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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狗跳,襲人晴雯幾個天不亮便起身,忙前忙後地準備下各色吃穿用具。

那衣服,非要挑大紅的,一針一線%e4%ba%b2手繡了狀元及第圖案;那吃食,非得挑易克化又抗餓的,上頭也要有春風如意字樣兒,細細裝滿一食盒,五色斑斕還冒著熱乎氣兒。另有提神的薄荷、參片,抹臉的絲絹軟巾,暖手的皮套子湯婆子不勝枚舉。

晴雯一心倒還要往裡添一隻貼身的肚兜,襲人忙阻了她,狠狠罵道:“甚麼樣的大日子,由得你這般胡來?叫人看見了,成什麼體統,莫非臊死他不成?”

那模樣嬌豔的女孩兒一巴掌拍開她手,冷笑道:“我管彆人做甚麼?他素來喜愛我的東西,我又是個薄命的,正要替他壓一壓八字,方好得個萬事平安。”

“沒有這樣的道理!這不知羞恥的醃臢物件兒怎可上的了那金鑾殿,莫要闖了天大的禍事!”襲人又惱又急,劈手就要去奪。

打從月前知曉了黛玉同東安郡王的婚訊,賈寶玉心傷吐血,發了好大的病症,老太太、太太熬得險些也隨他去了,才算盼得他好。

寶玉醒時,正遇上晴雯守在他床前哭得淚人模樣,兼之她本就得了幾分黛玉情態,二人竟是越發好了。自晴雯開了臉,寶玉待她也非比尋常,眼裡更是再不拿襲人當回事兒,鎮日裡以管家奶奶自居,這個要打那個要罰,她為人說話又潑辣刻薄,院兒裡如今麵子上倒也都服貼,私底下卻未必沒有積怨。

若是平常,襲人隻怕斷斷不愛插手,她巴不得晴雯個爆炭性子把底下的丫頭婆子都得罪遍了。隻但凡事關寶玉,她卻是如何也不肯讓步。

二人正死命扯著那粉茵茵的繡花肚兜,帳子叫人從裡撩起,掛在鏨銅鉤上,卻是寶玉起了。一見她二人皆是氣得臉頰紅漲,晴雯眼圈兒都濕了,唬了一跳,連鞋也顧不上穿,匆忙站起來叫道:“這是怎麼?好端端的日子怎麼竟要哭,可是誰招惹了你們?”

晴雯一聽他話裡也沒有偏頗,可見襲人到底不同,心頭酸的厲害,一把鬆了手,回頭撲進他懷裡,哭道:“還不是她?我就是處處不好,處處要害你。你愛我什麼?這房裡分明隻看她一人臉色!她愛放什麼放多少誰都不提半句,怎麼輪到我了就這不成體統那不知羞恥了?”

襲人踉蹌了兩步方站穩,聞言也不辯駁,淒然道:“我的好二爺,我用哪樣兒心思待您,您心裡可清楚嗎?”

寶玉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了她的眼,斂目看了看趴在懷中滿臉淚痕越發與黛玉肖似的女孩兒,閉了閉眼,好容易才一字一頓輕聲道:“晴雯年紀小,性子也純真直率得很,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好歹讓著她些……”

襲人有些恍惚,他二人往日裡相處的情景翻湧著浮上心頭。

那時林姑娘還在,寶玉偏喜歡杜撰那些聞所未聞的書名兒典故來逗她們開心,晴雯踏水,秋紋麝月擎著扇子,她則倚在廊上漫不經心地打著個絡子,滿院兒裡都飄滿了笑聲,叫人不禁以為那般的日子仿佛永遠也沒個完。

如今竟是怎麼了呢?

