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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314 字 6個月前

這是想贖罪?怎麼贖呢?剃了光頭念經嗎?!

司空在廟裡長大,但他並不相信什麼拜佛、積功德的說法。如果一個人做儘壞事,然後通過念經拜佛就能洗刷掉一身的罪孽……那聽著不是很兒戲嗎?

佛祖在他們眼裡就那麼好哄弄?!

宗教宣揚的是行善之人進天堂,可不是有錢供奉的人進天堂。

司空這會兒就很想對虞道野說,與其有那個功夫念經磕頭(李持盈會稀罕這個?呸!),還不如做點兒實實在在的好事。

但這樣的話他也隻是想想,卻不會多情地找上門去勸說。

他也是自己的敵人呢。

“郡公府有什麼消息?”司空的念頭又轉到了長榮公主身上。

空青是鳳隨身邊的人,自然不會隻做一些端茶倒水的活兒。要按職場上的職能來劃分,空青和貫節應該算是總裁身邊的秘書,嚴一初和陳榮是顧問,司空、陳原禮這些人是他的團隊。

長榮現在沒有公主封號,食邑俸祿也都收回,不能再叫公主了,隻能按照虞諒和虞道野的品級來論,稱呼她一聲虞趙氏。客氣點兒的人可以叫她一聲虞太夫人,不客氣的叫法,那就是虞大娘了。

空青一想到這種接地氣的稱呼要落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娘娘身上,他就忍不住想樂。

“郡公府裡也亂成一團了,”空青幸災樂禍的說:“聽說郡公要出家的消息傳回京裡,虞趙氏就暈過去了。”

司空心想:不可能。虞趙氏對她的兒子丈夫都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她那樣的人,心裡隻有她自己。

“真的暈過去了。”空青從司空的臉上看出了他的想法,肯定的說:“郡公府連夜叫太醫呢。聽說是虞趙氏厥過去是因為急怒攻心,太醫還說,虞趙氏要是再這麼激動,搞不好就要中風了。”

司空想了想她的年紀,確實不易太過激動。

“她到底為了什麼這麼激動?”司空還是不能相信是虞道野要出家的事對她造成了這麼大的打擊。

空青抓抓頭發,據他所知,虞趙氏就是因為聽說了兒子要出家才激動的。

司空眉頭打結,難道隱藏在虞趙氏對兒子丈夫變態的掌控欲後麵的,是深深的愛?!

司空打了個冷戰。

這可真是個可怕的猜想。

虞趙氏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不孝子”這三個字。

她的兒子竟然要鬨著出家,還是在她剛剛挨了官家訓斥,被褫奪了封號和食邑的這個關鍵的時間點!

這哪裡是兒子,明明就是來催命的仇人!

虞趙氏是被這個消息氣暈的。

崇佑帝為什麼會強忍著惡心也要在昭德殿接了司空的狀紙,還不是為了儘可能的把這件事帶來的影響縮小到一個可控的範圍之內?

朝臣們接受到了官家的暗示,一定會儘可能的弱化這件事帶來的影響,他們也會閉上自己的嘴巴,不再背後議論。

如此,坊間的輿論也會漸漸的被控製住。

但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虞道野要出家的消息就像一隻大手,一下就把官家、朝臣在內的所有人苦心遮掩的遮羞布給掀開了。

鳳家事先放出去的消息也被翻了出來,司空怎麼在昭德殿上告禦狀,長榮公主當年都做了什麼事,她又得到了什麼樣的懲罰……

如果這一切對普通百姓來說都還隻是半真半假的傳言,那麼虞道野出家的消息,就是最後蓋上來的一方印章,徹底的給這件事蓋棺定論:告禦狀是真的,虞趙氏逼死人命也是真的,虞家的狗血倫理劇統統都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郡公爺為什麼要去出家呢?隻是爵位降了一級,這對勳貴之家來說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虞家世代武將,可以再去掙軍功啊。

不知不覺,坊間的傳言由司空告禦狀,轉移到了虞道野為什麼出家的問題上。各路流言塵囂日上,總結起來無非是虞趙氏太跋扈,兒子想求前程她不許,兒子不想娶胡氏女也不許,兒子離家出走也不許,娶個自己想要的媳婦兒還被逼死了……

總結下來就是:好慘一男的。

虞趙氏就是被流言的風向給氣暈過去的。

虞道野的人生越淒慘,不就說明她這個做母親的越是冷酷殘忍嗎?!虞道野分明就是在用出家的噱頭來狠狠地報複她!

他大約是恨極了她……

這個不孝子!

虞趙氏氣得頭暈腦脹,可她都被氣成這樣了,虞諒竟然也沒有過來看看她,甚至連派個人來問一問都沒有。

他,他也恨毒了她。

虞趙氏轉頭問嬤嬤,“他當初是不是不願意娶我?”

這個問題,近些年她已經問起了很多次了。嬤嬤回答時也是一臉心酸,“沒有,國公爺當初彆提多高興了。”

那時她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年輕貌美,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誰能不愛她?

虞趙氏想不明白了,她又問嬤嬤,“那後來他為什麼就不願意了呢?”

新婚時夫妻間也有過甜蜜幸福的日子,可是後來他的態度就越來越冷淡,再後來乾脆搬到前院去住,除非有事,不再踏足後院了。

嬤嬤小心翼翼的說:“是駙馬不好,不夠體貼殿下。”

這是長久以來,虞趙氏所能夠接受的唯一的解釋。但現在,她卻開始懷疑嬤嬤的話是在哄著她。

他當初願意尚主,婚後也確實體貼溫柔,她想,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從她表示自己怕吵,把剛出生的孩子挪到奶娘房裡去住?

