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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繁華 無處可逃 4367 字 3個月前

一事不明。”關寧軍統帥連秀踏上半步,“原本我們取下長風城即刻出兵,才是最好的時機。為何卻又要拖了這幾日,給朝廷準備的時間呢?”

江載初麵容平靜如水,似是輕輕掃過了立在一旁的景雲,開口道:“我特意給朝廷留了這幾日的時間。”

“若是取下長風城即刻出兵,朝廷上下絕無二話,定然即刻調兵遣將前來圍堵。若是給了他們幾天時間……”江載初%e5%94%87角露出諷刺淡笑,“元皓行和太皇太後那一派係必然會起矛盾。”

景雲一直沉默著,直到此刻,才明白江載初的真意。

太皇太後的兄長周步銀如今是丞相,為人傲慢狂妄,卻因是外戚,且控製著小皇帝,權勢滔天。青年官員的首領元皓行心思縝密,手段周全。兩派之間爭執不斷,常常勢同水火。

江載初取下長風城,並未即刻北征,並非為了女人衝昏頭腦,失去戰機。

相反,他是刻意留給朝廷這兩派內訌的時間,坐收漁翁之利。

這般一想,昨晚自己實在是太過唐突,也太過淺薄了。

“關寧軍的騎兵,我素來信得過。”江載初笑著指了指連秀,“阿秀,你跟著我,咱們辛苦點,皇城下跑一趟。”

連秀雙眸放光,大聲道:“是!”

“至於第一軍,景將軍,交給你了。”他淡淡抬起頭,望定景雲,“我會將虎豹騎神策軍整編後交給你,第一軍七日後出發。”

能夠感受到同僚們羨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景雲隻覺得氣血激昂,單膝觸地,低聲道:“定不辱上將軍期望。”

他想起剛起事那個夜晚,江載初與他商討布陣,末了輕道:“阿雲,連累你跟著我,腦袋說不定也會不保。”景雲隻得嘿嘿一笑,“殿下,我不怕死。”

整整三年的時間,上將軍麾下良將愈多,可所有人都知道,能令上將軍將性命托付出去的,也不過一個景雲罷了。

軍令已下,後續籌備糧草、繪製行路圖的事便一一由部下領去,江載初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聽到侍衛來稟報:“厲大夫看過了韓姑娘,在門口等著。”

厲大夫原是京中老禦醫,告老還鄉之後回到江南。又因為江載初起事,老人家不請自來,笑眯眯把著胡子道:“殿下,您幼時的病症都是老夫治好的,現如今,可還用得上這把老骨頭吧?”

老人家醫術精湛,江載初素來敬重,見他一步一搖地進來,站起相扶。

“先生,她的傷怎麼樣?”

“這姑娘吃了不少苦吧?”厲大夫橫了他一眼,“指甲拔了,脖子上一圈紅痕,%e8%83%b8口的傷好不容易結痂,又裂開了。”

江載初沉默不語。

“不過這些都是外傷,也都能治。”老人話鋒一轉,“你可知她體內有些怪異?”

他怔了怔:“什麼?”

“老夫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裡不對,可按理說女子的寸脈尺脈總是一沉一浮,可她的寸脈極為怪異……”老先生皺了皺眉,“總之,這種脈象的女子,將來不易受孕。”

“不易受孕?”江載初輕聲重複一遍,“是她……體質如此麼?”

“不。”老人搖頭道,“這才是詭異之處。我瞧著她的寸脈似是被什麼壓製住,卻又說不出是什麼,卻絕不是尋常用的金石藥物。或許是,蠱吧。”

心中瞬時有鬱結,仿佛被什麼堵住了,江載初沉默良久,方問道:“先生,這樣的體質,能調理好麼?”

“姑且一試吧。”

作者有話要說:

☆、舊知(六)

送走了厲大夫,江載初走至廂房門口,正要推門進去,卻聽見裡邊的低語聲,似是有人在低聲抽泣。

他皺了皺眉,手扶在門上,便沒有用力推進去。

一念之間,卻聽到維桑的聲音,雖然虛弱,卻是安靜的:“未晞,彆哭了……我沒事。”

“怎麼沒事呢?那麼大一個口子?”未晞抽泣道,“我就該攔在姑娘身前的……是我沒用。”

“薄夫人也不是有心的。”她斷斷續續道,“我現在困極了,你這般哭下去,我可睡不著呢……”

驀然間止了哭,未晞道:“我去給姑娘看藥,姑娘睡一會兒。”

哭的並不是她……江載初閉了閉眼睛,卻不知為何,心底鬆了口氣,卻又空蕩蕩的無所著落。她早就不會哭了,哪怕昨晚差點被自己掐死,她也隻是看著他,一意的忍受。

江載初恍然間記起以前她好奇他的佩劍瀝寬,趁著他不在時偷偷抽了出來把玩。

他正巧回府,她一慌,手中長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還被劍氣割破了手指。

他鐵青著臉走近,她卻以為他要責罵,一抬頭的時候便含著淚水,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明知割破手指沒那麼痛,也明知她不過在裝可憐,可竟然還是心疼她欲哭不哭的樣子,伸手替她擦了眼淚,無奈道:“手指給我看看。”

至今還能記得她狡黠的眼神,怯怯的,卻又十分靈動。

並不是現在這樣,隱忍沉默,叫他再也窺測不出她的心思喜怒。

“上——”未晞開了門,卻見上將軍立在門口,倒是嚇了一跳,正要行禮,卻被製止了。上將軍微微頷首,並無什麼表情:“她還好麼?”

