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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紫米桂圓粥一口口呷著,慢慢道:“國之蠹蟲,非除不可。那賈雨村與我那混賬父%e4%ba%b2很有些關係,應天府尹的位置更是賈政幫其劃來的,賈府如今——還不能倒。”

龔琳眼見對坐的少年垂著纖長濃密的睫羽靜靜喝粥,姿態無一處不嫻靜優美,心中卻無端湧起一股冷意。

用過午飯,賈環也消回家去了,臨上馬車前,隻聽龔琳在外喊道:“環兒,今日一敘,我受益良多,更覺%e4%ba%b2稔。我表字青函,你下次見著可彆再喚甚麼琳哥兒的,聽得我臊得慌!”

賈環點頭答道:“我尚無表字,你環兒環兒叫得也順口,便這樣罷。”

龔琳自是歡喜應下,又說改日必當請他去家裡做客玩耍不提。

午間回了院子,賈環第一件做的便是將在馬車上整理好的紙箋重新分條記錄,蓮香得了他的吩咐在擋風的紅色布簾上掛一根碧綠宮絛。半個時辰後,便有個全身蒙黑的男子貼著窗戶遊魚般滑進了屋內。

賈環甩了甩筆,吹乾墨跡後對站在桌前的刑十五笑道:“有勞了,指揮同知大人做在下的跑%e8%85%bf,沒白的委屈了。”

刑十五放下手中的包袱正經道:“主子說了,為主母做事兒,不能嫌累。”

“......”賈環麵色發青,“你聽他胡咧咧,十句裡倒也十一句是玩笑。”

刑十五拿起書稿塞到懷裡,很是認真地看著賈環:“不行,他說給我漲工資那必須是真的,不然我——我炒了他!”

賈環噗嗤笑了,刑十五跟自己處的時間長了,竟也學會了一兩句胡話,隻笑道:“你很缺錢嗎?”

黑衣的龍鱗衛指揮同知大人跟隻馬猴似的蹲在窗沿上抿著嘴%e5%94%87道:“饕樓的布丁和麻薯好貴。”

賈環揉了揉眉心,覺得世界觀都快被這貨戳裂了,無力道:“你回罷回罷,下回來我一定讓蓮香給你備上這兩樣,不過是些吃食兒,管夠的。”

刑十五滇黑的眸子頓時亮了,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飛快躲進簷角陰翳中失去了蹤影。

卻說這廂王熙鳳使人來請賈環去她處吃飯,那廂赫連扣接到刑十五帶回的消息後,險險地將整個乾清宮砸了個遍。

“刑十五啊刑十五,你竟說說,還有哪個皇帝當的如朕這般窩囊的!”赫連扣一把扔下手裡素白的宣紙,任由其落了滿身,削薄的嘴%e5%94%87幾叫他咬出血來。

黑衣的副指揮使跪在他腳下撿起那些飄散的紙張,待看清其中內容時眼瞳不由微微縮緊,啞聲喚道:“主子......”

“朕知你待說什麼。小不忍則亂大謀,父皇此番教誨朕絕不敢忘,隻是周文清行到如此地步未免欺人太甚!那蘇赫尚且是自己去投奔的,如今他竟要名目張大地捧個狀元出來了嗎?真真兒好大的狗膽!”赫連扣冷笑連連,摩挲著右手拇指上一個羊脂白玉的雕龍扳指,眉宇陰厲如遊隼孤鷲直欲擇人而噬一般。

刑十五低頭不語,師傅早早地便說了,自個兒不是個適合行走朝堂插足政治的人,何況麵前的帝王早%e8%84%b1了那需要安慰的年歲,他能給他的,唯有滿腔日月可表的忠貞誠摯。

“羅新與周文清有舊吧?”帝王忽而淡淡問道,聽著是聲線已經平和的,卻沒來由使人更為心慌。

刑十五一愣,這羅新是他的頂頭上司,任龍鱗衛正指揮使數十年之久,在朝裡可謂根係深厚。赫連扣所言羅周二人有舊卻並不是什麼好的,他倆固有罅隙,在先皇執政時期便掐的厲害,隻是後周文清越發得勢,羅新也不得不避其鋒芒,如今算是半賦閒在家,龍鱗衛諸事大小皆由刑十五與另一位指揮同知負責。

“是。”

帝王勾%e5%94%87一笑,眼眸如琥珀般深邃冰冷且泠泠動人:“你與他說,朕這兒不養閒人。使他回來管著龍鱗衛,他當年想要的,如今——朕都給他!”

