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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念”。

【她】在自己暫時寄宿的小石屋的地下室,勾畫出完整的石陣,並以整座城市——連同人類、土壤、水源在內的一切,點燃了這輛送自己歸途的“車”。

在名為“流星街”的噩夢誕生的同時,【她】回到了2018年的現實。

代替了通用語,熟悉又陌生的華夏語言,伴隨著五顏六色的招牌、音響裡的音樂、喇叭傳來的吆喝聲,一起湧入眼睛和耳朵裡。

【她】的心臟怦怦亂跳。

【她】開始不顧一切地奔跑起來。

因為【她】有一個目的地,一個一直一直記在心裡、從來都沒有忘記過的地址。

可停在久違的鐵門前,【她】近鄉情怯,反而不知所措起來。

【她】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了,如果失蹤了很久,如果爸爸媽媽哭著問自己去了哪裡,【她】應該怎麼回答呢?

還有【她】的臉。

雖然發動石陣之前,有儘量挑選合適的容器,可流浪的時間太長,【她】已經忘記自己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了……

應該是黑頭發黑眼睛吧。可是身高有多高?胖了還是瘦了?五官的輪廓真的是這個樣子嗎?

如果,如果爸爸媽媽認不出來,【她】就是【她】呢?

恐懼再次沉甸甸地籠罩【她】,向【她】傾壓,讓【她】抬不起想要敲門的那隻手。

直到有人困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好?請問你來我家,是要找誰嗎?”

鐵門倒映出一個黑頭發黑眼睛的女孩的身影。

【她】的身體驟然僵住。

【她】不敢回頭。

呼吸仿佛也一起停滯,【她】突然想求那個人不要再說話了。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說那句話!

清秀平凡的女孩卻已經笑著開口。

“我是[______],這家的女兒。你是找我爸爸媽媽有事嗎?他們還沒下班呢。要我幫你打個電話嗎?”

——如果【你】是這家的女兒,那【她】是誰?

——如果這是【你】的家,那【她】還可以回去哪裡?

身體先於行動,或者說,是在另一個世界早已被血.腥浸染改變的潛意識,【她】動了手。

【她】殺了那個黑頭發黑眼睛的女孩。

【她】換上了正確的身體。

半個小時以後。

聽到門鈴的【她】,立刻放下手機,跑去客廳開門,衝下班回家的夫妻二人露出甜蜜的笑容。

“爸爸媽媽!歡迎回家!”

………………

…………

……

可最後,那對夫妻衝【她】舉起了刀,問【她】把他們的女兒藏在了哪裡。

“我就是你們的孩子啊?”【她】試圖讓爸爸媽媽理解這一切。

可他們聽完,卻崩潰地揮動下菜刀。

“——你這個殺人犯!”

曆經了太多戰鬥與廝殺,條件反射地,【她】再一次動了手。

跪在血泊中,【她】看著滿手的猩紅,看著停止呼吸和心跳的爸爸媽媽,呆呆地僵在那裡了很久。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對,這些人根本不是自己的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怎麼可能會認錯自己的女兒,甚至想要用刀殺掉自己的女兒呢?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在同一個時空裡,經通無數種可能性,導向了無數種不同未來的平行世界。

應該,【她】隻是暫時迷路了,需要找到正確的那一個世界罷了。

【她】渾渾噩噩地站起來,在淌滿赤.紅.血.液的地板上,布置了新的咒印石陣。

自此周而複始。

噩夢循環。

“然後,就像你夢裡看到的那樣……我發現,沒有人在等我。所以,我就回到這邊來了。至少在這邊,沒有那些條條框框,也不用偽裝,還要耐著性子跟沒用的家夥解釋來解釋去的。”

“反正沒人在意我,那就索性為所欲為好了。”

“我成為了那個,那個什麼來著?反正就是給我建了那個籠子的家夥們——我成為了他們的‘神明’。”

“可是,當‘神明’也好無聊哦。後來他們想背叛我,我就乾脆順著他們的表演,睡個長長長長的覺好了。”

【她】歎了口氣,卻又忽然掛上笑臉,情緒切換起伏之大,連奇犽也自愧不如。

“但我現在發現你了!真好啊,我們才是真正的同伴!連東·富力士那個怪家夥,一定都沒辦法像我們這樣理解彼此。”

眉眼彎彎的,【她】湊到季黎跟前,像尋求誇獎的小孩子那樣,以仰視的姿態抬頭看她,神色寫滿了期待與欣喜。

“季黎,季黎,在這個隻有我們兩個是‘異類’的世界,讓我們來成為彼此的家人吧?”

“我想要當姐姐!我很厲害的哦。而且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你要是有什麼願望,我都滿足你。我想想啊……”

“——比如,教你怎麼跨越時空?”

