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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兩個年歲不大的小孩兒聽得頗有些樂不可支,隻道爽極,更有那賈菌耐不住性子,急急道:“好環叔,我觀你著實是個人物,緣何從不聽人提起?拿一個破爛朽木來充門麵兒,這榮國府管事的幾個,可是昏了頭的?”

賈環睨他一眼,卻不答話,隻擺上幾個空酒杯,往裡頭倒了些茶水,舉著根竹筷子輕輕敲擊起來。

開始並不甚連貫,不過片刻,卻又儼然成曲,凜然清潔、雪竹琳琅,竟是那陽春白雪之曲。

賈菌賈蘭俱是精通經史之人,略略怔忡,便不免相視駭然,賈環曲藝尚在其次,此中所含深意卻使人可知他性格一二。

原倒以為那賈寶玉是頂頂高潔驕傲的,可麵前這個低斂眉目,素手微抬間風姿宜人的少年恐才是那真真兒性子孤傲之人,世間種種,原皆不在他眼中!區區身份、寥寥輕視,他何曾放在心上過?

此等傲氣難馴,若放在彆個兒身上指不定要叫人好一頓嫌棄謾罵,隻當他自視甚高沽名釣譽之輩,可眼瞧著賈環墨畫一般細致精巧的眉目,和風拂柳一般的舉止,卻竟生不出半點厭惡、半分鄙棄!

賈菌暗暗頷首,賈蘭個眼皮子淺的,早已被自家三叔一番裝模作樣,迷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那處秦鐘雖與寶玉%e4%ba%b2%e4%ba%b2熱熱地敘著話兒,眼角餘光卻始終瞟著賈環,待陽春白雪之曲啟奏,便隻覺少年形容風采遠勝他所見任何一人,隻心中犯苦,緣何寶叔竟與他關係不好?如此神仙人物,若我有幸交談相處,一抒%e8%83%b8臆,想來是再好不過!又聞聽他身世悲苦,我也不過是清貧人家,必然有說不完的話,隻可惜、隻可惜......唉......

待到晚間放學,賈環與賈菌賈蘭二個一路說笑正到門口,一架翠幄青綢子馬車竟停在麵前,車架上閒扯著馬鞭的壯漢一見夾在人群中的少年立時眼前一亮,上前笑道:“環哥兒,可算是等到了你,主子想你想得緊,說是今兒不把您帶回去非要扒了老彭一層皮子,但請可憐可憐罷,也好使我有個交代!”

賈環挑了挑眉:“你十次來找我倒有八次說這個話,可見是皮厚不怕撕的。我這兒還有兩個朋友呢,我答應了要一並去饕樓嘗鮮兒的,你卻要橫插一杠子,可是略不妥些?”

彭索驥暗自翻個白眼,心說那饕樓是哪兒,還不是您小祖宗的地盤子,哪些好的不是先吃先品的,混說甚嘗鮮呢?麵上卻不露分毫,仍嘻嘻笑道:“這也不算個事兒,我這張臉麵在京城裡大小也算熟悉。改天、改天老彭做東,也請二位小友搓一頓,想來與哥兒好的,俱也都是人中龍鳳,隻彆看不起我個粗人便是!”

賈菌賈蘭見此人雖麵有痞色,說話沒個正形兒,一雙眼睛卻鋒利至極,遠比那同樣在朝為官的賈政賈赦等厲害多了,也知恐不是普通人。兩個小孩兒雖年歲不大,心眼子卻決計不少,都是一心要搏功名出頭的,隻一錯眼功夫便明白了賈環的心思。

賈環這是正正經經的陽謀,賈蘭且不說,賈菌此人在曹公的前八十回裡卻也是個不大不小的人物,若非高鶚續寫,想來也多有個不錯的結局。為了赫連扣,賈環必是要考科舉入朝野的,與其找那些不相熟的,倒還不如早早地籠絡了這兩個,說到底也是一根而生,本也比彆人%e4%ba%b2近些。

也是彭索驥來得巧,倒正正撞在此處。他心裡可是美不滋兒得很了,能讓賈環欠個人情,那是天大的喜事,以前那是沒機會,如今不好好把握著可怎麼能夠呢?

