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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開的很高一小部分是高於地麵的,屋頂與石橋修在一處,構建十分巧妙,且從外麵看入口極為隱蔽,尋常人根本想象不到那是一口窗子。

沈嘉清說他起初也沒認出來,但見裡麵有些許亮光,便用腳踹了一下試試,沒想到還真給他踹爛了摔下去。

溫梨笙起初還疑惑他是怎麼找過來的,畢竟她被莊鶯氣出門也是偶然之事,被抓來這裡更是意外,沈嘉清是不可能知道的。

後來一問才知,沈嘉清一直打著要去夜探梅家庭院的心思,翻來覆去睡不著,便拿出了千裡螢來尋她,誰知道千裡螢帶他越走越偏,到了這跟前才隱約猜到她出事了。

也算是誤打誤撞。

二人剛出來,就碰見一行人舉著燈匆匆趕往此處,行在最前方的就是梅家家主,梅興安。

看見他們後,梅興安幾個大步走到麵前,掩飾了一些方才的急色,“溫家小姐無大礙吧?方才我突然接到通報說是有人將你綁至此處,不知是發什麼了事?”

溫梨笙朝沈嘉清望了一眼,猜到這些人可能是他在踹窗子之前喊的,卻沒想到竟來得這麼晚,不由氣憤道,“就在這地下的屋中,梅家主還是自個去看吧!”

梅興安應了聲,“眼下已是半夜,溫小姐受驚也該累了,不若先去休息,我先將那賊人擒拿住,明日在押上堂交給你處理。”

沈嘉清也打了個哈欠,替溫梨笙做了主,“那便如此吧。”

兩人在侍衛的跟隨下行了一段路,而後到了溫梨笙的住處,這才道彆。

溫梨笙回房中之後發現魚桂正躺在地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她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要去掐她人中,誰知一摸她氣息正常,似乎在昏睡之中,像是被誰敲暈之後送回來的。

溫梨笙點了燈,費了老大的勁將她抬到一方窄榻之上,又讓守在門外的侍女給她準備熱水。

這一日下來不是被狗追就是被人綁,她著實是累得不輕,渾身的疲倦在入水的一刹那仿佛被洗刷,四肢百骸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明亮的燈下,白色的霧氣在房中彌漫,溫梨笙抬手,就見兩隻細嫩的手腕在熱水裡泡了一會兒更顯得白皙,隻是上方有兩個明顯的紅印,摸上去還有隱隱痛楚,是方才那個凶的要命的扒手捏出來的,這人的力氣極大。

一想到他,頓時腦袋手腕一起疼。

溫梨笙前世壓根沒見過這個人,難不成是謝瀟南的暗衛?

據說謝瀟南此番來到沂關郡,身邊藏著一批頂尖的高手,表麵上隻有喬陵常伴左右,實際上那些藏在暗處的人才是平日裡辦事最多的,說不定先前那個被她當成扒手的人,就是那些暗衛其中之一。

溫梨笙長長的歎一口氣,總覺得有些奇怪的。

前世分明她與謝瀟南交集並不多,一年半載也見不到一次麵的,怎麼剛重生來的第二天,哪哪都牽扯到了這個人?

而且有許多事,與前世都不太一樣了。

溫梨笙想了許久,直到她困意難以抑製,昏昏沉沉的睡去。

許是因為睡前心事太重,想得太多,這夜她不停的在做夢。

她夢到那個吹鑼打鼓的喜慶日子,她一身紅衣盛裝,鳳冠霞帔坐於轎中,身旁的人從貼身婢女到撒喜錢的小廝無一不滿臉笑容,所有人都很高興。

隻有溫梨笙從始至終木著一張臉,沒有半點待嫁的羞怯和喜悅。

因為她跟那個未婚夫君半點不相識。

彼時謝瀟南已經舉起反旗,凡所過之處皆破了城門插上了謝字旗,他手下的軍隊所向披靡,皇家節節敗退,梁國人心惶惶。

沂關郡居於絕佳的地理位置,溫浦長說謝瀟南的長劍遲早有一日會刺破沂關郡的城門,溫梨笙年少時又曾惹怒過謝瀟南,是以溫浦長就找了個可靠的夫家讓她嫁過去,屆時天塌下來,也砸不到她身上。