第225章 【225】

◎這不公平。◎

【225】

季黎一時間, 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

她看著麵前笑容燦爛的“酷拉皮卡”,但眼前浮現的,是另一個黑頭發黑眼睛的少女身影。

她們或許的確算的上是同伴。

至少曾經是。

曾經站在同樣的起點, 卻在每一個分岔口都選擇了相反的道路, 於是背道而馳, 漸行漸遠。

季黎看著【她】, 像是在看另一種可能性的自己。

……可是。

“抱歉,我不需要。”季黎平靜而從容地回答, “我不會犧牲彆人的性命, 來謀取自己的利益。”

聽完季黎的回答, 【她】仰起頭, 長久地凝視季黎,忽然露出了感慨的表情。

“季黎真好啊。又善良, 又幸運, 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大家都很喜歡季黎, 就算知道你是怪物, 也都排隊搶著要來飼喂你……”

經由夢境, 【她】已經查閱了季黎大部分的記憶, 應該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季黎的兩世人生了。

【她】低下頭, 孩子氣地癟起嘴, 掰著手指一個個數過來, 竟然連兩隻手都不夠用了。

於是呆呆盯著自己的十指看了一會兒, 【她】突然攥緊拳。

“不對,這不公平。”【她】輕聲地自言自語,“為什麼, 隻有季黎的是乾淨的呢?”

——為什麼, 命運如此相似的【她】就該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呢?

“這不公平, 季黎。”

【她】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然後抓住季黎持有匕首的那隻手,抽去外鞘,露出那柄雪白冰冷的銳利。

【她】的笑容再度變得甜蜜起來。

“季黎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要是你拒絕當我的家人,那我就沒理由幫你照顧這個孩子了。應該最多還有一周左右的時間,他就會壞掉了吧。”

“啊!當然,如果是季黎的話,想要殺死我也可以哦?不過,我還沒有在容器裡被殺死過的體驗……我也不知道我的弱點是在哪裡呢。”

說著,【她】連同匕首一起握住季黎的手,笑盈盈地將刀刃對準了酷拉皮卡的眼睛。

【她】用一種困惑的,學術研究探討一般的口%e5%90%bb繼續。

“是眼睛嗎?眼睛的確是我遺傳給窟盧塔族的特征,也隻有在緋紅眼的狀態下,他們才能承載我的意識。嗯,可以挖掉試試看!”

“或者是血液也說不定?季黎要記住哦,這個角度,從這裡劃開的話,血液應該很快就會流乾淨吧。”

“要是血液也不行,還有心臟、大腦、骨頭……”

每吐出一個詞的時候,【她】就牽著季黎的手移動,帶她模擬該如何動手剖開這具容器的血肉與白骨。◢思◢兔◢在◢線◢閱◢讀◢

最後,【她】將臉頰貼在季黎的手心處,熱切地仰起頭。

在緋紅眼將萬物都染上瘋狂赤紅的世界裡,原本隻該有黑白兩色的季黎,好像也被弄臟了一樣。

【她】滿足地發出第二個邀約,為這場遊戲重新製定新的規則。

“季黎,不可以做什麼都貪心想要的壞孩子——來選擇吧?”

保護酷拉皮卡和【她】,犧牲掉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也好;殺掉酷拉皮卡和【她】,保護隨便哪群幸運的家夥也好。

【她】都無所謂。

【她】唯獨不願又成了孤身一人,隻想把幸運的、乾淨的、被人所愛的、高高在上的“光”摘下來,跟自己一起掉進汙泥裡。

要是那樣的話,她們應該依然可以稱之為“同伴”。

沒有被放開的匕首隔在二人之間,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分界線,而雪亮如鏡麵的刀刃兩麵,分彆倒映出兩對截然不同的緋紅眼。

【她】的眼神中滿懷期待。

而季黎卻隻剩下冰封似的沉默。

良久。

季黎忽然聳著肩,短促地笑了一下,化開了零點以下的凝固氛圍,打破僵局。

“怎麼說呢,這倒是讓我想起了,當初在枯枯戮山被糜稽扒掉馬甲的時候……那一次鬨得可大了。真懷念啊。都有點想他們了。”

“你應該也在夢境裡‘看’過了吧?”

“我說過,我忍了很久,忍了很多次,忍夠了,也不想再忍了——我不是為了妥協和認輸,才堅持走到現在這一步的。”

“當然,你也不例外。”

季黎說著,忽然抬手扔掉了匕首,轉而用掌心將【她】的臉捧起來,要求【她】與自己直視,不容半分退卻。

反倒是之前咄咄逼人的【她】被嚇了一跳,懵懂不解地任由擺布。

而季黎彎起眼睛,語調輕快。

“覺得不公平,覺得嫉妒,很羨慕我現在的生活嗎?那麼,比起毀掉這一切,不是還有另外一條,更能滿足你欲.望的路麼。”

她低下頭,與【她】額頭相觸,讓兩對緋紅眼都隻能滿滿當當地裝下彼此,連外界的分毫都無法侵占。

“……你,喜歡這個新容器(我)嗎?”

季黎溫柔地詢問。

*** ***

她依然是那個固執不堪,會將既定的棋盤掀翻,選擇孤注一擲的賭徒。

第226章 【226】

◎汪汪隊和喵喵隊立大功。◎

【226】

這還是【她】第一次, 被人主動要求去侵占自己的身體。

【她】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將季黎的邀請歸為一種拙劣的陷阱。

所以【她】很沒辦法地歎了口氣。

“季黎是想把我從這個容器裡騙出來, 然後帶他一起離開這個異空間嗎?沒有用的哦。隻要他還是窟盧塔族, 我就隨時可以控製他的身體。”

畢竟, 窟盧塔族之所以誕生, 就是為了成為【她】的容器。

即便曆經了漫長的時間,傳承的血脈被稀釋了無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