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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策 扶風琉璃 4312 字 3個月前

的前例,他不敢再輕易動用其他藩王的任何兵力。按照如今的形勢,這麼考慮倒也合理,可京中能用之人所剩無幾,等到軍臨城下,即便想冒險搬救兵也來不及了。

皇宮內外一片混亂,淮南軍勢如破竹,喊殺震天,終於將宮門撞開。蕭啟驚聞戰敗的消息,一下子癱坐在龍椅上,之前所有暴躁的情緒一瞬間消失無蹤,剩下的隻有絕望之後的失魂落魄,就那麼雙眼無神地瞪著大殿中龍騰雲翔的金柱,對外麵的喊殺聲與四周期期艾艾的啼哭聲充耳不聞。

皇宮裡一片狼藉,內侍宮女們卷著值錢的東西藏在衣服裡,東跑西竄地尋找可以躲藏或逃命的地方,而皇子、皇妃們也是一片哀戚之色,膽子大的扮作宮人企圖往外逃,膽子小的縮在蕭啟身邊,一邊哭一邊詢問有沒有什麼密道可以通往城外。

蕭啟愣愣地抬手指了指,發出的聲音虛弱無力:“密道在朕的寢殿,你們想走就走吧。”

有一些顧念舊情的皇妃不想就此單獨離去,拉著他的衣袖哭道:“陛下,您怎麼還不走?再不走,淮南王就要帶兵衝進來了!快隨臣妾逃命吧!留條命在,比什麼都強!”

蕭啟麵如死灰,顫著%e5%94%87道:“隨你們離去做什麼?做庶民嗎?朕不走!朕是天子,天命所歸!朕生是皇帝,死也要做皇帝!”

一旁的人見說不動他,哭泣兩聲後漸漸放棄了希望,終究還是自己的性命要緊,抹抹淚轉身便毅然決然地離去。

頃刻間,大殿內變得死一般寂靜,襯得外麵的兵刃交接聲異常震耳,蕭啟隻覺得從未有過的絕望沒頂而來,忍不住全身顫唞。

他不是不怕死,可他更怕做庶民,做了庶民,即便能逃過淮南王的追捕,他也會過得如同行屍走肉。他這一生唯一的執念便是皇位,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願做一無所有的普通百姓,更不用說是朝不保夕的流民。

神思恍惚間,外麵的喧鬨打殺聲漸漸弱了下去,蕭啟抬起無神的雙眼看了看,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可不用細想也知道,禦林軍不是全軍覆沒就是已經投降,那麼沒多久,淮南王就要衝擊來了吧?

蕭啟顫著手探入衣襟裡,哆嗦著從懷中取出一隻不足巴掌大的酒壺,這酒壺中盛著鴆酒,隻一滴便足以取人性命。他將酒壺的塞子拔了,空洞的雙眼忽然起了些神采,頗為癲狂地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便眼眶通紅,喃喃道:“朕乃九五至尊!朕並非被淮南王奪取皇位!朕乃自儘殉國!亡在這龍椅上!哈哈哈哈……”

說著就瞪直了眼盯著酒壺看,半晌過後狠狠咬一咬牙,閉上眼將滿滿一壺鴆酒一飲而儘,手一鬆,酒壺摔在腳邊,順著階梯滾下去,在寂靜的大殿內發出一連串沉悶的聲響。

而此時此刻,淮南王並沒有衝進來,因為在關鍵時刻,長安城外突然冒出一路人馬,大旗上書寫一個碩大的“襄”字,迎風而動。原來在他們互相廝殺之際,位於長安南麵的襄陽王早已暗中布兵,如今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最佳時機。

襄陽王與淮南王蒙祖上蔭庇,是極為罕見的兩位不必駐守邊疆的異性藩王,二者勢力相當,不過襄陽王比淮南王更沉得住氣,一直在暗中窺伺,按兵不動。現在淮南王雖然攻入京城,與禦林軍想比的確士氣大為振作,可他們一路長途跋涉、邊行邊打,早已累得人疲馬乏,與暗中養精蓄銳的襄陽王相比,極有可能處於弱勢。

