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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祝元,餘下的還有兩個看起來嬌嬌俏俏的姑娘和一對年歲約莫中年的男女。

謝瀟南方一進堂,所有人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而後一齊站起來對謝瀟南行禮:“見過景安侯世子。”

他們這些江湖人平日裡沒什麼禮節可言,也沒有學過正兒八經的行禮,隻按照自己的方式把恭敬表現出來。溫梨笙站在謝瀟南身邊,有一種這些人都畢恭畢敬對自己行禮的錯覺,很想抬手說: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但一見溫浦長在那頭站著,她又不敢造次。

謝瀟南抬了抬手,雙眸輕彎,俊俏的眉眼就染上幾分笑意,驅散了他周身的疏冷,仿佛一下子又變成了當初梅家酒莊那棵百年大樹之下,站在人群中那個翩翩有禮的少年:“諸位多禮,等候多時想必也餓了,一起用飯吧。”

溫梨笙轉頭看了他一眼,雖然知道他此刻是故意偽裝的,但她還是更喜歡這樣的謝瀟南,好像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賀家人應聲,由下人指引著陸續往側堂而去,賀祝元路過的時候溫梨笙小聲問他:“你怎麼也在這?”

誰知道賀祝元跟不認識她似的,連眼皮子也不掀一下,擦肩走了出去。

溫梨笙正覺得疑惑,就見溫浦長走來,和藹的問道:“今日學習的怎麼樣?又出這一頭汗,不是讓你走路規矩些,是不是又蹦蹦跳跳的?沒惹世子生氣吧?”

“爹,你問題怎麼那麼多啊?”溫梨笙納悶。

三兩句話一說,冤種父女露出了真麵目,溫浦長舉手又想敲她腦袋:“你這逆子,就這般態度對你爹?”

溫梨笙縮了縮脖子,趕忙道:“我今日表現可好了,世子可以為我作證!”

卻不想一轉頭,剛才還站在身邊的謝瀟南不見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溫梨笙便隻好自證:“周夫子都一直誇我呢,且我還抄了兩篇字。”

說著她取下背上背的小書箱,把裡麵的字拿出來,溫浦長一聽頓時變了臉色,然後從她手中接過,定睛一瞧,這密密麻麻的字體還真是出自溫梨笙之手。

他將兩張紙細細看了一下,問道:“這是《鬆說》的節選,你是如何抄得的?”

“啊?”溫梨笙壓根不知道這文章還有來頭,老實答:“是世子給我的書。”

溫浦長一聽,當即眉笑眼開,開心道:“這本是皇家藏書,我先前在京城為官之時負責編錄,應當是皇上賞給謝家的,世子將它給你看是你的殊榮,哪怕是翰林院的官員也沒資格接觸到這些書呢,乃是千金難求的孤本。”

溫梨笙一聽,覺得有些暈乎,這書的內容她沒有細看,從裡麵隨便挑了一章抄的,卻沒想到這書來頭這麼大,當時謝瀟南隨意丟給她的時候,她還以為就是在哪個路邊隨便買的呢。

“書呢?”溫浦長探身過去,扒拉她的小書箱,卻見裡麵是空的,他滿臉疑問:“你這書箱就裝了兩張紙啊?”

溫梨笙道:“放在書院了啊,反正明日也是要去的,還帶回來乾嘛?”

“如此貴重的東西,你竟然就放在書院裡!”溫浦長皺眉歎氣:“朽木不可雕也!”

“我又不知道那書這樣珍貴,世子給我的時候什麼都沒說,就隻讓我抄寫。”溫梨笙小聲的反駁。

溫浦長低頭看了看這兩張紙,心說也是,世子能讓他這混世女兒老老實實的抄兩篇子屬實是有些本事的。

平日裡溫梨笙犯錯,溫浦長也隻會讓她抄《勸學》,抄其他的她都不樂意。

溫浦長隻希望溫梨笙抄得多了,將《勸學》熟背於心,然後改邪歸正,雖然沒什麼用處。

不過總算有人製得住她了。

溫浦長將兩張紙又放回小書箱中,說道:“你把書箱放下,先吃飯,記住等會去了飯桌上一定要少說話,任何人跟你說話,你都要把問題過給我,或者世子。”

見她爹這樣一本正經的叮囑,她也有些惴惴:“到底是什麼事啊?”

