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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85 字 6個月前

桌後麵的多寶閣上,擺著一套大大小小的瓷瓶,上麵畫著這個圖案,白色瓷瓶,藍色釉料的圖畫。”

馬掌櫃走過來很仔細的看了看鋪在桌麵上的圖畫,仍是搖頭,“多寶閣小人倒是記得,那上麵原來擺著幾樣前朝的玩器,並不成套,因為還值些銀兩,搬家的時候,都搬了回來,這會兒還在小人的庫房裡收著。”

司空與鳳隨對視一眼。鳳隨便問他,“掌櫃說的搬家是哪一日?”

“十多天了。”馬掌櫃歎了口氣說:“小人家裡這個樣子,大郎又在山裡,鋪子那邊的事隻能打發二郎去忙……自打店鋪裡的東西搬回來,小人就再沒過去看……看了也是傷心。”

鳳隨就說:“掌櫃的可有聽說二郎去哪裡得來的這一套瓷瓶?”

馬掌櫃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鋪子裡東西都搬回來之後,還剩下後院裡夥計們的一些雜物,還有這些人是走是留……小人也都是交給二郎去操持了。什麼瓷瓶,小人委實不知。包括大人手中這畫絹,小人以前也從未見過……二郎身邊的人或許知道些什麼。”

鳳隨連忙叫來衙役,讓他快馬加鞭趕回去給陳原禮帶話,讓他想辦法偷偷帶回一個瓷瓶做比較。

衙役點點頭,匆匆去了。

這人出門的時候走得快,險些和門外進來的一個小廝撞到一起,小廝連忙避讓到一旁,待他走過,又急急忙忙地走到馬掌櫃身後,一臉慌張的小聲嘀咕起來。

馬掌櫃一下站了起來,神色驚疑不定。

鳳隨和司空也看了過去,就見馬掌櫃結結巴巴的說:“大人,不……不好了,小人關在柴房裡的那幾個……跑了!”

關人的地方說是柴房,其實隻是秋水苑角落裡的一處堆放雜物的空屋子。

門外原本是有兩個壯仆看著的,此時此刻,這兩人都被人捆了扔在屋子裡,嘴裡還拿腰帶等物堵上了,原本捆在雜物房裡的馬秀山的兩名隨從則不知去向。

待衙役將這兩人解開,才知道他們壓根就沒看清楚是被什麼人襲擊。來人是從背後出手,一擊即中。

司空帶著人檢查了一下這兩人的傷勢,發現除了頸後有擊打的痕跡之外,並沒有其餘的外傷,想來襲擊他們的人也忙著救人,沒空在他們身上多做耽擱。

出事的時候,鳳隨帶來的衙役都在秋水苑的前院,後院隻有馬掌櫃派過來的幾個壯仆。而之前鳳隨安排的盯著馬家動靜的兩人則不知所蹤——往好一點兒的方向去猜,有可能是去追逃走的人去了。

要是往壞一點兒的方向去想……

鳳隨有些焦慮,卻不願意真的這樣去想。

不多時,出門去附近打聽情況的衙役帶回來一個消息,說路口那戶人家剛才從外麵回來的時候,看到一輛驢車從胡同裡出去了。

“青布車棚,簾子都垂著,趕車的是一個四十上下的大漢,黑臉膛,留著濃密的胡子。他頭上還圍著一塊擋寒的布巾,擋住了半張臉。身上穿著一件舊皮襖子。”衙役撓撓頭發說:“彆的,就沒什麼了。”

主要是寒冬臘月的,這時節出門的人都給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能看到半張臉上蓄著胡子,已經算這人眼尖了。

鳳隨問他,“可問了驢車往哪個方向走的?”

衙役搖搖頭,“鄰居隻看見驢車從胡同裡出來,便再沒關注。”

從胡同口出去有不同的方向,可以拐到其他胡同裡去,也有可能繞到前麵的安順街去。安順街上車馬繁華,想找出這麼平平無奇的一輛驢車就更困難了。

鳳隨將手下衙役打發到不同方向繼續打聽情況。雖然希望渺茫,但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的。就是城門守備那裡,也要打探一番,問問清楚有沒有可疑的車輛出城才好。

鳳隨安排好了手下人的工作,一回頭卻見司空正站在院門邊跟馬掌櫃說話。兩個人聲音都不大,離得也近,像是在說什麼悄悄話。

鳳隨的眉頭不易覺察的皺了皺。馬掌櫃都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這般不講究個規矩,這是不是離著司空太近啦?

尤其這兩張臉擺在一塊兒,越發顯得司空一張麵孔眉眼如畫。他的膚色微微透著兩三分的蜜色,黑白分明的一雙大眼睛,看人的時候還帶著點兒討人喜歡的狡黠勁兒,又俊秀,又英氣。有他襯著,馬掌櫃一張老臉簡直粗糙的沒法看了。

鳳隨正猶豫要不要喊司空一聲,就見馬掌櫃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

鳳隨心中一動,就見司空的嘴角挑起一個不大明顯的弧度,眼神似笑非笑,微微斜視的神情流露出“你自己看著辦吧”這樣的意思。

馬掌櫃勉強端著一個長者的架子,但眼神裡卻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慌亂。

司空的臉色反而愈見從容了,又微微俯身,湊到馬掌櫃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鳳隨就看到馬掌櫃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鳳隨,“……”

這小子在耍什麼花招呢?!

