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根頂梁大柱,柱子上雕刻著顏色各異的花紋。

堂中擺著幾張桌子,上麵已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味佳肴,與外麵的菜色完全不同。

溫梨笙進去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落座,這下倒是看見不少眼熟的,皆為沂關郡內的門派宗主,沈嘉清的父母也在其中。

她其實是來錯了地方的,所以剛看了一眼,就被下人恭敬的請到了旁廳,剛進門便是一個三屏的翠玉屏風,隱約傳來女子的調笑聲。

她繞過屏風就看見偏廳裡坐的皆是女子,有不少熟識之人,其中一桌便有個姑娘朝她招手,招呼她入座。

這姑娘是溫梨笙的同窗,在書院裡說過幾次話的,並不熟絡,此時看見溫梨笙卻像看見親人一樣,親熱非常。

溫梨笙記得她叫趙玥。

一落座這趙姑娘就親昵的挽著她的手臂,剛想說話,就被對麵傳來的驚呼聲打斷。

“當真?你真的在幼年時與謝世子有交情?”

溫梨笙抬眼看去,就見對麵坐著個麵容含粉的姑娘,穿著藕紗襦裙,香肩細頸在輕紗之下若隱若現。

此人名喚莊鶯,乃是左郡丞嫡女,幼年時曾去京城的外祖父家暫住幾年,回來之後便十分看不起沂關郡人,整日把京城的繁華之景掛在嘴邊吹噓。

溫梨笙很是煩她。

看眼下她被左右的姑娘驚訝的盯著,便也知道又在拿京城顯擺了。

莊鶯眉飛色舞極是得意,“那是自然,我外祖父的家沉香路東,與景安侯府不過相隔了半條街,有時候一出門就能看見世子。”

眾位姑娘從未去過京城,自然也不知道沉香路在何處,隻聽見她連準確的路名都說出來了,八成是真的。

想到她們隻遙遠看上一眼便望塵莫及,莊鶯卻有幸與世子有交情往來,一時間紛紛羨豔,趁機拍馬屁,說莊小姐生得貌美,世子定然現在還有印象,或是若當年繼續留在京城保不齊與世子有一段佳話雲雲。

唯有溫梨笙嗤之以鼻,邊吃菜邊腹誹,跟著這反賊日後有罪受的,那母儀天下的福分有沒有命活著享受還不一定呢。

趙玥聽了也按耐不住,湊到溫梨笙邊上問,“你剛才可有見到世子爺?”

這話純屬是多餘了,畢竟方才在那顆百年樹下,但凡是目光落在謝瀟南那處的,都看見溫浦長帶她去向世子行禮。

否則也不會這般熱情的招呼她來這。

溫梨笙沒有挑破,點頭道,“瞧見了,模樣可俊俏了。”

這是實話,謝瀟南當年被沂關郡的人比作皎皎明月。

趙玥耷拉著肩膀道,“可惜我們這些人隻能遙遙看上一眼,連眉眼都瞧不仔細。”

思及那雙淡漠含霜的眼睛,溫梨笙打了個激靈,含糊道,“日後會有機會看見的。”

說罷就低頭扒飯,吃的極其認真,不再給趙玥搭話的機會。

莊鶯的目光幾次掃過,見溫梨笙都一門心思吃飯,對她的話沒什麼反應,眸光露出些許不屑,繼續吹著自己的牛。

這些姑娘嘰嘰喳喳的都纏著莊鶯說幼年時與世子的事,根本不打算吃飯,溫梨笙隻覺得非常聒噪,匆匆吃完離席。

一出門竟哪哪都是喧嘩之聲,眾人玩樂喝酒正是儘興,溫梨笙卻覺得太吵,帶著魚桂往偏僻地方去,想找個安靜之處自個躺會兒。

帶著魚桂兜兜轉轉,那些喧鬨的聲音越來越遠,二人到了一處涼亭。

溫梨笙心道這倒是個打盹的好地方,於是躺在寬寬的涼亭椅上,讓魚桂在旁看著。

她倒不是困了,但吃飽喝足之後總生出些懶意,她枕著手臂合上眼睛,耳邊偶爾傳來幾聲鳥鳴,熱風拂麵倒也悠閒自在,就這麼躺了一會兒還真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覺到一陣悶熱,額頭上都出了汗,她睜眼坐起身,讓魚桂拿來錦帕擦了擦額上的汗,嘀咕道,“怎麼越來越熱了。”