挑的是沂關郡孫家嫡子,其表叔是在京城從軍的,品階還不低,若是出了事直接卷鋪蓋帶她逃去京城尋求庇護,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隻是溫浦長算盤打得如此好,在關鍵時刻還是出了紕漏。

誰也沒想到謝瀟南會在她出嫁的當日破了城門,正好擋在送親的路上,將她的花轎攔了個正著。

家丁侍從扔下花轎四散而逃,溫梨笙壯著膽子掀開花轎簾子後,與謝瀟南撞上視線。

那時的謝瀟南高坐於馬背上,沉穩之色中露出些桀驁,長發束起墜著紅纓,銀甲之下是錦繡衣袍,腰間一柄合鞘長劍,頭頂烈日,麵覆寒霜。

他仿佛生來的帝王骨,氣勢壓人至極,溫梨笙隻敢對視一眼,就被迫低下頭,難再直視。

所有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就連魚桂也傻在當地,不知作何反應。

謝瀟南也沒有出聲,隻靜靜的看著,片刻之後溫梨笙下了花轎,鴛鴦赤金紅繡鞋踏在地上,奢華的嫁衣也長長拖出,她低頭在一眾人的注視下走到一旁的路邊,緩緩跪下,將雙掌交疊放在地上,躬身將額頭貼在手背上。

魚桂見狀也匆忙跪下來將頭磕在地上,不動了。

溫梨笙偶有聽說過軍中缺女人,時常把漂亮姑娘當做戰利品取樂,當成軍中玩物,她腦中隻有一個想法,祈禱謝瀟南彆記舊仇。

不然她真的要當街自刎,以保清白。

所幸謝瀟南並未在意,隻道了句拆了,那花轎在極短的時間被暴力拆分,扔在了路的兩邊,道路清理出來後謝瀟南帶著他的軍隊離去。

溫梨笙在地上跪了許久,站起來的時候腿軟得打顫,也不知是累得還是怕的。

人散去之後街道安靜無比,溫梨笙沒辦法,隻得帶著魚桂前往夫家。既已嫁出門,斷沒有半道上回去的,否則也白費了她爹的一番苦心。

拖著繁重奢貴的嫁衣走了兩條街,她才來到孫家,隔遠了看就發現這孫家門口竟沒有半點成親的樣子,雖門上掛了紅燈籠貼了紅雙喜,卻沒有奏樂和喜婆在門口迎接,也沒有賓客來往,隻有兩個隨從守在門的兩邊。

溫梨笙心中生出一股子氣,暗道這孫家也太敷衍了,好歹她也是郡守嫡女,嫁孫家也算是下嫁了。

行至門前,隨從看她一眼,便側身擺出引路的姿態,道,“姑娘請。”

魚桂氣道,“小姐,這孫家也太過分了,雖說咱們也沒有花轎,但他竟然不出來親自接你過門,豈非是看不起咱們大人?”

溫梨笙也覺得煩躁,皺了皺眉暗道這倒黴事趕緊結束吧,她走了兩條街腿快累斷了!

隨從將她引進大門,穿過一個寬闊的庭院和四麵透風的大堂,周圍寂靜無比,不說成親的喜慶,哪怕一點人聲都沒有,十分詭異。

溫梨笙隱隱覺得不對勁。

大堂儘頭是兩開的拱形門,溫梨笙隱隱約約看到門外有不少人,心中頓時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剛出了拱形門,溫梨笙打眼就看見一個與方才規格相仿的大庭院,院中兩邊跪著烏泱泱的一群人,皆低著頭瑟瑟發抖,當中青石磚鋪的路上,一個身著喜袍的無頭屍體倒在地上,頭顱被利劍斬斷滾落在一旁,滿地的血觸目驚心。

溫梨笙乍一見這樣的場景,嚇得魂飛魄散,一聲尖叫脫口而出,險些倒在地上,還是魚桂在旁扶了一把。

隨從上前兩步,跪在地上道,“世子,人帶來了。”

