此處我教人也是兩百人,而已。”曳蒼說到後,語氣裡明顯掩飾不安。

片刻沉默,燭淵慢慢轉身,看向龍譽,一改往日玩笑之意,取而代之是前所未有嚴肅,“阿妹,讓你領兩百人對兩萬人,敢麼?”

龍譽微微一怔,兩百,對兩萬!?

“若是阿妹不敢,那邊算了。”燭淵正轉回身,龍譽鏗鏘有力聲音即刻響起,“我敢。”

“幾成把握能贏?”燭淵保持著側轉回身姿勢。

“七成。”龍譽斬釘截鐵。

“阿妹,這可不是你平日裡玩笑。”燭淵再一次看向她,眼神涼淡而沉靜。

“我不敢拿苗疆命途開玩笑。”龍譽堅定,“我縱是死也會守護苗疆。”

燭淵靜靜看了龍譽片刻,微微彎了彎嘴角,低聲道:“阿妹認真模樣倒不像小野貓了。”

燭淵說著,翻身上了馬,居高臨下地看著龍譽,似叮囑道:“阿妹,你命可一定要留著,你不想看到一屍兩命結果吧?”

“那阿哥等著我給阿哥吹夜簫。”龍譽昂頭看著馬背上燭淵,彎起眉眼笑了,“阿哥可也不能死了,我也不想看到一屍兩命結果。”

“我可不是阿妹,我還沒有阿妹這麼蠢。”燭淵嘴角笑意往上又揚了一分,向龍譽招了招手。

龍譽走近馬身,燭淵俯身咬住了她%e5%94%87,將她嘴角咬出血來,並且吸了幾口才鬆口,“沒有阿妹身邊,我怕我被眠蠱折磨死。”

“阿哥,記得我等著你,你也要等著我。”龍譽緊緊抿住了%e5%94%87。

燭淵收了嘴角笑意,沒有回答,而是輕甩馬韁,駕著馬往王都方向奔去了。

152、他……竟然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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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譽靜靜看著燭淵身影消失黑暗幽深之處,心因眠蠱而怦怦跳著,被燭淵咬破嘴角沁出血,浸入口中,令%e8%88%8c尖嘗到腥甜味道。

他沒有問他要去哪兒,要去做何事,為何而去,可她有一個直覺,他要去做是一件他等待了許久許久非做不可事情,任誰都無法阻止,她甚或有一種感覺,苗疆會因他而發生翻天覆地變化。

可是看著他身影漸漸消失視線中,她心裡卻有種難以名狀害怕,害怕他這一離開,她就再也見不到他。

不知為何,她想到了那個黑暗狹小山洞,想到了洞壁上那密密麻麻刻字,她從未有何時何刻這麼想與他一起,這麼想陪他身邊,不僅僅是他體內眠蠱需要她,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苗疆麵臨滅頂之災時棄苗疆於不顧,苗疆若毀,他們將無處可留可去,他們將什麼都不是。

所以,她不能離開幽潭草澤,她必須留這兒,她必須以兩百人抵擋唐軍兩萬人,必須守住苗疆東門戶幽潭草澤,苗疆雖再無可用之王軍,聖山教徒人數雖與唐軍人數有著天壤之彆,可他們有赤誠勇敢心,不畏危險不畏生死,誓死守住幽潭草澤。

幽潭草澤一旦被唐軍攻入,便會與北邊城防唐軍一同夾滅苗疆,屆時縱是他們有赤膽豪心,也隻會是困獸之鬥,苗疆隻有被唐軍完全踩踏一個結果,所以,幽潭草澤必須守住,誓死守住。

幽潭草澤林木森森,卻因地勢平坦而一直被當做苗疆與中原之間通道,是處北防城外進入苗疆唯一必經之路,而想要以其他方法進入苗疆,隻能夠攀山越嶺,越過重重森林草澤,才能真正進入苗疆,然,幽潭草澤雖然地勢平坦,也一直是中原進入苗疆必經之道,可其中卻是毒蟲毒物滿布,凶獸時常出沒,沼澤遍布,若無苗人作向導,幾乎無人能安然無恙地通過幽潭草澤,若隻是幾人十幾人小心尋路,或可會能通過,且將此路幾乎摸索清了臨淵城“獵人”已悉數被她殺光,即便有幾個漏網之魚,想必也是膽小鼠蟻之輩,斷不敢出來為唐軍指路,且唐軍一向視苗疆為弱小,就算對幽潭草澤有所顧忌也絕不會像“獵人”那樣把它當回事,那麼他們就可以利用幽潭草澤有利之勢困滅這群中原狗,不求一次能將其滅淨,但求能為自己減少敵人。

縱是幽潭草澤無法困住他們,可苗疆是蠱毒天下,他們還會有阻止中原狗辦法!

二十年前,佑納能以不足百人抵擋住上萬唐軍,如今,她定也可以!

幽潭草澤會守住,苗疆也會守住,她相信自己,相信苗疆所有人心與力量,她會活著,他也會活著,苗疆會一直都,會一直是她所愛苗疆!

滅頂之災已然來臨,卻一定會有離去一天!

