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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食 明開夜合 4381 字 3個月前

著從窗簾縫隙裡露出的小片夜空,深藍裡衍著深灰,像是畫家信手抹上去的臟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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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蘇嘉言跑了兩圈步又練了練嗓,拎著熱騰騰的早餐回家,聶君君還在沉睡。她一個人看著早間新聞默默吃著,吃到一半電話響起來。本以為是傅寧硯,卻發現是在國外交流的師兄打來的。

黎昕是蘇嘉言最%e4%ba%b2的師兄,兩人幾乎同時入戲班,一個唱小生一個唱旦角,平日裡其他同門打趣,都稱二人張生鶯鶯。十幾年戲裡戲外相處,黎昕就是除了師傅和懿行之外,她最重視的%e4%ba%b2人。

“嘉言,猜我在哪裡。”

他用的是崇城的號碼,自然此刻已不在德國,蘇嘉言驚喜道:“你回崇城了?”

兩人倉促聊了幾句,黎昕去給陳梓良打電話,而蘇嘉言則是去訂中午吃飯的酒店。訂好以後才想起傅寧硯說今天要接她過去,她躊躇片刻,翻出傅寧硯的號碼。

那邊過了許久才接,聲音含混不已:“喂。”

“三少,今天中午我要給師兄接風,能不能明天再……”

傅寧硯靜了片刻,聲音清醒了些,“你打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抱歉。”

“如果我讓你立即過來呢?”

蘇嘉言沉默,握著手機有幾分進退維穀的意味。

“嘉言姐,這麼早就和男朋友打電話呀。”正僵持著,君君揉著眼睛從臥室裡出來,與此同時,電話那端掛斷了。

蘇嘉言怔了片刻,將手機收起來,對聶君君露出一個笑:“來吃早餐。”

中午時,戲班的人將偌大的包廂坐得滿滿當當。陳梓良來得稍遲,見人幾乎都到了,頓時喜上眉梢。和大家打過招呼之後,就坐到了正中桌子的上席上。他又環視一周,問蘇嘉言:“嘉言,小傅沒來啊?”

黎昕也笑問:“是啊,怎麼沒看到傅先生,我倒想見識見識這個真正的張生呢。”

蘇嘉言尷尬不已,隻好撒謊道:“他公司有事,抽不出時間。”

陳梓良歎道:“那著實可惜,劇院還能開下去全虧了小傅,我都還沒正經請他吃過飯。”

席間傅寧硯的名字每每被提及,蘇嘉言對他幾乎一無所知,被問到細節處就像人贓並獲的小偷,盤問審訊時破綻百出,補了這處又忘了那處,遇到不了解的隻好以兩人相識未深搪塞過去,整個過程用膽戰心驚來形容倒是恰如其分。

過半時,蘇嘉言突然接到了助理鐘凱的電話,黎昕見她神色有異,忙問:“怎麼了?誰打來的?”

“沒事,我出去接一下。”蘇嘉言放下碗筷,飛快地走去洗手間。

那端鐘凱的聲音聽起來極為急促,“蘇小姐,我問你個事。”

蘇嘉言本以為是傅寧硯要找他,聽是不是,便放鬆下來,問:“什麼事?”

“三少一直在發火,摔了幾回碗了,說是買來的%e9%b8%a1湯都不爽口,非讓廚子照著你的方法做,蘇小姐你說說看吧,我讓酒店裡的人現弄……”末了又嘟囔道,“他從早上起來一直在輸液,現在還半點東西都沒吃。”

蘇嘉言一怔,“為什麼輸液?”

鐘凱反而驚訝:“三少昨晚就住院了啊,他沒和你說?”

回到席上,蘇嘉言有幾分神情恍惚。黎昕坐在她身旁,自是看得真切,“嘉言,怎麼了?”

蘇嘉言搖了搖頭,“沒事,傅寧硯住院了。”

“住院了還叫沒事?你快過去看看吧,反正飯也吃得差不多了。”

或是黎昕慫恿,或是鬼使神差,傅寧硯住不住院,本是和她沒有半分乾係的,然而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進了酒店廚房,開始準備煲湯。

四十分鐘後,蘇嘉言拎著保溫桶到了醫院樓下。躊躇良久,還是上去了。她在病房門口敲了敲門,裡麵無人應答,心想或許傅寧硯睡著了,便徑自將門打開。

就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一個杯子忽然朝著她飛了過來。同時裡麵傳來傅寧硯冰冷的聲音:“鐘凱,你再糊弄我試試!”

蘇嘉言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下意識退後一步,杯子堪堪落在她麵前的地板上,玻璃碴子濺開一地。她立了半晌,待心情平複幾許,才跨過一地狼藉走到傅寧硯床邊,低聲說:“鐘凱不在。”

傅寧硯身影微微僵滯,立即翻過身來,眼中驚喜之色一瞬而逝,“你怎麼來了。”

他右手手臂上纏了一圈繃帶,頭發睡得極為淩亂,麵色蒼白,%e5%94%87上起了一層死皮,然而眼神依然深邃清亮。

蘇嘉言不答他,隻低頭將保溫盒打開,盛了一小碗%e9%b8%a1湯遞到他跟前。

傅寧硯一直靜靜看著她的動作,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左手端住碗,看了自己右手一眼,笑問:“我怎麼吃?”