轉眼間,林姑娘和賈家翻了臉,寶玉病成那樣兒了也不見她回來瞧上一趟。

雲姑娘也不大來了,她日子不好過,據說史家給她訂了門%e4%ba%b2事,正叫叔嬸關在房裡學規矩學女工。

那些宛若錦繡織成的美好記憶在寶玉張口之時就漸漸褪去豔彩,襲人晃了晃,一雙翦水瞳子裡隱隱多了些莫測之意,輕聲道:“是,二爺,您既起了,我還需得去太太處回話兒。往後的事情秋紋麝月一徑是熟悉的,想來也出不來漏子。”

寶玉張口欲言,襲人卻福了福身子便轉頭離去,裙擺劃過門檻的模樣兒顯得嫻雅沉穩,叫晴雯看了,又是好一陣嫉妒地咬牙,忙癡纏著寶玉又回了內室此按下不提。

乾清宮之前漢白玉並大理石修築鋪就的廣場上早已齊置了成百上千副桌椅並文房四寶、水盆、毛巾各物,高台丹墀上擺放著一座寬大龍椅,兩側有綠衣宮女擎著華蓋,藍衣的京衛和紅衣銀紗的龍鱗衛持刀交錯而立,麵色肅穆,殺氣凜然,叫人望之膽寒。

“倒是下了好大的工夫,瞧瞧那些個紅衣裳,嘖嘖,犯了事兒,叫他們抓到可是還不如死了算!”梁柯攀著攔在眾多學子麵前足有半人高的明黃綢緞,一臉讚歎道。

林子旭眯了眯眼,淡淡道:“這是必然,若果真有甚麼問題,可不是當場打了皇室的臉?”

梁柯擰過頭,扯住他衣襟,神色狡黠:“我聽聞前回那位可是單獨見過你,可有消息與愚弟分享一二?”

林子旭冷眼瞥他:“也不知是為了哪個缺心少肺的?怎麼,如今沒人哭天搶地地求你,你竟不必擺著那副苦大仇深的醜臉來唬我了?”

梁柯忙訕訕然放手,耷拉著眉頭不說話了。

林子旭瞧了瞧他那副可憐樣,眼裡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辰時正刻,鑼鳴三聲,一席金色盤龍袞服在眾多學子的忐忑期盼中施施然來臨。

容色略有蒼白疲倦的高大男子隨意地靠在龍椅上,神情冷漠,嗓音卻沛然磅礴:“在座考生皆係百裡挑一出類拔萃之人,朕承天之命,於今日重開會試,願諸位竭儘所能,縱然天雷驟來,亦不能稍阻朕求才若渴之心。諸生,可願與朕同行!”

“願意!願意!願意!”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著身側群情激奮的學子們,賈環略有無奈地扶了扶額角,赫連這個,當真可算是時間最早規模最大的邪教忽悠組織了。

為防止諸如夾帶作弊之流,考生們在明黃絲綢扯起的帷幕中由京衛裡裡外外徹底搜刮了一遍方放進考場,然而這還不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此次共有三套考題,楊希、林如海、沈不知各持其一,個人風格極其明顯。

作者有話要說:QAQ快原諒我。。又是個短小君。。。

嚶嚶嚶,晚上滿課地表示傷不起,兩天加起來就擼了那麼多。。窩一定要去shiOTZ

ps:妹紙們不要學作者晚上對著吹電風扇啊。。熱傷風好難受嗷嗷嗷!咳得肺都要出來了尼瑪。。。。

正文 第74章

場中約莫有一人高的長香將將燃到儘頭,賈環好容易放下手中紙筆,長出口氣,隻覺比之前世高考還叫人心力交瘁。

好些學子在烈烈寒風中已急出一身大汗,滿打滿算不過兩個時辰,卻要完成一篇兩千字左右的八股文,破題之難更是聞所未聞。尤以賈環抽得這套,論題竟是林如海所出“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義”,此句出自《周易》,乃是有關市場和商品交易的最早記載,聯係至如今又牽涉江南地區紡織業已初見端倪的資本主義萌芽及商品經濟概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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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久居揚州富庶之地,後又入主戶部,掌一國財政,麵臨嗷嗷待哺、虎視眈眈的各部官員,如今滿腦子所思所想大抵皆是如何使國庫充盈起來,出題有所偏向也是預料之中。

對於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各地學子而言,抽中這麼個題目真真兒算得倒黴,平日裡連讀書的時間都尚未充足,哪裡還顧得上社會經濟?

