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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什麼去?”

“我、我要回房吃飯。”溫梨笙被嚇了一下,打了個磕巴。

隨後腕子上的力道一重,她就拉得坐下來,謝瀟南道:“就在這吃。”

“為什麼?”溫梨笙發出不解的疑問,抗議道:“我不要在這裡吃,這裡人太多了我吃不下飯。”

“你自己在房中的時候也未必吃多少。”謝瀟南無視她的抗議,用公筷夾了菜放進碗中,一口菜填進嘴裡,其他的士兵見狀也開始動筷吃起來,周圍頓時安靜不少,說話的聲音也低了許多。

溫梨笙氣道:“那我不吃了。”

“你不吃,晌午過後就讓你餓著肚子去搓苞米。”

溫梨笙沉著嘴角,臉上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遲遲不肯動筷,像是跟誰賭氣。

謝瀟南吃了幾口飯菜,見她還是一副很生氣的樣子,於是開口道:“如今大梁正值亂世,多少人家破人亡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凍死在凜冽寒冬之中,就算你嬌生慣養不知人間疾苦,也該明白糧食的可貴,溫郡守向來是體恤百信珍惜糧食的,沒教過你這些嗎?”

他聲音輕緩,相比之前的冷硬已經柔和很多了,語氣很隨意,像一句隨口的問句,但卻讓溫梨笙心裡一下難受起來。

她恍惚想起曾經年幼的時候,她爹確實會把珍惜糧食掛在嘴邊,不準她大肆鋪張浪費,隻是後來隨著她爹大貪官的名聲響亮起來,她的揮霍程度也直線拔高,莫說是吃的,就算是身上的真金白銀有時候也完全不在意,說給就給,她爹也沒有在這方麵約束她。

不要浪費糧食這些話,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跟溫梨笙說了。

如今倒是這個曾經是錦衣玉食的景安侯世子對她說出這種話,讓溫梨笙心頭狠狠一震,她盯著謝瀟南的臉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記憶中那個站在人群中,受萬人追捧高不可攀的世子爺,如今不僅褪去了當年少年的稚嫩臉龐,就連眉眼之間隱隱可見的倨傲也被藏起來了,變得冷靜平和。

雖還是極其俊俏的模樣,但麵容如覆霜雪般冷冽,讓人很難在氣勢上與他相對。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謝瀟南見她神色茫然,接著說道:“就這麼一碗排骨湯也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你還挑挑揀揀,碰見不好吃的就倒掉,可知道這是經過多少人的手才做出的一碗飯?”

溫梨笙無話反駁,眉毛耷拉下來,顯得心情有些低落。

謝瀟南就道:“快吃。”

似乎是給溫梨笙遞了個台階。

溫梨笙抬手,拿起筷子捧起碗,喝了一口熱湯,肉香油香在嘴裡散開,從舌尖一路滑到喉嚨,進入胃裡將冰冷的四肢都暖起來,撫慰了躁動不安的心。

見她乖巧的開始吃飯,謝瀟南也不說話了,隻會在她不用公筷的時候看她一眼,她也立馬意識到然後換筷子夾菜。

過了好一會兒,溫梨笙似乎吃飽了,一碗飯被她吃得乾乾淨淨,排骨湯也喝完,桌上的兩盤菜還剩下小部分,她就放下筷子忽然說道:“你說得對。”

謝瀟南正吃著,聽她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一句,抬眼看她。

溫梨笙就道:“你方才說的話我仔細想了一下,確實是對的,之前是我做錯了,從今往後我一定好好吃飯,珍惜糧食,為了彌補我的錯誤,你讓我去搓苞米吧。”

謝瀟南不動聲色道:“倒也不必,你有知錯之心就好。”

“就算我知錯,但我心中還是過意不去,就讓我做些事彌補一下吧。”溫梨笙眼神誠懇,語氣認真。

謝瀟南道:“不是說了下午要出門采買嗎?”

