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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有怕死過。隻是生死之界讓他的眷戀暴露的愈發深刻而強烈起來,一直壓抑的情感怦然湧起,無法克製,是以現在才會這樣糾纏不休。“如果今日我死在了高麗兵的刀下,往後你會到我的墓碑前撒一杯清酒嗎?”

嗤笑一聲,龐籍愈發的覺得眼前這男人就是在無病呻·%e5%90%9f。“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如果?趙德芳,你再這麼唧唧歪歪的我都快以為你是個娘們了。”

是啊,這樣的勿攪蠻纏根本不像自己了。深深的暗歎一聲,再抬眸,趙德芳就又是那個喜歡淺笑萬事都神閒氣定的八賢王,隻是……“阿籍,我來幫你擦背。”

“……不、必、了。”這人還是給他去哀怨纏綿兒女情長去吧,唧唧歪歪總比現在這般可惡的來捉弄他要好的多。

“你我之間無需客氣,來,先讓我下水。”今朝有酒今早醉,他何必為了那些個不必要的愁緒而浪費時間?

隻聽見嘩嘩的水漫過木桶邊緣流落在地的聲音,龐籍就覺得本來還算寬敞的空間頓時狹小了起來,“趙德芳,你還真下來了!”

“怎麼可以不下?今晚可是我和阿籍的鴛、鴦、浴呢。”那故意拖長的字音被壓低放輕,在空氣之中暈染出幾許曖昧的溫度。瞅著因為自己而往後靠著浴桶的人,趙德芳悠悠長歎:如此美景,他剛剛居然在傷春懷秋,太不知珍惜了!

凸!“趙德芳,你什麼時候才能夠不再戲弄我?”鴛鴦浴他妹夫啊,分明是這人不知羞恥的跑來和他擠一個浴桶,兩個大男人渾身赤·%e8%a3%b8著麵對麵洗一桶水,他難道不覺得憋得慌嗎?

“等我百年之後或許還是戒不掉這個好習慣吧。”他喜歡看著這人因為他而染上了情緒的雙眸,隻為他,不是旁人。

“還好習慣?”低笑一聲,%e5%94%87角的弧度勾勒出的是無儘的譏諷,龐籍真的越來越佩服自己了,自己究竟要有怎樣非人的忍耐力才能夠和這樣惡劣之人相處八年之久?“這八年你的虧空的智商全堆臉皮上了吧?愈發的厚顏無恥了。”

“那也是隻對你啊。”

輕似歎息的一聲讓龐籍一愣,細細想來,的確,這人也隻有對他的時候才這般無賴可恨,對其他人甚至是祈兒都沒那麼過分,所以,“我究竟做了什麼孽才得到你如此厚愛?”

“這怎麼會是作孽呢?”縱使是小小的浴桶之中,趙德芳依舊笑的跟溫泉之前那般肆意而坦然,“這分明是你我之間的緣分,旁人不及的緣分。”

“免了吧,這樣的緣分誰愛要誰要,我可消受不起。”掬了把水拍了拍臉頰,龐籍覺得自己真心冤,“自從碰到你們趙家人,我哪一天不是當牛做馬戰戰兢兢的?不僅僅要為你們出謀劃策的還要時刻注意彆什麼時候閉了眼就長眠不醒。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說,自從遇上你們,龐府已經抓了幾批人了?搞的我現在根本不敢給龐府添新人,惜燕和飛燕她們身邊的丫鬟嫁人離府後我都沒辦法幫著她們重新找人,雖然皇上派了信得過的人來照顧她們,但怎麼說那也是皇上的人,總不能一直用著吧?”

“彆胡說,不會讓你出事的。”那劉太後他是不會讓她得意太久的,他不可能留那麼大的隱患在那裡威脅這人的生命安全,“既然賞給了龐府那就是龐府的奴才了,那幾個人是皇上精心培養的,除了細心謹慎之外還都有一技之長,在照顧好飛燕她們之外還能好好保護她們,忠心程度也是可信的,你就放心用吧。”

“我不放心的還是飛燕,她的性子最是衝動又愛往外跑,若是落在有心人手裡的話……”

“你也彆太擔心,飛燕儘管衝動但還是很懂事的,不會給你添麻煩。”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擔心的是飛燕若是真遇上危險了,她會為了不牽製到我而傷害自己。所以我才不讓她出門,但就她那性子,我還真怕她偷偷溜了。”

此時的龐籍也不過是隨便說說一個父%e4%ba%b2的擔憂,哪裡知道,在不久的將來他說的這些竟會一語成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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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 19 章

三天,一晃而過,儘管高麗使節的案子並未破獲,但在包拯等人循著線索查尋下事態有了一個大逆轉,嫌疑犯從宋國人轉成了高麗人,這等於是給高麗打了一個重重的巴掌,讓高麗人處於理虧狀態。

事實上事情隻要處理到這裡就好了,隻是包拯等人畢竟還是個未曾涉入官場的年輕少年,如此意氣風發隻求心中一個公道,對於這樣的堅持,八賢王很是欣賞,而龐籍,僅僅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包拯就轉身離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包拯堅持的是還世人一個真相,而他所堅持的,不過是願世間少一場戰事。區區二人的冤情,還不是宋國之人的冤情,恕他那多餘的憐憫早就在時光之中被消磨殆儘。

“誒,這位龐大人也太奇怪了吧?這麼看著包黑炭乾什麼?包黑炭有哪裡說錯了還是怎麼了?”淩楚楚最是嘴快,尤其因為那不為人知的少女心思,對龐籍的那一眼特彆的不滿。

趙德芳聞言瞥了她一眼,麵色如常卻硬是讓淩楚楚覺得他生氣了,隻是這生氣的原因比之那龐大人的目光更加令人費解:她說錯算了做錯什麼了嗎?為何一向溫和的八賢王會對她生氣?

