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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聽到了什麼?”

謝瀟南眸光落在不斷被翻上來的土中,說:“鈴鐺聲。”

而後聽見一聲“咚”地響聲,有人喊道:“挖到了!”

溫梨笙連忙跑過去看,就看見坑中的土被人飛快的鏟下,一個方形棺材露了出來,釘子被用力起掉,棺材蓋猛地掀開,裡麵躺著的正是沈嘉清。

他麵色極其蒼白,在掀開棺材開的瞬間便大口的喘熄著,因生理反應眼睛赤紅,溢出淚水,他手裡攥著一個花花綠綠的銀鐲,還不斷的小幅度搖著,他這狀態顯然已經缺氧到沒有力氣,離窒息隻差一步,再晚些時候恐怕打開看到的就是沈嘉清的屍體。

溫梨笙蹲在土坑邊看他,瞬間紅了眼眶。

謝瀟南來到另一邊,探身下去一腳踩在棺材邊上,衝他伸出手:“沈嘉清,站起來。”

第70章

沈嘉清的視線逐漸清晰,他看到了溫梨笙,又看到了謝瀟南。

他終於停下了那隻不停搖晃鈴鐺的手。

一開始他醒來的時候,就察覺到自己是在一個極其窄小的空間裡,眼前是一片極致的黑暗,一點亮光都沒有。

他隻要稍稍伸手,就會碰到兩邊的木壁,隨意摸了摸,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被人封入了棺材之中。

沈嘉清有一瞬的心慌,抬手敲擊著內|壁,發出了沉悶的響聲,在整個棺材裡回蕩,沒有任何聲音回應,除了他的呼吸聲,就是他敲擊發出的聲響,從他的耳朵裡穿過去,好似一下擊潰了他的冷靜。

他被人封在棺材裡,埋在了地下。

沈嘉清記得白日裡與那賣米糕的老板好一頓爭執之後,他就離開了當地,往溫浦長所在的地方趕去。

他雖然方向感不大好,但是川縣不大,走幾步路隻要稍稍詢問一下路人,就能得到方向,所以要找過去並不難。

但是沈嘉清還沒有用早飯,他本意是等著溫梨笙起來一起吃的,不過誰想到溫梨笙剛起來他就接到前往大河壩的任務。

既然是溫浦長定下的任務,他自然也不好耽擱,出門的時候有些匆忙,導致他走在路上就感覺餓了,而身上正好還有些從溫梨笙那拿來的銀子,他在路邊看到一些賣吃食的時候,基本上沒有什麼猶豫就去買了。

都是一些方便攜帶的東西,包子餡餅什麼的,邊走邊吃,起初並沒有什麼異樣,也填飽了肚子。

走出城區之後,越往北郊走人就越少,他也逐漸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對勁起來,有一種乏力的感覺湧上四肢,他坐在馬背上有些東倒西歪。

沈嘉清馬上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種了藥,由於風伶山莊有著各種毒藥解藥,所以平日裡沈嘉清都是隨身攜帶一些解毒丸的,他立即將解毒丸拿出來服用。

隻是這藥比他想象的要厲害得多,還不等解毒丸的藥效發揮,他就直接意識模糊,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沈嘉清第一次意識有些清醒的時候,察覺到自己好像躺在一張床上,而有人在他的耳邊爭吵。

“你們抓他來乾什麼?知不知道這個人是風伶山莊的少莊主?”有個女人聲音淩厲道。

一個男人粗聲道:“你為何這般膽小,管他是誰的少主,我們想抓便抓了,還能怕一個風伶山莊不曾?”

而後有個聲音清脆的少女道:“這事情辦得太魯莽了,現在我阿兄還在他們手上,若是這樣行事惹怒了他們,將我阿兄殺了怎麼辦?”

男人道:“他們不敢。”

先前發怒的女人說:“如何不敢?風伶山莊的莊主擱在十幾年前,就沒有他不敢殺的人,你們抓了他兒子,真以為做得天.衣無縫?”