溫梨笙頓了一下,似乎有短暫的猶豫,卻還是道:“我怎麼還有心思出去玩?我要留下來贖罪。”

謝瀟南輕笑了一下,說道:“就算是搓苞米也是在院中搓,出不了這個宅子。”

她輕輕啊了一聲,沉默地想了一會兒,而後道:“那我還是跟你們一起上街采買吧,贖罪的方法還是有很多種的。”

溫梨笙道歉是真心的,搓苞米卻是另有想法,以為會跟著下人一同前往穀倉之類的地方,到時候或許能找到逃出去的辦法,卻沒想到竟然被謝瀟南給看穿了,那就還不如上街玩。

謝瀟南沒再說話,將盤中剩下的菜都吃完,桌上的碗碟都空了之後,才起身,對士兵們說道:“今日的訓練取消,所有人去宅門外等著,遊子業會你們安排。”

士兵一一應了,隨著謝瀟南一起離開。

溫梨笙坐了一會兒,下人上來收盤子,她看見所有盤子幾乎都乾乾淨淨,沒剩下什麼東西。

她站在膳房門邊跟老廚子聊了一會兒,得知是謝瀟南讓人將他帶來這裡做飯。

老廚子說:“原本那些大人讓我單獨燉排骨湯,我原以為是給那位謝家大人吃的,沒想到竟是給小姐你吃的,見你在這裡生活得好,老奴也就放心了。”

溫梨笙歎一口氣,問道:“我爹呢?我好幾日沒看見他了,他怎麼樣?”

“老爺?”老廚子的眼睛一轉,說道:“老爺好著呢,小姐無需擔心,老爺說這些大人就在沂關郡住個幾日,等時間一到就走了。”

沒注意道廚子的神情,溫梨笙在得知府中的人傳遞來的消息是,大大地鬆一口氣,心想著就算她被關在這裡也無妨,隻要她爹還沒事就行。

又聽聞彆人說她爹扔下她自己跑路了,溫梨笙也是打心眼裡不願意相信的。

如今隻安心等著謝瀟南他們從沂關郡撤離就好,畢竟是要造反的,不可能一直待在北境。

與老廚子聊了幾句之後,她心情放鬆很多,離開膳房前往自己房間時就在路中看到謝瀟南和遊宗,兩人披著厚厚的氅衣,衣著整齊,似乎正打算往外走。

遊宗就道:“正找你呢溫姑娘,我們要出門了。”

溫梨笙立即將腳步調轉了個方向,跟上他們的腳步,情緒肉眼可見地高漲起來,甚至把魚桂都給忘掉了,跟著兩人出了孫宅。

這是她自那次穿了嫁衣走進來之後,第一次走出孫宅大門,連門外的空氣都覺得無比清新好聞,深深地吸了一口。

門口備著馬車,站著的守衛皆低著頭,這外頭連一個過路的人都沒有,宅子旁邊僅有的幾個商鋪,大白天裡門上掛著鎖,冷冷清清。

溫梨笙跟著上了馬車,搖搖晃晃地往行,行過這條長街之後,外邊就傳來了熱鬨的聲音,她迫不及待的掀開車簾往外看,冷風從臉頰上拂過,就見街上來往的行人如往常一樣多,街上仍有叫賣的販攤,道路兩邊的商鋪開著門,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

儘管謝瀟南當初帶兵進城掀起不小的風浪,也引起了一陣惶恐,但風浪過去,人們還是照常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哪怕整個大梁都亂成一鍋粥,他們的生活還是在繼續。

溫梨笙露出小半張臉,路過的行人在給馬車讓路的時候,難免會有人看見她,有些人認出來了,就開始低低的議論起來。

這是她嫁進孫家之後第一次出門。

說嫁進孫家倒也不準確,畢竟城中人儘皆知孫家在大喜之日的當天就遭受了滅頂之災,死的死,發賣的發賣,連孫家的牌匾都被摘掉了。

隻有這個尚未過門的小娘子進了孫宅之後再沒出來,很多人都猜測或許她早就死在謝瀟南的手中了,溫府那邊也沒有一點動靜,仿佛霧裡看花,誰也不知道真是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

