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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怕有人偷,便遣了一個鰥夫老翁睡在那空曠無人的場裡看著,入夜了,原本月明星稀,忽然就驟雨狂風,打雷閃電,把這老翁給驚醒了。老翁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了,半截身子埋黃土,心裡也沒甚畏懼,且能活到他那個歲數,也算是人老成精,見多識廣了,他戴上鬥笠,披上蓑衣,坐到一塊大青石上抽煙袋,倏然,一道影子閃過,哧溜一下鑽到他的蓑衣下便消失不見了,隨即便見那雷啊電啊就一個勁的圍著老翁亂劈,可凡人無罪,老翁高壽不是該死的時候,便是神仙也不敢隨意抹殺,就這麼打了一陣子,%e9%b8%a1叫三聲,天蒙蒙亮了,這老翁終於開口說話了,張口就說:都走了,大仙也走吧。”

“原來是隻妖精嗎?”嬌娘聽的趣味盎然。

“可不是。”薑媽媽麵上頗有點神往的意思,繼續道:“在老翁蓑衣下藏了一夜的仙家這才動了動身子現出了原形,您猜是什麼?”

“是狐狸?”

“不是,是一隻黃大仙。”薑媽媽見嬌娘懵懂,念了聲佛輕聲道:“罪過,罪過,就是黃鼠狼啊。”

“哈?!”嬌娘恍然大悟,“那後來呢,這黃大仙是不是報恩了。”

“那可不是。”薑媽媽笑的合不攏嘴,“這黃大仙給老翁磕了三個頭,黃光一閃便不見了,到了第二天,老翁就在自己家裡發現了一堆金子,福蔭了後人。這難道不是知恩圖報,可喜可賀的大好事嗎。”

“的確。”

外麵雨停風歇,一線天光從東邊露頭,嬌娘精神一震,便笑道:“薑媽媽,咱們去藤蘿香榭賞君子蘭去。”

薑媽媽不知嬌娘打的什麼主意,頓了頓猛的反映過來,藤蘿香榭可就在柳姨娘那院子的對門啊,但凡柳姨娘院子裡的丫頭們出來要個早膳便能看見她們。

如此,這位可是要先下手為強,先給那個新晉上的姨娘一個下馬威?

這不對啊,不像如夫人的風格。

靜觀其變吧,她一個老奴隻有聽命的份。

便道:“如夫人,您且先等等,容老奴帶著丫頭們先去把那香榭打掃收拾一番您再過去。”

“也好,媽媽去吧。”

她一走,嬌娘便也下了地,出了門,靜靜在回廊上站著,便見青石板小路上滿是殘紅枯葉,一夜經霜,清晨落雨,老莊橫斜的梅樹也如喪失了元氣一般,無精打采,枝條上的花不是缺了一半,便是萎蔫垂頭,看起來傷痕累累。

嬌娘摘下一朵完好的插在自己的發髻上,櫻%e5%94%87一彎,垂眸妖豔,那一雙盈盈水眸中似含情無限,又似空無一物,決絕落塵。

瀟瀟雨歇,半個太陽從烏雲的遮擋下悄悄露頭,她抬頭看了看,見黑雲仍是聚攏在這一塊天空不散,想著該是還有雨,不想她才落下這想頭,頃刻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冷雨,雨點如針,蕩起地上水坑圈圈漣漪。

亭台樓閣,雨意空蒙,她頓覺自己也雅致了不少,便道:“去拿一把最好看的傘來。”

她也來那麼一回詩意的雨中漫步如何?

這讓她想起一首久遠的詩,那似乎還是上高中的時候背誦過的。

我噠噠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隻是過客

多麼美麗的邂逅,卻也是傷而不哀的少女心中的永不能忘卻的漣漪。

藤蘿香榭,春日便是乘涼的佳處,到了冬日,四麵大窗一關,便成了花房,這裡麵的君子蘭似乎都是前任主家留下的,每一盆都是名品。

她一進來便被滿室的植物清香勾出了心魂,再抬眼去看那些或嫩黃,或橙紅,形態端雅大方的花卉時,瞬時眯眼微笑,喜歡上了這種花。

薑媽媽真是個可心的人,這短短的功夫便將此處布置的舒適溫暖。

地上鋪了一塊五福捧壽的氈毯,花架前置一張貴妃榻,榻上搭灰鼠皮的鬆軟墊子,她的腳邊不遠處放著一盆搭有鏤空花雕金罩子的火盆,正對麵是一張四腳圓桌,左右配了幾張圓鼓小凳子,桌麵上茶香嫋嫋,四色點心果子都碼放好在淺絳彩攢盤裡,她滿足的歎息,笑著道:“似乎我已離不開媽媽了,媽媽實在貼心。”