不過那一眼也不過是轉瞬既過,快的除了淩楚楚本人其他人甚至都沒察覺半分:“包拯,你們堅持的是你們的公道,無關國界無關其他。而他,是龐大人,大宋的樞密使,掌管著大軍無數,看多了戰事的慘烈,比起兩個高麗人的清白,他更在乎天下百姓的安寧。你們敢說,你們的堅持就比他的高貴嗎?”欣賞歸欣賞,他卻無法容忍任何人對那人的不敬的。

“難不成讓我們眼看著那兩人被冤枉也不說話嗎?更何況他們兩人已經夠可憐的了。”淩楚楚是個少女,還是個懷春的少女,對於苦命的戀人總會多出幾分感性的同情。

“可憐?”趙德芳轉身,目光悠悠的落在了湖麵之上,夜晚的湖麵在燭光的籠罩下疊蕩出層層疊疊的淩光,“若真起了戰事,這大片江山將會滿地屍骨,百姓們流離失所無所歸依,你們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所有人都可能成為累累白骨之一。到那個時候,更可憐的是我大宋的百姓,他們何辜?就因為他們不在你們的眼前,所以你們就可以完全的無視?淩楚楚,這世間的公道,並非隻有你們堅持的那一個,你們是對自己問心無愧,可是有些人,他們麵對的是大宋的天下,你們可以不讚同他,可是身為大宋的子民,沒有人能夠指責他半分,他為這大宋的江山付出的不是你們可以相提並論的。”

“可……”

“楚楚。”包拯拉住了還想說什麼的淩楚楚,對著她搖了搖頭。

“包拯,我很欣賞你們的堅持,隻是,我永遠隻會站在他的那邊,因為我一直與他站在一樣的高度,看的都是一樣的景色。”看的相同,所想所求也就相似了。身處在他們的位置,早就拋棄了無謂的良善。

“八賢王!”不可置信的驚喊了一聲,一直以為八賢王和他們是站在一個立場的淩楚楚失聲問到,“你不是支持我們的做法的嗎?”

“並非支持,隻是欣賞罷了。”搖了搖頭,趙德芳回頭,被燈光籠罩的側臉隱隱的透出了什麼,隻是在這夜色之間看不清晰,“淩姑娘,永遠不要如此武斷的去評判他,在你們安寧而平靜的生活在大宋的土地上時,當你們和你們的%e4%ba%b2人團聚在一起時,你永遠不知道他為此放棄了什麼。”□思□兔□網□

他永遠不曾忘記,在那人第一次下令將人斬首之後那人慘白的麵容和夢中無措的囈語糾纏了那人整整半年,他也無法忘記,那人為了公務而徹底未熄的燭火。還記得初時,他還未對那人如此上心,是以並不知道此事,直到飛燕拉著祈兒過來哭泣哀求著讓他想想辦法,他才知曉那人為了國事付出了多少的心力,有的時候徹夜未眠,為的不過隻是擔心自己的判斷出錯,才一次次的思考,做出各種的推測,再三琢磨最終才敢在折子上批閱定案。

自從那次之後,他開始經常在夜晚來到那人房前,看著映在窗戶之上的影子直到天明,漸漸的,這成了一個習慣,直到發現這個習慣自己已經戒不掉時,直到發現自己已然把那人看的太重時,他才闖門而入,以調侃的姿態強硬的阻止了那人這種幾乎自虐的行為。那時候起,他才發現,原來那人付出的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隻是那人從不把這些示人。

“如若可以,誰不願隨心而為?初時,他也曾像你們一樣無所畏懼隻求公正,可是責任越大擔子越重,留給他的束縛就越多。朝廷給他的、百姓給他的、他自己給自己的……他能做的隻是放棄他必須放棄的一切。淩姑娘,你要記住,現在你們能夠如此安寧的站在這裡大談你們的公道,其中有三分正是靠著那人的放棄所得。所以,享受著他的犧牲同時,不要如此理所當然的去評判他。”

你們都不配!誰都不配。這些話他並未誇大半分,這天下這江山,若是失去了龐籍,則會轟然倒塌半壁之多。從新皇還未被立為太子之時,那個時候皇上還是阿益,儘管有著皇家人本有的成熟但對於皇位而言還是太過於稚嫩,那個時候阿籍是太傅,是阿籍剝除了阿益過多的仁慈教導著阿益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仁帝,而不是成為一個帶著婦人之仁毫無原則去寬恕的無能之輩。

說實話,一開始他和先帝並未把阿籍真的當成太傅,會下旨不過是因為阿益的堅持。但漸漸的他們才發現,他們沒當成一回事的事情阿籍卻對待的如此認真,看著阿益一點點的蛻變,他們欣慰在心的同時隻覺得阿益識人不錯,卻從不知道,原來阿籍從那時候起就挑燈夜讀直至淩晨,就因為他覺得自己還不夠格教導一個未來的皇帝而在孜孜不倦的為自己補充知識,以至於累的幾次昏倒。這樣一個負責到一板一眼的人,沒人能夠評判他的功過是非,沒人能!

“阿籍……”低低的念著那個名字,趙德芳的%e5%94%87角緩緩勾勒出淺淺的弧度,在燭光下暖暖的,含著無人知曉的溫柔,“包拯,你記住,如若有一天你踏入了官場,無論是否依舊堅持你的公道你都要知道,那人是你不能去動的。”

言罷,趙德芳就緩步離開了。

短短的分離,他便已經開始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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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 20 章

趙德芳的離開留下的是長久的寂靜,直到許久之後,夜風吹拂帶來絲絲涼意,淩楚楚才愣愣的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