如今她乍然出現在這馬車上,猶如石頭扔進水中,一下激起千層浪。

溫梨笙並不知道這些,她這會兒正高興著。

雖然這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郡城,但是好幾日彆在屋中,如今出來走走轉轉,仍讓她覺得新奇不已。

遊宗就在一旁道:“溫姑娘,還是將簾子放下來吧,灌風呢。”溫梨笙聽聲轉頭,就見謝瀟南裹著墨色的狐裘大氅靠在車壁上,微微閉著眼睛,懶散假寐。遊宗則揣著手縮著脖子,像是很冷。

她依言放下了車簾,想起謝瀟南前兩日在大半夜的時候往自己身上潑水,能乾出這種事的能是怕冷的人嗎?

馬車裡極安靜,正往前走著時,就聽謝瀟南突然開口:“周秉文那邊有傳來消息嗎?”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暫時沒有。”遊宗說道:“上回千旗穀一戰,周秉文雖大獲全勝,但也損失不少戰力,這段時間都在休養將士,約莫年後才能繼續往前推進了。”

謝瀟南低低嗯了一聲:“如今是關鍵階段,跟他說腳步慢些不要緊,注意安危,按照現在這個情勢,打進奚京是遲早的事。”

遊宗點頭應是。

溫梨笙聽得滿臉震驚。

這是她能聽的內容嗎?

這兩個反賊怎麼就當著她的麵密謀起來了?

溫梨笙心說雖然她是個養在深閨的大小姐,但她也有一個愛國之心,於是開口道:“世子也彆高興的太早,大梁百年根基牢固,兵力雄厚,豈是那麼容易被推翻的?”

謝瀟南聽聞側目:“怎麼,你活夠了?”

遊宗也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種話。

溫梨笙嚇得脖子一縮,方才那一丁點的氣勢也散得無影無蹤,說道:“我是給世子提個醒呢,沒有其他意思。”

“你真聰明,你說的這些,我與大梁皇室交手這幾年時間從來沒有想過,不如你也來當我的軍師?”謝瀟南聲線泛著股慵懶的勁兒,說的話又是嘲諷又是陰陽怪氣:“等我們離開沂關郡的時候你也跟著一起吧,為我們這些腦子愚笨的人出謀劃策。”

溫梨笙連連擺手:“不不不,我就是胡說八道而已,哪有這個能耐去當軍師啊,我愛沂關郡,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裡。”

謝瀟南見她這模樣,就勾了下嘴角:“知道是胡說八道還說那麼多?”

溫梨笙就道:“人長嘴不就是用來說話的嗎?你不說我不說,我們不交流如何拉進關係呢?”

謝瀟南:“這麼說,你很想跟我這個反賊拉近關係?”

溫梨笙噎了一下,倒也不是那麼想。隻這一下的沉默,謝瀟南就道:“看來是默認了,那你就跟我一同南上攻打奚京去。”

“沒有沒有,”溫梨笙連聲拒絕:“交情在心就足夠了,我什麼也不會,去了就是拖後腿的,倒不必給世子爺找麻煩。”

謝瀟南:“你給的找的麻煩還少?”

溫梨笙心感不妙,覺得在說下去謝瀟南可能就要興師問罪了,於是哈哈笑了兩聲敷衍過去,轉頭將車簾掀開把頭探出去,一副不再與他說話的樣子。

遊宗無奈地搖頭笑。

謝瀟南見她整個頭都探出窗子,伸出長臂將拽住她的後領子,將她整個拉了進來:“老實點。”

溫梨笙隻好縮起脖子半癱地靠在車壁上,有一種很不正經的乖巧。

行過半條街,馬車停下,車上三人下來,周邊叫賣的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