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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黎思考:“你是說,把女兒一個人丟在叢林裡差點被鈴鈴羽騙著掉下懸崖,而且出門一趟差點兩個人都回不了家的好男人、好爸爸?”

約厄斯達·森旺立刻泄氣,慌到兩隻手胡亂比劃,又露出了可憐的小狗眼。

“我開始對你和琳娜女士的愛情故事有點感興趣了。”季黎毫不客氣地嘲笑他。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約厄斯達·森旺連忙把季黎往地走鳥上推,“這次先回去吧,再不動身就來不及了。”

季黎茫然:“什麼來不及了?還有什麼事要做嗎?”

約厄斯達·森旺神秘一笑,也不回答,就趁季黎不備吹了聲口哨,讓地走鳥開始一路奪命狂奔。

季黎祝他今晚長跪在家門口,連書房都進不去。

但他們回去的時間剛剛好。

——窟盧塔族為曆經千辛萬苦(此處應有約厄斯達·森旺的一通聲淚俱下)回歸的同胞,準備了盛大的歡迎儀式。

在夜色下點燃篝火,新鮮的水果是小孩子們的功勞,美味的食物則有大人協作烹飪。

有人抱著琴席地而奏,有人拍手而歌,更多的則是手牽著手站起來,也不用管什麼規矩和舞種,就算隻是胡亂地與同伴嬉鬨也很開心。

由於約厄斯達·森旺編的故事太驚心動魄,季黎被好奇的、同情的、為她感到難過的人們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根本沒辦法厚著臉皮對懷抱善意著撒謊,她隻能局促地保持微笑,笑就完事了。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有流星耶!”

是派羅的聲音。

在場聽到聲音的人,大都下意識地抬起頭,想從夜空中尋找到流星劃過的痕跡。

季黎也不例外。

但與此同時,她被另一隻溫熱的手抓住,拽著逃離了人群。

在夜色裡也依然美麗的金發在眼前被風拂動,季黎愣了一下,但沒有反抗,隻是順著對方的牽引往前走。

直到跑到一處空地,酷拉皮卡才帶她停了下來。

季黎眨了眨眼睛:“酷拉皮卡,是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嗯?沒有啊。但是……你看起來很困擾的樣子。所以我和派羅覺得,可能帶你來這裡會比較好。抱歉,沒提前跟你打招呼。”

“畢竟大人有的時候真的很嘮叨,而且看不懂小孩子的臉色。”

少年笑了笑,隨意地盤腿坐下,指著遠方與她解說。

“我們居住的地方是森林的高處,這裡又是咒印範圍內的最高點,可以眺望到很遠的地方,偶爾能看到流線型空氣推進航天器經過。我和派羅經常會來這裡玩。”

說到這裡,酷拉皮卡頓了頓,有點不自信地確認:“外麵的人是這麼叫的嗎?我看書裡是這麼說的。”

“也沒錯,”季黎糾正,“但一般會叫它‘飛艇’吧。那個學名太長了。”

這打開了酷拉皮卡求知若渴的開關。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認真地向季黎求教“飛艇”用通用語怎麼說、怎麼寫,然後用窟盧塔語做筆記記下來。

在族長的要求下,未成年的窟盧塔族人甚至不允許學習通用語。

後來一步的派羅在趕到後,也加入了舉手提問的“十萬個為什麼”小隊當中。

季黎由衷感謝暗殺、學術兩手抓的揍敵客教育,上管天、下管地、中間還要管空氣的文化常識課,讓她不至於輸得那麼狼狽。

但沒有開卷小抄的她,還是輸在了窟盧塔語。

——聽不懂。

聊得熱火朝天的三個人突然靜止,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陷入了沉默。

酷拉皮卡冷靜地站起來:“派羅,你在這裡陪季黎。稍等我一下。我去偷爸爸的詞典。”

“等等,酷拉皮卡!”派羅試圖阻止,“被發現的話,會被族長爺爺關去地牢的!”

然而,等他話說完了,酷拉皮卡也早就衝得沒影了。

季黎瞳孔地震:好一個暴脾氣的絕世美少年。

“……酷拉皮卡在關於‘外麵’的事情上,就會比較衝動。”派羅默默捂臉,“他平時不是這樣子的。”

季黎趁機追問:“除了酷拉皮卡,其他人也對外麵的世界好奇嗎?那為什麼不出去呢?”

“其實大家多多少少也有一點吧。但是族長爺爺不允許,而且我們都已經習慣生活在這裡了呀。留下來的生活也很快樂,所以也沒什麼不好的。”

“但是酷拉皮卡不一樣。”

說到這裡,情緒一直比較內斂乖巧的派羅,忍不住彎著眼睛笑起來。

“酷拉皮卡從小就對一切都很好奇,很向往外麵的世界。我也覺得他可以做到。因為酷拉皮卡很聰明,武術也學得最快!他一定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的。”

敏銳察覺到潛藏的向往,季黎歪了歪頭:“派羅不想去外麵嗎?”

“嗯,想啊。”

派羅仰頭看向無邊無際的天空,靦腆向她地笑笑。

“但是我身體不好,走不快也看不清遠處的東西。這樣出去,不但會給酷拉皮卡添麻煩,也會讓大家擔心的。所以……”

“——派羅、季黎,我拿到詞典了!”

手裡揮著一本磚頭厚的詞典,快去快回的酷拉皮卡興衝衝撲了過來,又開始如.饑.似.渴地提問。

派羅與季黎相視一笑,做了個小手勢,示意她保守秘密。

直到月亮爬到高處,悠揚的樂聲自慶典那邊傳了過來,酷拉皮卡才如夢初醒。

“啊,都這麼晚了!”

