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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君策 扶風琉璃 4406 字 3個月前

“個彆罷了,樹倒猢猻散,更何況我這棵樹還從未茂盛過,能留下來的屈指可數。王良功此人心眼死,脾氣倔,我於他僅有滴水之恩,他記在心裡、付諸言行,卻是湧泉相報。”蕭珞自嘲地笑了笑,展開信掃了一遍,低聲道,“來順去伺候李貴妃了。”

“哦?是成皇後安排的?”

蕭珞點頭:“成皇後統管後宮,將出嫁皇子留下的奴仆重新安排,合情合理。來順果真得了她的信任。”

賀翎知道朝中成家獨大,李家其次,又聽蕭珞講過宮中的形勢,知道成皇後與李貴妃受寵程度不相上下,且都育有一名皇子,互相較勁得厲害,此時聽他這麼講,猜到他會有些安排,接過他手中的信看了看道,“咱們靖西王府並非密不透風,裝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長珩,你要裝到何時?”

“到鏟除成皇後為止。”蕭珞聲音轉冷,側頭見他麵露疑惑,解釋道,“我生母為她所害,元皇後也命喪她手,此女心腸歹毒、手段很辣,我父皇遲遲不立太子,雖然對各個皇子忌憚有加,卻唯獨對成皇後毫不設防……”

賀翎見他握拳的雙手有些輕顫,連忙伸手抓住:“你在擔心你父皇?他如此待你……”

蕭珞眸色有些黯淡,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已經恢複冷靜,歎道:“他終究是我生父。”

7、追查箭矢

冬青端著盛滿桑葚的碟子跨進院門,一路低著頭眼珠子都快掉進桑葚堆裡了,不過作為下人還是知曉分寸的,再眼饞也隻能偷摸著看看不敢亂動,暗中吞了吞口水,走進屋將簾子掀開:“殿……”

蕭珞坐在案前,單手支著額,眼皮子合著,不知是在閉目養神還是睡著了。

冬青迅速收聲,腳底下踩得極輕,躡手躡腳地走進去將碟子放在案頭,見他紋絲不動,猜他是睡著了,連忙從旁邊拿來一件衣裳給他輕輕披上。

這會兒還沒到晌午,冬青瞟到他麵前擺著的是一張地圖,對於上麵的勾勾畫畫完全看不懂,隻是心裡琢磨著殿下最近時不時犯瞌睡會不會是太累了,該勸他歇一歇才是。

跨出屋門,一抬頭見賀翎大步走了進來,冬青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將軍,殿下睡了,您小聲些。”

賀翎雖然在家中不怎麼擺架子,甚至私下裡還嬉皮笑臉的,可不笑的時候卻氣勢懾人,下人們一般不敢對他如此說話,不過但凡關係到蕭珞的事情就例外了。如今整個王府上至王爺下至燒火的奴仆,人人都知道他對九皇子好得沒話說,九皇子的事永遠擺在他自己的前麵。

冬青伺候的時間長了,心裡門兒清,隻要不是突利入侵火燒眉毛的大事,哪怕殿下咳一嗓子都能在他心頭震上半天,讓他小點兒聲簡直是天經地義,絕對不會挨罵。

果不其然,賀翎聽了他的話立馬頓住腳步,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這才放輕了動作走進去。

蕭珞仍是方才那個姿勢,氣息綿長且舒緩,睡得似乎很沉,兩扇黑羽似的睫毛一動不動地棲息在眼瞼上,如同他的人,沉靜中蘊含著令人心驚的力量。賀翎坐在他對麵,不錯眼珠地盯著他看,看著看著就一個人高興起來,心裡時不時就會冒出一種撿到稀世珍寶的感覺。

看了一會兒後覺得有些口渴,正好聞到一股甘甜的氣味,側目一看,原來旁邊擺著一盤桑葚,眉梢挑了挑,抓起一把就扔嘴裡吃起來,又甜又酸的,滋味相當不錯。

蕭珞手指動了動,睜開眼,剛睡醒的眸子裡透著些迷茫,很快就恢複清明,一抬頭就見兩隻亮如星辰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自己,笑起來:“你回來了?”

