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不、不行啊大人，當值飲酒可是觸犯宮規啊。”

荀紹耷拉下肩膀：“那好吧，我四下看看，你努力找點事情出來給本官做吧。”

太監抹把汗：“是，大人。”

東觀宮本挨著東宮，但幼帝害怕荀紹，命人緊急將之遷往外宮，所以如今荀紹這麼一轉悠就到了宮門口。

遠處有一隊羽林軍巡邏而來，為首將領忽然轉了個彎朝荀紹走來：“荀大人。”

荀紹轉頭看過去，原來是周豐意。她目光落他身上官服上，好不哀怨。

周豐意注意到了她視線，有些不好意思：“慚愧，下技不如人，羽林郎本該由荀大人來做才是。”

荀紹笑笑：“哪裡話，這又不是周羽林錯。”

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識，但此刻都當值，不便多說。周豐意臨走前忽然想到什麼，笑道：“聽聞荀大人生平愛酒，下隔日要宴客，特地叫人捎了上好西域佳釀過來，荀大人若不嫌棄，不妨一起來聚聚。”

荀紹一聽就心動了，有酒又有周豐容，不去白不去啊！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周豐容這一回來可不止她一個人關注。傍晚出宮前太後忽然傳召，荀紹匆匆趕去，就見她殿中來回踱步揉帕子。

“不知太後急召臣前來所為何事？”

太後招招手叫她近前：“大將軍回來了，如今對你而言可是好機會啊。”

荀紹心裡一抖，她這點兒心思連太後都知道了？

誰知太後緊接著又道：“你一定不知道他很看不慣應璟吧？若是你能挑起他們之間互鬥，那你就能從中漁利了。”

荀紹這才鬆了口氣，原來說是這個。

“嗯……”她故作深思地點點頭：“太後言之有理，臣一定見機行事。”

“很好很好。”太後手裡帕子總算保住了。

回去路上荀紹將太後話琢磨了一番，回想起來，周豐容那日校場上見到應璟後確態度冷淡。

她依稀知道些往事。

當年先帝初染惡疾，朝中提及冊立太子，周家擁戴是皇長子，應璟自然擁戴是如今幼帝。幼帝雖小，卻是嫡子，長子雖庶，卻年少有為。朝中爭論不下，周家步步緊逼，應璟羽翼未豐，有話語權老丞相偏偏左右搪塞，死不站隊。

沒幾年先帝病重，老對頭魏國重兵壓境。她父兄先後戰死，她入都請求冊封，不想數載光景，應璟已大權握，與丞相分庭抗禮，後來壓住了周家扶持幼帝登了基。

如今想來，這二人之間梁子應該是那時候就結下了。

荀紹摸著下巴賊笑，應璟敵人就是自己朋友，她得和周豐容好好接觸呀。

晚上吃罷飯，竹秀她麵前說都城八卦，荀紹忽然問道：“你說我去世家公子那裡做客，該做什麼打扮？”

竹秀擺擺手：“國舅那裡你都去多少回了，隨便啦。”

“誰說我要去他那兒了。”

竹秀滿臉驚奇：“有世家公子邀請你做客？”她騰地一躍而起，“我去給你找衣服！”

“呃……”荀紹一句話哽喉間，就見她又蹭蹭跑回來：“這次是個跟你年紀相仿吧？”

“……”

周豐意果然世家做派，第二日又特地派人送來請帖，特地注明說沒有其他女客，請她千萬不要感到不自。

荀紹哪裡介意，她自己都沒注意到這茬。

周家也是將門世家，祖上出身農家。後人念舊，發達後特地洛都邊郊建了一座彆莊，裡麵養%e9%b8%a1種菜，怡然自樂，趣味盎然。

秋意正濃，滿園秋菊飄香，一地落葉。周豐意命人摘了園裡柿子，抓%e9%b8%a1宰鵝，做下酒佳肴。

荀紹到時其他客人已經列，開闊院落，當中有石桌石凳，幾株高大杏樹，一路走過，腳下葉碎輕響。

客人們正站著閒話，看起來都很眼生，她並未朝中見過，似乎不是官員。

周豐意從屋中走出，褒衣博帶，笑臉相迎，看起來滿是書卷氣：“荀大人來了，有失遠迎。”

荀紹回禮道：“叨擾了。”

有個客人道：“既然今日請了女客，就不要露天設席了吧。”

荀紹爽地笑笑：“無妨，我以前西北就著沙子啃餅滋味兒都嘗過，這算什麼。”

周豐意笑道：“兄台不要小瞧了荀大人，她就是大名鼎鼎荀家女公子荀紹。”

其餘幾人聞言頗為驚奇，紛紛過來見禮。

荀紹平常朝中多受歧視，反倒被這幾人這般高看，趕緊抬手回了個拱手禮，忽然發現今日自己穿是纖柔畢露女裝，做這種動作簡直是不倫不類，不禁乾笑一聲。

天色將晚，涼風驟起，仆從端著菜肴放到了院中石桌上，一群人圍坐一起，沒一個人意。

周豐意與那幾人談天說地，都是些野外閒話，山河大川，經史子集，無所不涉。

荀紹心思西域美酒上，飲了幾口後心滿意足，開始左顧右盼琢磨著周豐容怎麼不，但又不好意思插嘴問周豐意。

一直到擦黑之際，院外馬蹄陣陣，周豐意轉頭看去，臉色微變，荀紹一扭頭，卻是春暖花開。

周豐容到了。

但他顯然不是被請來，因為他一進來就對周豐意冷冷道：“這祖業之地，你也隨隨便便讓人進來？”

