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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食 明開夜合 4287 字 3個月前

,咚咚咚下樓的腳步聲好像一陣悶錘砸在他心裡。

趙姍姍偎上前來,“三少……”

“滾。”傅寧硯冷冷吐詞。

——

走出去很遠之後,蘇嘉言才發現自己沒有撐傘。雨很快淋濕了發絲,眉睫上也沾著雨滴。她輕輕“嘶”了一聲,這才發覺腳背疼得難受。

她將腳從濕漉漉的拖鞋裡抽出來,蹲下|身去,才發現腳背上紅腫了一大片。剛剛熬好的湯,大半碗都潑在了腳上,雖有拖鞋阻隔,燙得也不輕了。

這裡很偏僻,沒有看到半輛出租車的影子。

她拖著傷腳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之間心裡湧起了一陣劇烈的委屈,她抬手將一直拿著書使勁地扔了出去,“啪”地一聲,書落在積水之中。

雨依然不斷落下,下山的路彎彎折折看不到儘頭,四周是寧靜的樹林,而她穿著濕重的拖鞋,頭發淩亂而麵目陰沉,便如狼狽的妒婦一般。

過了片刻,身後突然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蘇嘉言忍不住回頭,一輛奧迪A4朝她駛過來,穩穩停在她身側,車窗搖下來,杜岩歌探出頭來,“蘇老師,你怎麼在這裡?”

第20章 前塵往事

霎時間,蘇嘉言有種狼狽被撞破的尷尬,她捋了捋頭發,笑得幾分乾澀:“杜教授,好巧。”

杜岩歌指了指山頂,“上麵有天文觀測站,我過來辦點事。”他將蘇嘉言上下打量一番,“蘇老師你都淋濕了,要不上車我送你回去?”

蘇嘉言並不願意自己的最困窘的時候被人看到,從小到大她隻有麵對傅寧硯時才最難堪,但因為了解傅寧硯是怎樣的人,所以她反而無所忌憚,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然而這並不意味自己這“破罐子”還得摔給無關的人看。

但眼下她已經顧不得太多,隻想儘快離開這個讓她渾身不舒服的地方。她便扯開一個笑,“那麻煩杜教授了,將我送到山腳下就可以了。”

許是怕蘇嘉言覺得冷,杜岩歌體貼地開了暖氣。

蘇嘉言身體暖和起來,衣服那種濕重的難受之感反而更加明顯。

杜岩歌一邊開著車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蘇嘉言,之前她上車時他便注意到她動作有幾分彆扭,“恕我冒昧,蘇老師你腳受傷了嗎?”

蘇嘉言尷尬一笑,“一點小傷。”

“蘇老師男朋友……”

“他在工作。”蘇嘉言雙手環抱著手臂,目光看向窗外,明顯的抗拒交談的姿態。

杜岩歌知情識趣,微微笑了笑,便不再多談。

十五分鐘後,車子到了山腳下,杜岩歌將車停在路邊,“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蘇嘉言打開車門,“不用,麻煩您了。”

然而剛一探出頭,蘇嘉言就看見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她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立即坐回車裡關上車門,緊張問道:“杜教授,後麵那輛車跟在後麵多久了?”

“你上車之後不久就出現了,”杜岩歌見蘇嘉言神色有異,忙關切問道:“蘇老師,怎麼了?”

蘇嘉言深深吸一口氣,閉眼請求:“麻煩你了,杜教授,把車開去崇城大學吧,我去找懿行。”

杜岩歌心中疑惑,盯著後視鏡看了片刻,還是照做。

車子一直開到生科院實驗樓樓下,蘇嘉言假裝打了一個電話,片刻後為難說道:“杜教授,懿行的電話沒有人接,能不能麻煩您上去幫我看看他在不在實驗室。”

她來崇城大學自然不是為了找蘇懿行——她這幅模樣完全百口莫辯——而是為了甩開法拉利的跟蹤,所幸車子進了校園,趙姍姍就沒再跟過來了。她見杜岩歌進了實驗室,立即飛快下車離開,也不論方向,隻一徑地往前走著。

此時已是下午四點多,雨小了些,天色卻依然陰沉。蘇嘉言漫無目,很快就到了一棟教學樓前。剛剛逢上下課,大批的學生從樓裡湧了出來。

都是三五成群,有說有笑。她站在一旁尤其顯得突兀,便默默退到近旁的香樟樹下,避開了人群。十多分鐘後,人都走得差不多,蘇嘉言拉住一個男生問大門方向,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蘇小姐?”

蘇嘉言回頭,金色細邊眼鏡,麵容清雋氣質儒雅,穿剪裁合身款式簡單的襯衫和西褲,手中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卻是傅家大少傅寧墨。

傅寧墨走到她跟前,“蘇小姐怎麼……來崇城大學了?”他中間微妙停頓的瞬間便在觀察蘇嘉言。

“我……”蘇嘉言低頭看了看腳上已不成樣子的拖鞋,“一言難儘。”

——

校醫務室裡隻有一個人在值班,淡淡地瞥了一眼蘇嘉言的傷勢之後,就丟了一管燙傷膏,繼續玩掃雷去了。

傅寧墨領著她去衝了衝腳,然後扶著她在走廊座椅上坐下。

“蘇小姐穿多大的鞋子?”