“剛剛睡著。”

他點了點頭。

“將軍……要進去看姑娘麼?”未晞還記得昨日他凶神惡煞的樣子,一時間不敢離開。

他並未回答,似是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轉身離開了。

長風城內諸大軍營兵馬開始調動,街道上人馬往來不絕。

神策軍主營,江載初坐上座,手中展開輿圖,與景雲低聲商討數個關口如何突進。

正午至深夜,期間簡單用了餐,江載初將自己所慮詳細告知景雲,隻是戰場上瞬息萬變,更多的,卻是要依仗統帥的經驗和判斷。

“上將軍,我卻有些擔心你……”景雲擯退了侍衛,低聲道,“關寧軍雖精銳,到底不過三萬人,若是一路被拖上一拖,大軍圍剿過來……”

江載初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便是要正麵強攻,有硬仗要打,關寧軍也綽綽有餘。”

“或者,還是您帶著第一軍,我來帶第二軍。”

“這次騎兵隻求一個快字。我曾帶著神策軍在荒漠追擊匈奴九日九夜,騎兵突擊經驗,我比你們都更熟悉些。況且,遣你去奪關,我亦經過思慮,行兵布陣上,你習的是最正統的兵法,軍中無人能勝過你,再合適不過。”他輕輕搖頭,“畢其功於一役,阿雲,若是順利,以後便不用這般顛沛流離四處征戰了。”

景雲看著他平靜的側臉,由衷的信服,輕聲道:“是。”

“還有件事。”他頓了頓,“交給彆人我並不放心。”

景雲心中隱約猜到了,卻不說破,隻道:“將軍請說。”

“我揣測元皓行的反擊,除了就地圍剿,還有一個……就是直搗後營。”江載初沉默了片刻,秀挺的眉輕微上挑,眼神明銳,“長風城,或許會是他的目標。”

“你是說他可能不管兩支軍隊,直奔這裡而來?”景雲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一細想,卻又像是元皓行的作風,皺了皺眉,“那怎麼辦?”

“兩軍動作要快——至於這裡,你派人將女眷老弱送回後方。”

“女眷?”他頓了頓,有意問道,“都送回去麼?”

江載初站了起來,“她留在這裡調理身子,過兩日我會讓人送她過來。”

景雲並不問“她”是誰,額角輕輕一跳,追問道:“送去哪裡?”

“我身邊。”江載初簡短道,“劍雪能護住她,我另從%e4%ba%b2衛中選了幾人,還需神策營中數人,你知道就好。”

“將軍——”景雲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勸說,“行軍打仗帶著她,實在諸多不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有夜風從營帳外卷進來,燭火明滅,年輕男人狹長明秀的雙目輕輕眯了眯,卻終究還是黯了些,終不複指點萬軍時的從容。

他仿佛沒有聽到那句話,直到走至營帳門口,方才聽到景雲又說了一聲:“將軍,我將她送至後方,日夜讓人看著……這樣呢?”

“她若是不見了呢?”他腳步頓了頓,並不回頭,“我輸不起這第二次。”

將軍府靜悄悄的,江載初走進廂房,未晞原本靠在桌邊守夜,一個激靈便醒了。

江載初示意她出去,徑直走至床邊。

維桑睡得正沉。

他在她床邊坐下,許是床榻有輕輕一動,她甚是警醒,立刻睜開了眼睛。一抬眼,方見到是江載初,她掙紮著便要爬起來。

他不輕不重地按住她的身子,淡聲道:“韓維桑,你究竟對你自己做了什麼?”

她睜著眼睛,眼神略略有些迷惘,長睫柔軟而微翹,仿佛並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俯下`身,愈發得迫近她,“你身上帶的,抑製寸脈的,究竟是什麼?”

維桑倏爾微笑起來,聲音謙卑而柔和,“這不正是合了將軍的心意麼?其實昨日,你不必給我喝那碗藥——因為我本就無法受孕。隻是……卻也沒有機會告訴將軍。”

他的瞳孔有輕微的收縮,%e5%94%87角冷硬地抿起來:“你對自己做了什麼?”

維桑終究還是慢慢坐起來,目光垂下,輕聲道:“我對自己做了什麼,與將軍有何乾係?這不是將軍所要的麼?”

他的眸色正一點點的變緊,濃黑,凝濯,忽得變成勃發怒氣,“你何時在自己身上種下的?如何拔除?”

“出蜀之時。”她淡淡抬起眸子,那樣漂亮的一雙眼睛中,卻未帶著絲毫情緒。

“三年前?”

“將軍說得不錯,我不配有將軍的孩子。”她輕輕揚起%e5%94%87角,笑容微薄卻帶著幾絲不易察覺的驕傲與固執,“可是一個蜀人,卻不該,也不會懷有晉人的孩子,不是麼?”

清脆的啪的一聲——

他揚手揮去,下手亦不輕,維桑臉頰紅腫了半邊,%e5%94%87角裂開,細細一道鮮血滑下。

她卻不避不閃,隻是輕笑,仿佛不明白他為什麼動怒。

江載初冷冷看著她的臉,一字一句道:“韓維桑,為了你這句話——將來有朝一日我若得了天下,你們川蜀之地,男為奴,女為婢,永世不得翻身!”

終於還是激得他拂袖而去,看著修長的背影漸漸離開,維桑卻慢慢攏起雙%e8%85%bf,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未晞匆忙奔進來,小心翼翼打量維桑,輕聲道:“姑娘,你……在哭麼?”

她慌忙擦了擦眼淚,輕聲道:“沒有。”

“你的嘴角……”未晞小心地替她抹去鮮血,“上將軍他……打你了麼?”

維桑微微有些恍惚,最後卻隻是笑了笑,用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他……隻是比我更有些難過吧。”

未晞要扶她躺下,她卻不肯,仔細聽了聽外邊的動靜,方才問道:“外邊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