刑十五悚然而驚,一向僵硬的麵孔也擠出了極為可笑的扭曲訝然,他看著他熟悉而高坐的主子,森森冷寒從腳底蔓延而上。

赫連扣並不搭理,修長手指點著桌麵,目光忽而落到了膝頭紙箋處一筆風流詩情的瘦金小字上,竟顯出幾分難得的溫情:“你去了......環兒他說什麼呢?”

刑十五揉揉臉,捏著兩邊%e5%94%87角露出一個極致得意用現代話講很是得瑟欠扁的笑來:“主母說下回請我吃好的。”

“滾!朕竟短了你吃穿的!個沒羞沒臊的東西!”赫連扣額角青筋暴跳,恨不能一玉璽拍扁了他,好不叫自己回回都被氣煞。

刑十五順勢麻溜兒地滾了,走出殿外,某指揮同知大人才喃喃自語道:“工資拿得少傷不起啊,主母這話說的很對!”

翌日正午,賈環正與蓮香嘮著閒嗑,王熙鳳一邊嚷嚷著“可是要變了天了”一邊推開門走進來。

“哎呦我的%e4%ba%b2奶奶,你小心些,這麼冷的天,怎生連個手爐皮套子的都沒備上便來了?”蓮香急急地迎上去,見王熙鳳一雙圓潤細致的手都凍紅了很是吃了一驚。

“哪有弄那勞什子的功夫!環兒,你可知道現下整個京裡都亂成了一團,直說宮裡那位要動刀子了!”王熙鳳%e8%84%b1下披風,對著賈環長籲短歎起來。

賈環放下書冊,走到桌前替她倒了杯熱熱的茶湯,笑道:“好嫂子,你一來便沒頭沒腦地說甚呢?京裡怎麼亂了的,難不成還真有人把那天捅破了的?隔兩天便要放榜了,可是大家略激動了罷!”

王熙鳳白他一眼,端起茶喝了兩口:“哪兒啊,你是不知道,今兒老爺下了朝回來,隻道發了皇榜告示,聖上複而起用那龍鱗衛指揮使羅新,更要使他掌管刑獄,這可了不得,除了皇帝天下還有那龍鱗衛不敢抓的人嗎?城西詔獄重開,說是洗出的血水淹了三尺溝子,平兒瞧去回來%e8%85%bf都是軟的,真真兒把老娘的心肺子都要嚇出來了!”

賈環皺了皺眉,隨即心有所悟,龍鱗衛是隸屬於皇帝的機構,前朝樂宗生怕其過於跋扈囂張才禁了詔獄,如今龍鱗重開,又用了羅新這麼個人,可見赫連是真下了狠心!想到前世凶名赫赫的錦衣衛,小少年心裡已有了幾分計較。

遂即展顏微笑:“我當什麼,你慌個甚麼勁兒。龍鱗衛抓的是逆臣、貪官,你個小婦人,我一稚齡童,哪裡省得那起子國家大事,隻管好好過日子便是!他竟還能衝到賈府裡來拿你不成嗎?”

王熙鳳咬咬牙,麵色凝重道:“我手頭那些,你上次說過後,我便嚇怕了,也熄了做大的心思。隻畢竟是違了法的,如今這個局麵,我哪裡安心得了!你可不知,老爺數年前推舉的,那送了林姑娘來名喚賈雨村的,如今已是被捉進去了!堂堂七尺男兒,說是在裡頭呆了一夜便不成人形落魄狗兒,有的沒的全招了,秋後便要處斬——我竟、竟......”

