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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96 字 6個月前

身性情不錯,人也夠聰明冷靜,喬家這樣的泥坑她都能全身而退。再說她背後還有蘇家呢,她的日子不會過得不好的。

“沒想到一回來,最先看的熱鬨會是這一出。”司空感慨了一句,神色古怪的上下打量鳳隨,“我說,太後會不會想著你從北邊來,不了解西京的流言蠻語,然後把福蓮縣主嫁給你啊?”

這原本是一句戲言,但一出口,司空的表情就嚴肅起來了。鳳隨的家世、本身的條件匹配一個沒有名聲的縣主,可謂是綽綽有餘了。

搞不好真會被人惦記上。再說鳳家軍在北邊連番勝利,朝廷對他們忌憚之餘,隻怕也會想要拉攏吧。

“彆瞎猜了,不可能的。”鳳隨哭笑不得,他這個時候就有些慶幸司空不知道太後曾經動念讓他尚主的事。

鳳隨左右看了看,突然湊到司空的耳邊,小聲說道:“我爹不會同意讓我跟京城裡的這些世家大族扯上關係的……放心吧。”

司空的臉一下就熱了。

不過,鳳雲鶴可以喊他來參加內部會議,看重他身上所蘊藏的價值,不代表他就樂意自己兒子真的跟一個男人廝混到一起。

司空覺得,這是兩回事。

鳳隨也不多做解釋,隻是笑著對他說:“你等著瞧好了。”

司空也識趣的轉移了話題。

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說,無非就是他還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信任他的長輩和家族。說的多了,會傷感情。

鳳隨也知道這個話題多說無益。有些事,不是說的漂亮就有用的。

鳳隨其實能感覺到他的父母對他所抱有的那種微妙的愧疚心理,而他,也卑鄙的將這種心理加以利用,引導出了他想要的結果。

但他並不後悔。

他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無論與什麼樣的人家聯姻,必然都會成為一件牽動家族走向的大事。曾經的他也試圖勸服自己,娶誰不是娶,隻要本分聽話、不會給家裡惹麻煩就可以了。

但是當老夫人旁敲側擊的跟他提起某家的閨秀,以及她的家族背景時,他才發現,事到臨頭,他根本無法接受這樣安排過來的一位妻子。

他沒有羞澀心動,隻覺得無比的麻煩。

這還不如不成親。

他當時就是這樣的想法。

直到後來認識了司空,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從他身上感受到了驚喜:他的性情、人品、學識,以及……詭異的來曆。

鳳隨試探的看看身旁的司空,小心翼翼的問他,“我一直在想,在你所說過的曆史當中,大宋朝後來是如何中了遼人的算計……”

司空沉%e5%90%9f片刻,點了點頭,“路上到底不便,等回去了,找個機會,我都告訴你。”

鳳隨神色一喜,“一言為定。”

司空在得知鳳雲鶴有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打算之後,就萌生了這個想法。與其讓鳳隨自己瞎琢磨,還不如直接告訴他真相吧。

金人這個部落,既然百多年後能形成規模,直接威脅到遼人的政權,現在應該已經存在了。

司空暗暗思索,最理想的狀況,就是挑唆金人直接將矛頭對準了遼人,讓他們彼此消耗對方的戰鬥力,無暇覬覦大遼以南的廣褒土地。

但這種事,要籌劃起來牽連極廣,不是司空想一想就能實現的。

三月初,鳳雲鶴將隨行的兩千士兵留在城外紮營,帶著一長溜的馬車和五百親衛踏進了西京城。

丞相左光書奉聖命帶領文武百官出城相迎。更有無數百姓得知了虞國公回京的消息,他們簇擁在官道兩旁,用熱烈的歡呼來迎接王朝的英雄。

也有人將目標對準了國公爺和親衛身後的馬車,一邊怒罵林玄同這個賣國賊子,一邊拿著爛菜葉子、土坷垃之類的東西砸過去。

虞國公的隨從對此視而不見。

左光書的人想攔又不敢公然去攔,最後還是請來了京畿衙門的衙役,將道路兩旁的百姓都往後趕一趕。

司空騎在馬上,遠遠的看到了張著手臂將人群往後趕的金小五。初春時節,天氣還很冷,金小五卻忙活得一腦門子熱汗。

他沒有注意到司空。

這一刻,司空深深的感受到了命運的奇妙之處。

他想,如果沒有金小五大半夜的翻牆來喊他去衙門,沒有火神教在京城裡作祟,他或許也接觸不到鳳隨,更不會有後來這樣的經曆。說不定時至今日,他仍然做著一份普普通通的捕快的工作,跟金小五一起在朱雀大街上維持秩序。

當然,他並不覺得當捕快就有什麼不好。但那樣一來,他的理想抱負就無處施展,而他所掌握的優於這個時代的知識,也會徹底湮滅。

所有的國家大事、前生後世,都仿佛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事。他會像這個時代任何一個普通人那樣,平平靜靜地生活,無聲無息地死去。

