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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338 字 6個月前

?!”

小內侍瑟縮一下,期期艾艾的說:“好像是……是說殿下逼死了他娘。官家請殿下過去把這事兒說清楚。”

長榮公主麵色微變。

小內侍的話說的再婉轉,大家也都聽明白了,這就是要她上殿去與原告對質的意思。

長榮公主保養得宜,年近耳順,麵貌仍如中年婦人一般。如今滿臉怒容,神色便也猙獰起來了,崇陽公主都有些不大敢看她了。

太後掃了長榮公主一眼,問那小內侍,“官家還召了什麼人?”

她得搞清楚事情嚴重到了什麼程度,然後再斟酌要不要保下長榮公主。作為崇佑帝的生母,她也知道當初她兒子爭奪帝位的時候,長榮公主出了多大的力氣。

小內侍說:“聽說除了國公爺和老國公,還有好些證人呢。”

太後的心沉了沉。

這倒不是說她對長榮公主有多深的感情,而是身為皇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長榮公主沒臉,毀的還是她兒子的臉麵。

太後沉著臉站了起來,“那就過去看看吧。”

長榮公主坐著沒動,眉頭微蹙,眼中滿是不耐煩,“娘娘何必將這些刁民看在眼裡……什麼人,也配與天家公主當堂對質?!”

太後簡直想罵娘了,她倒是不想將刁民看在眼裡,但人家都已經把狀紙遞到了昭德殿上!這個時候拖著不去,隻會更丟臉。

太後可不想讓自己兒子再擔上一個“縱容宗室”的罪名,她微微垂眸掃了一眼滿臉驕矜的長榮公主,轉頭對小內侍說:“前麵傳話,我們這就過去。”

長榮公主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聲音也有些尖利,“娘娘當真的?”

太後淡淡與她對視,“你想清楚,是讓人告到官家麵前?還是讓人直接告到大理寺?”

長榮公主語塞,片刻後悻悻起身,“天生的賤種,早知道留他一條命這麼麻煩,當初直接扔到河裡就好了。”

太後狐疑的上下打量她,“看來你是知道這事兒的,告你的……是什麼人?”

長榮公主假裝沒有聽見,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娘娘說去,那就去看看吧。”

太後頓覺長榮公主心裡有鬼。

昭德殿。

虞道野一家還沒來,崇佑帝隻能硬著頭皮把證人宣上殿來一一詢問。

司空的證人準備的太齊全了:證明虞道野身份的、證明婚書的合法性的、證明李持盈在京城的遭遇的……

崇佑帝一邊覺得或許當武將的人都是如此心思縝密,一邊又忍不住開始陰謀論。一件事展現出來的樣子太齊全,很難讓他不懷疑這裡頭的真實性。

司空與鳳隨都是察言觀色的好手,崇佑帝的神情他們看的清清楚楚。

這也是他們事先就討論過的問題:崇佑帝願意讓臣子一巴掌扇到臉上來嗎?!

答案毋庸置疑。

所以司空告狀的結果,很可能就是高舉輕放,長榮公主可能會被太後訓斥,虞道野很可能隻是罰薪。

不會再重了。

畢竟李持盈是自儘。

在這些位高權重的男人的觀念裡,李持盈一個平民女子,慎國公府肯收她做一個偏房,已經是她天大的福氣了。逼死人命,對他們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來說,隻是醜聞,卻不是犯罪事件。

鳳隨曾問司空,“你期望什麼樣的結果?”

司空想了很久,對他說:“扒下他們的臉皮,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些權貴是如何不把平民的命看在眼裡。”

這種事,影響可大可小,端看怎麼操作了。

林玄同賣國求榮,已經扒了朝廷一層臉皮。宗室跋扈,逼死人命,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隻會在民間激起更大的怨氣。

司空盼望著崇佑帝不要辜負他的期待,隻管去護著他的姑母吧,他越是護得緊,這件事在民間就越是會激起更為激烈的反噬。

他等著看這些權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李家族叔、下人們,以及各位證人都被問詢過一輪之後,大殿裡的文臣武將基本上都已經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

人證物證俱全,案情清楚明了。這樣的一樁案子能拖二十年,無非是因為長榮公主與慎國公府的身份地位。

虞道野父子倆也終於上殿了。

虞道野身穿朝服,端凝持重,但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他的老爹虞諒卻仿佛老了好幾十歲,走在虞道野身邊的時候,神情蕭索,後背都有些駝了。

虞諒隨著虞道野的目光望向司空,神色有些複雜。

崇佑帝示意於成明將大殿裡的情形說了一遍,然後問虞道野,“司將軍所說,愛卿有什麼要反駁的?”

虞道野的目光從司空臉上收了回來,規規矩矩的對崇佑帝說:“臣沒有什麼可以辯駁的。這孩子所說,俱是實情。”

殿中頓時大嘩。

司空也懵了一下。之前那次見麵,虞道野也說過類似的話,什麼想做的事隻管去做,但司空也隻當他是為了跟他套交情所以故意說的麵子話。

誰知道竟然是來真的呢?!

崇佑帝也懵了,這麼大的事,他就這麼痛快的承認了?反駁一下都沒有?

他把目光投向虞諒,試探的問道:“老公爺有什麼要說?”

虞諒歎了口氣,“老臣也無話可說。”

能說什麼呢?

那可是他親孫子。還是他兒子滿懷愧疚,等待了二十年的孩子。說不定,還是他心目中唯一肯承認的兒子。

崇佑帝和滿朝文武都傻眼了。頭一回見到原告遞上狀紙,被告全盤認下的。這,這也認的太痛快了吧?!

