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俠客能輕易過關。
站在壞掉的路燈上,飛坦雙手環%e8%83%b8,低頭俯看俠客那張依然笑容燦爛的臉,忍不住咂了咂舌。
“你過界了,俠客。”他語氣冷酷。
俠客苦惱地歎了口氣:“不要這麼說嘛,搞得我像是壞人一樣。”
掰著手指,他開始一項項地羅列理由。
“人.販.子和罪行都是真的,我隻是稍微調整了一下舞台、時間和觀眾。而且我一直都在旁邊看著,確保不會出任何問題。”
“你看現在,壞人被抓起來了,小孩子可以回家,季黎沒有受傷,而我們也找到了答案——這不是皆大歡喜的好結局嗎?”
飛坦卻截斷了俠客未完的陳述。
“但她不是玩具。”他指出這個推翻一切的前提。
就像幻影旅團所有人都能夠接受派克諾妲對自己使用念能力,同伴之間的信任是絕對的,人心不容測試。
這是他們早就默認的鐵律。
俠客不可能不知道,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迎著飛坦審視的目光,俠客總是掛在嘴邊的笑意漸漸消失,恢複到了麵無表情。
他攤開手:“這不是沒辦法嘛?大家的意見到現在還是不一致,總要有個人來找到答案,結束這一切的。”
在庫洛洛·魯西魯發現季黎之後,幻影旅團的成員都各持己見。
薩拉薩和瑪奇認定季黎就是“季黎老師”。
派克諾妲拒絕對不知情的季黎使用念能力,和富蘭克林一同持中立觀望的態度。
窩金堅信季黎是失憶了,隻要多拿拳頭砸砸腦袋,遲早就能恢複;信長、芬克斯大概是想從戰鬥思路來觀察,於是複議。
而飛坦像是最事不關己的那個,甚至沒有主動接觸過季黎。
其實結果無非就兩種:要麼“是”,要麼就置之不理,隻當成普通的、被拋棄的流星街人去對待。
可到底還是心懷期待、心有不甘。
越是在意,就越是舉棋不定,沒有辦法輕易地確定答案。
又因為最被信任的庫洛洛·魯西魯的態度,一直都曖昧含糊,關於這件事的定論,就遲遲沒有統一。
但俠客認為,他們沒有時間再去浪費了。
——季黎會離開。
不管是她拚命學習通用語,還是婉拒其他人的各種禮物,都在暗示,她並沒有想要依賴幻影旅團、借助他們力量的意思。
哪怕季黎真的不是“季黎老師”,她也是世間最難對付的那種人。
因為她拒絕被馴服。
小鳥生來向往自由和飛向,如果不想折斷她的翅膀,又不願拿出籠子來,就隻能用感情所餌,讓她自願停留。
一直保持這種似是而非的距離感和試探,是永遠也做不到的。
“——所以,我隻是用最高效的方法,找出答案,讓大家提前結束沒有意義的猶豫而已。”
俠客半步不退地與飛坦對視。
剝離了陽光開朗的偽裝後,他那張線條柔和的娃娃臉,也無法再繼續掩藏流星街人的鋒芒。
“飛坦你之前,不也一直都把她當做陌生人觀望嗎?怎麼現在還會替她說話了?還這麼生我的氣。”
“因為你現在確信了,她們是同一個人。”
俠客一針見血地揭露這個隱藏事實。
雖說不覺得自己做這件事完全不理虧,也已經想好了要給季黎準備什麼歉禮(當然不能讓對方知道實情),但他不喜歡得到了既實利益的人,還這麼理直氣壯地指責自己。
哪怕是同伴,他花時間去搜集情報、製定計劃的時候,團長也要老老實實付他額外報酬的好嗎?
嚴禁占了便宜還賣乖的強盜行為!
俠客氣呼呼地抗議。
沉默片刻,飛坦冷笑了一聲。
“哼。但也隻有你會付諸行動。”他對挖苦同伴想來不遺餘力,“俠客,不得不承認,在性格惡劣這方麵,你比我更讓人討厭啊。”
俠客的臉立刻皺成一團:“……唯獨不想被愛看《糖果與疼痛》的人這麼說誒!”