第208章 畫餅

鳳雲鶴進城,顧不上先回家見一見自己的老母親,先跟著左光書進宮麵聖。

同行的除了鳳隨,還有被他押送回京的林玄同林太尉。

陳原禮司空等人先帶著隨行親衛回了國公府。

時隔一年,司空再一次回到了他在鳳家的宿舍,心裡竟覺得有些親切。房間看得出是時常有人打掃的,窗明幾淨,也不見有潮濕的黴味兒。

床帳被褥也都是新換上的,離近了就能聞到一股被太陽曬過的清新的味道。洗漱用的熱水、熱熱的飯食也都備好了,讓司空萌生出了一種“回到家”似的親切感。

收拾利索之後,司空就派出手下去各處報信:梧桐巷、謝六郎家、金小五家。他自己則趁著鳳隨還沒回府的時間,帶著幾個隨從去了林宅。

林宅還是記憶中的老樣子,看門的大叔也還是那一個,看見司空回來,老臉立刻笑成了一朵菊花,殷勤的喊來個小廝,引著司空進去。

林山翁和李騫都不在家,但李騫的院子裡是有自己人守著的,李騫的東西也都還在。司空作為李騫的弟子,不管他上門找誰,這都不是做下人的應該過問的。

小廝引著司空往裡走的時候,司空就問起了溫娘子。

小廝以前也見過司空,但是沒怎麼近前說過話,這一年來司空一直在戰場上打滾,大約神情中也多了幾分煞氣,小廝看著他的時候就有些局促,“溫娘子帶著樂師們去了賞春園,估計要過兩天才回來。”

司空點點頭,估計這就跟上一次被請到永平公主府演出的性質是一樣的。隻是不知道這個賞春園在哪裡,做東道的又是什麼人。

說來也有趣,鳳雲鶴今日進城,想來消息早就傳開了,這人卻偏偏選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設宴……

這位東道主、還有前去赴宴的賓客的態度,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院門口,管著李騫院子的那位宋嬤嬤已經一臉是笑的等在那裡了。

作為李騫信得過的大管家,她是知道司空的真實身份的,每次見了他,眼神都慈和的不得了。司空人還沒進來,茶水點心都已經預備好了。又說溫娘子前幾天就讓人買了活羊來養著,就等著他回來宰了做給他吃雲雲。

司空沒那麼多時間寒暄,直說要見蔡嬤嬤,宋嬤嬤連忙讓人喊她過來,又悄悄囑咐司空說:“老奴知道先生臨走前有事托給她,隻是這些年阿蔡極少見外人,性子也執拗得很,還請小郎君多多擔待。”

讓主人去擔待一個下人,這話說出口,宋嬤嬤自己都覺得臉上熱辣辣的。但她若是不能將兩邊協調好,回頭李騫交代的事情辦砸了,擔責任的人還是她。

宋嬤嬤就小聲的補充了一句,“阿蔡是娘子的奶娘,當初娘子被公主帶去京城的時候身邊跟著兩位奶嬤嬤,阿蔡也是跟著娘子同行的,但是公主一進門,就讓人把阿蔡給關了,隻留了一個奶娘……就是李冬月李氏。”

司空沉著臉點了點頭,李冬月麼,他記得,這老婆子已經在涿州被斬首示眾了。

這種話就不必說出來嚇唬人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丫鬟們送上了茶點,又退了出去。宋嬤嬤還想交代幾句,正躊躇要怎麼說,屏風後麵就響起了小丫鬟清脆的嗓音,“回宋管事,回小郎君,蔡嬤嬤到了。”

宋嬤嬤隻好收住話頭,把前廳留給了司空和蔡嬤嬤。

蔡嬤嬤年歲與宋嬤嬤相仿,五、六十歲的人了,麵容慈和,就是帶著一臉的苦相。而且她顯然也是知道司空的身份的,一見麵,眼睛裡就浮起了淚光。

但她什麼都沒說,行了禮之後就將一個包袱遞了過來,示意司空自己看。

司空看見包袱就想歎氣,這個年代沒有各式各樣的背包提包,出遠門的時候富裕的人家就是帶著箱籠,窮人家就是拿粗布把衣服細軟卷起來背在身上——既不好看,更不安全。

尤其他一上手就感覺到了,這裡麵都是票據文書一類的東西,這就更不安全了。

司空就想著,鳳家的宿舍裡還有幾個他托鳳隨找匠人給製做的羊皮文件袋,回頭拿一個過來用好了。

包袱打開,出現在眼前的果然是當年李道與李持盈的婚書,婚書上寫著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有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老們的簽名和手印,還有當地官府的大印。

婚書下麵是李持盈的嫁妝單子,司空粗粗掃了一眼,有田莊有商鋪,也有古玩首飾、名人字畫一類的小件。

李持盈如果能從京城順利逃出來,隻靠著這些嫁妝,也足夠把她和司空兩個人照顧得妥妥帖帖。

司空歎了口氣。

嫁妝單子下麵,還有幾份狀紙,有族中長老出麵敘述李道如何入贅李家的經過,也有家中下仆的狀紙,說的都是李持盈是如何被挾持到京城,又被逼死的全過程。

司空問蔡嬤嬤,“我娘的嫁妝呢?”

蔡嬤嬤忙說:“都在李家。姑爺是贅婿,田產仍由李家的管事照料。再說,事發時姑爺帶著娘子出門在外,也沒帶什麼值錢東西。”

就是說李道其實沒挖走李家的銀子。

那他當初同意入贅李家,到底有沒有貪圖李家財富的成分?!

蔡嬤嬤又說:“先生已經提前送了信,讓家裡把春琴、夏瓶,還有幾個當時陪同娘子一起進京的下人都送過來。算算時間,這兩天就該到了。”

司空知道他師父這是在給他準備人證——要對付虞道野那樣的人,僅有幾份文書估計是不頂用的。

當然,有了人證也未必有用,但有總比沒有要強。

如今這個時機也卡的恰恰好,以林太尉、左光書為首的文臣團體得罪了以鳳雲鶴為首的武將一派。

崇佑帝要想挽回顏麵,一定會拚命的向武將施恩。

而司空還會進一步升官。

官階與軍階的提高,意味著朝廷會注意到他,而他在軍中也會有越來越大的影響力。

這真是……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時機了。

司空抬頭望著蔡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