男子似乎也惱怒了,不知道什麼東西被踢翻,發出刺耳的聲響,他喊道:“我想做什麼做什麼,你個梁國的女人少在這裡指手畫腳,若非是殿下說過暫時不能動你,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跟我說話?”

女人冷笑一聲:“我可是已經勸過你們了。”

沈嘉清聽到這裡,意識逐漸清醒,他睜開了眼睛,入眼便看見這是在一個簡易的木房中,他被擱置在一張床榻上,周圍站了不少人。

那些人之中,隻有一個女人的麵容有著十分明顯的梁人特征,其他人這都是眉高眼深,隻要看一眼就知道是異族之人。

他的突然睜眼,被一個女人發現,發出了驚呼聲:“他醒了。”

房中的人一瞬間全朝他看來,很快所有人動起來,兩個男人將他的胳膊腿按住,而後便有人拿著細針走來,朝他的手臂脖頸處落針。

沈嘉清心中生出一股怒意,他扭著頭開始掙紮,針一下下地紮在身上,強大的力道卻仍然突破了乏力,猛地迸發出來,將按著他的兩個男子一下推開。

眾人發出驚呼聲,沈嘉清一下從床榻上坐起來,拔掉了側頸上的針,他咬著牙皺著眉,冷聲問:“你們是誰!”

“把他按住!”男人下出命令。

沈嘉清一下跳下床榻,結果剛走一步,才發覺兩條腿竟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當即膝蓋一彎重重砸在地上。

很快幾個男人衝上來,抓著他的肩膀和腿往床榻上一扔,分彆將他的四肢桎梏住。

饒是如此,沈嘉清身體裡的爆發力也十足驚人,在幾個人同時按著他,又中了藥的情況下,他的掙紮險些讓幾人招架不住,像一隻令人畏懼的野獸,嗓子發出低聲的粗吼。

細針在他的身上越紮越多,紮針之人露出震驚的神色,見他仍有力氣掙紮,手上的針不停的往沈嘉清的身上紮,直到肩頸脖子%e8%83%b8口一處紮得密集,他才漸漸沒了力氣,費力的喘熄著,黑眸在幾人的麵上一一滑過,最後堅持不住,閉上了眼睛。

由於他出奇堅強的意誌力,在閉上眼睛之後,他仍能聽到周圍人說話。

“此子日後了不得。”有人說。

“他們抓了我們殿下,又將我們埋的活人棺挖出來,我們就借著這小子,給他們一個下馬威。”有人說。

沈嘉清覺得好累,他實在撐不住了,閉上眼睛陷入昏睡。

第二次醒來的時候,他留了個心眼,並沒有立即睜眼。

“你說咱們把這小子活埋進棺材裡,真能給那些人一個警示?”耳邊又響起聲音。

“肯定能,那景安侯世子抓了殿下不放,簡直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一定要給他們個教訓,不然他們真的以為咱們好拿捏。”另一人說。

“那萬一他們將殿下殺了怎麼辦?”

“若是殺了更好,諾樓早已伺機許久,就等著一個由頭動手,他們若真敢殺了殿下,諾樓就可以以正當理由出兵,屆時定能將北境一帶完全占領。”

沈嘉清聽得滿肚子火,恨不得立馬起身將兩人殺之泄憤,然而他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也隻能輕微地挪動手臂,可見先前那次他掙紮之後,這些人站在他身上加重了不少藥量。

即便是這輕輕一動,也立即被人發現了,兩人急促道:“他又要醒了,快!再加藥!”

沈嘉清心裡罵個不停,心道你千萬彆讓我有機會起來,不然我定然要把你倆的頭剁了!

不,是把這些人的頭都剁了!

