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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爺,你這裡被我砸痛了吧?我剛才聽的時候跳得厲害。”

謝瀟南喉結一滑,然後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慢慢從自己身上推坐起來,頭偏向一旁,頓了片刻之後才說:“我沒事。”

聲音裡好像很是平靜,但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出他耳尖紅了些許的。

“沒事就好,我還怕給你砸壞了呢。”溫梨笙爬起來,老老實實的坐在舟裡,而後對施冉喊道:“你完蛋了施大小姐,你方才故意引魚撞我們小舟,把世子爺砸得心口很痛,他說要找你算賬。”

施冉嚇得花容失色,忙行禮賠罪:“世子,民女方才並非故意要引魚撞舟,隻是一時氣糊塗了才……”

她的話說到一半,就見那俊俏的世子爺壓根連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她,根本不在意她在說什麼,平靜的臉上似乎裹了一層冷漠,讓人難以接近難以捉摸。

可偏偏溫梨笙就可以。

她拍了拍謝瀟南雪白的衣袖,然後說一句廢話:“要是有一種衣料不染纖塵就好了,製成衣服的話就算在泥地裡打滾也是乾淨的。”

而謝瀟南還要對這廢話給出回應:“讓你去雜耍確實屈才了。”

“這衣裳不耐臟啊,隨便蹭點灰就很明顯。”溫梨笙說。

“白衣如何耐臟?”謝瀟南回。

“不過世子適合穿白衣的。”溫梨笙又說:“我覺得你穿白衣的時候最好看。”

這回世子沒應聲了。

施冉覺得這地方她待不下去了,連忙小聲催著船夫快些劃走。

兩人在舟中又玩一會兒,喂了一路的魚,然後回到岸上,結了銀錢之後謝晴等人已經在岸上等候了。

“晏蘇,我們該回去了。”周秉文說道:“來時答應過謝大人要在入夜之前趕回去。”

謝瀟南眉梢輕動:“嗯。”

溫梨笙看著他的表情,雖然沒什麼明顯的變化,但也能從末微處察覺到他有些不開心。

大約是很失落的吧,以前的朋友和親人千裡迢迢來到這異鄉之地,卻隻能在一起玩幾個時辰,回去之後這沂關郡又沒有謝瀟南的朋友了。

於他來說,這終究是個陌生之地。

溫梨笙如此想著,便直接開口道:“諸位放心吧,有我在這沂關郡,定會把世子照顧得好好的,誰都不敢欺負他。”

幾人聽了她的信誓旦旦的發言,先是一愣,而後都笑出了聲。

謝瀟南也看著她,一下就驅散了眼梢的沉鬱。

謝晴笑著說:“有你在,晏蘇在沂關郡的日子也定然不會無趣的。”

溫梨笙頗是讚同的點點頭。

沈嘉清也在旁邊插話:“梨子說了,隻要世子在沂關郡一日,就會讓世子體會到家的感覺,絕不會讓他孤單沉悶。”

溫梨笙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尷尬的笑道:“這話是他自己說的。”

“怎麼不承認呢?”沈嘉清提高聲音喊道:“這話分明就是今早巳時三刻,你坐在我對麵捧著果茶一邊喝一邊說的。”

溫梨笙紅著臉罵道:“你這豬腦子儘記些沒用的東西,時間你記那麼清楚乾嘛?”

