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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奈何,他看了一眼下麵站著得密密麻麻的朝臣,閉了閉眼睛,像是累極,“罷了。”

正看得出神時,衣袖忽然被輕輕拉了一下,溫梨笙轉頭看去,就見謝瀟南拉著她的衣袖,將她帶著往後一直退,退到了兩邊的空地上。

原本持著刀的侍衛也紛紛棄刀往後,當中頓時空出一大片地方來,恍如昔日早朝之景。

梁懷瑾抬頭,望著坐在龍椅上的梁桓,揚聲道:“梁桓,你枉顧朝綱,荒於政事,殘害忠良,為一己私欲害無辜百姓喪命,樁樁件件,你可認罪?”

龍椅上的梁桓垂著腦袋,仿佛像方才那樣在沉思。

但寂靜的大殿之中,眾人等了許久,卻不見他抬起頭。

溫梨笙看著那個佝僂著背低著頭的皇帝,忽而明白,他再也不會抬起頭了。

謝岑抬步上前,走到龍椅邊上,伸手往梁桓脖子上一探,而後道:“死了。”

謝岑走下來,撩袍衝著梁懷瑾跪下,高聲道:“臣恭迎新皇登基!”

緊接著殿內的所有人陸陸續續地全部跪倒在地,齊聲喊道:“臣等恭迎新皇登基——!”

梁懷瑾閉了閉眼睛,徐徐道:“昏君梁桓認罪伏法,病逝於建寧七年,四月二十七日,不舉喪,不修墓,將其罪狀編入國史,為後人謹記。”

“臣等遵旨——”

梁懷瑾又指了一下袁利,“將昏君的忠心走狗一並釘入棺材裡埋進去。”

袁利嚇得魂飛魄散,立即用雙膝在地上爬了幾步,哭喊道:“皇上!皇上饒命啊!這些年奴才都是忠心耿耿,從未有一刻忘記真正的主子是誰!”

梁懷瑾目光冰冷,“七年前你瞞報父皇病逝的消息,將假報頻頻傳給我,直到父皇駕崩五日我才得到消息,這些你做過的事,當真以為我忘記了?”

袁利臉色蒼白如雪,如遭遇當頭棒喝,打裂了腦袋,半句話也說不出了。

“咬主人的狗當被亂棍打死,如今你幸運,我不打你,”梁懷靜道:“便陪著你最後一個主子去吧,順道嘗嘗被釘入棺材中活埋的滋味,到了黃泉好細細講給你的主子,讓他也知道那些曾經被他害了的人是如何感受。”

袁利發出淒慘的求饒聲,很快就被侍衛捂住了嘴,架出了宮殿。

溫梨笙緩緩起身,被身邊的謝瀟南拉著胳膊帶了一把力道,聽見他低聲說:“你這膝蓋,今晚是沒少受累。”

溫梨笙就湊近他的肩膀,小聲說:“膝蓋不累,但是我的心倒是累得很。”

“為何?”謝瀟南問。

“因為總惦念著一個人,惦念了許久,所以頗為疲憊。”溫梨笙說:“世子應當知道那人是誰吧?”

謝瀟南聽後笑了一下,剛想說話,卻見站在前頭的溫浦長扭頭過來,笑著對謝瀟南道:“世子辛苦,如今一切都塵埃落定,可好好休息一段時日了。”

謝瀟南也笑著回道:“當然是溫大人更為辛苦,回去讓醫師好好檢查一下,當心摔壞了身子。”

這話讓溫浦長想起了極為不好的回憶,笑容僵了一下,繼而便道:“多謝世子擔憂,下官去找侯爺說句去。”

溫梨笙忍著笑意,與謝瀟南並肩而行,跟著眾人一起慢慢往外走,跨出殿門的一瞬間,東方升起的第一抹朝陽之光落在門檻上,金閃閃的。

溫梨笙突然感覺到無比的放鬆,好像心裡頭巨大的石頭完全落下,深吸一口氣,清晨冷冽的氣息也顯得格外令人舒適,心情好得想要放聲大笑。

這一切終於結束了,重活一世,人間煉獄的大梁不複存在,那個背負著重擔和萬千罵名艱難前行的謝瀟南也消散與風中,那些千瘡百孔的過往,便徹徹底底的被抹除。

從未有過如此輕鬆的時刻。

溫梨笙閉著眼睛感受清晨的蓬勃的朝氣時,溫浦長站到他身邊,問道:“笙兒,先前說你立了大功,等事情結束之後便可以要個賞賜,你想要什麼?”