魚桂也看看天,說道,“好像是要下雨了吧……”

溫梨笙也這樣覺得,便想著早些回去,免得路上下了雨行路不方便。

隻是兩人記性都不大好,沿著記憶正摸尋著來時的路時,不知哪裡走岔了,行至一座庭院前忽而見一個身著藏藍衣袍的人猛地躥出來,步子邁得極快,隻一眨眼就消失在二人麵前。

溫梨笙還在發愣時,緊接著一隻渾身黑毛的大狗跳出來,琥珀色的眼睛一下就盯住了她。

她還沒見過這麼大的狗,嚇得呼吸一窒,立即抬手指向那藏藍衣袍人跑去的方向,“往那邊跑了!”

誰知這大黑狗完全不給麵子,咧嘴露出一口獠牙,汪了一聲就奔著溫梨笙衝來。

她幾乎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提著裙擺轉頭狂奔,“救命——!”

魚桂也哇哇叫著,兩人跑了一段路到了分叉口,十分默契的一左一右,如此一來那大黑狗隻能追一個人,另一個還能去求救。

偏生溫梨笙就是這個運氣不好的,那大黑狗在岔路口停下短暫的做了選擇,而後緊追在溫梨笙後麵,汪汪的叫著。

她魂都要嚇飛了,本想著爬樹,卻沒想到視線裡一棵樹都沒有。轉頭一看那大黑狗越來越近,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被追的越久情況越遭,於是她慌不擇路的左拐右拐,還真把這大黑狗暫時甩開了。

溫梨笙不敢歇息,目光一掃就看見牆邊有一排大缸,似乎是用來裝水的。

老天爺,真真是救星!

她趕忙上前掀開上麵的木蓋,見裡麵是空的,二話沒說跳了進去,再將蓋子合上,老實的蹲在缸裡。

剛蹲好就聽見狗叫由遠及近,片刻工夫就到了跟前,似乎在周圍聞了一圈,而後又叫著跑遠了。

蠢狗。

溫梨笙在心中暗罵,但卻不敢立刻起來,怕這黑狗去而複返。

在黑暗的缸中蹲了好一會兒,確認這狗不會再回來之後,她剛想出去,就聽見一女子喊道,“世子爺留步!”

溫梨笙驚得瞪大眼睛。

這沂關郡哪還有第二位世子?

她用手頂著木蓋,悄悄頂開一條極小的縫隙,露出一雙眼睛偷偷朝外看,果然見謝瀟南站在十來步之外。

他墨發雪衫立於陽下,神情淡漠無比,沒有半點方才人前那股子溫善模樣,拒人於千裡。

喊住他的正是方才在飯桌上吹牛的莊鶯,她似乎追趕的急,臉上出了些汗,發絲黏在臉上有些許繚亂,“世子,你還記得民女嗎?幼年時曾有幸在沉香路見過世子。”

溫梨笙嘖嘖歎息,心說這莊鶯也是被吹捧的昏了頭,還真找到謝瀟南身上了,上趕著自取其辱。

謝瀟南連表情都懶得施舍,他身旁的隨從說道,“這位姑娘,我家少爺年幼時見過的人太多了,不必要的人自是沒有留意的。”

這話說的十分直白,莊鶯臉一紅,丟人又尷尬,溫梨笙看熱鬨看得津津有味,正樂嗬時卻看見謝瀟南目光一掃,似乎看向了她這裡。

她心臟猛地一跳,立即將頭低下去,再不敢看了,雙手將木蓋輕輕放下,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隻聽莊鶯仍厚著臉皮道,“民女是左郡丞之女,名喚莊鶯,若是日後……”

