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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進士不想這才剛走馬上任,繁重如山的任務便積壓下來,緣由不過是來源於乾清宮如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的旨意,皇帝要為當年為周係所迫害的以楊聞之為首的一眾官員平反昭雪,勿論官職大小。

這下可好,上頭那位嘴皮子一搭碰,底下諸兄可真真兒是磨破了鞋底子。

整個朝廷都如同一台生鏽的機器強要達到正常水平線以上高速運轉,刑部、吏部、大理寺乃至都察院及各地布政使司以下皆忙得焦頭爛額。

按說翰林院本是清貴職,並不需要去這其中橫插一腳。卻奈何真正一點算,能用的人竟實在太少。許許多多屍位素餐的官員等到聖旨臨頭方知曉不妙,但凡延遲一天交不出成果,龍鱗衛便大搖大擺地破門而入,這可嚇得好些人當場尿了褲子。

舉目四顧,也就這一群青瓜蛋子倒是落了清閒,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一合計,說這麼著不行,人才不能放著浪費。恰巧他們須得熬年份累積資曆,如今隻叫他們來幫襯,回頭折成功績,卻也無甚不可。

赫連扣正巧為賈環日後發愁,雖說前路平坦,但規矩畢竟是規矩,外放他是決計舍不得的,留京卻意味著要在翰林院內虛度五六載光陰,這對二人來說皆自是下下策。如今卻正是瞌睡便有人遞枕頭,皇帝樂於讚成,朱筆一揮,一甲三人去往大理寺,二甲前十分往刑部、吏部,剩餘的,哪兒缺人哪兒頂上。

可以想見,等這次風浪真正平息,賈環這一屆新科進士將成為數十年內最年輕的一批六部官員,將為大錦朝注入一汪充滿活力的新血,在此按下不表。

大理寺,相當於現在的最高法庭,掌刑獄案件審理。若非那些必得由龍鱗衛經手的見不得光的齷齪醃臢,天下大部分違法犯罪的事情都得走大理寺這一程序,就重要程度而言,其並不輸於刑部。

相對而言,大理寺的卷宗之多之廣之雜,絕對是超乎眾人想象,故此倒有不少人暗暗存了看笑話的心思。此次的一甲三人普遍過於年輕,賈環行蹤難測,嚴傅醉心於書,林陽倒是頗有人緣,隻可惜被前麵兩位拖了後%e8%85%bf,三人皆不服眾,此等情況也是情理之中。

赫連扣自有赫連扣的考慮,且不提林子旭之父是大理寺卿,縱使以賈環的誌向,與其去刑部混個臉熟,倒不如來大理寺得些真正的曆練。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

當滿是灰塵的庫房大門被人緩緩拉開之時,春暮清透的日光灑落在那一頁頁泛黃紙張上時,賈環才真正明白了這句話。

大錦三百餘年的曆史就這麼長久地藏沒於暗無天日的陰影之下,彙集成冊,無人問津。鐵蹄兵戈,盛世皇朝,最終逃不過成為一紙舊書,落得個淒涼下場。

時光之殘酷,可見一斑。

嚴傅的眼裡顯出一種不同尋常的光,此刻的他才像真真兒地活了過來,那掌門的兩位寺丞尚不及開口,他便一頭紮進了卷宗之中,也不顧被撲了一頭一臉的灰塵蛛網,手不釋卷,求知若渴。

這是個真正的讀書人。

站在門檻上的賈環與林子旭對視一眼,嘴角卻挑起一抹絕不願服輸低頭的笑弧,也緊隨其後,投入汪洋書海中。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自打春闈落幕,賈府已許久不聞笑聲了。

寶玉出的那起子事兒早瘋傳進了賈政耳朵裡,他一貫是個重顏麵的,唯一的嫡子卻做出這等不知禮義廉恥的事情,直氣得他急火攻心,竟是一時暈眩,再清醒時,已然偏癱在床,嘴歪口斜,半點動彈不得了。

