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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60 字 6個月前

在琢磨這丫頭弄鬼,而不是桑二郎到底想利用這丫鬟達到什麼目的。

司空又問阿燕,“瑩娘子可說了她這情郎是什麼人?”

阿燕搖搖頭,“阿瑩瞧著倒是挺高興的樣子,總是偷偷笑,還讓二門上的管事買了糖果請我們吃。奴婢還看見她偷偷摸摸的把玩一個小小的玉扣……”

司空忙問:“什麼樣的玉扣?”

阿瑩想了想說:“是白玉的。杏核般大小,仿佛是一朵梅花的形狀。玉扣上下係著青綠色的絡子。”

司空有些頭疼,像這種私人佩戴的東西,並不容易打聽。

瑩娘子既然有情郎,她又托過二門上的管事替她買過糖果,司空就猜想,或許她與情郎之間互相傳遞什麼東西也是通過這個管事。

桑掌櫃聽到這裡已經有些怒了,一個丫鬟,再加一個二門上的管事就能內外傳遞消息,還有人把他這位一家之主放在眼裡嗎?!

不等司空發話,他就一拍桌子讓人把二門上的管事給捆了來,一問之下,原來早在桑娘子去靜心庵上香之前的一個月,瑩娘子就開始往外送東西了,有時候是繡好的幾張帕子,有時候是一封書信。

外麵來取東西的是一個穿戴還算體麵的婆子,姓魏。魏婆子每隔半月來一次,自稱是瑩娘子的遠房姑媽,她手腳也大方,每次來取瑩娘子的信件,不但會回贈瑩娘子一些女孩兒家喜歡的頭釵胭脂,還會帶些糕餅果子給二門上的管事。有時候也會留下一把大錢,請管事自去打酒喝。

再加上瑩娘子又是主母身邊有臉麵的丫鬟,因此二門上的管事和幾個小廝都與這位魏婆子處的如同親戚一般。

桑掌櫃氣得半死,當即就讓家仆捆了這幾個慣愛貪小便宜的賤仆在院裡打板子。

一通板子打完,其中一個小廝倒是又想起了一點兒東西,說上個月他去昌平街替管事的跑腿買東西,還在街上見到過那位魏婆子。

當時魏婆子身邊帶著一個小丫鬟正從一家布莊裡走出來,穿戴的挺體麵的,像個大戶人家的管事娘子。

這小廝當時還琢磨了一會兒,難怪這位遠房姑媽能每隔半月就去看望瑩娘子,原來她也是住在西京城裡。

司空就請桑掌櫃的準許二門上見過魏婆子的兩個小廝閒來無事就去昌平街上轉一轉,若是看到魏婆子,不要驚動,悄悄跟著,看看這人到底是從哪家出來的。

桑掌櫃的頗為難,“誰知道那婆子什麼時候出門?這般守株待兔也不是辦法。”

司空想了想,“那就以半月為限吧。”

時間太長,說不定案子就已經破了,有沒有這個婆子的消息,就沒那麼重要了。

既然小廝說魏婆子穿戴像個體麵的管事娘子,以前又擔負著半月一次來見瑩娘子的任務,想來不是不常出門的內院管事。

就算是守株待兔,司空覺得,這總歸也是一條線索。

司空又提出這兩個小廝的誤工費可以由大理寺來補償,被桑掌櫃受寵若驚的拒絕了,連說這兩個潑皮縱然留在家裡也是白吃飯,並不會耽誤什麼活計。

桑娘子也在一邊連連點頭,她還指望官府趕緊洗刷乾淨她兒子身上的嫌疑呢,哪裡還想得到去找官府要賠償銀子喲。

第66章 萬家燈火

司空從桑家出來,一時間心裡倒是犯了難。

如果小廝交代出來的魏婆子不是虛構的人物,他是不是可以懷疑一下,其實早在事發之前,就已有人盯上了桑家呢?