蘇嘉言淡淡瞟了一眼,“又沒骨折。”

“差不多了,醫生說若是傷口開裂就要重新縫一遍。”

傅寧硯見蘇嘉言眉頭微微一蹙,笑意更深:“不過寶貝兒你不願意喂我的話,我隻好自己動手了。”說著作勢要抬起右手去拿調羹。

下一瞬蘇嘉言就從他手裡接過碗,拿起調羹,在床邊坐下。蘇嘉言是極不情願的,傅寧硯卻越來越開心,喝完湯又吃了一碗飯。

吃完之後,蘇嘉言打掃了門口的碎玻璃杯,又將保溫盒收拾妥當,之後便有些局促地立在床邊。傅寧硯自然是看出來她想走了,突然伸手將她柔軟白皙的手握住,“嘉言,陪我一會兒。”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取姓喚名,聲調刻意放軟,清越中帶幾分慵懶,竟有種懇求的意味。

蘇嘉言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看著傅寧硯目光懇切,終是沒忍心撒手離開。傅寧硯住的是高級病房,床比較寬敞。他往右邊挪了挪,將左邊空出來一大半,“過來躺著。”

蘇嘉言站著不動。

傅寧硯輕聲一笑,“我都這樣了還能把你怎麼樣。”

蘇嘉言尷尬地咬了咬%e5%94%87,最終還是依言在傅寧硯身側躺下。傅寧硯左手環住她,%e4%ba%b2了%e4%ba%b2她的額頭,笑問:“你怎麼不問我是怎麼受傷的。”

蘇嘉言閉眼,聲音淡淡的,“與我何乾。”

第7章 齟齬頓生

傅寧硯卻是一笑,“你對所有人都口是心非還是唯獨對我這樣?”

“不知道三少的自信從何而來。”蘇嘉言閉著眼,聲音懨懨的,並不欲與他周旋。

“你若一點都不關心,何必%e4%ba%b2自燉了湯過來。”

“我隻是不想你繼續為難鐘凱。”

話音剛落,傅寧硯就將她的臉抬起來,攫住她的%e5%94%87。這個%e5%90%bb激烈而進攻意味明顯,仿佛在拚命掠奪她的空氣。不過片刻蘇嘉言已經呼吸急促,她雙手抵住傅寧硯的%e8%83%b8膛,將他使勁一推,“不用來這套,三少應該比我更清楚愛和性可以完全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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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寧硯目光沉沉,盯著她極其清醒的雙眼。

蘇嘉言也不避開,“我們的協議裡從來沒有這一條,所以請三少務必不要期望我能夠像你其他的女伴一樣曲意逢迎。”

傅寧硯靜了片刻,低聲一笑,目光裡染進幾絲嘲諷,“我說寶貝兒,你是不是有點太當真了?”

空氣頓時靜下來,蘇嘉言表情一滯,目光漸漸發冷。她當即掀被下床,穿衣出門,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乾脆利落。

病房門合上的一瞬間,傅寧硯又極輕聲地笑了一下,將頭枕在左臂上,抬頭看向天花板,目光淡淡的,幾分幾不可察的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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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天色不知何時陰沉下來,雲層烏黑觸手可及,似乎隨時都要落雨。

直到走出醫院大門,蘇嘉言的臉都還因為羞憤而微微發燙。好像她不止將臉伸過去,還非得讓人狠狠抽一巴掌才知道疼。

可笑,她居然忘了這些紈絝子弟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字典裡唯一沒有的就是“認真”二字。

酒店的宴席已經散了,她也意興闌珊,便直接回家休息。剛剛躺了五分鐘,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嘉言姐!嘉言姐你在不在家!”

蘇嘉言驟然驚醒,立即跑過去將門打開。

聶君君滿臉淚水,見她出現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促說道:“我爸……我爸出事了!”

“君君你彆急,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蘇嘉言將聶君君拉進屋內。

“我剛剛,剛剛接到電話,說我爸偷工地上的鋼管被抓住了……我……怎麼辦啊嘉言姐,他是不是要坐牢啊?”

蘇嘉言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遞過紙巾安撫道:“彆急彆急,你先告訴我你爸現在在哪裡?”

“在工地上,工頭說要把他送到派出所……嘉言姐,你一定要幫幫我!”

一般大人遇到這種事都會六神無主,何況聶君君才十六歲。蘇嘉言拍拍她肩膀,“放心,我一定幫你。現在你先去洗把臉,換件衣服,我跟你一起去工地看看情況。”

她們剛要出門天就開始下雨,兩人拿了傘又加了禦寒的衣物,找了一輛出租車朝工地趕去。

施工地點用鋼板圍了起來,上麵印著“煌安地產”幾個字。因是泥地,雨水衝刷之下泥水橫流。下雨工地停工,空地上堆積著各種建築材料,地基剛剛打了一半。蘇嘉言和聶君君一路詢問,終於順利找到了工人宿舍。房子都是臨時搭建的,蘇嘉言和聶君君經過時聽到一陣陣打牌嬉笑和吆喝的聲音。工頭的房間在二樓,她們剛上樓就見一間房前被圍得水泄不通。

蘇嘉言拉住聶君君冰涼的手,從圍觀的工人中擠了進去。

屋內煙熏火燎,一個約莫四五十歲大腹便便穿白襯衫的男人正指著聶君君的父%e4%ba%b2破口大罵,而聶君君的父%e4%ba%b2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他襯衫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褲%e8%85%bf上滿是泥漿,隻有腳邊立著的安全帽是簇新的。

聶君君立即啞著聲音喚了一聲:“爸……”

聶父抬頭看了他一眼,複又低下頭去。他臉上紅腫帶傷,顯然是被人打過。

蘇嘉言猶豫片刻,打斷那罵人的男人,禮貌問道:“您好,請問您是這個工地的負責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