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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食 明開夜合 4300 字 3個月前

種春日的清新氣息。窗戶半開著,微風徐徐地吹進來,傅寧硯在沙發上坐下,隻覺愜意無比,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被蘇嘉言叫醒時,飯菜已經端上桌。四菜一湯,都是尋常小菜,但是賣相極佳。蘇嘉言盛了一碗湯,默默放到傅寧硯跟前。

傅寧硯笑著道了聲謝,端起碗淺嘗一口——%e9%b8%a1肉燉得酥而不爛,鮮味又完整保留下來,他不禁笑道:“看來我請的廚師倒是班門弄斧了。”

蘇嘉言沒接腔,隻默默地吃著菜。

她六歲失去雙%e4%ba%b2,六歲前的記憶雖已模糊,但始終無法忘記每天傍晚一家四口一起吃飯的時光。媽媽穿著圍裙滿足地忙進忙出,她和懿行搶食搶得不亦樂乎,而爸爸則是嗬嗬笑著,也不勸阻。窗外就是漫天的晚霞,映得江南的河流波光瀲灩,家家房上都飄著炊煙,街巷裡此起彼伏地響著媽媽叫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那就是她關於家的最初印象。

然而此刻,坐在她對麵的卻是這樣一個人。像是紮入背後的一根刺,讓她疼著,卻又無法拔出。

吃完之後,她到廚房洗碗。洗到一半的時候,傅寧硯拿著蘋果走進來,一手將她的腰環住,貼著她的耳朵半開玩笑地叫了一聲“老婆”。

蘇嘉言拿在手裡的一把筷子頓時落入水槽,心裡一陣遏製不住的反胃。傅寧硯卻似毫無覺察,鬆開她就著水流將手裡的蘋果洗淨,又重回客廳。

她呆立半晌,才又重新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衝洗著。

洗完出去,傅寧硯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蘇嘉言沒看他,一邊放下頭發一邊往臥室走去,“我去睡午覺。”

剛一說完傅寧硯就倏地站起身,也朝著臥室走去。

從客廳到臥室有一段很短的走廊,傅寧硯183公分的身高在這逼仄的空間裡赫然變得極有壓迫感。蘇嘉言手緊緊扣著門框,眉頭蹙起,一臉戒備地看著傅寧硯,“你乾什麼?”

傅寧硯未曾想到蘇嘉言反應如此劇烈,一時也有些驚訝,然而麵上還是不動聲色,在蘇嘉言越顯恐懼的眼神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跟前,伸手將她攔腰抱起。

“不要在這裡!”

蘇嘉言驚叫著說完這句話,下一秒就倒在床上,雙手被縛在身側,強硬的%e5%90%bb緊接著落了下來。

在自己平日生活的場景裡,這種事情顯得尤為羞恥。她無法控製自己不去掙紮,雖然對方在體力身形方麵有壓倒性的優勢。情急之下,她重重咬住傅寧硯的嘴%e5%94%87。

傅寧硯動作頃刻停下,然而並沒有立即鬆開。

蘇嘉言%e8%88%8c尖嘗到了血的味道,她心裡一時沉冷絕望,低聲懇求:“不要在這裡。”

傅寧硯退開幾許,目光冷冷如同淬過冰雪,他靜靜注視蘇嘉言片刻,起身朝門外走去。

蘇嘉言本以為在劫難逃,沒想到傅寧硯竟會放過她。神經鬆懈下來之後,疲累如潮水一般襲來。

不到半個月就如此度日如年,她要如何捱到傅寧硯對她失去興趣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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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六蘇嘉言唱《青塚記·出塞》,穿大紅的披風,一句“昭君跨玉鞍,上馬啼紅血”極為淒涼悲壯。

唱完謝幕,便看到第二排有一人捧著百合走上前來,笑意溫和,卻是杜岩歌。

她接過花束微笑道謝,杜岩歌笑言:“門口花店老板告訴我,蘭亭劇院的大花旦最愛百合,看來此言非虛。”說完便微一鞠躬轉身走回座位。

蘇嘉言捧著百合回到後台,便聽見放在化妝台上的手機響起來。拿過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是否有幸請蘇老師吃宵夜?”落款是杜岩歌。

蘇嘉言卻是一驚,她分明記得當時有意將最後一個號碼輸錯了。正要回短信,傅寧硯的電話卻打了進來。

那邊聽起來極為吵嚷,男男女女的聲音都有,蘇嘉言猜想他應該是在上次的俱樂部。

“演出如何?”

蘇嘉言將頭飾解下來,看著自己鏡中粉飾的臉,“還好。”

“過來玩嗎,我讓譚睿接你。”

這幾天傅寧硯都未找過她,她也吃不透這個電話是在和她商量還是不容她拒絕,便試著說了一句:“有點累,我想早點回去休息。”

那邊響起一個嬌滴滴喚“三少”的聲音,傅寧硯哈哈一笑,聲音遠了,和那個女生應和起來,蘇嘉言聽此正要掛電話,傅寧硯聲音卻又忽然湊近,對她說:“明天來接你。”

蘇嘉言掛了電話%e8%84%b1下戲服慢慢卸妝,弄完已是半個時辰之後。她和劇院的人道彆後就出劇院,剛一拐彎,就看見槐樹下停著一輛車,杜岩歌背靠著車窗,正信口哼著她剛剛唱的戲。

蘇嘉言微訝,“杜教授?”

杜岩歌聽到她的聲音立即轉過身,也是一驚,旋即笑道:“我隻想試試能不能等到蘇老師,正打算走。”

蘇嘉言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回他短信,一時有些愧疚,“抱歉,剛剛忙起來忘了回信息。”

“不妨,我也隻是試試。”

“試試?”