或許是仇人,或許單純隻是商業上的競爭對手。

相較於桑掌櫃的精明,桑家的內宅是一個不錯的切入口,尤其兩位郎君還並不和睦。

這一點,不用司空提醒,桑掌櫃自己也會慢慢反應過來的,他會動用桑家的力量,對自己身邊的人際關係做一個篩查。

隻是這樣一來,要查的麵積又被迫擴大到了整個西京城的造紙行業。

司空帶著人從青石巷的南街出來,直接上了安順大街。

冬季日短,申時剛過,天色已經呈現出了灰蒙蒙的暮色,街道上卻依然車水馬龍,熱鬨非常。一些商鋪早早就在門外掛起了風燈,燈光昏黃,與食肆裡飄出的食物香氣、茶水鋪裡飄出的嫋嫋水汽組合在一起,暈染出了西京城裡最有煙火氣的一副畫麵。

司空有些遺憾自己不擅丹青,要不然他提筆畫一幅《萬家燈火圖》,說不定也能流傳下去,成為後代的史學家研究北宋民生的重要史料。

司空在外麵跑了一天,,這會兒被街邊食肆裡的熱氣一熏,頓時饑腸轆轆起來。

但虞國公府對他們的照料向來周到,到這個時間,熱水熱飯食都已經備下了。司空不由感歎,搬進鳳隨家裡,生活上真是減輕了好大的負擔。

至少不用自己修補雞窩了。

司空被這溫暖的煙火氣迷住了,他放空了腦袋,什麼都不想,難得悠閒地走走停停,遇見合眼緣的鋪子,他還要進去逛一圈。把跟隨他出門的侍衛們都搞得摸不著頭腦。

西京城的麵積據說要比原來的東京大了三分之一。

主乾道朱雀大街,一頭是南城門啟德門,另一頭就是皇城外城的承運門,再往裡就是皇城的內城門泰安門。

除了朱雀大街,另有四條寬闊的大街,分彆是城東的安平街、安順街,和城西的昌平街、昌寧街。

若說有什麼區彆,就是城東貴人多,街道房舍也更加氣派一些。街道兩側的店鋪也多走高檔路線,裝修擺設也更為考究。城西則以平民居多,商鋪也多走中低檔路線,沒那麼多的奢侈品商店,多以生活用品為主。

哪怕是同樣的東西,擺在城東的奢侈品店裡,跟擺在城西的普通商鋪裡,價錢也會相差好幾個檔次。

就拿桑家的紙畫鋪子來說,同樣的三等紙,在昌平街上能賣到一刀三十個大錢,到了安順街的鋪子裡,就能一翻身賣到半吊錢。一二等的香雪箋就更貴,且供不應求。

司空打心眼裡覺得這些四體不勤的讀書人的銀錢真的挺好掙。

他們愛風雅,但凡紙畫鋪子裡推出什麼新品,隻消起一個風花雪月的名字,再杜撰出某家娘子為夫君紅袖添香,多番練習,終於製成了這隱含香氣的花箋……等等的小故事,風流才子們就會一擁而上來追捧。

司空在將城東城西的紙畫鋪子都粗粗溜達了一遍之後,覺得這西京城裡再開進來幾家做紙的商戶,市場也足夠消化。

紙張是個好東西。朝廷裡各個部門要用,各大書院也要用。讀書人家要用,窮人家也要時不時的花上幾個大錢來買幾刀粗紙回去用。

這個年頭還沒有成規模的大工廠,像桑家這樣在城外開著幾家作坊的,已經算是造紙行業裡的老大哥了。但是隻靠這樣零零碎碎的幾家作坊,顯然是無法滿足西京城所有的居民對於紙張的需求的。