王夫人本是一心撲在印子錢上,隨著她私產的增多,這不知饜足的女人已險險有些瘋魔之態,連賈寶玉名落孫山也不放在心上,隻放話道,日後替我兒捐錢買官也未必使不得。

賈政一倒,她才覺出不妙來,這畢竟是個夫為妻綱的朝代,老太太和賈赦話裡話外是怪她這個做□子的不曾好好照料,方出了這頭等禍事。連賈敬這不問世事的也捎來信箋,竟是喊她再莫行風浪,好生吃齋茹素,在三清跟前兒積積福德,才能叫上人們高興了,日後保得他夫妻二人能得道升仙。

這信是叫王夫人一怒之下撕了,王熙鳳勸了她一回,見她仍不消停,卻是不敢招惹禍水上身,與賈璉提了一提,又有林如海幫襯,竟是闔家遷到揚州去了,自此倒是%e8%84%b1了賈家這灘渾水。隻是走得也殊為不易,她手裡那點家私算是徹底叫王氏掏乾淨了,連掛棉簾子的兩個鏨銀鉤子也叫周瑞家的個老貨給順了去,大房對此無動於衷,小夫妻兩個算是徹底滅了那點子微末希冀,隻願從此好生過平淡日子,將來再不為大姐兒找那富貴公侯門第,卻是後話。

殿試歸來,賈寶玉便頗有一番指點江山不在話下之意,隻是科考成績下來,他卻名落孫山,連那人間第一等富貴地也不曾進去,怨天尤人之後竟是絕了入仕的念頭,從此窩在怡紅院內日夜笙歌不停,一派靡靡敗相。

“哎呀,二爺,你可彆嘛!”粉色帳子在輕輕漂浮在湖上,卻是一個新砌的臨水樓台,兩具軀體疊在一塊兒互相扭動糾纏,衣衫落了一地,端的是不堪入目。

賈寶玉雙手近乎癡迷地在那人身上遊移,對方發出一串低笑,那聲音雖輕柔悅耳,卻也稍帶低沉厚重,與賈寶玉廝混玩鬨的,竟是個男子。

“好雲菖,叫我摸摸,叫我摸摸。”賈寶玉眼裡一片混沌,此刻竟是一副什麼都不顧的狂態,非要將手塞進那男子大敞的薄紗襟子裡。

雲菖輕輕阻住他手,軟聲道:“好人兒,叫你摸也可以,你先得說,我可是你心頭好?”

賈寶玉慌不迭點頭:“那是自然......自然。”

“那你且說,我昨兒個不過將你那甚麼俄羅斯來的孔雀裘燒了個小洞,你那丫鬟便罵我賣%e5%b1%81%e8%82%a1的賤人,該罰是不該?”雲菖嘴%e5%94%87嘟起,大抵是抹了些許胭脂,竟是紅得瀲灩如水般。

賈寶玉湊過去輕咬一口,癡癡道:“罰她......嗯,罰她給咱們當香唾壺好不好?”

雲菖拍手笑了:“這個可好玩極了,我倒是頭回見呢!來,再吃了這個,我叫你嘗嘗成仙的滋味兒......”

這最後一句話,乃是貼著賈寶玉的耳根子所說,吐氣如蘭,芬芳馥鬱,賈寶玉下意識伸長了脖子,正要吞食那男子指間一顆紅色藥丸,簾子卻“刷”得叫人掀開了。

襲人一身白裙立在外頭,神情冰冷,恰如一蓬雪亮刀光撕裂了這個叫人酥骨的溫柔鄉、活地獄,她張嘴,卻是冷得仿佛滿浸冰雪:“我來告訴你,晴雯為你熬夜補裘子,如今病倒了,大夫說她活不過幾日,這最後一麵

作者有話要說:很抱歉上一章的亂碼給大家造成了很多困擾,作者猛虎落地式求原諒。。

總算更上3000+了。窩簡直也快哭了尼瑪OTZ

賈寶玉不是突然變成這樣的,文章中小小的伏筆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偷笑

終於能把這一家子糟心玩意兒寫沒了。。甚欣慰。。不用擔心,三春姐妹不會太慘【雖然窩個人對探春意見挺大= =⊥思⊥兔⊥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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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9章

賈寶玉叫襲人這一句話嚇懵了,她的聲調不高,卻生生像在耳邊炸開了一道驚雷,唬的他腦子裡轟鳴一片,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

她說什麼呢?誰活不過幾日了?