薑媽媽頓時喜的什麼似得,謙虛道:“都是老奴分內的事。”

“但還是因媽媽有心,我才能享受到啊。不說了,小草,去把四麵的窗戶都打開,你們暫且都去外麵伺候著去,我自己一個人呆著。”

薑媽媽僵了僵身子,不明其意,隻覺她的語氣依舊嬌憨,可語鋒卻讓人不容拒絕。

尊了聲“是”,命小丫頭們打開窗子,便帶著她們到了外麵大冷天裡守候著。

香榭裡來了人,窗戶四開,花紅柳綠的奴婢都在外麵守著,這真是個怪人。

正對門,早有婆子探頭探腦,嬌娘就站在門口,淺笑望著那似被輕煙籠罩著的院子,朦朦朧朧裡便走出來一個弱柳扶風,步步生蓮的女子,身後側一個梳著雙丫髻的清秀丫頭正給她撐著一把青花紙傘。

隨著她的走近,嬌娘便看見她披著一件白兔毛皮裘,裡麵是櫻紅纏枝花的褙子,□是醬紅百褶石榴裙,薄施脂粉,微透紅暈,活%e8%84%b1%e8%84%b1一個新婚少婦。

而柳月也在打量嬌娘,好巧不巧的,人家今日也穿了一件純白色的皮裘,隻是瞧那毛色瑩潤,一看便知是千金難買的狐裘,頓覺又失臉麵,可轉念一想昨夜之事,她那細細腰杆便挺直了。

心想,你容貌勝我又如何,隻表哥一心待我,我又嫉妒你什麼,不過是個出身還不如我的卑賤人罷了。

且,是還是侯府老太太的侄女,隻這一層身份,此女便不配站在她的麵前。

如此想著,她不自覺的便擺出了傲然的姿態,抬手讓貼身侍婢香兒也等候在外麵,眼角掃過嬌娘,恩賜一般的道:“妹妹進來說話吧,外麵怪冷的。”

嬌娘不置可否,轉身入內,先占據了那舒服的貴妃榻,言笑晏晏,“姐姐隨意。”

柳月哼氣不滿,可她也算是名門裡養出來的,自然不會做出那潑婦形態去跟她搶,便在下手的圓鼓小凳子坐定,纖白玉手一出便拿出一塊藏青色的男式手帕來擦汗。

隆冬寒日,到底是有多冷呢。

打眼一看,杏眸便略微有火,隨即便飲茶壓下,垂眸冷哼,那帕子可真是熟悉呢。

“昨夜,姐姐過的可好嗎?”

“花郎待我溫柔似水。”柳月微微不自在的道。

細嫩手指一遍一遍在嬌娘麵前撫弄著那一方藏青帕子。

“是嗎?”嬌娘放下茶盞,流連在柳月嬌羞無限的臉上還,笑言,“我也聽說了。”

“玉妹妹可很會開玩笑。”她的洞房花燭夜,怎讓一個不相乾的人聽說了,難不成她還偷偷摸摸的來聽牆角了?這女子好不粗俗。

“我從不跟姐姐妹妹開玩笑。”嬌娘起身,走至柳月身後,素白的手搭上她的肩膀,無端的讓柳月打個寒顫,張口便道:“看來妹妹是個不怕冷的,做什麼把窗戶都打開,來人啊,關上窗戶。”

隻是,誰聽她的呢,這香榭裡可都是嬌娘的人。

那小香兒啊,正被小花拉著數地上的雪粒子。

“急什麼,一會兒姐姐便呆不住了呀。關與不關,便和姐姐沒甚相乾了。”