“我是個嚴謹的人。”沈嘉清道。

溫梨笙送他一對大白眼。

溫梨笙和沈嘉清爭了兩句後,就向幾人告辭了,留給了他們一些時間說話和告彆,畢竟確實是難得來一躺。

她出門一整天,走路走得後腳跟都疼了,累得不行,眼看著日頭將落,她搖著扇子回到了溫府。

路上她有些感慨。

前世的這一日,溫梨笙與謝瀟南在街頭相遇,謝悅在誇獎她吹得泡泡大之後,她卻沒有搭理,甚至連一個表情都沒有給謝悅,也沒在謝瀟南身上停留太久視線。

一來是當時二人完全不熟,二來是她怕自己盯著看久了,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當時吹完了泡泡,沈嘉清跟溫梨笙就離開了那裡,轉去彆的地方玩兒了。

那一天她玩了什麼,現在已經記不清了,唯一記得的就是她或許曾有機會與謝瀟南說話結識,隻是當時的她不願。

如今重生,情況完全不一樣了,她不僅走上前搭話,謝瀟南還向他的親朋介紹了自己,然後還帶著他們玩了一下午,互知姓名和身份,且相處得極是融洽。

確實以前存在著很深的偏見。

約莫是多少受了些莊鶯和施冉的影響,總以為謝瀟南和他那些從奚京貴土而來的人,對他們偏遠之城的人十分看不起。

然而周秉文謝晴等人都是奚京裡有名的望族之子,相處起來卻非常舒服,笑的時候眉眼舒展聲音清脆,散發著源源不斷的溫和與善意。

想著想著,溫梨笙歎了口氣,總覺得會不會是上輩子的她錯得離譜,連老天都看不下去她那副蠢笨的樣子,所以才有了重活一次的機會呢?

回到溫府之後她吃了晚飯,又洗了個澡。

躺床上的時候,又把扳指拿出來套在手上玩,思緒飄來飄去,一會兒想到的是謝瀟南站在落日下的場景,一身赤紅的哈月克族衣袍,束起的長發垂下馬尾,些許發絲隨意的搭在肩膀上。

一會兒又想的是前世他扛著一杆很大的旗子,親手折斷了沂關郡城門牆頭上那麵梁旗,然後將印有謝字的起插上去,標致著沂關郡被他收入麾下的大旗迎風招搖,底下是一眾跪下來高呼的將士,唯有溫梨笙一人沒跪。

溫梨笙對沂關郡這個地方是打心眼裡熱愛的,所以後來梁國發生了動亂,溫浦長多次想把她送到外地避開禍事,她都不願意,這裡是她生長的地方。

守國不易,守家易。

雖在亂世中她難能出一份力,但她仍願意留在故土,守著這座養育她的郡城。

如果是謝瀟南……

後來的他踏過萬人屍骨走上王座,所向披靡,若是他願意守著梁國的話,想必沒人敢對梁國造次。然而他卻是亂世中最棘手最難處理的那一個,也是最後獲得勝利的那一個。

溫梨笙閉了閉眼睛,蓋過了雜亂的思緒。

想來想去,全是謝瀟南。

許是白日裡累得厲害,溫梨笙就想了一會兒,便捏著扳指沉沉的睡去了。

夢中她站在一汪清泉之中,泉水清澈見底,還沒蓋過她的膝蓋。她迷茫的動了動腳,忽而泉水湧起渾濁之色,以極快的速度擴散,眨眼間清泉就覆上了血一樣的顏色,變色濃稠無比。

溫梨笙驚了一跳,後退幾步想要逃離,卻好似被誰絆了一腳,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驚惶的轉頭,就見身後出現了一條長街,街邊儘是衣著襤褸的乞丐,垂頭喪氣的靠著牆或是躺在地上,皆是半死不活的模樣。巨木皆是破敗,了無生氣。

忽而驚呼聲響起,溫梨笙一看原來方才是被一個躺在地上的孩童絆倒,她匆忙爬起來,就見那孩童餓得如一副皮包骨架,麵上沒肉下巴細長,麵如死灰一般,眼睛閉著不知死活。

一婦女趴在孩童身上嚎啕大哭,似乎在喊著孩子的名字,哭聲撕心裂肺,讓溫梨笙覺得刺耳難耐,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突然地,婦女抱著沒了氣息的孩子,赤紅著雙目絕望悲慘地罵道:“謝狗賊,你挑起戰亂,攪得梁國動蕩不安,讓我們這些尋常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你不得好死!”

