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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寄 歲惟 4099 字 3個月前

個乾淨。

少澤起身兩步走到身邊,低頭凝視了會兒的神情,方蹙了眉:“怎麼這個表情,不舒服麼?”

“沒,沒有。”恍惚地應了一聲,慌慌張張地擺著手,儘力掩飾著麵上的難堪。

“有事瞞著。”少澤眼眸柔和,使的卻是極肯定的語氣。

張口欲替自己辯駁幾句,他卻已回身麵向白慕,謙然行了個禮:“父君的話少澤已帶到,還望上神三思。”又拱了拱手,道了句告辭。

後退時路過身邊,卻是一頓:“小綰,可否借一步說話?”

一愣,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白慕。他寒著臉並未發話,算是默認。

塵月之事尚未證實,若是對少澤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最後卻查無此事,鬨的笑話可就不小。抿了抿嘴,卻不好現向前去查證此事,隻能硬著頭皮隨少澤出了門。

繞著花林一直走到水榭邊,少澤才停了步子,回身問,那表情像是洞悉一切般教心慌:“是不是有事要與說?”多年不見,連他的想法都不像當年一樣好猜。

這麼被動地一問一答太容易說漏,隻好打個幌子繞開他:“都走到這裡了,怎麼不乾脆去湖心亭裡坐坐?”

花林之外的這片湖水靜寂,竟毫無波瀾,像是死水一般沒有絲毫的流動,卻澄澈空明得像是剛消融不久的冰雪,倒影下岸邊繡球一般花團錦簇的素瓊。湖心亭靜水之間,清幽雅致,有如隱世之所。

甫一坐定,搶先開口道:“怎麼會來這裡?”占據主動,方為上策。

少澤似還掛念著方才未儘的問句,被如此一問,微是一愣,隨即漾開個溫煦的笑:“想聽哪個理由?”

撅了撅嘴,道:“都不告訴有哪些理由,怎麼知道愛聽哪一個?”

少澤朗聲一笑,道:“為公,是父君要遣送一個消息來太微垣。為私……”他的目光發間的優曇婆羅簪上一停,道,“想找這個簪子的主。恰巧她太微垣,於是攬了個公務。”

“噗嗤。”不經心地一笑,揶揄道,“所以是為了才跑這麼一趟了?”把油腔滑調的話說得這般正經,也不是個容易的事,少澤他忒有天賦。

“是。”連這個是字聽來也頗正經。

嗤笑一聲,道:“都說天家的三皇子殿下被個妖女大婚之宴上拋下,把描繪得極儘淒慘之能事。依看,過得挺自麼。”

他作了張哭笑不得的臉,道:“連也取笑。”

被他這個苦不堪言的形容逗得一樂,沒心肺地笑了會兒。心裡計較一番,有些事瞞得過一時瞞不了一世,不如先試探一番。方正了顏色,道:“如果這位正妃如今……也太微垣呢?”

他神色間微滯片刻,忽而笑得風輕雲淡:“她若是不願同一處,自是窮追猛打也無用,又何必勞心此事?倒是告訴的,不必太介懷。”

心道他倒是想得開,隻是不知他若知曉塵月還未正式進門就給他頭上扣了個綠帽,還能否做到不介懷。

他悄然挨近了臉,低聲問道:“怎麼總是愁眉苦臉的,有心事?”

這樁心事自然不能輕易與他娓娓道來。抿了抿%e5%94%87,隻好扯出個算是心事的話與他聊一聊:“少澤,有未當真喜歡過一個姑娘?”

“……”大抵與拌嘴成性,這等閨蜜之間的話題教他赧於開口。他掩袖輕咳一聲,很是默了一默,方沉聲道,“有。”

滿意地頷首道:“那如果心裡有了一個姑娘之後,又遇到了一個讓喜歡的姑娘,那又如何是好呢?”

他期待的眼神裡沉%e5%90%9f片刻,才皺了眉頭,搖頭道:“心裡有了一個姑娘,怎麼會再有另一個?”

噎了噎,小心地探道:“……要是前一個姑娘她,她死了呢?也不是忘了她,隻是……隻是一輩子那麼長,當神仙的一輩子又尤其地長,重新喜歡上一個姑娘,過不過分?”

其實心裡早揣了這麼個疑問,隻是苦於無傾訴。日子愈久,對林穆的內疚便愈深,哪怕他或許永不能獲知對他的心意,可存過的事……哪能當做沒有發生過?不是個多執著的,隻是心裡總有個疙瘩過不去,好像……好像做了一件錯事。

可惜少澤並不全然是個傾訴的好對象,隻能這般打著比方,拐彎抹角地問。

他像是聽懂了些什麼,微垂的眼眸中映著靜水的波光,慢慢沉思著。良久,才抬頭看著的眼睛,神情難得地嚴肅:“約是因而異。看來並不是一件多過分的事,可於自己,卻不見得能做到。”

久久默然。琢磨著他的話深思許久,心裡有了番計較。回過神來,少澤仍等的下文,氣氛不由得有些肅然而尷尬。起身衝他笑了一笑,勸道:“既然來了,還是去找塵月聊一聊罷。們沒有夫妻之情,卻是擔著夫妻之名的,這樣一直不管不顧,也不是長遠之計。”

回身眺望一眼仿若無邊無際的素瓊花林,眼裡收攏大片如雪般的白色,心境也平和許多。解鈴還須係鈴,這麼欺瞞著也不是辦法,既然作為一個外幫不了多少,還是讓他自然而然地知道一切罷。

少澤沉默半晌,頷首應承下來:“好。”卻一時沒有要走的意思,靜立亭中,神色間含了絲若有若無的憂切,道,“小綰,……萬事小心。”

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與少澤道了聲彆,孤身一隱入素瓊之間,左顧右盼地尋一株冰桑。張望間卻是一頓,冰桑沒找著,卻見到一個正欲去尋的。

白慕迎上張望的眸子,施施然向的方向走來。

停下步子,對著跟前的一仰頭,道:“偷聽?”