無視了俠客的抗議,恰好感覺到通訊器在震動,飛坦抽空看了眼手機。
是沒有從藏書室找到季黎的薩拉薩,開始四處問人。
因為出了意料之外的插曲,本是想瞞著所有人把事情搞定、回頭再以其他方式勸說的俠客,沒能按計劃的時間,帶季黎回流星街。
飛坦挑起眉,慢條斯理地發送完一條短訊。
“你說的沒錯。利害一致,我會替你保守秘密——但僅限於她。”
毫不掩飾自己的惡劣表情,他翻轉過手機屏幕,衝俠客晃了晃聊天界麵。
下一秒,俠客的手機瘋狂震動。
屏幕上閃爍著“薩拉薩”三個大字。
俠客正想控訴飛坦,剛一抬頭,卻見路燈上已經空空如也,停車場隻剩下他和催命的通訊。
正當俠客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時候,通話被掛斷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短訊。
來自瑪奇。
內容非常簡潔有力,隻有三個字:你死了。
………………
…………
……
有些人活著,但已經死了。
而季黎被飛坦開著機車,先一步送回了流星街。
當季黎問起俠客的下落時,飛坦似笑非笑,隻說是回停車場的時候,正好撞到俠客,因為俠客犯錯在先(沒把人保護好),所以由他負責善後。
季黎信了。
由於飛坦不像俠客那樣擅於創造話題,回去的路上,為了氛圍不至於尷尬,季黎隻能自己搜腸刮肚。
好在話題都是現成的。
想起剛才在西裡爾家驚險刺激的即興表演,她就止不住話頭,語氣生動、繪聲繪色地給飛坦描述,她是怎麼利用聰明的腦袋,順利糊弄過去的。
當然,最後季黎也沒有忘記,順帶感謝一下飛坦大惡人形象樹立起來的%e6%b7%ab.威。
一看那位西裡爾先生會被自己嚇得,光是靠“微笑,然後下命令”這一招,就立刻指哪打哪的樣子,不難想象他之前遭受了何等折磨。
這或許也算是一種“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吧。
……就是如果不用承擔被警察抓去坐牢的風險,就更好了。
隻是不知為何,當季黎這麼感慨的時候,飛坦卻忽然促狹地笑了一下,讓她摸不著頭腦。
總之順利抵達流星街。
飛坦直接把機車停在了季黎借助的那間公寓前,薩拉薩和瑪奇都早就在那裡等著。
薩拉薩一個飛撲撲過來,埋首在季黎懷裡,一邊拿臉蹭來蹭去,一邊委屈地訴說自己的心情。
像是被安排看家、犯了分離焦慮症的小狗,一旦等到了重要的人,就立刻試圖沾染更多熟悉的氣味,借以安心。
沒想到會讓薩拉薩這麼擔心,季黎開始後悔自己今天沒有帶著手機去藏書室了。
她摸摸薩拉薩的頭,向對方保證,以後一定會隨身攜帶手機,這才哄得薩拉薩破涕為笑。
季黎被薩拉薩和瑪奇一左一右簇擁著,拉進了房間裡,檢查是否有受傷。
當她回頭想要同飛坦道謝時,門前已經空無一人。
………………
…………
……
深夜。
季黎半夢半醒時,好像隱約聽到了什麼淒慘的叫聲,從遠處傳來。
……應該是錯覺吧?
她這麼想著,放鬆地沉沉睡去。▽思▽兔▽在▽線▽閱▽讀▽
第310章 【番外02】
◎【番外】注定得到一切的壞孩子們(七)◎
【番外02】七
第二天。
等季黎再見到俠客的時候, 他已經左右各一隻熊貓眼,被吊在人來人往的街口,像個垂頭喪氣、蔫巴巴的晴天娃娃。
再湊近一看, 他脖子上竟然還掛了個小木牌。
上麵用紅色的超粗馬克筆, 標注著“對不起, 我再也不敢了”的字樣, 後麵掛著一長串感歎號。
俠客旁邊還圍了一圈很眼熟的人。
機車失主芬克斯就舉著攝像機,一邊嘖嘖稱奇, 一邊上躥下跳, 幫俠客記錄這值得一輩子紀念的珍稀畫麵。
……好慘啊怎麼回事。這畫麵看著真的好慘啊!
季黎一時間對於“幻影旅團的同伴情誼”這個設定, 有了全新的理解。
以為俠客被製裁是“借用”了機車的緣故, 想著自己也算是半個共犯,她猶豫了一下, 還是湊過去, 想跟芬克斯道個歉, 再幫俠客說點好話。
但不等季黎開口, 薩拉薩就笑眯眯地黏過來, 抱住她的一隻胳膊, 截斷了她的發言。
“不是因為機車, 是因為彆的事情啦!做了壞事情就要接受懲罰, 這是俠客應得的!不理他。”
隨後, 薩拉薩就借口季黎昨天受到了驚嚇, 今天強製休假,不許去取藏書室學習,把她拉去其他地方野餐。
薩拉薩顯然早就做好了這個打算, 野餐需要的東西也都提前準備好了, 拿著就能走。
不忍心拒絕她的好意, 季黎隻當這是通用語的口語實戰機會。
一開始,薩拉薩還語調輕快地東拉西扯,但過了一會兒,她遲疑片刻後,還是將壓抑一夜的困惑說出口。
“……季黎,昨天那個時候,真的不生氣嗎?”
小心翼翼觀察季黎的表情細節,薩拉薩雙手無措地在那裡胡亂比劃,努力組織措辭。
饒是閱遍各種劇本的女演員,在麵對無法使用技巧的人時,也會覺得緊張詞窮。
“就是說,俠客那樣把你一個人丟在公園裡,是很危險的啊。季黎你應該拒絕的!萬一他就這麼跑掉了可怎麼辦呀?”
這種可能性,季黎倒也不是沒有考慮過。
畢竟,俠客那套流程,真的很像新聞裡常播的那種,父母想要故意遺棄小孩,就把小孩帶到很遠的陌生地方,然後說自己有事,讓小孩在原地等自己,最後一去不回。
但季黎還是沒有多問什麼。
她本就是莫名其妙空降到流星街的陌生人,和幻影旅團素未謀麵,能受到薩拉薩等人的友善對待,已經是天上掉餡餅級彆的意外之喜了。
這份沒有依憑的好意,從一開始,就隨時都有被回收的權利。
就算俠客真的是要把她丟在納姆市,季黎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可抱怨或是憎恨的。
至少,比起最初的一無所有,她現在差不多學會了通用語的基礎,也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的常識。
她已經從那份“好意”中獲得了太多。
事實上,季黎坐在長椅上喝咖啡的時候,腦袋裡已經在思考起,接下來要靠什麼養活自己。
感覺那種日結薪水的小店服務生,應該不會對身份要求太嚴格,黑.戶也能乾吧?
和俠客一起逛納姆市的時候,她記得路過了好幾家咖啡店和甜品屋,是有在貼招聘廣告的。
季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