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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73 字 6個月前

置信,好像他們從來就沒想過遼人的貴族會這樣對待大宋朝嫁過去的女子。

當然,遼人也劫殺邊境的商旅和普通居民,但這種性質的劫殺,與明目張膽的打大宋朝的臉,不是一回事兒。

這是他們最難以接受的地方。

但司空卻對此毫不意外。曆史上金人南下的時候,下至民間女子,上至宮妃、公主,全都淪為金人的玩物,死傷不可計數。

如今隻暴出來一位公主的遭遇……

司空很難因此而感到不可置信。同時,他心裡還有一點點的納悶,他想問問鳳隨,“難道你不知道遼人殘暴的天性嗎?你們沒見過被他們剝皮抽筋,掛在樹上的漢人的屍體嗎?!你們不知道,遼人的本性就是這樣弑殺嗎?!”

而且,如果敵人隨時能夠越過燕雲十六州的防線,深入大宋的領地,這種事以後隻會更多,也更加慘烈。

公主的命是命,普通百姓的命,也是命。

等唐淩、鄒先生和鳳隨開始商議怎麼證實安恪公主的身份,怎麼撰寫奏章的時候,司空離開了這間依然散發著血腥味兒的房間,來到了門外的走廊上。

徐嚴也跟他一起出來了,看到司空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拍了拍司空的肩膀,輕聲安慰他說:“這件事也有好的一麵,至少我們給她報了仇。還有……攻打薊州的理由也有了。”

司空搖搖頭,“她的丈夫,還有蕭琮都還活著呢,不算報仇。”

再說,遼人還在北境耀武揚威,隻報一個公主的仇,管什麼用呢?這一場綿延多年的戰爭,又不是隻死了這麼一個公主,還有成千上萬的將士和平民百姓呢。

徐嚴也歎了口氣不吭聲了。

這件事,把他們成功拿下薊州城的激動的感覺都給打消。徐嚴這個大老粗這個時候也生出了一絲淡淡的遺憾,如果他們早點兒打過來,有沒有可能救下這個苦命的女子?

司空覺得兩個人就這麼乾等著,氣氛沉悶的讓人覺得難受,便沒話找話的問他,“你怎麼知道安恪公主的身份?”

徐嚴撓了撓腦袋,“本來也不知道的,就是這位公主出關的時候,是我們大人護送的。”

“哦。”司空表示明白了,又問,“這位安恪公主嫁的是誰?”

聽他們的表述,她不像是嫁給了遼道宗為妃。

“道宗的弟弟耶律榮錫,這小子與道宗同母,是仁懿皇後蕭撻裡的幼子。”徐嚴說:“當時咱們剛打下瀛洲,道宗大約是察覺了咱們這邊的動靜不對,覺得有必要提醒咱們的朝廷,兩國交好之事,所以替他的弟弟主動求娶一位王妃。”

攻打瀛洲這件事,司空是知道的。

鳳家軍當初駐紮在瀛洲以南,靠近滄州的地方,瀛洲一帶出了一夥兒馬匪,到處劫掠,幾乎將瀛洲洗劫了個乾淨。瀛洲刺史無奈,隻能到處求援,結果他們身後的莫州也同樣起了亂子,鳳家軍就是打著“幫忙”的旗號發兵的。

但發兵打下了瀛洲,趕走了馬匪,總不能再把瀛洲還給遼人吧?那得有多傻缺?

鳳家軍以瀛洲之戰為契機,一步一步收複了莫州、涿州,等到開始攻打燕州的時候,乾脆也不找借口了。

撕開臉皮,雙方都知道了彼此的打算。

司空心想,安恪公主嫁過來是因為遼人要試探崇佑帝的態度,但後來鳳家軍一路北上的事實,也實實在在地激怒了他們。安恪公主的遭遇,明顯的帶著“遷怒”的意味兒。

這樣算,他們也要為安恪公主的遭遇負責……

司空的感覺有些複雜。但他能說為了一個貴族女子的婚姻幸福就可以犧牲掉十六州的利益和百姓嗎?

那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們全都是被曆史的洪流攜裹著的,身不由己的螻蟻一般的弱小生命罷了。

徐嚴還在給司空科普這位公主的身份,“她父親是官家的堂弟端慧郡王,臨出嫁的時候封的公主。”

說著,徐嚴還湊過來,神秘兮兮的補充了一句,“端慧郡王跟左光書好得很呢,他們倆是兒女親家……他的大兒子娶的就是左光書的嫡長女。”

司空頓覺乏味。

丞相左光書、太尉林玄同,這都是一夥兒的,在他們身上有一個很醒目的戳,多少年都不帶變的,那就是:哪怕睡覺也要分出一隻眼睛來盯著鳳家軍。

鳳家軍在他們的眼裡實在是太不安分了,沒完沒了地打、打、打。軍費年年增長,兄弟之國不斷地抗議,而鳳家軍卻對這些抗議置若罔聞。

大約在他們心裡,鳳家軍隻會製造麻煩吧,而麻煩的後果都是他們這些文臣出麵解決的。

司空心想,真是一群不知所謂的東西。

跟他們相比,官家的態度就要耐人尋味的多了。

他似乎一直在默許鳳家軍的行動……是默許,不是肯定。司空就覺得,官家大約也在猶豫,要不要徹底跟遼人撕破臉。

這種猶豫的態度,是在給他自己、給整個朝廷留後路。

卻將鳳家軍推到最前沿立成了靶子。

第194章 說不完的話

兩日之後,安恪公主的屍身在經過了防腐處理之後,安排人手送回了西京。

鳳雲鶴最懂得抓住時機,在他的奏章中,這個女子因為受辱死在了薊州,這成了鳳家軍突然對薊州采取行動的主要原因。

至於官家信不信、端慧郡王和左光書信不信,那就不是鳳雲鶴要考慮的問題。反正他們把證人也一股腦送了回去,安恪公主在遼人那裡受辱,被丈夫耶律榮錫像個物件一樣賞給手下,這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而且,遼道宗之前向大宋朝求娶貴女的時候,說好是迎娶正妃。實際上,耶律榮錫早就娶了正妃,正妃的娘家也是草原上很有勢力的大部落。無論安恪公主的身份如何尊貴,她嫁到遼國,就是個小老婆。