如今西京城裡做紙張生意的大商戶也不過四五家,能與桑家抗衡的,是安順街的周記。據說周家的造紙作坊開在十裡鎮,具體怎麼樣,司空尚不知曉。

此外,還有兩家做紙畫生意的,一家姓馬,另一家姓王,聽說規模都小了許多。

司空溜達到了昌平街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

街道兩邊的商鋪家家都掛了風燈出來,燈光照著青石板的路麵,反射出昏黃朦朧的柔光,在寒夜裡顯得暖意融融。

雖然說司空住進鳳隨家裡各種方便周到,但從他本性裡來講,他更喜歡城西這種接地氣的繁華熱鬨。

因此走在昌平大街上,馬兒都走的比以往更悠閒一些。路過小廝招供的那家布莊,司空還進去問了問,看看有沒有人記得一個姓魏的婆子。

不過布莊的夥計都說不記得了。布莊生意不算特彆好,但一天也有百八十個客人上門。而且逛布店的,本來也以女客居多。稍微有點兒家底的,誰身邊不帶著個丫鬟婆子呢。

何況還是一兩個月之前的事了。∮思∮兔∮在∮線∮閱∮讀∮

這樣的結果在司空的預料之內,倒也沒什麼失望的。

一輛青布油篷馬車從他們身旁經過,停在了不遠處的酒樓門外。趕車的夥計跳下車,十分利落地挑起了車簾,“郎君慢走。”

司空剛好走到近處,就聽馬車裡一個青年的聲音笑嗬嗬的說:“拿著,賞你的。”

隨後就傳來了趕車的夥計又驚又喜的聲音,“多謝郎君!多謝郎君!”

司空好奇,不知道車裡的小郎君到底賞了什麼值錢東西,惹得這夥計這般感激涕零。司空忍不住朝著馬車的方向瞟了兩眼,就見趕車的夥計正拿著一塊銀子往袖袋裡裝。司空離得近,角度又刁鑽,就覺得那塊銀子少說也有二兩。

這可真是大手筆了。

司空下意識的又去打量那財大氣粗的青年,就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小郎君,身邊帶著一個小廝正朝著酒樓裡走去。

小郎君相貌平平,身上穿的袍子衣料卻十分講究,尤其酒樓裡燈光一晃,綢緞上映出水波一般精細的紋路,雅致又貴氣。

司空覺得,隻看這件袍子,這位小郎君的身家至少也與鳳隨相仿了。

他抬頭看看酒樓門前的招牌:淮水樓。

好像也不是很出名。

昌平街上比較有名的館子就是醉仙樓,除此之外還有老白羊肉館和春江樓。淮水樓,看店門外的裝修也隻是個中等的模樣,不顯山不露水的,也沒傳出老白羊肉館那樣顯赫的名聲,司空還是第一次注意到街上還有這麼一家小酒樓。

司空一直以為有錢人輕易不會跑到城西來消費呢,這位小郎君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有錢人的心思,搞不懂啊搞不懂。

司空回到虞國公府的外院時,鳳隨已經讓人留了話,讓他吃完晚飯來內書房見他。

司空匆匆忙忙填飽肚子,趕到內書房一看,除了鳳隨,陳原禮、徐嚴、羅鬆也都在,正湊在一起討論桂花胡同的案子。

司空先把自己在桑家問詢的結果說了一遍,包括瑩娘子的種種詭秘之處,以及他請桑家的小廝去昌平街上閒逛,看看能不能找到魏婆子的行蹤一事。

“我並未見過魏婆子,問的又含糊,布店的夥計不知道也正常。”司空說:“但桑家小廝過去,日期、魏婆子的穿衣打扮都講出來,布店的夥計說不定就能想起了。”

這種線索能不能摸到瓜,多少有點兒要碰運氣的性質,大家心裡也都有數。

“靜心庵,司空和陳原禮過去看一看。”鳳隨望著司空,目光溫潤,暗含期許,“你細致一些,到了那裡,留神青水庵有沒有什麼動靜。”

司陳二人連忙答應了。

鳳隨又從一旁的抽屜裡取出了一個小物件放在桌上,“你們下午的時候都不在,倒是錯過了一場好戲。”

司空見桌麵上一方青布手帕,上麵放著一塊玉扣,龍眼大小,玉質晶瑩,雕成了一朵梅花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