溫梨笙早就想好了那個賞賜,她左右看看,見周圍的人都往外走著,沒人注意這邊,於是湊到溫浦的耳朵旁輕輕說:“爹,我想要的賞賜,就是世子。”

溫浦長:“什麼什麼?我沒聽明白。”

“我是說,”溫梨笙又小聲重複一遍:“我想嫁給世子。”

第106章

溫浦長被她的話嚇了一跳,趕忙擺頭張望了一下,見走在一旁的謝瀟南正在跟周家小公子說話,似乎並沒有聽到溫梨笙方才所說的話,這才悄悄鬆一口氣,抬手將溫梨笙拉到另一隻手邊,低頭說:“笙兒,這事兒咱們回去再說。”

溫梨笙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沒忍住笑了,開玩笑道:“爹,景安侯不是就在前麵嗎?你快去商量一下我跟世子的婚事。”

溫浦長做夢都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連忙噓了兩聲,“彆亂說話。”

溫梨笙撇嘴,“所以溫大人是要出爾反爾了嗎?不是你問我賞賜的嗎?”

溫浦長有些著急,彆說是被謝瀟南和走在前頭的謝岑聽到了,就算是被旁人聽到了也是不大好的,於是拉著溫梨笙我往旁邊走,與眾人越離越遠,偏離了大隊伍。

謝瀟南原本在與周秉文笑著說話,下意識偏頭去看時,這才發現身邊沒人了,溫梨笙和她爹一起消失了,他轉了轉頭,在人群中搜尋了一下。

“找誰呢?”周秉文打趣的聲音傳來。

謝瀟南將頭扭回來,笑了一下並未答話,隻是說:“過段時間謝府辦慶功宴,記得把你那柄赤玉劍帶來。”

周秉文微微挑眉,“還記著呢?”

謝瀟南扭了下肩膀,一派輕鬆的姿態,邊走邊道:“好歹也是我射箭贏來的,自然還記得。”

周秉文無奈地笑了,“你那會兒還在沂關郡,這都多久了,竟然還惦記……”

兩人並肩走著,踩在落於地上的大片晨曦,前前後後是散開的朝臣與士兵,整個皇宮仿佛被披上金光,雲開霧散。

走到前頭,就是經過一場廝殺的戰場,遍地都是鮮血與屍體,溫浦長考慮到溫梨笙看不慣這樣的場麵,於是喊了馬車來,帶著她從繞過戰場,從另一條路回出了皇宮。

路上溫梨笙想探探溫浦長的口風,但溫浦長畢竟上了年紀,這樣徹夜未睡地折騰許久,這會兒早就疲憊不堪,抱著雙臂垂著頭靠在車壁上打瞌睡。

溫梨笙不想打擾他,一路上都十分安靜,但也是一夜未睡,身心放鬆下來之後,困意也爬上了心頭,以至於馬車搖晃回謝府時,父女二人還在車上仰麵大睡。

下人將兩人喚醒,走回後院時父女倆都沒什麼交流,恨不得馬上撲到床上去。

這一場宮變倒是來得快去得也快,由於梁桓多年來身體不佳,整日靠著藥吊著,根本沒有精力去管理朝綱,加之信任的大太監對他蒙騙極深,所以一些管理製度逐漸腐朽,從上至下都大不如前,一說逼宮,眾臣幾乎都表示讚同。

