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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失國體 天如玉 4300 字 3個月前

看出來。

幼帝畢竟接受的是帝王教導,人也聰明,如今他要走這一步,即使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幼帝也能察覺出他的用意來。

他的手指攏在袖中,輕輕摩挲著卷軸,這其中的詔令隻要壓上玉璽,他就能名正言順地接掌天下至高無上的權力。即使他的名號仍舊隻是一介侯爵也無妨,皇帝授命,沒人能有非議。

“多謝陛下厚愛。”應璟行禮道謝,笑了笑道:“其實臣今日來是有事要奏。”

“嗯?何事?”幼帝走到軟榻邊坐下,示意他也就坐,“舅舅直說無妨。”

宮女進來添了炭火,又全都識趣地退出去了。

應璟沒有就坐,就站在炭火旁,伸手接了接暖氣,轉眼看向幼帝,他穿著狐裘,粉嫩的小臉,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認認真真地看著他,正在等他開口。

他正要開口,忽聽外麵李園的聲音道:“陛下和寧都侯在議事呢,還是稍後……”

與之對話的是鈴鐺,應璟聽見他的聲音,忽然想到了荀紹,原本到嘴邊的話又頓了頓。

“對了,關於老丞相一事……”他沒開口,幼帝倒想起了彆的事,先發了話,皺眉深思的表情當真像是個勤勉國事的成熟皇帝,“廷尉那邊審訊之後說是罪名定了,可要如何處置還真是個難題,畢竟他是三朝老臣,又一把年紀了,朕實在於心不忍。”

應璟微微一笑:“陛下仁愛,這種小事犯不著驚擾陛下,臣會處理妥當。”

“也好,還是舅舅你處理吧。”幼帝說到這裡,才又回味過來:“對了,舅舅剛才不是有話要說?”

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李園在門外低低地輕咳了一聲,應璟知道宮中已經一切準備妥當,這是連最後一步和幼帝撕破臉的準備都做好了。

幼帝見他久不作聲,忽而想到什麼,笑了起來:“朕知曉了,一定還是婚事吧?”說著他又歎了口氣,“唉,誰也沒想到姑姑會出這事……”

應璟也跟著笑了一下,腦中又想起荀紹,笑容不禁多了一分無奈。

“其實臣今日來此,是有份詔令要請陛下用璽。”

“啊,原來如此,朕就知道舅舅來此大約又是有詔令要發布了。”幼帝自榻上起身,走了過來:“這次是什麼詔令?”

應璟的手指已經捏住詔令,一切準備就緒,手底下的人正在翹首以盼,隻要現在拿出來,便能做到,他卻還在猶豫。

這一步一旦走出,從此權勢滔天,風光無限,但也有可能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得多,結果未知,誰也說不清楚。

殿外時不時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幼帝皺了皺眉,走到門口問:“今日是怎麼回事,怎麼禁軍巡邏都巡到朕的大門邊來了。”

李園忙堆起笑臉道:“陛下息怒,隻是慣常的巡視罷了,陛下若覺得煩擾,奴婢這就去打發了他們。”

幼帝鼻孔出氣哼了一聲,轉身又回到了殿內,卻見應璟已拿出了詔令,站在炭爐邊,麵色隱在嫋嫋煙火後方,看來有些朦朧虛無。

西北大地再一次重複鞏固邊境的大事。

曹國派將領來了西北一趟,其實什麼事也沒有,隻是做做樣子,表明雙方結盟之意,好讓魏國看清楚一些。

荀紹忙碌了許久,這幾日總算有些閒暇,這才發現天氣已經漸漸轉暖,接連幾日晴空豔陽,刮過來的風裡也不再刀割般的森冷,有了溫和的意味。

竹秀的傷養了好幾個月,總算大好了。荀紹也有所好轉,所有人心情都不錯,當然前提是不提到應璟。

竹秀最喜歡說到他,時不時問一句荀紹:“你怎麼不回都城去?”

周豐容都被一紙詔書調回去了,看來是要重新任命官職了。荀紹卻還在西北待著,竹秀覺得很鬨心。

荀紹從未正麵回答過她,她一直留心著洛陽的局勢。

老丞相有什麼結局她不清楚,隻知道丞相換了人做,那個人不是應璟,也不是任何一個大世家裡的人。據說此人學富五車,出身一般,具體如何就不知道了,但荀紹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在應璟掌控之中,否則豈能這麼容易就上位?

朝中高官多有調動,詔令一道接一道的發,大多都是幼帝並寧都侯一起的名義。

荀紹有時候會有些擔心,會不會第二日一早起來就收到新的詔令,裡麵的內容她不敢想象。

這擔心從應璟離開西北回洛陽便開始,到如今西北已是春暖花開仍未休止,至今她還是會忍不住不斷派人去洛陽打聽消息。

都城裡風起雲湧,時局變幻,她未能%e4%ba%b2身感知,隻知道每次新的詔令出來她都會心驚肉跳一下,直到最近才漸漸平靜下來。

竹秀倒是很高興聽到各種詔令,她在等著洛陽一道詔令發到西北,早日將荀紹召回去。

可這好事也沒發生,最近倒是有一道跟西北有關的詔令,但說的是西北涼州太守調任之事,跟荀紹沒有半分關係。

竹秀跟霍江城商量:“你說我能不能想個法子將她先弄回洛陽去?等她發現了,八成也被國舅留下了。”