溫梨笙這才看見,庭院的另一頭,謝瀟南脫了銀甲,一身雪白的衣袍沾著血跡,戴著赤紅玉扳指的手顯得修長白皙,正拿著錦帕慢悠悠地擦拭著手中的長劍。

他抬眼,隔著遙遙距離看了溫梨笙一眼,俊俏的眉眼忽而染上笑意,“抱歉,還沒過門就讓你守寡了。”

那聲音裡卻是半點歉意都沒有的。

一陣敲門聲傳來,溫梨笙猛地從夢中驚醒,還未從方才的恐懼情緒中脫離出來,坐在床上驚喘。

太真實了,根本不像是夢境,更像是無比清晰的回憶。

她揉了揉腦袋,對魚桂道,“去問問是誰?”°思°兔°網°

魚桂應聲,片刻後去而複返,說道,“小姐,方才有人傳來消息,說是梅家家主四弟的妻子,昨夜被人殺了,梅家現在請小姐去東院正堂。”

溫梨笙並不知四弟的妻子是何人,隻不過喊她去正堂想來也是因為昨日的事,於是動作緩慢的從床榻上爬起來。

順道小小的悼念了一下她那還未說上一句話,就在新婚當日屍首分離的未婚夫君。

第12章

今日雨停卻並未出太陽,天空一片陰沉沉的,溫梨笙收拾好趕去東院正堂時,屋外站滿了圍觀的人,見她來便小聲低語起來,也不知道在討論什麼。

她半夜被綁走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誰散播出去的,才一個早晨的時間就傳得沸沸揚揚。

她踏進房內,就見大堂的正座竟坐著雪白長衫的謝瀟南,他似有些懶散的用手抵著頭,墨色的長發鋪開,目光微斂一派平靜。

溫浦長與梅興安分彆坐於兩旁。

溫浦長冷著臉坐在高座上,看見她之後便蹭地一下站起來,幾個大步走到她麵前拉著她的手左右看看,“笙兒昨夜出了事為何不去叫我,有沒有受傷?”

溫梨笙搖搖頭,因著謝瀟南在場,她聲音都低了很多,“爹我沒事,綁我的不過是一個不大會功夫的婦人罷了。”

那婦人正是梅興安四弟的妻子,昨日初來老樹堂那會兒,她被拉去向謝瀟南問禮的時候曾見過那婦人一麵,所以昨夜看見她之後溫梨笙覺得眼熟,篤定她是梅家人。

本以為昨夜梅興安將人抓起來之後,今日會給一個妥善的處理,卻沒想到人卻被殺了。

溫梨笙這句話剛說完,坐在側旁的一個男子便唰的一聲抽出長劍,紅著眼指向她,“蓉兒的死,果然是你所為!”

溫浦長臉色冰冷,將溫梨笙拉向身後,目露寒光的盯著他。

梅興安也大喊一聲,“老四,把劍放下!”

溫梨笙眨眨眼睛,“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怎麼敢殺人呢?這盆臟水潑的也太誇張了吧?”

她倒不怕其他的,就怕昨夜那個凶巴巴的扒手有沒有向謝瀟南告狀。

偷看一眼,謝瀟南仍斂著眉,沒有什麼反應,似對這些事不感興趣。

那拿著劍的梅興建依舊氣衝衝的,“若非是你派人動手,又怎知蓉兒功夫不大好?!”

“是她自己對我動手。”溫梨笙答。

“所以你懷恨在心,表麵讓大哥將她抓起來押在房中,暗地裡卻派人將她殺死解心頭之恨,以為如此就能脫了乾係!”

溫梨笙笑了一下,“那也太費勁了吧,我若對她懷恨在心,昨夜在她動手的時候就已經殺了。”

“郡中皆傳聞郡守之女頑劣不堪,嬌縱欺人,仗著自己的身份更是行些草菅人命的混賬事,如今一見你果然與傳聞中的一模一樣!”梅興建大喊。

溫浦長也不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