賀翎嘴巴裡還在吃著東西,捏著他下巴湊過去在他%e5%94%87上%e4%ba%b2了一下,等東西下了肚才開口:“累著了?怎麼睡那麼沉?”

“不累,隻是閉目休息,沒想到就睡著了。”蕭珞指指一旁的桑葚,“哪兒來的?”

“興許是佃農供奉的,入了四月,桑葚也該熟了。你嘗嘗!”賀翎說著就揀起一顆遞到他嘴邊。

蕭珞也不矯情,張開嘴就咬了過去,嘴%e5%94%87不可避免地從他指尖滑過,讓他捉住又%e4%ba%b2了一口。

“長珩……”賀翎喊了他一聲,卻不知自己要說什麼,最後隻好撓撓頭,又抓了幾顆桑葚扔自己嘴裡。

蕭珞明白他的心意,%e5%94%87角勾起一個弧度,探身還了他一個%e5%90%bb,見他雙眼噌地一下亮起,衝他笑了笑:“很甜!”

這桑葚的確很甜。雖然西北這一代風沙大、天燥雨缺,氣候比不得江南魚米之鄉,可也有山脈綠洲,水土滋潤之處不少,藩王都有耕地,一年四季吃的喝的自然不缺,桑葚原本就是西域傳來的,對這裡的氣候極為適應,量多味美也不足為奇。

如今百姓生活極為困苦,中原有些地方甚至餓殍遍野,而藩地百姓過得也是好壞不一。藩王田多地廣卻不用納稅,日子極為寬裕,很多農民受不了沉重的苛捐雜稅,幾近餓死之際不得不向藩王租田借地,做了藩地的佃農。這些佃農就此是緩解生計還是繼續水深火熱則要看藩王的態度。

蕭珞早在年少時就已知道,當朝有些藩王窮奢極欲,當地的佃農也不比外麵過得好,有些卻頗有良心,合理征納。而靖西王是這些藩王中做得最為出色的,不僅治理有方從未出現過百姓餓死的劣跡,甚至可以說家家過得都尚不錯。

嫁入王府後,他更是看得清楚,這王府裡除了幾個主子,幾乎不養閒人,多餘的奴仆從來不要,日子雖過得滋潤,卻從不奢華,節省的開支大多都用來屯兵養兵了。這是蕭珞敬重靖西王的緣由之一,不止敬重,還有敬畏。若是他父皇能如此治國,又哪會落到如此田地?

賀翎看他垂眸吃得認真,知道他又在想心思了,問道:“成皇後那邊,你想到什麼法子了麼?”

蕭珞沉%e5%90%9f了一會兒,微微一笑:“暫時讓來順注意著,其他的還需要等待時機。成皇後壞事做多了,自然十分警惕,要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動手腳,單憑來順一個下人是無法辦到的。”

“成家權傾朝野,的確很難對付。”賀翎點了點頭,隨即又憤恨道,“上回送%e4%ba%b2隊伍裡那些烏龜王八全是成家的人,成家還真是無孔不入,真該把那些孫子一個不留地全殺了!”

賀翎當時是看蕭珞傻了,怒極攻心才說了要將他們全殺光的話,不過後來知道蕭珞安然無恙,也就冷靜了下來,經過盤問刑訊才知道,送%e4%ba%b2隊伍裡除了那些敲鑼打鼓的,其他幾乎都是成家安排的。

他本想下令將那些護衛殺了,沒想到蕭珞與賀連勝卻同時出聲阻止。

蕭珞道:“殺不得。半途伏擊一事瞞不住,既然已經呈上去了,那就更不能由著性子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故意陷害,隻是手段未免太拙劣了,幕後之人不是極蠢就是極聰明,或許是想故布疑陣攪混水也未可知。成家看到如此低劣的栽贓手段,恐怕也是那麼想的,他們若是查不出來,必定會將矛頭指向靖西王府。如今的形勢,不宜發生衝突。”