賈菌賈蘭也沒有不明白的,卻也實實在在佩服賈環的人品,更從彭索驥口氣中推測出許多隱晦,心說與其指望榮寧二府那些四五不著的,倒不如投了他去,當下便雙雙一揖到底:“那便多謝彭先生了。”

彭索驥眯著眼笑,扶起他兩個:“果然是哥兒看上的好氣度,喏,我這兒有幾個小金餜子,不值甚錢,便圖個‘狀元及第’的好彩頭,你倆拿去玩兒吧!”

賈菌賈蘭雖係榮國府嫡係近派,卻隻有孤母,生活說不上拮據卻也不見得闊綽,當下喜笑顏開地謝了,又與賈環說了會子話便結伴離開了。

彭索驥扶賈環上了車轅,少年還未說話,便有一雙手從青色軟緞裡伸出,一把箍了他的腰將人拖進去,低喝道:“走。”

“得嘞,爺您二個坐好哎!”彭索驥打了個呼哨,鞭子在空中一聲爆響,馬車便緩緩向前行去。

馬車內,賈環幾乎被突如其來的%e4%ba%b2%e5%90%bb驚得喘不過氣來,使力拉了拉赫連扣的頭發,推開了他臉孔,紅著麵皮喘道:“你發、發什麼瘋,這可是在外麵呢?叫人看見像什麼樣?”

赫連扣趴在他身上,拿手指一味描畫少年清麗輪廓,指間纏了些許烏木發絲,淡淡道:“你不說說,幾日不曾見了?環兒倒是好耐性,可憐了朕,獨守空閨好不寂寞!”

言語間,雙股還惡意抬了抬,賈環下意識夾住%e8%85%bf間不住聳動的孽根,聞聽他一聲低喘,當下羞得頸子都染了紅,飛快彆過臉去,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赫連扣微微翹起嘴角,擰著少年尖細的下巴狠狠咬上那雙紅軟濕糯,複又纏綿繾綣,一味與他交換著津涎,逗的未經人事的賈環嘴角銀絲流淌,瞳子裡水汽一片,也不禁伸手攬了帝王精壯窄實的腰身。

“真好看,環兒、環兒......”

賈環抬眸,正對上帝王褐金琥珀雙眸瀲灩溫柔,心中也似漾了一汪子春水,隻雙%e8%85%bf夾緊了輕輕蹭動,低低道:“再等一會兒,赫連,待過了年,我便可借口備考科舉出得府來,到時候,你......”

赫連扣見他麵色紅得厲害,哪有不知曉其未竟之語的道理,輕笑一聲,滿心喜歡地擁住了懷中比什麼都珍貴的少年,低喘著狠狠動作起來。

赫連扣以刑十五的名義買下了北靜郡王府隔壁的一間宅邸,離賈府也不多遠,並不曾掛牌子,旁的便隻當做是水溶家的私產,不敢多擾,因此甚是清靜。

賈環知道後,還曾取笑過赫連扣,說道,分明是個帝王,倒學著人兔子弄個狡兔三窟的!怨不得皇家最有錢,這可真真兒是最坑爹的炒房了!

赫連扣倒是聽不懂後麵半句,可也不打緊兒,為了那個狡兔,又與他鬨了半日,直弄得少年麵紅耳赤哼哼唧唧才算完事兒。

“這就叫兔子不吃窩邊草。”得意洋洋的皇帝。

“......”你大爺的,被折騰得手疼嘴酸的某環兒。

又過幾天,賈環日日往私塾去,為人又十分地謙恭好學,甚得師長同學喜愛。尤其賈蘭賈菌兩個,佩服得隻愛跟在他身後當小尾巴,像極了後世追星的腦殘粉兒。

賈環細心觀察了一段時日,那香憐玉愛兩個果與寶玉秦鐘勾搭上了,八目勾留,欲說還休,渾一副情根深種的樣子。

正是午間,賈環見香憐與秦鐘並肩出去,金榮在後頭躡手躡腳跟著的,拿在手裡的一卷論語不由向上豎起,遮住半張麵孔,彎細了眉眼,端的是個笑模樣。﹌思﹌兔﹌網﹌

賈蘭賈菌正在他跟前兒說話,見他樣子奇怪,心中生疑,賈菌道:“好環叔,你笑成這樣子作甚?可是侄兒講得有甚好笑了,我怎不曾發現?”