溫浦長道:“回家再說。”

溫梨笙聽話的把小書箱放下,恰逢下人送進來一盆清水,她洗了臉和手,一邊用錦帕擦著一邊隨著溫浦長往側堂而去。

謝瀟南挨著她的後腳進門的,他方才是去換衣服了,脫下了千山書院的院服,換上今日去溫府時的那套雪白的織金雲紋錦衣,襯得他膚色很白,氣質也柔軟起來。

堂中有一張很大的桌子,其他人具已落座,溫浦長見他進來,便一下子站起身,緊接著賀家人見狀也跟著站起來,目視著謝瀟南進門,慢步走到上座,聽他道一聲請坐,而後所有人才又陸續坐下。

溫梨笙家裡向來隻有溫浦長和她兩個人,從不拘於這些繁瑣的禮節,這讓她倍感麻煩。

所有人落座之後,筷子碗具一一被擺在眾人麵前,緊接著下人提著一個小巧的器皿輕輕敲了一下,輕靈的聲音傳來,下人喊道:“上菜!”

而後托著一道道菜肴的人魚貫而入,有個下人專門站在桌邊接菜,凡接一道旁邊敲東西那人就報一下菜名。

隨著菜名一聲聲報過,一些溫梨笙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聽過的菜就這樣被端上了桌,直到最後一道“點翠珍珠”擺在她麵前時,所有菜上齊將大桌子擺得滿滿當當後,房中安靜下來。

這陣仗不止驚到了溫梨笙,就連賀家人也被震住了,麵上的表情都掩飾不住,尤其是賀祝元,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溫梨笙還記得小時候溫浦長提起過奚京的事,說奚京的人都很講究,越是高門望族規矩就越是多,有時候一頓飯能吃一個時辰。

現在想來,還真不是他誇大其詞。

每個人的座位都隔得很開,中間站著一個下人負責布菜,夾一道菜就會換個位置,保證全桌的人吃遍全桌的菜。

謝瀟南抬眸,看一眼桌上的菜,最後視線停在溫梨笙的麵上,然後道:“廚子是我從奚京帶來的,在謝府掌勺十來年,望各位能吃的習慣。”

溫梨笙打算少說話的,但謝瀟南說這話的時候看著她,讓她有一種這話是對她而說的,於是下意識回道:“世子爺真厲害。”

謝瀟南讓她說的怔了怔:“我厲害什麼?”

溫梨笙說:“你把謝府掌勺十來年的廚子都帶來了,真是太厲害了。”

謝瀟南是謝家嫡脈獨子,這次不遠萬裡來到沂關郡,景安侯夫婦把他有不習慣的地方,自然什麼東西都準備好,一個廚子又算得了什麼。

但溫梨笙就是覺得厲害,因為她也是溫家的獨女,但想安排個做肉卷餅的大嬸進後廚都不行,還被訓了一頓。

許是為了維持他溫善的人設,謝瀟南聽了她的話之後彎眸輕彎,麵容蕩開一個笑,好似融雪迎春般,聲音也溫柔了許多:“吃吧,嘗嘗味道如何。”

溫梨笙神色一愣,一時間忘記反應。

溫浦長在桌下用腳尖輕輕撞了一下她的腳,輕咳了一聲。

溫梨笙趕忙回神,意識到自己盯著他有些失態了,也哈哈笑兩聲緩解些許尷尬,就見身邊的下人給她夾了一筷子菜,於是她心思迅速收回,拿起筷子品嘗。

從謝府帶來的廚子,等同於他們吃了景安侯曾吃過的東西,這認知讓一桌的賀家人都有些興奮。雖說賀家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但官與民之間尚且有不可跨越的鴻溝,民與王侯之間的階級更是難以衡量,若不是這世子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突然來了沂關郡,他們這些人約莫幾輩子都沒機會與謝府的人有接觸。