從她抓到虞道野未經她允許,就溜出門跟小夥伴一起去跑馬,被她捆在院子裡打板子?

還是,從她罰虞道野不許吃飯,然後把個孩子餓暈了開始?

……

事情太多了,虞趙氏竟然想不出一個具體的轉折點,隻知道等她意識到的時候,虞諒已經待她很疏遠了。

虞道野也是,小時候還會用可憐巴巴的眼神偷偷看她,後來見了她就像老鼠見了貓。

他開始躲著她。

再後來,他看她的目光也越來越冰冷,例行的請安也隻是在門外行個禮就走。哪怕她讓人攔著他,他也隻丟下冷冰冰的一句話,轉身就走。

“兒子還有事,不敢打擾母親休息”。

他說的是不敢。

他不敢反抗她,不敢承擔“不孝”的罪名遭受千夫所指,不敢因為“不孝”給虞家的門楣抹黑。

他現在終於敢了。

他在她最狼狽的時刻,給了她會心一擊。

虞趙氏抓過被子堵住了即將衝口而出的嚎啕。

她錯了嗎?

她真的錯了嗎?可是她到底錯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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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失去目標

鳳隨還沒走到院門口,就聽到了院子裡兵器揮舞時帶起的淩厲風聲。

是司空。

司空手持一柄□□,在庭院當中舞得虎虎生風。外麵的人這個時候都還穿著夾衣,他卻打著赤膊,線條分明的身軀布滿了晶瑩的汗水。

這是屬於年輕人的的身軀,年輕、健美,充滿了野性的力量。

鳳隨看到□□在他的指尖上十分靈巧地挽了個槍花,然後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出,轟然一聲,將立在院角的草人撞碎了。

□□去勢不減,穿過了四下散開的草杆,筆直紮進了院牆之中。?思?兔?網?

司空一肚子無可述說的鬱悶也仿佛隨著這擲出的一槍得以宣泄,他深深籲了口氣,正要轉身,就見身旁一隻手遞了過來,手上還拿著他掛在一邊擦汗用的布巾。

司空接過布巾,胡亂擦了一把身上的汗,正要扔到一邊,就被鳳隨給攔住了。他接過布巾,很仔細地擦了擦他頸後的汗。

“天還沒暖和起來,”鳳隨輕聲責怪他,“帶著一身汗,當心著涼。聽空青說,你昨天就衝的冷水?這怎麼行。我已經讓人送熱水過來了,這個天兒,還不到衝冷水的時候。”

司空感覺到鳳隨的呼吸都落在了他的耳畔,又輕又暖。連他的絮絮叨叨,都帶著讓人安心的意味兒。

司空的頭低下來,輕輕抵住了鳳隨的肩膀。

鳳隨不由得一笑,將布巾搭在他的肩上,輕輕拍了拍,“你這幾天一直悶悶不樂,是因為降職的事?”

就在告禦狀之後的第三天,斥責司空的旨意也明發到了兵部。

崇佑帝認為司空雖然孝心可嘉,但他在昭德殿動武,鞭打公主,以下犯上,不罰不足以警示群臣,於是將他的職位由從四品明威將軍,降為從五品遊擊將軍。之前賞賜的金銀也都儘數收回。

傳旨的內侍還十分謹慎地傳達了崇佑帝的口諭,讓他好好的反省自身。

鳳隨安慰他,“降職也沒啥,你是什麼樣的人,咱們自己人誰不知道?我爹昨天還說要給你補償呢,說你受委屈了。”

司空心頭有點兒暖,“不委屈。”

打人的時候隻顧著痛快,讓人抓住禦前失儀的罪名也是沒辦法的事,至於連降數級,這充分表明了崇佑帝対他告禦狀一事的態度。

他対司空也是憋著氣的。

但鳳家軍剛進京,司空本身有軍功在身,他又是苦主,崇佑帝心中再有火氣,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重罰司空。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崇佑帝並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上跟鳳雲鶴這個老狐狸撕破臉。

但司空狀告公主一事也確實給他,給朝廷惹來了極大的麻煩。這件事在坊間傳開之後,西京城裡的百姓就好像接收到了某種神秘的信號,短短幾天之內,大理寺就接到了數十樁狀告宗室的案子,一時間焦頭爛額。

宗室惶然,一股腦擠進宮裡去找崇佑帝、找太後求情,擾得崇佑帝不勝其煩。

這事司空也聽說了。

這是一個事先想到了的可能性,但他卻沒想到事情會鬨得這麼大。大約老百姓把長榮公主受罰一事當成了天子向萬民釋放的一個整治宗室的信號吧。

於是,接收到了這種信號的人就紛紛開始行動了。

対此,司空也隻能說一句好家夥,沒想到啊沒想到……他也不知這些跟官家沾親帶故的權貴們這麼會捅婁子啊。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們當初敢欺負人,總要有日後還賬的覺悟。

司空覺得,這事兒真不能賴他。

其實崇佑帝対長榮公主的處置,司空並不是那麼滿意的。

什麼褫奪封號,收回食邑、俸祿,這些在司空看來,都不痛不癢的,還不如他親自舉著鞭子抽幾下來得解氣痛快。

但虞道野轉頭就出家,長榮公主病倒……隨後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卻又讓他感受不到報仇雪恨的暢快。

司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鳳隨見下仆將熱水送來,便推著司空去浴房衝洗,自己站在屏風外麵跟他閒聊,“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