淮南王慌了神,若舉全兵反抗,不知何時能將對方擊退,若先進入皇宮,那外麵的襄陽王就會追過來甕中捉鱉,一時變得進退兩難。

身邊的大將抱拳問道:“王爺,您要不要先帶一路人馬進去?屬下在外麵替您擋著,隻要您順利登上大統,他襄陽王再厲害也不過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亂黨。”

淮南王咬咬牙,沉聲道:“不行!眼下如此混亂,我匆匆忙忙坐上那帝位,連朝臣的山呼跪拜都沒有,又怎能威懾天下?”

大將頓時遲疑:“這……”

“不管了!先拚儘全力與襄陽王打一仗,待將他們擊退,我再登帝位不遲!先關閉城門!”

“是!”

淮南王匆匆忙忙騎馬趕往南城門,剛到那裡時就有一員小將上前稟報:“啟稟王爺,屬下抓到一群行跡可疑之人,懷疑是宮中逃出來的,請王爺示下!”

淮南王精神一震:“快帶過來!”

不多時,牆根處便排起了一長溜的隊伍,有男有女,年紀都不大,雖然衣著簡樸,可渾身上下卻是掩不住的富貴之氣,年輕男子俱是麵色蒼白、雙目驚恐,女子與幼兒都嚇得哭哭啼啼。

這些人都是宮裡的貴妃、皇子,剛剛從密道出城,原本以為可以逃出生天,沒想到迎麵忽然煙塵滾滾,不多時便與襄陽王的大軍碰上,哪裡還敢繼續往前走,慌亂之下又折回來,因為行跡有些鬼鬼祟祟的,很快就讓淮南王的人給注意到了。

淮南王眯著眼將他們一個個掃視過去,忽然一馬鞭甩下來,狠狠抽到一名年輕皇子的背上,怒喝道:“蕭啟呢?!”

那皇子下意識痛叫一聲,又因為害怕慌忙閉緊嘴巴,剛想搖頭說不知道,見對麵的馬鞭又揚起來,慌忙開口:“父皇不肯出來!還在宮裡!”

淮南王聽得一愣,哈哈大笑:“原來真是個皇子!大家快來瞧瞧!蕭啟的兒子就是這副窩囊德行!哈哈哈哈!”

周圍的將士頓時哄笑。

淮南王又迅速收起笑容,轉頭吩咐:“帶一小隊人馬進去!見到蕭啟就將他殺了!給我搜傳國玉璽!”

“是!”

淮南王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很快上了城樓,解開披風%e4%ba%b2自指揮大軍迎戰襄陽王。

淮南軍與襄陽軍的實力相當,雖說淮南軍人疲馬乏,可他們一路打過來,攻占城池、收繳兵馬,甚至還吞食了兩位養尊處優的蕭姓宗%e4%ba%b2王,搶了他們所有財產,這麼一來,兵馬數目與軍餉都隻增不減,與一直不曾有所動作的襄陽王相比,倒是難以分出勝負。

打了沒多久,就有人來報,說蕭啟已經服毒自儘。

淮南王愣了一下,顯然有些吃驚,隨即大為振奮,笑道:“好!真是好極了!傳國玉璽呢?”

“還在找。”

淮南王雖然有些不耐煩,可想著這才搜了沒多久,不由釋然,隻好耐著性子繼續等,沒想到這一等竟等到了第二日淩晨。

淮南王見終於有了消息,頓時笑容滿麵,對前來稟報的小將問道:“找到了?”

小將來不及抹汗,抬起雙手將玉璽呈上:“啟稟王爺,找到了!”