她想好了,苗疆度過這一劫之後,她要做一件事情,與他一起做一件她想了許久事情。

曳蒼沒有留下,燭淵離開後也離開了,隻是他離開前看了龍譽一眼,眼神異樣。

留下教徒看龍譽眼神也有些一樣,終還是恭恭敬敬地尊她一聲聖蠍使,齊刷刷道聽聖蠍使之命行事,一時間讓龍譽覺得壓她肩頭重任又沉了一分。

林蟬蟬從人群尾端走了出來,遵曳蒼之意將這兩百人身上所攜帶所有東西與龍譽詳細認真地說了一遍,龍譽無暇驚訝林蟬蟬為何沒有隨曳蒼一起離開,冷靜地思量了對策,立刻讓兩百人連夜修建鹿砦,布陷阱,於樹上裝好弓弩,準備好火油,擦刀拭箭,並於刀口箭頭上淬毒,已是苗疆生死存亡之際,已講不得什麼卑鄙不卑鄙,且對於從不將苗人當人看待中原人來說,根本無需講什麼正道。

林蟬蟬本是要與教徒一齊布防,卻被龍譽抓住了手腕。

“蟬小妹,我們要對付是中原人,你應該呆聖山,曳蒼不應該把你帶下山來。”火光搖曳之中,龍譽看著林蟬蟬,語氣裡有些許長姊對幺妹疼惜。

即便她不承認自己身體裡躺著中原林家血,可是蟬小妹始終是她小妹,她自己生苗疆長苗疆,中原人對苗疆踐踏和殘忍,她是眼睜睜看著,深切體會著,對於中原,苗疆每一個人都是恨之入骨,所以他們能毫不畏懼同仇敵愾,恨不得把踐踏苗疆所有生靈中原人斬殺乾淨,可蟬小妹不一樣,她始終是中原人,生中原長中原真真正正中原人,雖然她如今嫁了曳蒼活苗疆,可讓她如他們一樣對付中原人,如讓她手刃苗人一般,是件殘忍事情,蟬小妹已經放棄了所擁有一切來到苗疆,他們怎能再這麼殘忍對待她。

“是我一定要下山,不關曳曳事。”林蟬蟬抿了抿%e5%94%87,眼神愧疚,“朝廷不該這麼對苗疆,我隻是不希望看到苗疆生靈塗炭而已。”

龍譽不知如何言說自己內心憐惜與感激,笑了笑,“蟬小妹,我怎麼覺得你突然間懂事了很多。”

林蟬蟬不悅地白了龍譽一眼,轉手掐了龍譽一把,哼一聲道:“不懂事是你,不是我,我一直很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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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蟬蟬才掐完龍譽,便注意到了一直站龍譽身後不遠處,懷裡抱著一隻黑布包裹黑泥,一時怔愣住,緊緊抓住了龍譽手,動了動%e5%94%87,有些不可置信道:“黑……泥?”

黑泥早就注意到了林蟬蟬,一身苗人打扮變得愈加美麗動人林蟬蟬,抱著屍骨壇手緊了緊,一時什麼都忘了,隻定定怔怔地盯著林蟬蟬,此刻看到林蟬蟬正向他看來,烏靈靈大眼睛仿佛閃耀墨色蒼穹中星星,讓他心不禁猛然一跳,聽到她叫他,不僅不敢再看她,反而飛地低下了頭。

“黑泥!?你怎麼也到苗疆來了!?”林蟬蟬鬆開了龍譽手,衝到黑泥麵前,緊張問道,“我大伯呢!?你不是一直都照顧著我大伯嗎!?沒有你大伯身邊,他怎麼照顧得了自己!?你回去,回去!”

林蟬蟬說到後,聲音竟是不由自主地顫唞,“你回去啊!”

黑泥緊緊抿著%e5%94%87,有些不敢看眼前林蟬蟬,可終要是心一橫,抬頭,將手中包裹著黑布屍骨壇往她懷裡一遞。

林蟬蟬怔了怔,沒有接手,反而往後倒退了兩步,盯著黑泥手中黑布包裹輕輕搖著頭。

龍譽走到自己騎回來馬匹旁,解下了拴馬背上一隻長形包袱,再走回林蟬蟬麵前,她麵前打開了包袱,將卷裹包袱中一軸畫卷取出,輕輕遞到了林蟬蟬眼前。

黑泥將屍骨壇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靜默一旁,低垂著頭不忍看林蟬蟬看到龍譽手中畫軸時怔愣又悲傷神情。

林蟬蟬伸出顫唞雙手,先是輕輕碰了碰龍譽手中畫軸,才雙手將其捧掌心之中,而後慢慢打開……

林蟬蟬看到畫中內容之時,雙手猛烈顫唞著,連帶著她手中畫卷也一下一下地抖動著。

畫中,是佑納,是林龍掛書房裡視如珍寶畫卷。

龍譽看到畫中佑納時,一瞬間也微微怔住了。

林蟬蟬雙肩猛烈顫唞著,龍譽心中輕歎一口氣,將手輕搭她肩上,林蟬蟬頓時轉身緊緊摟住了龍譽,嚎啕大哭起來,哭聲震天,撕心裂肺。

布防教徒們聽到林蟬蟬震天動地哭聲時均抬頭望了她一眼,而後又平靜地低頭繼續裝弓搭砦。

天下令人不堪接受令人傷心欲絕事情太多太多,沒人會家國麵臨著巨大災難之時再去關心他人悲傷,一旦家國被毀,這世上絕不會有人為他們悲傷。

他們不要誰人為他們悲傷,他們隻要家國安康。

兩日後,苗疆與中原交界,無論北邊城防還是東邊幽潭草澤,皆是猩紅綿延。

半個月之時,王都得到捷報,道是躲入深山苗民皆出來,已拿起武器往需要他們地方奔走,苗王赤索裡王都祭壇禱天告地,祈禱卻不是城防牢固軍兵平安,而是宣告王室恩德以及大義,表苗人守護苗疆守護王都天經地義,獨空平靜地操持一切,族老臣員們卻惴惴不安,深覺苗王苗疆危難之時禱告這些大為不妥,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