他連忙收起詞典和筆記本,示意季黎學著自己的樣子,與派羅一同跪坐下來,雙手合握,抵在心口處。

“如果季黎還不會的話也沒關係,之後我慢慢教你。反正沒有大人在,你裝個樣子就好。”

酷拉皮卡體貼地提醒完,便和派羅閉上眼睛,與不遠處的窟盧塔族人一起,合著樂聲禱告。

虔誠的、寧靜的、安詳的,宛如一首洗滌靈魂的歌謠。

………………

…………

……

天上太陽,地上綠樹,

我們的身體在大地誕生,

我們的靈魂來自於天上,

陽光及月亮照耀我們的四肢,

綠地滋潤我們的身體,

將此身交給吹過大地的風,

感謝上天賜予奇跡與窟盧塔族土地,

願我們的心靈能永保安康,

我願能與所有同胞分享喜樂,

願能與他們分擔悲傷,

請您永遠讚美窟盧塔族人民,

讓我們以紅色的火紅眼為證。

第36章 【036】

◎比武招親,決定就是你了!◎

【036】

——這個世界到底是先有的雞還是先有的蛋?

季黎不由自主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把快有三塊磚頭壘起來那麼厚的窟盧塔語天書往桌上一推, 她雙目無光,像一灘融化的、沒有了希望的史萊姆,一點點順著椅子往下滴落。

然後被旁邊的酷拉皮卡單手拎回座位。┆思┆兔┆網┆

“從生物進化的角度來說, 是先有的雞。”

撈人的動作乾脆利落, 少年眼裡含著笑意, 同時一本正經地回答。

“追根溯源, 應該先是遠古的恐龍類生物出現分支,由其中的一脈隨著時間演變進化而成, 接著才有被定義為‘蛋’的帶殼卵狀物體出現。順帶一提, 雞鴨和鳥類生物被認為擁有同一個祖先。”

這不是她想聽到的回答。

季黎整個上半身趴在桌上, 看了眼酷拉皮卡, 又看了眼他手裡那本三塊磚頭壘起來厚的書,默默鹹魚翻身, 把腦袋轉向另一邊。

於是酷拉皮卡也配合地起身, 繞到季黎的另一側坐下。

“好啦, 季黎。離規定的時間隻剩一個小時了, 很快的。我看看……要麼今天隻要你能流利閱讀並翻譯窟盧塔語到這一頁, 就算過關?”

屈起食指抵在唇下, 他半合著眼睛思考了片刻, 才勉為其難地降低標準, 把原定的頁數往前挪了挪。

“不要著急, 靜下心來慢慢看, 其實不難的。我陪你一起,嗯?”

擺出了拿著糖果哄小孩的大人姿態,酷拉皮卡語調輕快, 把攤開的書向季黎那邊推去, 柔和中帶著點斬釘截鐵的堅持。

這樣的拉鋸戰已經持續快一周的時間了。

在那天歡迎慶典結束之後, 季黎就暫住在酷拉皮卡的家裡。

為了挖掘更多關於“咒印”的情報,她有向對方請教。

但記錄咒印信息的藏書本就晦澀難懂,季黎的窟盧塔語水平才堪堪入門,受限於族規的酷拉皮卡又幾乎對通用語一無所知。

一通操作下來,兩個人往往都是雞同鴨講,相顧無言成了唯一的標準結局。

最後,他們決定雙向奔赴,縮短最小距離——指酷拉皮卡給季黎惡補窟盧塔語,季黎教他通用語。

已知一輛瑪莎拉蒂(以速度聞名的跑車)和一輛腳蹬三輪車同時出發,相向而行,求他們何時何地相遇?

反正酷拉皮卡已經能用通用語寫八百字日記,並讓季黎幫忙檢查語法的時候,她還在痛苦背誦窟盧塔族古書裡那些快扭成兒童簡筆畫的神秘詞彙。

季黎也因此有幸見識到絕世美少年除了火爆脾氣之外的另一麵。

酷拉皮卡其實不太適合當老師。

他太聰慧了,記憶力超群,幾乎能過目不忘,很多在他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卻是其他人眼中難掩攀登的高山。

天才從未體驗過智商窪地的困苦,所以也無法對普通人的難關感同身受。

但酷拉皮卡又是一個對朋友抱有無限耐心的好孩子。

並不會認為教導朋友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在初步摸索出季黎的學習曲線之後,酷拉皮卡便根據季黎的情況,擦著她能力的極限,量身定製了一套詳細到分鐘的學習規劃表。

是季黎踮著腳尖能努力勾到,不輕鬆,但也不至於索性放棄的強度。

而且一旦做了決定,就不容悔改。

就算季黎學到頭暈眼花,想求饒摸一會兒魚,也會被酷拉皮卡微笑著抓回來,溫和細語地鼓勵她一定沒問題的。

以至於季黎現在看酷拉皮卡,看到的不是絕世美少年的顏,而是考完試發卷當日被數學老師支配的恐懼。

搜腸刮肚地把最後一頁窟盧塔語翻譯出來,在酷拉皮卡滿意點頭的瞬間,季黎立刻癱軟倒在椅子上,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跟酷拉皮卡比起來,連揍敵客從外麵請來的家庭教師,都顯得和藹可親起來。

……啊。不過那些老師之所以好說話,也是因為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奇犽,就會被殺掉吧?

她想。

回憶著發呆的時候,一粒裹著彩色玻璃紙的糖果從天而降,輕輕落在季黎的鼻尖上。

“今天也辛苦了。”酷拉皮卡鬆開手,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