賈環放下書,抿著嘴角,故作神秘地比了比手指:“你猜。”

“......”賈蘭賈菌不忍卒視地撇過頭去。待得日子久了,便也知道賈環此人頗有些劣根性,最愛看人著急丟醜,也不知被耍了多少次,奈何隻他挖了坑,自己還回回地往下跳,真真兒前世的冤孽一般。

賈環趴在桌上笑道:“咦,兩個小木頭,怪沒意思的。在我不曾來前,那香憐玉愛可是與薛蟠最好?璜嫂子家的侄兒金榮可也是最阿諛奉承他們不過?”

“嗤,三個醜角兒。且不提那金榮,一貫是個見錢眼開狗仗人勢的,香玉二人卻實打實的還不如個秦樓小倌兒,沒白叫人惡心透了!”此處說話的竟是賈蘭,他素來性子溫和些,想來也是厭惡得狠了,才要發出這樣尖利的言辭。

賈環伸著手指扯了扯小侄兒玉雪可愛的麵皮,直到掐出了個紅印子才作罷,道:“那不正著了嗎?金榮自視甚高,想來雖巴結著香玉,卻也很是醋妒嫉恨的,如今薛蟠走了個乾淨,不把他仨當回事兒,你當他們還不掐起來?如今香玉看上了我那哥哥與小秦相公,可見有出好戲!”

果不其然,不過片刻,便有香憐秦鐘往賈瑞處告狀。賈瑞仍拿著香憐作法,賈薔也挑撥了茗煙,一時學裡%e9%b8%a1飛狗跳,鬨得不可開交。

那金榮揮著個毛竹大板,逮誰打誰,賈菌最是淘氣,也推將推將地隨意加入了戰局,他如今一心待賈環,慣見寶玉不喜,暗處給他使了好幾次絆子。

秦鐘尖叫著不住躲閃,賈寶玉雖有心護他,奈何自己個兒也不過是副瘦弱身條,哪裡保得及。正見金榮那根毛竹板要揮至秦鐘蒼白清秀的臉麵上,也顧不得彆個,隨意從身側拉了一把,一個身形纖細比他略矮些的少年迎頭撞開了秦鐘,直直撞上了那根竹板。

“啊——啊——血!流血了!”秦鐘隻覺溫熱粘稠低落在額上,抬起眼,卻見一張血跡淋漓的可怖麵孔,唬的一時要昏過去。倒虧他那麼一喊,場中歡騰熱鬨頓時停住手來。

玩得興奮的賈菌賈蘭回過頭來,卻見賈環僵僵立在正中,額上鮮血汩汩,染得半張麵孔有如惡鬼重生,冷氣森森。秦鐘木愣愣站在他跟前兒,哪還有甚不明白的道理!

賈菌氣得雙眼發紅,衝過去一把打掉了仍拽著賈環素白衣角的手,衝賈寶玉惡狠狠道:“寶叔,我一貫敬重你人品,可你卻、卻為了朋友傷害自己嫡%e4%ba%b2的弟弟?你要是真喜歡他,怎生不自己去擋了的,倒也落得個義氣美名!環叔可不是您,他將來要考功名的,若是臉上留了疤,聖上不待見他該當如何,你要陪他個錦繡前程嗎!”

賈菌這話說得不可謂不誅心,以他的身份來指責賈寶玉那卻是逾矩了,隻氣昏了頭,年歲也小,條條又是在理兒,旁人也不好多加置喙。

賈蘭急得不知該怎麼好,賈環拍了拍他的手,撕了半片袖子蓋在額上,他倒不怎麼在意那傷口問題,蓮香處還有從宮中捎帶出來的禦用藥物,再不成跑趟元貞後山便是了,姚無雙私存著好些名貴丹藥,除疤祛痕自是容易得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