荀紹這才感到不對，轉頭一看，其餘幾位客人有些坐不住了。

周豐意也覺得拂了客人麵子，連忙起身與他去遠處說話。坐荀紹對麵客人道：“素聞大將軍眼高於頂目中無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荀紹訕笑道：“不至於吧，他可能隻是比較乎這個彆莊。”

另一人搖頭接話：“非也，君子結交天下，金錢尚且不吝，何況是這院外方寸土地？荀姑娘沒聽說過外人對他評價麼？”

荀紹搖頭。

“外人都說，大將軍正眼瞧過，恐怕隻有戰場上朝他揮戈相向敵人了。”

“哈哈……”荀紹乾笑：“那個……大將軍年紀輕輕，建功立業，官居一品，眼高於頂也正常嘛。”

其餘幾人但笑不語。

沒多久周家兄弟回來了，荀紹起身向周豐容見禮，他輕輕瞥他一眼，下巴仍舊抬著，還真跟評價說一樣。

“荀東觀好興致。”

“……”荀紹聽不出他這話情緒，竟不知該如何接茬。

周豐意道：“大哥，我送你出去吧。”

周豐容轉身就走，從頭到尾就沒跟其他人說過話。

那幾位客人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等周豐意回來，跟荀紹告辭後就要走，她想留也留不住。

眼見一群人頃刻間散得精光，她自己也坐不住了，走出院外，周豐意正往回走，看到她身後院中已空，苦笑了一下：“今日叫荀大人見笑了。”

“呃，沒有沒有。”

周豐意歎口氣，說了句“稍等”，匆匆進了院中，再回來手中抱著一壇未開封西域佳釀，遞給她道：“這壇酒送給荀大人權作賠禮了。”

荀紹自然不會推拒，本想稍微勸慰他幾句，但又覺得他似乎對周豐容頗為忌憚，萬一說錯話反而叫他不舒坦，隻好抱著酒默默走人。

馬車入了城不久忽然停了，有人徑自掀了車簾坐進了進來。_思_兔_網_

“東觀令這是從何而來啊？”

荀紹冷笑：“我倒想問國舅從何而來。”

“自宮中來，回侯府去，半路遇見大將軍，琢磨著後麵不會跟著誰吧，遂慢走一步，不想就見到了你。”應璟瞥見她身旁那壇酒，笑道：“看來今日東觀令頗為興啊。”

“還行吧。”

荀紹本答得敷衍，忽然想到什麼：“我有件事不明白，你與周家不合，周豐容又看不起你，你怎麼會舉薦他弟弟去做羽林郎？”

應璟似覺得好笑，反問一句：“這世上有周豐容看得起人麼？”

荀紹又想起彆莊中那一幕，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說話也有些衝：“那是因為人家年輕有為，這個一品高官是真刀真槍得來，哪像你，無非是沾了外戚身份光罷了！”

“沒錯，大將軍也是這麼認為。”

荀紹一怔，他已扭頭看向窗外，目不轉睛，側臉沿街燈火下明明滅滅，看起來分外嚴肅。

“你……不至於生氣吧？”荀紹有點尷尬，他向來厚顏無恥，忽然認真起來，還真讓她不習慣，不禁開始反省是不是她真把話說重了。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雖然你是外戚，但太後跟你不合大家也有數，所以你能有今日成就也不錯，咳……”她伸手他眼前晃了晃。

應璟拖住她手掌往窗格邊一拽，食指掩%e5%94%87“噓”了一聲：“看！那邊有個小子準備偷%e4%ba%b2人家姑娘呢！”

“……”

第七章

被這麼一打岔，等荀紹回去才發現自己壓根沒從應璟口中探出什麼來。

秋意又深了一層，接連幾天大雨傾盆，天一下就冷了。原先人就少東觀宮愈顯空曠，荀紹一早入宮當值，覺得身上又冷了一分。

掌事太監卻是樂顛顛，小跑過來說：“大人，您今日不用再看書了，有事做了。”

聽他這麼一說荀紹也樂了，搓搓手問：“什麼事啊？”

“丞相派人來傳話，今日起您得日日上朝，與百官議政。”

“丞相？”

議政意味著能得到升官機會。老丞相果然城府深，按捺到今日才給她好處，既不得罪應璟，又暗中培植抵抗他力量。荀紹笑笑，這機會不要白不要啊。

“好，我這就去！”

早朝已經開始，大殿上齊整肅穆。東觀令姍姍來遲，眾人側目。

荀紹挺挺%e8%83%b8，這群人向來看扁了她，豈能叫他們得逞。

話是這麼說，當站右首周豐容朝她看來時，目光還是叫她覺得刺眼。

若是旁人都看不起她，這位眼高於頂大將軍又如何能例外……

朝上正議著事，此刻被打斷，還是珠簾後太後將話題給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