過春節時,安恪公主在歲除儀式上被人整治,汙蔑為“汙鬼”,不論是不是這位正妃下手,耶律榮錫都是知情的,他公然站在了正妃這一邊。否則也不會在後來的宴會上將她賞賜給手下了。

或者,這裡麵也有遼道宗的意思。

遼道宗對邊境上鳳家軍的舉動感到不滿,耶律榮錫揣摩他兄長的意思,也樂意通過這個大宋朝嫁過來的貴女,隔空扇崇佑帝一巴掌。

司空起初還擔心他們就這樣將安恪公主的屍體運回去,端慧郡王會不會承認她的身份。後來才又聽徐嚴說起,說這位公主剛出生的時候就身帶瑞祥:她左手的手心裡天生就有一個蓮花形狀的胎記。

蓮花也是遼人所喜愛的,在他們的工藝品、圖畫當中常常有蓮花的形象出現,因此對於遼人來說,蓮花也是吉祥的象征。

“屍體可以有假冒,但公主手心裡的胎記是不可能有人假造的。”徐嚴告訴司空,“這件事不光她家裡人知道,京城那些世家大族都知道的。”

司空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也懷疑這個胎記真的是“瑞祥”嗎?要是從她的命運來看,這應該是一個不祥的信號吧?!或者就是某種命運的預警。

可惜很多事在發生之前,沒有人能夠參得透。

有順州的例子比對,薊州也很快安穩下來。

城門口、主要街道都已經貼出了安民告示,每日有人輪流宣讀。臨街的店鋪也都陸陸續續的開始開門做生意了。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司空每天的活兒就是帶著手下的一眾騎兵在城裡城外各處巡邏,有鬨事的就抓起來。他有一次經過西城門,注意到被他拆了門板的那一家已經換上了新門板,大約是趕工趕的急,門板上隻刷了桐油,還沒來得及上油漆。

司空因為那天晚上讓這家的老人家受了驚嚇,特意找人去打聽了一下,聽說這裡住著的是一對老夫妻,家裡開著一家布店,生意也還可以。平時兒子兒媳都住在店裡照看生意,老夫妻這邊有一個從山西老家帶過來的廚娘照料,平時做飯采買也都是這位廚娘忙活。

很普通的一戶人家。在這薊州城裡,日子也還過得下去。

他們就像薊州城裡的大多數百姓一樣,其實並不關心治理這座城池的人到底是誰——那是貴人們該操心的事。

他們在意的,是從小就生活在這裡的城市是不是夠安穩,米糧油鹽有沒有漲價,做小買賣有沒有地痞流氓來搗亂等等。

大宋的軍隊接管了薊州,生活上並沒有太大的改變,接下來的三年賦稅還有不同程度的減免,這對他們來說,都是值得高興的事。

九月初,新上任的薊州知軍帶著朝廷的封賞走馬上任了。

鳳勉也留在了薊州,東門外原來的禁軍營地被他帶著人整治一新,帶著鳳雲鶴調撥的一萬兵馬駐紮了下來。

如今順州正與檀州對峙,而薊州的位置正好與這兩座州府形成了一個三角形,所以薊州的安穩也至關重要。

何況朝廷派來的知軍他們一時間還信不過。

知軍一職除了掌握著對薊州的治理權之外,也享有對薊州守軍的調兵權,但有鳳勉坐鎮,他這個調兵權就要打一個折扣了。

知軍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不過他初來乍到,北境的形勢又實在複雜,有鳳勉坐鎮,他雖然因為自己的權利被削弱而略有不爽,但也實實在在的多了幾分安全感。

能被打發到北境這種兵荒馬亂的地方來做官的人,肯定沒有什麼過硬的家世,但這人在朝中有什麼後台,有沒有站隊,這些事一時間並不好查。

拋開這些因素,這個人本身的能力、眼界肯定是有的。所以這會兒知軍大人哪怕覺得鳳家軍的存在對他頗多牽製,但表麵上也是毫無怨言的。

他不傻,在鳳家軍的地盤上作死,人家能有一千種辦法讓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再說這裡不但打仗,偶爾還有馬匪作亂,死一兩個人,實在太平常了——哪怕他是個當官的呢。

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愁沒柴燒啊。

與知軍大人同路而來的天使也帶來了朝廷對於鳳家軍的封賞。

鳳隨升任威武副軍都統製,屬於鳳錦轄下的實權將軍了。他手下的一眾親信也各有封賞,司空封了中軍統頒。品級雖然還是正六品,但軍階還是升了,另外又得了一百兩銀子的封賞。

這一百兩銀子是朝廷的封賞,鳳隨賞給親信的要比這個多得多。

這也是上位者帶兵打仗常用的手段。邊境地區大多荒涼,又兵荒馬亂的,搞不好哪天小命就沒了,犒賞再不夠豐厚,誰肯跑來賣命呢?

鳳家兄弟安頓了薊州之後,鳳勉留下駐防,鳳隨帶著一眾手下回到了順州。

這一場仗贏得乾脆利落,手下的這些親信都立了大功。一回到順州,鳳隨給他們都放了假。司空怕他師父擔心,乾脆拎著幾件換洗衣服,直接搬到了驛館來住。

李騫一見他就險些掉淚,又扒著他的衣裳想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