賀連勝早就覺得蕭珞這個兒媳見識氣度均不一般,此時聽他話裡話外不僅僅在替靖西王府著想,而是考慮得更深,一時又是感激又是欣慰,知道兒子必定會被他說動,自己也就不再參與了,由著他們自行決定。ω思ω兔ω網ω

賀翎性子衝,人卻極聰明,三言兩語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們可以不懼怕任何一方,但是卻不得不考慮如今的形勢。眼下各方勢力還維持著表麵的平和,卻又劍拔弩張,這樣的暗潮洶湧下若是有哪一方突然發難,天下必將大亂,到時突利再趁虛而入,前景可就堪憂了。

最終,那些護衛一個都沒殺,手腳齊全地與儀仗隊一起被遣回了長安,陪嫁的下人隻有寥寥幾個,也被一同趕了回去,理由十分懇切:靖西王府家徒四壁,養不起多餘的人。

這理由險些讓蕭珞笑岔了氣,笑完之後才發現自己身邊一個體己的下人都沒有,不免覺得有些淒涼。但是想想,即便那些陪嫁之人底細清白能留下來,也無甚意義,他雖然嫁做人.妻沒了繼承大統的資格,可父皇心裡還是忌憚著,連座府邸都不給,他還要這些下人做什麼?

好在冬青雖然是王府安排的,但是對自己卻照顧得儘心儘力,比皇宮裡那些奴仆要貼心不知多少倍。上一世就知道他忠心,這一世自然也不能苛待他。

蕭珞瞥了眼一旁的碟子,想著等會兒留一些桑葚給冬青,隨口應了賀翎方才的話:“都四月了,那些人也該回到京城了,到時父皇就會相信我是真傻,不過有成皇後從中乾擾,估計也查不出什麼來。”

賀翎想起成家四處滲透的勢力,知道要扳倒他們並非一朝一夕之事,沉默了一會兒道:“擒賊先擒王,想不動乾戈地對付成家就隻能對準成皇後與他父兄二人,他們垮了,所有勢力都會土崩瓦解。”

蕭珞點點頭,盯著地圖,手指在江浙一帶點了點,輕歎道:“父皇不聽勸阻,非要在江南大興土木,民間怨聲載道、積怨成魔,他卻儘信讒言、一意孤行。扳倒成皇後的機會不遠,隻是……這天下也要亂了。”

賀翎定定地看著他眉宇間攏起的細微褶皺,有些著迷,卻又有些心疼,抬手將拇指按在他眉心揉了揉,低聲道:“長珩,你如今已嫁入我賀家,賀家便是你的後盾,成皇後亦是我賀家想要鏟除之人,你若是有什麼地方需要人手,隻管與我說。”

蕭珞抬頭,見他神色嚴肅,想起他前一世也是這般維護自己,隻覺得心中像寒冬裡揣著一隻火爐,抓住他的手指笑眯了眼:“我知道了。”

賀翎喜歡看他認真的模樣,也喜歡他這種罕見的與年紀相符的清朗笑容,現在得了他的應承,心中著實高興,探身在他眼角%e4%ba%b2了%e4%ba%b2,又坐回去朝地圖努努嘴,問道:“先前在做什麼?”

“原本是想看看突利與我華夏的地勢,不過現在可能有了彆的發現。”

“哦?什麼發現?”賀翎見他眉目舒展,頓時來了興致。

“上回遭遇伏擊帶回來的箭呢?”

賀翎聽了連忙站起來:“你等著,我去拿!”

蕭珞也跟著起身,等走到門口時賀翎已經風風火火地進來了,將首尾齊全的一支箭遞到他手中:“可是有什麼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