崇佑帝不死心的追問,“你當初騙婚?入贅?”

虞道野搖搖頭。

崇佑帝剛剛鬆一口氣,就聽虞道野說:“入贅是真,但並非騙婚。微臣當時年輕衝動,不想一輩子困於婦人之手。”

婦人是誰,滿朝文武沒人不知道。

崇佑帝也聽說過自己姑母的種種“壯舉”,一時間隻覺得臉上發熱。但凡男人,就沒有誰樂意讓自己老娘管著吃喝拉撒的,但偏偏孝道兩字又壓得人不能反抗。依著崇佑帝對長榮公主的了解,虞道野但凡反抗,她是一定會拿著“不孝”的罪名來打壓的。

虞道野沒有看司空,他隻是看著崇佑帝,一字一句的闡述自己的罪名,“微臣當時走投無路,隻想離開西京,換一個身份活下去,後半輩子能過的像個人,而不是一條狗。被人呼之即來喝之既去。”

旁邊有人忍不住插嘴,“身為人子……”

虞道野知道他要說什麼,他打斷了這人的指責,反問道:“身為人子,本官已將前途、婚姻拱手奉上,老大人還希望本官如何孝順?”

他這樣一說,倒是有不少人想起虞道野年輕時候曾經想要去投軍的事來。虞家是武將世家,虞諒自己當年也是武將出身,但虞道野卻一輩子沒有出過西京城,隻在青羽衛領了個閒差。與虞家的祖先相比,算是很不成器了。

虞家的爵位,可都是在戰場上拚殺回來的。

虞諒也斜了那插嘴的文臣一眼,鏗鏘有力的反問一句,“公主大約是與我虞家有仇,我的兒子但凡想要上進,她必要伸手阻攔。老臣不得納妾蓄婢,一把年紀膝下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卻被她困於京城,一事無成。”

剛才插話的文臣徹底閉嘴了。

虞家一門武將,傳到虞諒這裡,尚了公主,從此再沒有機會披甲上陣給虞家掙軍功。等輪到他兒子,更是養成了一隻鵪鶉,虞家的傳承算是斷在長榮公主手裡了。

但要說長榮公主溺愛孩子,不舍得兒子辛苦吧,也不是這麼回事兒。虞道野自己倒是想上進,但她卻不想讓兒子離開她的手掌心。

這副做派,說起來還真是挺像虞家的仇人。

昭德殿裡沉默了一會兒,虞道野又把話題拉了回來,“微臣沒想騙婚,事實上也是騙婚了。至於李氏自儘,雖然不是微臣下手,但有公主逼迫於前,又有微臣不作為在後……微臣罪責難逃。微臣願領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句領罪,讓崇佑帝也沒了話說。

恰在此時,就聽側殿的珠簾後一道傲然女聲尖聲喝道:“領什麼罪?!賤人自己尋死,於旁人何乾?”

第216章 引線

司空精神一振,等了這麼久,正主可算來了。

他可是當過捕快的人,論起跟各種嫌犯打交道,他可是專業的!

司空忙說:“國公爺是否有罪,自有官家做主,微臣不敢置喙。微臣今日告的隻有長榮公主一個人!臣告她囚禁民女,逼死人命!”

鋪墊了那麼久,司空終於逮住機會掀開了自己的目的。

虞道野是可恨,但更可恨的還是長榮公主,司空早知道不可能將這母子倆來個一網打儘。那就隻能……擒賊先擒王了。

虞道野也露出愕然的神色,隨即便平靜了下來。

他猜到了司空的打算。

這樣也好。他想,他的兒子比他有腦子,性格也比他更果斷,更懂得如何在劣勢中權衡利弊,去爭取最好的結果。

珠簾後,太後麵沉似水。

長榮公主卻氣得坐不住了,顧不上小內侍傳話,拍案而起,“笑話!囚禁民女?!逼死人命?!小將軍說的是誰?”

司空掃一眼微微晃動的珠簾,一字一頓的說道:“隴右、李家娘子……你兒子當初入贅的那個李家。”

“哦,是她啊。”長榮公主做出一副剛剛從記憶裡扒拉出這麼一號人物的樣子,語聲輕蔑的哼了一聲,“她自己個兒找死,怪得了誰?”

司空也學著她的語氣哦了一聲,“她是自儘沒錯。不過將她從隴右一路挾持到京城的,正是殿下吧?”

長榮公主作為皇室現存的最為年長的公主,被人捧了一輩子,養出了一副誰都不放在眼裡的脾性。就連在太後麵前,她也一向我行我素。此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兵咄咄逼人的問到臉上,登時不悅。

“挾持?”長榮公主冷笑,“我用得著挾持一個下賤女子?是她舍不下國公府的富貴,自甘下賤……”

“還請殿下積點兒口德吧。”司空冷聲打斷了她,“她若是貪慕富貴,會寧可把孩子送進寺廟,也不願意進國公府做偏房?”

長榮公主被噎了一下。

司空又道:“俗話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e6%b7%ab者見%e6%b7%ab。”

長榮公主勃然大怒,“放肆!”

司空沒搭理她,而是衝著崇佑帝規規矩矩地跪下,“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請陛下給微臣一個公道。”

如果說之前朝堂上的氣氛,還有幾分君臣閒話、商量著解決問題的氣氛,“陛下”這個極為正式的稱呼一出來,所有的人都不自覺地端正了一下表情。

崇佑帝也覺得一股涼氣從背後竄了上來。

小將軍這是拿定主意忽略掉他之前的明示暗示,也不打算給皇家一個麵子,非要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