霍江城搖頭:“少主的脾氣你我都知道,可彆好心錯辦了壞事。”

竹秀不甘心:“那怎麼辦?我看他們之間也沒什麼大事的樣子,怎麼到今日還拖著不辦婚事呢。”

霍江城微微歎息:“少主為人耿直,如果有事放在心裡不說,那本身就不是小事了。”

三月春嬌,連蒼涼的西北大漠也開始展露勃勃生機,四處一片青綠,往來之人翻了一番。

西北軍新征了一批士兵,荀紹前去巡視了一下,手下諸位副將操練的很是勤勞,這才放了心。

傷勢總算快要痊愈,許久沒能四處走動,她今日忽而來了興致,跨馬負弓,出了軍營便要去四處打獵。

將軍府的下人騎快馬趕過來找她,說是涼州新任太守來任職了,已到了將軍府,要拜謁她。

荀紹興致正濃,擺擺手道:“就說我今日無暇,請他改日再來。”

下人卻不肯走,好說歹說,非要勸她回去見上一見。

荀紹被煩的沒有辦法,將弓箭一收,提了韁繩道:“也罷,那就回去吧。”

回到府上,發現氣氛稍有不對,下人們都分外嚴肅。雖說她荀家是將門,但對待下人向來寬鬆,還從未見過這幅陣仗。

她解了披風,走進前廳,就見一人自桌後起身,眉眼帶笑,神色溫雅,穿著涼州太守的官袍,朝她見禮:“下官應璟見過大將軍。”

“……”荀紹的表情與石化無異。

竹秀匆匆趕來,在門口看了一眼,其實並不了解此間狀況,卻很機靈的招了招手,叫左右下人都退下去,自己也趕緊走了,好讓二人放心說些體己話。

荀紹聽見下人們離去的腳步聲才回神,因為太震驚,%e8%88%8c頭還有些打結:“你……你怎麼成涼州太守了?”

“你不是希望我這樣嗎?”

“我……”荀紹理了理頭緒才平靜下來,仍舊有些不敢置信:“你如何舍得自己的心血就此白費?”

應璟失笑:“我也不想啊,當時太過激動,手一抖便將詔令丟進了炭火裡,燒得個一乾二淨,此事隻好擱下了。”

荀紹心中微微震動,這話自然是隨口胡謅的,若真是如此,他大可以重新寫一份再逼幼帝用璽,詔令一下,他可以是皇帝授命的攝政大臣,甚至可以叫皇帝禪位自己接掌,都有可能達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如今他卻在這裡,穿著一個小小太守的官袍。

“我……我是希望你不要有太大野心,也沒說要你放棄到這般地步啊。”

應璟走到她跟前,“但我這麼做,你就能看出我的決心了。”

荀紹垂眼,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隻覺得心裡有一處提著的地方總算是安穩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曹敦:我的戲份呢?作為應璟那混球最強有力的競爭者,難道不該給我增加戲份?

周豐容:滾,我都還沒說這話呢……→_→

70

陽春三月,西北大地風傳大將軍荀紹就要出嫁,消息一出,真是平地炸起驚雷。

西北許久都沒有過喜事了,如今要出嫁的是堂堂大將軍,且不說她本人在西北地位之高本就受人矚目,前幾次的姻緣大事也叫百姓們津津樂道,如今的婚事自然也會被人們拿出來細細品味一番。

茶館酒肆裡到處都是有關她和那位未來夫婿的故事,大多不知內情,胡亂揣測而已。

倒是有那些從洛陽來的大商賈談起大將軍和寧都侯的婚約,眾人不免猜測這新任太守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連寧都侯的人也敢撬走。

荀紹那件壓在箱底的嫁衣終於被竹秀取了出來,差點以為就再也穿不上了,如今當真披上了身,竟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竹秀給她比劃了一下,說是她最近重傷初愈瘦了一些,嫁衣的腰身還得收一收,便拿去交給繡娘了。回來又給她描眉添妝,誇下海口說一定要在她成婚當日%e4%ba%b2自給她描新妝,此時便非要拉著荀紹練手。

荀紹被她折騰了許久,昏昏欲睡,再驚醒時,卻感覺身後換了人,在銅鏡裡隻瞥見一片衣角,輕輕哼了一聲道:“不是說了成%e4%ba%b2之前不能私下見麵?”

一雙手便輕輕遮住了她的眼睛,應璟帶笑的聲音貼在她耳邊:“現在就不算見麵了啊。”

荀紹被他的舉動弄得又好氣又好笑,乾脆不理睬他。

應璟顯然也是偷溜進來的,沒多久竹秀又回來了,聽見腳步聲他就收斂起來不再與荀紹耳鬢廝磨,出門走了。

竹秀毫無所覺,邊進門邊道:“哎,你說我要不要像你們中原那些做嫂嫂的一樣,在出嫁前給你說些出嫁從夫的道理?”

荀紹忍俊不禁:“行啊,你說。”

竹秀拿著梳子給她梳頭,笑眯眯地道:“我哪裡會說什麼大道理,我看國舅疼你都來不及呢,他早從了你了,用不著你從他。”

荀紹對她這說法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三月十八,出國喪,惠風和暢,宜嫁娶。

多虧有霍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