鳳隨朝著他們走了過去,就聽馬掌櫃用一種仿佛是求饒的語氣說:“這件事其實與二郎的案子毫無關係……”

司空很和氣的打斷了他的話,“有無關係,自有我家大人來判斷。”

馬掌櫃的氣焰又弱下去幾分,他這個時候也看到了正朝他們走過來的鳳隨,便朝著鳳隨的方向也拱了拱手說:“還請大人寬容一二,待小人問個清楚再來稟報。”

鳳隨下意識的去看司空,就見他鬼鬼祟祟的衝著自己使了個眼色,然後轉過頭,一本正經的對馬掌櫃說:“掌櫃的可要想清楚了,二郎絕不會毫無緣由就做出這樣的事。如果他是被什麼人掌控,身不由己……”

馬掌櫃的眼圈又紅了,一臉的心酸悲憤。

司空就歎了口氣,拉著鳳隨走開了。

出了二門,司空才悄悄告訴鳳隨,“馬掌櫃知道他家大郎賭錢那事兒是被人陷害的。他也知道下手陷害他的,很可能就是他家的二郎。”

鳳隨,“……這老東西。”

剛才馬掌櫃是故意隻說一半兒話。難為他一把年紀了,還要在他們麵前耍心眼,還假裝的那般真切。

如此一來,馬錦山為什麼會被送去廣仁寺也就很清楚了。馬掌櫃這是看出了他家二郎想要對付大郎的決心,又不清楚二郎身後都有什麼幫手,於是隻能先把馬錦山送到外麵去避一避。

眼下馬秀山雖然遇害,但他身後都有什麼人,官府也還沒有查清楚。這種情況下,讓馬掌櫃把馬錦山從寺廟裡接回來,他當然會猶豫。

鳳隨就說:“何必為難他,你去跟他說,馬大郎暫且就留在外麵吧。”

司空有些猶豫。

鳳隨就抬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溫聲解釋,“馬掌櫃如今隻剩下這麼一個兒子了,估計他也會顧慮二郎背後的人會不會還想對馬大郎下手……再說,這兄弟倆不和,馬秀山的事,他哥哥未必就能知道什麼。”

司空點點頭,跑回去跟馬掌櫃嘀咕幾句,鳳隨就見馬掌櫃的一雙老眼又紅了。

鳳隨在心裡歎了口氣,他想,這老家夥當初發現自己的小兒子要謀害大兒子的時候,心裡估計也是既震驚,又痛苦的吧。

鳳隨在這一刻,有些明白馬掌櫃的心意了。

或者馬掌櫃認為這一切都是錢財惹的禍,以為馬秀山是起了謀奪家產的念頭。所以他乾脆利落的把處置家產的任務交給了馬秀山。

他天真的以為馬秀山得到了家財就會心滿意足,就會放他的長兄一馬。

如此一來,家產仍在馬家人的手裡,他的兩個兒子也都能得以保全。

這也是馬錦山中了圈套之後,馬掌櫃並不深查,也不曾去官府報案,而是當機立斷的同意了由小兒子出麵變賣家產的原因。

鳳隨就覺得馬掌櫃算是一個非常果斷的人了。他一旦意識到兩個兒子之間存在的危機,立刻就著手分開了兩個兒子。

他唯一沒有料到的,大約就是馬秀山的身後,還有其他人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84章 有心人

冷風順著敞開的窗口灌了進來,薛千山忍不住攏了攏身上的銀狐裘。

薛長青上前一步想把窗扇闔上,薛千山卻擺了擺手,問他,“他們還沒走?”

“尚未。”

薛長青瞟一眼窗外,商鋪的二樓雖然高一些,但前後院之間有堂屋擋著,堂屋前後還有幾棵老樹,視線也頗受影響。

薛千山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有些想不明白了,這前院後院都讓馬家那起子不開眼的夥計們搬得乾乾淨淨了,到底有什麼可看的呢?就算後院的門房裡出了命案,可是屍體不是已經運走了嗎?

薛千山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個頭高大的衙役又順著後院的小徑走進了堂屋,忍不住凝眸看去,就見那衙役很快又走了出來,跟台階下的另外一名衙役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薛千山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堂屋裡,可有什麼特彆的東西?”

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略了。

薛長青也是一頭霧水,“剛才咱們從堂屋裡經過,小的還特意留意過,並沒有什麼。字畫擺設馬家的夥計都收走了,多寶閣上隻剩了幾樣不值錢的擺設,還有兩樣粗苯的家具。”

這些薛千山也有印象,屏風、桌椅,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薛千山想了半天,也隻想到門邊還有兩個半人高的花架。

但這些東西,並沒有什麼引人注意的地方。

一時,有人過來傳話,說後院已經勘驗完畢,衙役們都撤走了。

薛千山就帶著薛長青下樓,直奔著堂屋裡去了。他這一次倒要好好看一看,這麼個巴掌大的小破屋子,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衙役們研究這半天,都臨出門了,還要再打發人跑回去看兩眼的?

堂屋朝向前後院的方向都有門,今日事情多,人來人往的,門都沒闔上,隻虛掩著。

薛長青先一步走上台階,伸手推開門,請薛千山先進去。

馬家算是西京城裡根深葉茂的本地富戶,消息自然靈通,當初西京城裡剛剛規劃了一個大概,馬家就眼疾手快地定下了幾塊極好的地皮。

彆看如今安平街上的商鋪和城外的作坊都一股腦地賣給了薛家,但馬老掌櫃的手心裡,著實是攥著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家底的。

何況還有銀鬃玉版這塊金子做的底牌,馬家想要翻身,也就是眨眨眼的事兒。

薛千山想了這麼多,無非也就是感慨一下馬家當初修商鋪的時候挺下本錢。商鋪、堂屋,包括後院的廂房都修得結實又規整,用的也都是好木料。

薛千山這樣想著,一抬頭就看見堂屋裡那一架擋在後門入口處的山水屏風,頓時露出一個有些嫌棄的表情。

他剛才還琢磨馬家修商鋪修得下本錢,結果轉頭就打臉。這架屏風看著可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