但誰也沒想到,梁桓最後竟是自己死在了龍椅之上。

此次逼宮之事落下帷幕,剩下的就是梁懷瑾的登基大典,屆時新皇繼位朝廷必將麵臨一次清洗,不過那都是那些朝臣該忙碌的事了。

溫梨笙則完完全全放鬆下來,回去之後沐浴完倒頭就睡了個天昏地暗,心情是從未有過的輕鬆,吸進鼻子裡的氣全是香甜的。

宮中發生這樣大的事,沒過多久就傳得滿城流言,各種說法都有,但總歸有大部分的人都滿意現在的結局。

畢竟大梁也不需要一個因病缺失早朝,長時間沒精力管理朝政的皇帝。

隻不過新皇繼位有很多事要操辦,溫梨笙一臉好幾日都沒在府中看到謝瀟南和她爹,閒來無事就在池塘邊走走,跟霍陽耍耍劍,遇見唐妍了的話就湊上去玩一會兒。

幾日之後,沈嘉清回城,連跟著一起來的,還有沈雪檀。¤思¤兔¤網¤

沈嘉清這段時間前往柳鎮剿匪,剛回來就嚷嚷地喊溫梨笙。

溫梨笙也閒了幾日,見他回來心中高興,“聽說你扮成世子的樣子前去剿匪了?情況如何?”

沈嘉清仰著臉,輕哼一聲,“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山匪罷了,小爺一把劍能把他們全都殺光。”

“沈叔叔是什麼時候來的啊?”溫梨笙看向他身後慢悠悠走著的沈雪檀,覺得十分意外。

畢竟沂關郡離這裡實在太遠了,即便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需要半個多月的路程,沒想到他竟會從北境趕往這裡。

沈雪檀尋了個地方坐下,伸伸懶腰,“這不是在沂關郡閒著無事嘛,況且奚京多權貴,我怕我家的混小子在這裡惹事,不放心所以就來看看。”

沈嘉清立即不樂意道:“我何曾惹事,簡直是立了大功好嗎!”

溫梨笙笑著點頭,“不錯不錯,這次的確立大功了。”

沈嘉清著急忙慌的回來可不是為了聽她說些這沒用的話,急急忙忙道:“我方才聽城中的人說,我出城之後發生宮變了?當晚的事你參與沒有?”

溫梨笙道:“我當然參與了,這種事能沒有我?”

沈嘉清大喜過望,“那你快給我講講當時是什麼情況!”

“這個說來話長啊。”溫梨笙在一旁坐下,示意他也坐,開口第一句就吹起來了,“當時的情況簡直是萬分凶險,若不是我,這場宮變不可能如此輕易結束,隻怕要整個皇宮都要變成屍山血海。”

沈嘉清倒抽一口涼氣,“怎麼個凶險法?”

“你出城之後的第五日,宮中就來了人,要把我爹帶進皇宮裡去,我立即就意識到,這種時候來請我爹進宮肯定是不懷好意,隻怕是有去無回,於是我當下就決定跟著一起去皇宮裡。”溫梨笙握緊小拳頭,雙眉緊皺著,臉上一派凝重。

沈嘉清驚訝道:“你也跟去了?”

“當然的,起初那來傳喚的老太監還不樂意讓我跟著,我直接在謝府門口打得他鼻血橫流,這才讓我跟著去的。”溫梨笙揮舞起拳頭,仿佛重現當時的威風。

“真有此事?”沈嘉清大為吃驚,還抱有一絲懷疑的態度,“你不是在吹牛吧?”

“我是那種亂吹牛的人嗎?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問謝府的人,當時他們都在邊上站著,都看著我打那死太監。”溫梨笙氣憤道。

這事她確實沒有吹牛的,就算沈嘉清去問,得到的答案與她說的也是一樣。

沈嘉清見她這模樣,便沒再懷疑,著急問:“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我跟我爹就進宮去了,一進去就被帶去見皇帝,你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那皇帝膀大腰粗,魁梧身材,一拳頭能打死兩個你……”

“等等,”沈嘉清納悶的打斷她的話,“我怎麼聽說那個皇帝頑疾纏身,經常下不來榻,這種人還能一拳頭打死兩個我?”

溫梨笙大怒而起,“你在質疑我?我不說了,你問彆人吧!”

沈嘉清連忙將她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