淮南王哈哈大笑著將玉璽拿到手中,還沒來得及細看,忽然笑容卡住,手掂了掂,頓時變了臉色,慌忙將玉璽湊到眼前翻來覆去地轉了數圈,兩隻手顫唞起來,鐵青著臉問道:“你們就找到這麼個東西?”

小將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可還是點點頭老實答道:“是,上麵寫著八個大字呢,是傳國玉璽沒錯。”

淮南王臉上頓時陰雲密布,手一抬,狠狠將玉璽砸在了地上。

玉璽碎成數片,裡麵掉出來的竟是極為普通的石塊,一下子把周圍的人給驚住了,震得他們如此冷的天竟硬生生嚇出了一後脊的汗。

“你們眼珠子長哪兒去了!瞪大眼給我瞧仔細了!這是贗品!”淮南王狠狠一通咒罵,又問,“真的呢?你們究竟搜仔細了沒有?快去把真的給我找過來!快去!”

“是!”

外麵的襄陽軍還在攻城,裡麵又尋得人仰馬翻,淮南王氣急敗壞地忍受了一整天的煎熬,直等到暮色四合,終於見到皇宮裡有人奔出來。

“啟稟王爺,整個皇宮都翻遍了,沒有找到!”

“混賬!”淮南王撫了撫額,原地轉了兩圈,手一指,“去!將那些貴妃皇子全都給我押過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等到那些人全部被押過來後,淮南王手一揮:“將他們的衣服扒了!”

話音未落,地上的人全都嚇傻了,緊接著便是貴妃們一通淒厲的慘叫。

淮南王被喊得頭疼,輕蔑冷笑:“喊什麼喊!蕭家已經滅亡了,沒將你們充為軍妓已經是天大的便宜!”

那些貴妃嚇得集體噤聲,哆嗦著再不敢開口,全部被野蠻地扒光衣服,在這寒冬的夜裡凍得瑟瑟發抖,比冷意更可怕的是如此明目張膽的羞辱,最終還是忍不住護著身子小聲啜泣起來。

皇子們雖然沒有女子那麼可憐,但一向養尊處優的身子骨被這麼扒光,也是凍得夠嗆。

衣服、包裹統統翻遍,一番野蠻的搜查過後,淮南王仍舊沒有找到傳國玉璽,最後隻好狠狠歎了口氣,咬牙切齒地揮揮手讓人將他們帶下去,陰沉的麵容在火把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好你個蕭啟!竟然臨死還給本王擺了這麼一道!”

身側的大將一臉擔憂:“王爺,眼下該怎麼辦?”

“繼續找!”

“是!”

消息不脛而走,襄陽王聽說傳國玉璽下落不明,一時間喜怒交加,喜的是淮南王不能如願以償,怒的是自己一旦攻占京城,也會像淮南王一樣失去正統。

兩軍互相對峙,一個都沒討到好處,蕭啟自儘的消息卻已經傳遍天下。

靖西王府,賀翎拿著手中的信件,一臉擔憂地看著蕭珞:“淮南王情急之下,不得已就隨便挑了個最為年幼的皇子登基,由他輔佐朝政。”

蕭珞點點頭,神色淡然:“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倒也聰明。”

賀翎抓著他的手,在他冰涼的指尖輕輕揉搓,輕聲道:“你父皇他,死得也算有尊嚴。”

“是啊,有尊嚴,臨死都要念著他的皇位,可是要來皇位又有何用?在其位,不謀其政。”蕭珞語氣淡淡,%e5%94%87角掛起一絲清淺的笑,可眼眶卻泛起了赤紅,“死了也好……”

賀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將他抱住,安撫著在他頭上摸了摸。

蕭珞將下巴支在他肩上,眼角難掩溼潤,閉上眼深吸口氣,歎道:“死得好……”

“將軍、殿下。”門口忽然傳來冬青的聲音,“羅隊正來了!”

蕭啟連忙坐直了身子,眨了眨眼迅速恢複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