諸多抽到此卷的學子絞儘腦汁也不過是換了個法子歌頌如今四海升平、國庫充裕,而又有皇帝豐功偉績、勵精圖治,堪比五帝三皇,這般滿紙荒唐自然是早早叫從考官揮手刷下。那略略提及發展經濟的,也不過是諸如增加百姓課稅與蠻族貢賦之類的老生常談,讀來味如嚼蠟,

在另幾位見多識廣的戶部從考官眼中也當屬價值低微一類,未必便有呈覽禦前的機會。

賈環答得如何且不細說,隻是走出那一片明黃帷幔,含著冷意的春風撲在頰上,才使他完全清醒過來。身後仍有不少學子在奮筆疾書,賈環粗粗一瞥,頗為詫異於竟瞧見了幾張十分麵熟的臉孔,但他對此次科舉的□更是比旁人清楚許多,自嘲一笑,並不太記掛在心上地轉身走了。

過了會試,整個盛京便喧鬨如一鍋沸水,兼之花期正盛,往來遊客如織,那驚雷事件竟仿佛叫人漸漸淡忘了,到處都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之色。

林府為避嫌而閉門謝客,黛玉十分見不得賈環失了骨頭般成日介兒癱在床上的懶散模樣兒,便把他拎到跟前兒好生使喚了一頓,正趕上一年一度林府盤算資財之際,況黛玉不日成婚,嫁妝單子也須得添添改改,簡直忙得賈環腳打後腦勺,連喝水的時間都嫌浪費,連聲哀歎還不如讓他再戰科舉。

待到第三日,恰巧林子旭著人來請,賈環才算%e8%84%b1離這苦海,忙換下衣裳去往饕樓,見了麵兒便是一疊聲的道謝,驚得這位大理寺卿家的三公子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

“梁柯梁夢樵,李鈺李元爵,嚴傅嚴相卿,並另幾位年兄,我身邊這位便是林大人門下高足賈環小兄弟,大家夥兒都是有才之人,日後少不得共事一處,林某人不才,蒙各位厚愛,今兒個正是把幾位聚在一處認識認識。”林子旭領賈環落了座,將列席幾位一一指過,語氣謙恭溫文,也不端著架子,倒是叫人心生好感。

這人,倒是個天生的政客,賈環不動聲色地想到。

在場的除了幾個林子旭一筆掠過想來並無甚要緊的,另幾個倒都與賈環有一麵之緣。

果不其然,那頭李鈺笑了笑:“林兄提起小賈解元時我心裡便有些猜測,如今倒果真是他。古人講的話實在是有道理,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輩不及遠矣。”

賈環抬頭笑道:“元爵兄過譽了,這皇榜明兒個才貼放,以我微末之才隻怕名落孫山也未嘗可知。畢竟還是諸位年兄,十年寒窗,環不敢相媲也。”

聽他這麼一說,廂房裡幾個較年長些的臉色登時好轉起來。

這賈環,身份較常人還低不說,打橫裡竄出來卻成了林海高足、鄉試解元,讀書人本就心高氣傲,相互間互有傾軋,自然瞧他不順眼。何況賈環的年紀委實小了一些,若非他一心要去朝上襄助赫連扣,按林如海的意思,該使他再熬打幾年參加科舉最佳。如今眾人見他雖形容尚幼,說話做事卻也老道細致,絲毫不見少年人的恃才傲物,心裡鬱鬱好歹也消去幾分,能放開同他講些話了。

酒到中旬,一個喝得麵憨耳熱的素衣學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