“姑娘。”那隨從打斷了她的話,聲音不大清楚,“女兒家需得顧著點臉皮,免得傳出去讓人笑話。”

莊鶯約莫是受到了打擊,沒再說話,應該是離開了。

溫梨笙蹲在缸中等了許久,悶熱的身上都出了汗,腿都有些麻了,才掀起木蓋謹慎的左右看看,見是真的沒人之後才大膽的將木蓋往上抬。

還沒等她起身,餘光忽而瞥見右邊死角之處有白衣衫,她大驚,急忙要縮回去,右手腕卻一下子被溫熱握住,用力往上一提。

溫梨笙的半個身子被提出了大缸,一抬頭就對上謝瀟南冷冽的眼睛。

第5章-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距離如此之近的對視,有那麼一瞬間,溫梨笙是無法思考的,所有視線和注意力都定格在他的眼睛裡。

短暫的一刻,溫梨笙察覺到他眉頭顯出些許不耐煩,似心情不虞,不由心中咯噔一下。

她寧願被那大黑狗追一個下午,都不願意在這種情況被謝瀟南從大缸裡拽出來。

謝瀟南低眸看她,像在看一塊砧板上的五花肉,沒有絲毫溫度。

她速來反應快,用力一掙將手腕從謝瀟南手中掙出,飛快的說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不會說!”

說完就撈起木板蓋在頭上,什麼清心咒金剛經般若心經亂七八糟的胡念一通,把各路神佛求了個遍,祈禱謝瀟南速速離開。

然而不消片刻,溫梨笙耳邊忽然響起碎裂之聲,緊接著這大缸便突然四分五裂落在了地上,她獨自頂著木蓋蹲著。

麵前是謝瀟南雪白的長衫,聲音慢悠悠的從頭頂傳來,“溫小姐好高的興致。”

溫梨笙無處可藏,隻得丟了木蓋訕笑著站起來,“世子爺誤會,我是被一隻大黑狗追,無奈之下才躲進缸裡避難的。”

不管謝瀟南信還是不信,她說的都是實話。

“被狗追躲進缸裡,然後碰巧遇見我在此處。”他眼眸輕眯,有些譏誚。

“還……真就那麼巧。”溫梨笙想說她也不知道會這麼巧合。

謝瀟南冷冷的嗤笑一聲,散發的氣息讓溫梨笙有些膽顫,不知道是她的心裡作用還是什麼,隻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在周遭蔓延。

蒼天老爺,來個人救救命吧!

溫梨笙在心中哀嚎。

謝瀟南沒再說話,眸光裡透著打量,似乎在思考她的意圖。

溫梨笙被盯著頭皮發麻,最後頂不住撇開了目光,呈現出退讓之意,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再說兩句好聽的話,畢竟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雖然她不是那種喜歡諂%e5%aa%9a巴結的小人,但這家世顯赫的世子爺,未來的皇帝也絕對擔得起她千萬句吹捧。

她胡思亂想著一時沒注意表情,讓眉眼間露了怯,然而就是這悄然泄出的懼意,讓謝瀟南一時之間沒再說話。

他看得出麵前這人對他的恐懼並不是裝的,而是發自內心,完全無法克製的那種。

這他就非常冤枉了,雖說他的確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心善之人,但他也是初來這沂關郡,好像還沒做什麼事吧?

還是說這溫郡守的女兒是天生的膽子小?

兩人心思各異,便有了短暫的安靜。

正在此時,魚桂的聲音遙遙傳來,“小姐——!”

溫梨笙心中大喜,幾乎要熱淚盈眶,轉頭看去,就見魚桂已經叫來了溫浦長,後麵跟著幾個隨從。

溫浦長老遠就指著她,喊道,“跟世子說話姿態要端莊,好好的路不站,站缸裡做什麼!”

溫梨笙低頭一看,腳下還踩著破碎的隻剩一個底盤的缸,於是連忙下來,快步走到溫浦長旁邊,被嚇得可憐兮兮,“爹,女兒方才被一隻特彆大的黑狗追著,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