微涼的氣息貼上來,將輕輕攬入懷中,清淡的嗓音附耳側:“咒毒發作,有些疼。來找的醫師。”

“……這樣就不痛了?”

他得寸進尺地耳際蹭了蹭,道:“更痛,快痛死了。”

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三聲“不能與他計較”,才平複下來。白慕他平時便不怎麼講理,今日尤甚,已經不怎麼講話。寬諒他是個絕症患者,神誌難免有些恍惚,隻動作輕緩地掙開他的手,肅然道:“儀清她們說塵月她……咳,是不是真的?”

他仿佛並不意,輕描淡寫地應道:“是。”

知道這個消息時,尚抱著一絲僥幸,真的得證了,卻不由得更添一分震驚:“怎麼會這樣?!鳳凰他,他怎麼能……”

“淨炎不知道。”

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這怎麼可能?!”

他卻似敘述一件無趣之事,拉著的手往冰桑栽植的方向走去,邊道:“塵月本來就是狐族。赤狐族的王族之後,魅術自然學得精湛。”

本以為這件事雖多半是個強迫,但也要各負一半責任。美色當前半推半就最後把持不住的戲碼,話本子裡極是泛濫。塵月這個美自不用說,唯一驚歎的是以鳳凰那個木魚腦袋居然還能當一回風流書生,委實令吃驚。沒想到,竟然是狐族攝心攝魄的魅惑之術。

塵月她一個姑娘家,也忒執著。

原本因為銀翹的關係,對塵月多少有些抵觸。如今看來,同是天涯淪落,塵月霸道的癡情,和銀翹當年隱藏得一絲不漏的癡心,卻是真正分不出誰更可憐。

想起銀翹,才從傷懷中清醒了些,跟緊了白慕的步子,問道:“少澤說他是替天君來傳話給。是什麼消息?”

白慕眉間微是一斂,不耐的神情稍縱即逝,聲音平穩:“銀翹率寒水族全族入了獄淵。”

“獄淵?!那他們豈不是已入了枉死城的地底?”原以為他當這甩手掌櫃,是已有了十足的把握,枉死城定不會失守。哪知他離開不過兩日,妖族竟然就已入了獄淵?難怪天君他老家這般著緊。太微垣執掌三界平衡,獄淵陷入敵手,白慕他萬%e8%84%b1不了乾係。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是。”

打量著他安然無虞的神色,心生一疑:“……故意的?”

緩緩前行的步子一停,他側目看來一眼:“不全是。”

原是請君入甕。

而一向關心不得這等事關三界的生殺大事,其中複雜算計即便說與聽也未必能懂,隻把自個心尖上兜兜轉轉的話問了出來:“銀翹她真的……一心向魔?”靈寶天尊平靜道出的那一句吩咐盤桓心頭。局勢一發不可收拾,銀翹的所作所為……果真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

冥府傳來的戰報上總把寒水族的女首領描繪得嗜血無情,可卻念著她一襲華裳走到麵前,盛氣淩的冠袍之下蒼白清減的臉。

可兩族之爭,銀翹的生死已經不是任何所能輕易左右。

林外澹澹清波淺%e5%90%9f,身畔參天的冰桑纏了迷蒙雲霧,嫋嫋輕煙也似,騰一剪白衣身影之後。泠泠的麵容抵下來,眼中映出憂切的臉龐,清寒的眸子卻含了一星戲謔:“若留她一命,又如何報答?”

☆、第三十八章

泠泠的麵容抵下來,眼中映出憂切的臉龐,清寒的眸子卻含了一星戲謔:“若留她一命,又如何報答?”

略生了些沮喪,抿了%e5%94%87咕噥:“還以為,至少不該與計較這般多。”如此賬目清楚,倒像是份交易,不知怎的讓平白有些寒心。

“此話倒是不假。”他嘴角噙了絲笑,抬手一揮,從發間取了個簪子下來。隻見他垂著眼瞼,仔細將手上散著檀香的優曇花端詳著,道,“可已然計較了許多天,又如何是好?”

“……”不過是個簪子,又哪裡礙著他了!

“唔,凡間多年,確實需要個法器去去濁氣。”轉眼間,他手中之物卻多了一支冰簪,剔透如水的簪身天然去雕飾,幾許清光粼粼如波。他把兩支簪子皆放入手心,輕輕將的手一握:“但這上頭的欲孽太重,還是換個乾淨的罷。”

冰涼的簪子手心攥了一會兒,方有些頓悟,用尚且自由的右手掩了%e5%94%87畔的笑意,輕快地挑高了聲音:“這是……吃醋?”

白慕目光一移,神色複歸漠然,甚冷淡地側過頭,聽而不聞的姿態信手拈來。

就知道裝模作樣!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忽然福至心靈地閃過個主意。下一刻,踮起腳尖側身一探,他麵頰上輕輕落了個%e5%90%bb,又迅速抽身跑開,往雪白成林的素瓊樹間一鑽,急跑到喘不過氣來,才駐足回望。

%e8%83%b8口起伏著,靜謐無聲的素瓊花林間,徒餘清淡流瀉的日光印下枝葉疏影,林風輕拂,唯有急促的呼吸聲無比清晰。手心緩緩攤開,如玉石一般清涼的冰簪映出優曇花細密小巧的骨朵,斑斕的光照下,透出澄淨明澈的清澤。

唔,原來自以為無所期待,其實,還是期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