所以菜夾到碗裡時他們什麼都不管,先嘗一筷子再說。

而溫浦長已經好些年沒吃過奚京的地道菜了,他被調回沂關郡的頭幾年想奚京菜想的饞,卻是沒想到還能有機會在沂關吃到。

眾人心思各異,一時間竟都在認認真真的品嘗菜肴,無人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坐在賀家二房夫人旁邊的一個姑娘率先開口:“溫姑娘手邊的那道菜看起來很好吃,可否能分我嘗一點呢?”

溫梨笙正吃得專心,一抬頭見斜對麵那個身著藍衣的姑娘正對著自己笑,再低頭瞧見手邊那道“點翠珍珠”,這是最後一道上的菜,因為離溫梨笙的手太近,看起來像是她的私有菜一樣。

盤中有一個銅板大的白珍珠,珍珠上點了些許翠綠的顏色。

溫梨笙不知道這藍衣姑娘是處於什麼目的對她搭話,但心裡清楚這肯定是賀家人授意的,她想起先前溫浦長的叮囑,於是說道:“那你要問問我爹願不願意。”

溫浦長眼皮子一抽:“問我作甚?”

他不接這個問題,溫梨笙隻好又說:“那問問世子,這是世子的菜世子說了算。”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謝瀟南一雙笑%e5%90%9f%e5%90%9f的眼睛看向她,溫聲道:“菜在你手邊,你想給就給,不想給就不給。”

溫梨笙想了下,而後對藍衣姑娘說:“這菜的分量太小了,分不了,不過我可以替你嘗嘗。”

說著她拿起湯匙,將珍珠一整個盛起來塞進嘴裡,隻覺得入口甜絲絲的,那珍珠如霜一般化開,一股花香從喉嚨處反湧上來,整個嘴裡都是香甜。

她總結道:“好吃。”

藍衣姑娘的神色愣了一下,乾笑了幾聲:“是嘛,多謝溫姑娘替我品嘗。”

她停了停,又說:“我方才看溫姑娘吃了好幾口涼拌豬耳和豆腐卷肉,應當是喜歡葷菜多一些吧?”

溫梨笙隻覺得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賀家夫婦,隻覺得這些人心懷鬼胎,便又轉頭問溫浦長:“爹覺得我應不應該愛吃葷菜呢?”

溫浦長眼皮又是一抽:“你愛吃什麼你自己不知道?”

溫梨笙又問謝瀟南:“那世子覺得呢?”

謝瀟南一副極有耐心的模樣:“或許都喜歡吃。”

溫梨笙點頭,衝藍衣姑娘道:“我都喜歡吃。”

那姑娘又說:“你頭上的發簪看著好精致,是在哪裡買的?”

溫梨笙轉頭:“爹,我這發簪……”

還沒說完,溫浦長不耐煩道:“問你的問題,你總來問我和世子做什麼?”

問你和世子做什麼?

那不是你剛才說的把問題過給你和世子的嗎?!怎麼到了飯桌上就反悔呢!

溫梨笙在心中咆哮。

她扭個頭,一臉凶相的對藍衣姑娘道:“你吃個飯,話怎麼那麼多啊?這麼多菜不夠你吃是嗎?”

他娘的,害得我被凶。

剛說完,手邊的盤子一動,就見方才放著“點翠珍珠”的盤子被撤走,又上了個新盤,盤中仍是與方才一樣的珍珠。

溫梨笙一抬頭,就對上謝瀟南帶著笑意的黑眸,如冬寒過去後的春風,輕飄飄的在她心口吹了一下。

就聽謝瀟南聲音輕柔:“你再嘗嘗這個,與方才的不同。”

第42章

溫梨笙正要用勺子把珍珠往嘴裡送的時候,坐在對麵的賀家之主突然開口,歉意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