往日裡襲人最見不得他這副樣子,滿麵茫茫然就如同一個失怙幼童,透著股子叫人忍不住疼惜的天真爛漫。如今瞧見了,心裡頭有點煩,但更多的仍是心疼,依著慣性剛朝前走兩步,雲菖便沒骨頭似的貼了上去,一疊聲問著“二爺您怎麼了”。

襲人按了按%e8%83%b8口,嘴角漫出一絲冷笑,再沒有彆的,轉身便走了。

那片雪白的裙角飄搖而去,就像一支素芙蓉順水流淌,雲菖固然叫得急,賈寶玉卻似一聲兒也聽不到,下意識伸手去抓那衣擺,布料在跟前兒一晃一晃,竟平添了些咫尺天涯的味道。

雲菖被失了神的賈寶玉撞了一下,撮在尖尖手指上的紅藥丸兒落了地,滴溜溜滾了半圈轉到他腳邊,這慣愛逢場作戲的妓子目光複雜地看了看賈寶玉踉蹌離去的背影,終是從喉間擠出聲冷哼,拾起那枚紅丸轉身走了。

卻說這晴雯,隻因生的標致又與黛玉有幾分神似,之前很是春風得意了一陣兒,莫說旁的誰,怡紅院裡另三個大丫鬟摞一塊兒倒還不及她得寵些。隻是哪曉得春闈出了那檔子羞恥難言的醜事,賈政氣癱了,寶玉益發消沉,王夫人越發惱她厲害,張張嘴便要將她發賣出去,若非寶玉哀聲求饒,老太太念著往日情分也替她說了幾句軟話,這府裡恐怕早留不得她了。

饒是如此,晴雯也算失了勢,王夫人左右看她不順眼,秋紋麝月更恨她小人得誌,連帶沒來多久幾個如四兒般的小丫頭也敢當麵說嗆話。她先前本就為人張揚刻薄,又瞧不上那些地位低的,時常形單影隻地來去,皆因心高氣傲而麵上不顯,實則心裡的苦澀淒楚乃是一日勝過一日。

賈寶玉既名落孫山,原也是有些憋屈,偏生還有個薛蟠與他同樣遭遇。

隻是這個呆霸王並不熱衷仕途,若非薛姨媽和薛寶釵軟硬兼施,他這般一見毛筆就腦袋疼的性格自是不願數九寒天的去遭那份罪。胡亂填了卷紙,意料之中落了榜,他反倒快活的一蹦三尺高,大錦科舉乃是三年一次,這下他就是想考也沒門了。

薛蟠此人雖頑劣蠻橫,為人卻也十分有些爽利氣魄,故而在盛京裡一眾紈絝哥兒間倒也吃得開,日日飯局不斷,出行前呼後擁,竟好像是個人物。他自認哥哥,自是瞧不得寶玉成日介兒鬱鬱難平,便也時常拉他出去見見世麵,自然,其中也不乏炫耀自己手段的意思。

這麼一來二去的,賈寶玉竟不知怎麼與雲菖勾連上了。

這雲菖,賈環也是見過的,隻覺此人鋒芒畢露,仗著形容生得好便有些拎不清自個兒身份,更因他那些下作手段而十分厭惡。不過在薛蟠他們眼中,這雲菖放得開,床底工夫了得,長得也不俗,會操兩下琴,帶在身邊很是長臉,便替他贖了身隻當個小玩意兒似的長久養在院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