溫梨笙害怕起來,聽見耳邊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她轉頭,就見周遭的景色不知道何時變幻了,她身處在一個房間之中。

溫梨笙循著叮叮當當的聲音往前走,而後伸手慢慢推開門,就見眼前是一方庭院,有個人穿著寬鬆的衣裳站在院中,對手裡一把粗劍用力的捶打著。

“都連續捶了三日了,你這把破劍還沒打好?”溫梨笙脫口而出,語氣滿是困倦的抱怨。

“這不快了嘛。”打鐵的人回道。

“你們這造反的大軍不至於窮困到一把破劍都要自己打吧?”溫梨笙氣道:“你若真是窮得厲害,我可以借些銀子給你,反正我家有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遊宗轉頭看她一眼,說道:“哦,溫家的錢庫早被世子給搬空了,還有你的嫁妝和孫家給的聘禮。”

“什麼!”溫梨笙大驚:“我可是揮霍了十幾年都沒揮霍空的,這麼會搶,還造什麼反啊,當土匪得了!”

“打仗多費錢啊,哪哪都需要銀子的。”遊宗聳聳肩:“從你溫家搬走的這一筆,估計夠我們打到奚京去了,到時候成功了,可有你一份功勞哦。”

溫梨笙忙道:“千萬彆,我可不是反賊的同夥,我忠心為國,堅決支持……”

說著餘光一閃,就看到了站在房屋門口的謝瀟南,他倚著門框也不知道聽了多久,溫梨笙麻溜的改口:“不過勝者為王嘛,若是你們到時候真成功了,我自然也是忠心和支持你們的。”

謝瀟南聽了,嘴角扯出一個不算笑的笑容,而後轉身進屋去了。

溫梨笙有些後怕的拍拍心口,而後對遊宗小聲道:“你看這打仗又辛苦又累的,乾嘛要造反呢,我看當皇帝也未必好,還沒個山大王逍遙自在。”

遊宗又繼續打鐵,漫不經心道:“他要的又不是萬人之上權貴加身。”

“那是什麼?”溫梨笙問。

遊宗用力砸了粗劍幾下,而後才說:

“許是河清海晏,萬物複蘇吧。”

溫梨笙疑惑的皺起眉,正想說話,臉上忽然有一絲絲涼意,一抬頭就發現原來是天空飄雪了。

遊宗也發現了,他收起劍不再打,回房的時候說了一句:“得嘍,萬物複蘇目前是不可能了。”

溫梨笙看著他的背影,心說河清海晏目前也不太可能吧。

而後溫梨笙深吸一口氣,從夢中醒來,耳邊似乎還響著那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忽而感覺手上有異樣的感覺。

她一下就睜開眼,轉頭一看,就見溫浦長正撅著屁股把臉湊到她的手邊,費心費力的想把墨玉扳指從她手上捋下來。

“爹,你在乾嘛?”溫梨笙問。

溫浦長一見她醒了,暗道不好,墨跡時間太久了。

若非魚桂沒用,怕驚醒了睡夢中的溫梨笙,他也不至於親自上手,眼看著小魔頭醒了,隻得來硬的,接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想強行把扳指摘下:“快把東西摘下來,否則彆怪你爹我大義滅親!”

溫梨笙握緊了拳頭,伸腿蹬他:“有你這樣的父親嗎?怎麼還跑到女兒的閨房裡,我要報官抓你!”

溫浦長道:“你報官吧,不論如何我今日都要把這扳指摘下來,還給我女婿!”

溫梨笙大吃一驚,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爹你說什麼?什麼你女婿?你瘋了嗎!”

第52章

溫浦長立即意識到是自己嘴瓢了,怪隻怪這兩日總能夢到謝瀟南在夢中喚他嶽丈,且他回回見到謝瀟南,都覺得少年各方麵的都極其優秀,若是這樣的人能做他女婿,他真是把一口牙都能笑掉。

隻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謝家這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