藥效的加持下,他很快不省人事,也不知道就這樣睡了多久,再睜眼時就到了這一方棺材之中。

他身上的藥效並沒有完全散去,幾乎使不上什麼力氣,他捶打著棺材內|壁,發出的聲響極為震耳,但除了他自己發出的聲音,其他的是半點聽不到。

這裡有著絕對的黑暗,和絕對的安靜,他仿佛被浸泡在無儘的孤寂之中,讓他產生了一種極為濃烈的恐懼,仿佛是被整個世界遺棄的那種。

人的所有情緒,在黑暗中會被無限放大,僅僅一會兒的功夫,沈嘉清的心理防線就徹底崩潰了,他大喊了幾聲,用力的捶打著棺材,一拳拳砸在內|壁上,指骨傳來劇烈的疼痛,卻仍然撼不動棺材分毫。

他的聲音傳不出去,被埋在地下,四周孤寂無人,沒人知道他被埋在這裡。

沈嘉清用力捶打棺材,很快就感覺到呼吸越來越急促,棺材裡的空氣因為他的劇烈行為極快流失,這無疑加重了他的死亡時間。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他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沈嘉清不敢再亂動,嘗試在棺材裡摸索,很快還真讓他摸出一個東西。

是一個鐲子,上麵串著鈴鐺,隻要輕輕一動就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死寂的環境中顯得尤為刺耳。

沈嘉清不知道是誰將鈴鐺鐲放在這裡,他一把抓過,開始搖起鈴鐺來,這聲音尖銳清亮,應該能比捶打棺材內|壁的聲音傳得遠。

若是有人能恰巧途徑這裡,恰巧聽到了鈴鐺聲,說不定會救他一命。

然而沈嘉清心中清楚的很,這種幾率實在是太小太小了,且不說有沒有人經過,經過時又能不能聽到鈴鐺聲,即便是真的有人在這裡聽到了聲音,也隻會嚇得拔腿就跑吧?

但就算知道希望渺茫,他也不願停手。

這是他活著的唯一希望。

在這樣的環境裡,沈嘉清的情緒焦躁與恐懼混雜,搖了不知道有多久,他呼吸越來越難受,%e8%83%b8開始出現悶悶的感覺,腦袋也逐漸發暈,唯有手如機械一般不知疲倦的搖著,心中的絕望越來越多,幾乎將他的所有思緒占滿。

這種瀕死的境況,讓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絕望,還有極為濃烈的,想要活下去的念頭。

溫梨笙一定以為他又在外麵貪玩,溫大人也會責怪他辦事不靠譜,讓他送個修補錄都送不去,謝瀟南呢?

這位從奚京而來,身份尊貴的小師叔定然也會責怪他,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除了添亂再沒有彆的用處。

他爹娘……從不曾對他有過約束的爹娘,他們總是會站在他的背後,笑著看他練劍,習武,然後摸著他的頭給予他們鼓勵。

沈雪檀曾問:“我兒長大以後想去做什麼?”

沈嘉清記得當時隻有幾歲的自己說:“我想在山莊裡養很多動物,我要當獸大王。”

沈雪檀有些驚訝:“就隻有這個嗎?我看彆的孩子都是想當除惡揚善的大英雄,迎娶絕色美人的。”

沈嘉清說:“我不要,英雄誰愛當誰當,我隻要當大王。”

沈雪檀笑著按了按他的腦袋:“我兒果然與眾不同。”

誰曾想他還什麼都沒做,生命就這樣走到儘頭了。

不會有人知道他被活活封入棺材之中,在這窄□□.人的棺材裡等死。

沈嘉清想,他這次可能真的死定了。

他的腦中迅速回想起以往的十來年時光,身體的各種難受讓他痛苦不堪,手上逐漸沒了力氣,隻剩下手腕還在固執的晃動,鈴鐺的聲音時不時響一下。

我還不想死。沈嘉清心想。

但我堅持不住了。

他放棄了求生,似乎開始接受自己要死在這黑暗地下的事實,手卻仍不聽思想指揮,不曾停下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