杜岩歌笑了笑,“倉促之下,蘇老師總不至於完全編一個虛假的號碼給我,我就從尾數開始試,看來今天的號碼是正確的?”

蘇嘉言一時又愧又窘迫,正想找一個合理的解釋,杜岩歌出聲問:“既然讓我等到了,蘇老師是否願意和我一起吃頓宵夜?”

蘇嘉言一貫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但當下確實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好點了點頭。

春天晚上氣溫尚低,蘇嘉言穿一件淺杏色的雙排扣風衣,走在夜風裡宛如亭亭的玉蘭花。一路杜岩歌講一些實驗室裡的趣事,她聽得忍俊不禁,疲意倒是去了大半。

因杜岩歌讓她推薦地方,她就選了一處離杜岩歌停車位很近的廣式餐廳。杜岩歌點了一碗雲吞麵,一碟紅豆馬蹄糕,她點了一壺普洱茶。

“以前隻道梅蘭芳先生是京劇大師,前幾天看書,才知他與昆劇也淵源頗深。”

說到本職,蘇嘉言就健談了一些,“梅先生第一次登台表演的是昆劇《長生殿》裡的一折《天河配》。”

“那蘇老師第一次登台,唱的是什麼?”

“《遊園》。”回憶起往事,蘇嘉言不禁微微一笑,“師傅的規矩是十四歲才能正式登台,那次並不太成功,唱《步步嬌》時錯了一個音,下台以後師傅罵了我一個時辰。”

茶煙嫋嫋,燈光下她表情沉靜而眸光流轉。杜岩歌不疾不徐地吃著雲吞麵,隻覺時間都靜了下來。

他活到三十二歲,談過兩次戀愛,卻是第一次有如此怦然心動以至於手足無措的心情。以前也時常看蘇嘉言的戲,但總以為台上的她如何傾國傾城終究隻是表演。在報告廳那次遇到蘇嘉言本人,才發現戲台下的她氣質更加蘊藉溫婉,一顰一笑都讓人難以錯目。

此後一切行事都和初入大學的毛頭小子無異,他有諸多方法知道蘇嘉言正確的電話號碼,卻選了最愚笨的一種;網購了一大堆與昆劇有關的書,抽空翻開就看,也不拘泥於章節。實驗室有其他教授開他玩笑,“杜教授是打算再去讀一個文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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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蘇嘉言就坐在他麵前,他甚至能嗅到她身上幽微的香味,隔著茶煙傳過來,像是無跡可尋的夢境一般。

第6章 進退維穀

吃完之時夜已沉沉,杜岩歌一直看著蘇嘉言的身影消失在重重樹影裡,才一邊哼著歌一邊回到停車的地方。

蘇嘉言剛剛走到樓下,就聽見一陣清脆的歌聲,晚風裡如小溪清流一般——樓下便利店旁的自動販售機前,一個穿著格子短裙的女生正在往裡投幣。

“君君,你怎麼還沒睡。”

女生今年讀高二,住在蘇嘉言樓下,叫做聶君君。聶君君轉過頭來甜甜一笑,“嘉言姐,請你喝蘋果汁!”說著抬手又摁了兩個按鈕。她從出貨口取出兩隻冰凍的易拉罐,遞給蘇嘉言一隻,將退幣口裡的零錢抓出來,隨意往手裡的粉色錢包裡一塞。

蘇嘉言沒有立即打開,見聶君君眼角眉梢皆是喜色,便問:“發生什麼好事了?”

聶君君將蘋果汁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罐,轉過頭來笑著露出兩顆虎牙,“我要和他一起去省裡參加作文大賽。”語尾上揚,仿佛能看見附在後麵的一顆粉色桃心。

聶君君口中的“他”指的是鄰班的班長,自三年前蘇嘉言解救過月經初潮的聶君君之後,兩個人就成了忘年之交。這個父母離異後跟著父%e4%ba%b2單獨生活的孩子對她毫無戒心,不加保留地與她分享各種少女心事,儼然將她當做半個%e4%ba%b2人。

蘇嘉言手指扣住易拉罐的拉環,微一用力將其拉開,笑問:“所以高興得大半夜都不睡?”

“反正明天不上課啊。”

“你爸又留在工地了?”

聶君君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上前來挽住蘇嘉言的手臂,揚起的臉上鼻尖處有一顆明顯的青春痘,“嘉言姐,我今晚能不能去你家睡?”

蘇嘉言洗完澡出來時,聶君君正趴在床上看她的書,聽見腳步聲也不立即回頭,隻問:“前幾天看到有個很帥的哥哥在樓下看你家窗戶,嘉言姐你談戀愛了嗎?”

蘇嘉言一怔,半晌之後語焉不詳地“嗯”了一聲,將乾淨的浴巾蓋到聶君君頭上,“頭發擦乾淨。”

聶君君從床上爬起來,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問:“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嘉言姐你都不告訴我。”

“最近。”

“我看他開奔馳車哦,人也很帥哦,嘉言姐你眼光真好。”語氣裡帶著全然天真的羨慕。

蘇嘉言一時默然。這一點她極其羨慕聶君君,在她這樣的年紀,還可以用“帥”“打籃球超讚”“數學很好”這樣的的字眼將人單純分類,天真得理所當然又無可辯駁。十六歲本就是如此混沌卻又乾脆的年紀,愛恨都天經地義。

蘇嘉言不想多聊傅寧硯的事,說了幾句話將話題引到聶君君喜歡的男生之上。半個時辰後,前一刻還在說話的聶君君下一刻就突然安靜下來,傳來穩定平緩的呼吸聲。

蘇嘉言替她掖好被子,翻了個身,睜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