她的聲音始終這樣嬌憨嗎,柳月氣惱的想,怨不得秦姨娘要罵她天生的騷狐狸,可不就是這樣嘛。

她那對父母究竟是怎麼生的她,模樣妖,那聲音怎還豔情無比,真個讓人……羨慕。

嬌娘緩緩俯身,那手也往她%e8%83%b8口處伸,把柳月尷尬死,推著她道:“玉姨娘,請自重。”

嬌娘噗嗤便樂了,手一點她%e8%83%b8口的位置,便秘密在她耳邊溫聲細語。

那輕淺的力道壓在她的%e8%83%b8口令她細弱的身子僵硬,可隨著她的話出口,她一字一句的聽在耳朵裡,一張秀麗的小臉頓時白若殘雪。

%e8%83%b8口沉悶的彷佛要窒息。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嬌娘,慌張大叫:“不可能!”

嬌娘坐會貴妃榻,端茶淺啜,含笑睨她,“真的不可能嗎,難道我說的,我點的不對?”

“你這狐狸精!你會得到報應的!”她倉皇起身,踉蹌拂落桌麵上的所有物品。

頓時,地上碎瓷成片。

柳月捂著%e8%83%b8口喘熄如牛,隻覺已無顏麵再活下去,絕望的看嬌娘一眼,轉身跑走。

“姨奶奶!”香兒掙%e8%84%b1小花的糾纏,追著也跑了。

此間香榭,頓時清寂落針可聞。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網Ψ提Ψ供Ψ線Ψ上Ψ閱Ψ讀Ψ

嬌娘手中的唯一幸存的茶盞,在她手指發抖時也摔碎了,她的臉也白了,像死人的白,像萬劫不複的白。

烏雲密布,隻露了一下頭的太陽又縮了回去,大雨傾盆。

柳月如喪考批,在園中無頭蒼蠅一樣的亂轉,口裡念念有詞,狀似瘋魔。

淚,被大雨衝刷了一遍又一遍,身子也被洗滌了一遍又一遍,可這樣還不行,她怎能忍受自己剝光了被人恣意賞看。

“表哥啊——你好狠的心。”

終是瞅見水井,她慘叫一聲便要投入其中。

“嗨!”一道男聲突然傳來,顧不得男女有彆,冒雨飛奔而來,千鈞一發之際,鐵臂一伸扯住還留在井口外的小腳,往外使勁一扯,已然掉入井中的柳月便被他抱入懷中。

昏昏沉沉之際,她便覺自己的臉貼上了一個灼熱的%e8%83%b8膛,裡麵的心跳是如此的有力。

“姑娘,好死不如賴活著。”

她掙紮抬頭,雙手抓著他強勁的手臂,隻覺心安如落巢,嗚咽嚎哭,“你帶我走,帶我走啊。”

作者有話要說:某山需要鼓勵哇,%e4%ba%b2愛滴們,乃們滴花花在哪裡哇。O(∩_∩)O

明天中午11點準時更新。

薑媽媽講的故事,是某山的家鄉流傳的一個神話小故事,不知真假。

37頭頂綠帽

這雨淅淅瀝瀝的下了大半日才歇,酉時方晴。

此時已現天光雲影,千丈虹橋,晚霞漫天的景象。

嬌娘從藤蘿香榭回來之後便一直在繡花,雖針法粗糙稚嫩,可她那片樹葉子已繡的端端正正,似模似樣了。

看她沉默不語,麵色蒼白,薑媽媽心中擔憂,可她又不敢問在香榭裡她跟柳姨娘說了什麼話,隻得坐在她對麵一邊繡花一邊乾著急,巴望著她們大爺趕快回府。

鳳移花本該是申時三刻便能從衙署回家的,可被大雨阻攔,過了酉時末才回。

“大爺來了。”候在門外打簾的婢女高聲稟報。

嬌娘頓了頓,眉眼不抬便道:“媽媽先出去吧。”

“是。”薑媽媽放下手中的繡棚,臨走時看了嬌娘一眼,這才欠身離去。

他未到,嬌娘便聽到了清脆嘹亮的鳥叫聲,抬頭一看便見他手中正提著一個烏木的鳥籠子,裡麵關著一對通體羽毛嫩黃的金絲雀。

“發生了何事?”他將鳥籠放在小幾上,看著麵色不佳的嬌娘問。

“我說了。”嬌娘看著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