“37碼。”

傅寧墨點頭,“稍等。”

蘇嘉言將燙傷膏抹在腳背上,清清涼涼的膏體讓那種鈍痛稍微緩解了幾分。抹完之後,她就將腳擱在椅子上,抱膝仰頭看著走廊裡的日光燈管。

有幾分陳舊的白色,皮膚和頭發的顏色被照得略微失真。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她不願意接受杜岩歌的幫助,不願意見到蘇懿行,卻可以坦然麵對傅家的人。

沒過多久傅寧墨就回來了,手裡提著一雙平底鞋和一隻紙袋,“都是我女朋友的,鞋子她開車的時候穿過一兩次,衣服是全新的,若你不介意……”

蘇嘉言擺擺手,“不會,謝謝你,傅先生。”

她拿著袋子去洗手間將一身濕透的衣服換下來,才總算從那種黏膩濕重之中解%e8%84%b1出來。衣服大小剛剛合適,顏色卻俏麗鮮嫩了些。她總覺得自己好似在裝嫩,有幾分不自在。

傅寧墨卻並無過多反應,見她出來微一打量,微笑說道:“看來還算合身,蘇小姐要是不介意,讓我代寧硯請你吃飯賠罪吧。”

傅寧墨神情懇切而禮貌得體,她拒絕的話到了嘴邊,還是無疾而終了。

一家不大的餐廳,就在崇城大學附近。餐廳裝修雅致,裡麵坐著的都是大學生。

傅寧墨看她一直在不自覺張望,忍不住笑道:“蘇小姐沒必要刻意拉開自己與他們的距離,僅從外表,看不出你不是他們之中的一員。”

他恭維得不著痕跡,又讓人極其舒服,蘇嘉言一笑,“傅先生謬讚了。”

傅寧墨點了幾個炒菜,“不知道合不合蘇小姐胃口?”

“都可以,傅先生自己做決定吧。”

服務員拿走菜單之後,傅寧墨笑了笑說:“聽說蘇老師是南方人,口味應該比較清淡吧?”

“嗯,我需要保護嗓子,忌口很多,所以通常都是自己做菜。”餐廳裡燈光柔和,空氣中盈著一陣不明的甜香,空間很溫暖,而對麵的傅寧墨氣場溫和,蘇嘉言神經總算徹底放鬆下來。

“我們一家人口味卻很不一樣,我是典型的崇城口味,寧硯偏好西餐和清淡的食物,寧書則喜歡吃甜。”

蘇嘉言聽傅寧墨這麼一說,方知在傅寧硯和傅寧墨之間還有一個傅寧書,“二少爺叫傅寧書?”

傅寧墨微笑搖頭,“寧書是我妹妹。”

“哦抱歉……”⊕思⊕兔⊕網⊕

傅寧墨微微擺手,“寧書一年到頭都不在國內,能見到她的機會也是少之又少。”

“令妹是做什麼工作的?”

“做音樂的,時常去非洲南美一些地方采風。”

蘇嘉言頓了頓,“也就是說,隻有三少在經商?”

傅寧墨微笑,語調卻多了幾分喟歎,“是我和寧書太自私,”他目光飄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燈光,“爺爺去世之前,執意要一人立即繼承傅家的部分企業,宣稱若非如此,就要將自己手中股份轉給外姓股東。當時寧硯在巴黎藝術學院進修,寧書在籌備自己的音樂會,而我剛正在讀博。父%e4%ba%b2其實一直屬意讓我繼承傅家基業,我還曾經在部隊待過幾年。但是我對商業一類毫無興趣,寧書一貫自由不羈,自然更不會願意受此束縛。後來,阿姨去巴黎找到寧硯……”

“阿姨?”

傅寧墨目光轉過來看著蘇嘉言,幾分意味不明,“哦,蘇小姐應該不知道,寧硯與我和寧書是異母兄弟。”

蘇嘉言一怔,這一點她倒是從未想過。

傅寧墨覷著蘇嘉言的神情,微微一笑,繼續說:“阿姨去巴黎找到寧硯,要求寧硯立即回國。”

“他答應了。”

“是的,寧硯從小到大都不曾忤逆過阿姨的意思……”傅寧墨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措辭,“甚至……阿姨從來沒有給過寧硯選擇的自由,包括讀書,包括回到傅家,包括繼承企業,甚至……”

傅寧墨的話戛然而止,不自然地笑了笑,“好像說了太多不相關的話了。”

蘇嘉言自然注意到了這個突兀的停頓,忍不住追問,“甚至……什麼?”

傅寧墨手指無意識輕敲著桌麵,片刻後還是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沒什麼,蘇小姐不要在意。”

蘇嘉言不知自己是受了蠱惑亦或是鬼使神差,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而她身體已經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澤雅?”

接下來她便看到傅寧墨動作完全停下來,像是有人突然對這時空按下了暫停一般。

這情況持續了僅僅兩秒,傅寧墨微微聳了聳肩,“蘇小姐果然很聰明。”

第21章 當局者迷

蘇嘉言眸光微微一斂,“關於這位澤雅小姐……”

傅寧墨笑了笑,依然還是搖頭,“我認為這件事,蘇小姐知不知道其實都……”

蘇嘉言沉默下去。

是了,知不知道,對目前的境況而言都是無濟於事。自認識傅寧硯之後,她的生活就已是一片混亂。

“那麼……傅先生方才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希望我能夠對三少的行為達成諒解嗎?”她語氣微妙冷了幾分。

傅寧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