賈環心道好快的速度,既不見有人往賈府來拿那薛蟠,想必赫連是有心壓了的,麵上不由柔了幾分,勸著麵前彷徨無依的婦人:“你也不要急,龍鱗衛既能一夜從應天府抓了人來,那可見是何等樣的速度。但你此刻不是在這兒好好與我說話嘛,那還能有什麼問題,何況,做那等子糊塗混賬的可遠不止你一個啊,我的好姐姐!”=思=兔=在=線=閱=讀=

王熙鳳心裡七上八下沒個著落,小少年一番話固然使她寬慰幾分,但也終究不能完全去了那份恐慌畏懼。

皇權,於這個朝代,代表的並不僅僅是榮華富貴,更有生殺予奪!

“哥兒,鎮國將軍府龔琳大少爺使人來傳話,請您過府一敘,轎子已在巷子裡等著了。”門外夏生舉著一張灑金朱紅帖子匆匆忙忙跑進來,見著王熙鳳小臉兒頓時被嚇得雪白,直以為這鳳姐是拿日前綰碧的事兒來問他的。

賈環點頭道:“放下吧,回了龔府來人,我換身衣裳即刻就到。”

夏生喏喏去了,賈環拍了拍王熙鳳的肩,坦然回視著她複雜疑惑的神色溫柔笑道:“姐姐隻管放寬心便是,我去了定要為你問一問的。”

王熙鳳迎著少年清澈如水的目光終是點頭,輕聲囑咐:“你小心,莫累了自己。”

正文 第14章 將軍府龔青函知悉心難安

龔府這邊,龔如守瞧著一向鎮定的大兒子在堂上來回走動,不由蹙起濃黑眉頭,低喝:“你一徑慌個甚麼!可還像個樣嗎?”

“父%e4%ba%b2......”龔琳忙作揖認錯,隻是麵上仍掛了幾分苦澀,心道您怎麼明白我的苦,我已是很往高裡估算賈環這人了,哪隻竟還是小瞧了他。昨日酒樓談笑曆曆在目,二人甚至為那奚清流一事險些起了爭端,哪裡能料想隻一夜的功夫,還任應天府尹的賈雨村便成了階下囚,龍鱗衛的尖刀就搭在了天下臣民的頸側,可謂風雲變幻世事無常,除了自個兒和宮裡那位,還有誰能估算到一個九歲庶子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楊氏到底是個女子,比之粗枝大葉的龔父不知心細幾倍,見%e4%ba%b2兒麵有難色,忙扯了扯龔如守的袖子,嗔道:“琳兒慌什麼,還不是因了你個老不休在此地裝黑臉嗎?你竟說說,不去後院練你的物喂你的馬,非要在這前廳堵人做什麼?”

龔父瞪她一眼:“還不是你慣得,我倒要瞧瞧是他什麼寶貝朋友竟要帶到家裡來!你看看他那個德性,前次帶回來個甚麼李鈺的,和他喝了個酩酊不說,還險些嚇著斕兒;前前次帶回的吳顯是吧,竟教了瑉兒爬樹!你說說,我能不看著他些嗎?這回可彆弄回來個拆了半間房的!”

“倒不知不曾相見,環兒在龔將軍眼裡已是這等不堪,實乃嗚呼哀哉,唯有輕歎了。”堂外一個清越童音漸漸行來,夾著碎玉般的笑聲,又如點滴細雨拂落芭蕉,使人聞之心醉神怡。

龔如守眉頭一皺,但見一身形尚弱的小少年動作緩慢地跨過了門檻走進,穿一身絳紅纏枝紋蓮花道袍,下著緊%e8%85%bf素白綾褲,及腰長的烏黑發絲拿根榴紅宮絛隨意束了,秀眉明眸雪膚皓齒的,很是美麗。

待那小少年緩緩站直了,龔父落在他腰間的目光狠狠一縮,小孩兒的腰身極細,隻係了一條素色的巾子,上頭掛的一枚%e4%b9%b3白玉玦卻叫這位征戰沙場絕不含糊的鐵血將軍動搖起來。

“榮國府庶子賈環,參見鎮國將軍龔大人、龔夫人。”賈環恭恭敬敬地作揖道,身後跟著的夏生卻是早已被這陣仗嚇傻了,兩%e8%85%bf顫顫幾欲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