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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寄 歲惟 4077 字 3個月前

》上。

牆角的司墨依舊昏睡著,沒有醒來的跡象。的目光紫色封皮的古書上頓了幾秒,抿了抿%e5%94%87,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此等好時機,怎能不趁機開溜?

近日禁足茗馨殿中,潛心鑽研了一陣紫極咒的解法,卻發現此術一旦種上無藥可救,唯一的解法便是紫極蛛還蟄伏掌心時自斷一掌,以絕後患。但早最後一次見到白慕時,紫極蛛便已有盤踞頸項之勢,自然不能用這等自傷八百的法子。

退無可退,他卻絲毫不意,乃至文曲師父酆都時,也並未接到他求醫問藥的消息。方才那千裡傳訊的法子看似簡素,實則極耗靈力,他卻儘說些不知所謂的話,對這等性命攸關的大事隻字未提。

被紫極咒折磨得焦頭爛額,不禁感慨,喜歡上一個不把自己性命當回事的,實是件頭痛的事。而如今這麼頭痛,一定是因為喜歡的眼光有問題。

思及此處,幽怨地摘了朵花間小徑上獨出一枝的紫薇花,緊趕幾步向前。嗯,當們頭痛的時候,正確的選擇該是——找一個同樣會頭痛的聊一聊。思來想去,覺著還是得找一找那隻無所不知的死鳳凰。

羲和的日宮三清之東,扶桑映日,炎火成淵的至陽之地,即出湯穀。日出於湯穀,落於虞淵,朝夕相生,湯穀與虞淵實際上是同一個地方,一方能焚滅萬物的靈池。數十萬年前遠古眾神們聚一起聊天,覺得一個池子有兩個名字,不易辨識,決定化二為一。經過激烈的兩輪投票,湯穀因其易於辨識便於書寫,贏得了選舉,成為了這方靈池唯一的名字。

據傳,凡隻需飲一瓢湯穀水,便能洗儘凡髓,得道成仙。但文曲師父說,那都是理論上的事情。現實中,就算是靈力低微的幼年神仙,也會被湯穀水灼傷,凡恐怕剛喝一口,就要被燒成灰燼。

因此,當聽說鳳凰正湯穀之底修煉時,很是吃了一驚。

蔚然成林的扶桑木遍了滿地,花落漂浮,踏著一地桃色的扶桑花,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如熔岩一般的湯穀,兩手抵著臉頰呼道:“鳳凰!鳳凰!”

冒著熱流的池水居然翻湧不止,中間顯出一個巨大的漩渦,像是要將什麼吞並入腹一般蕩開一個圓形的口子,掀起層層波浪。一隻赤羽金翼的鳳凰破水而出,半空中盤旋了幾個來回,才緩緩一顆參天的扶桑巨木下停下。

疾走兩步跟過去,才發現這隻金光閃閃的玩意兒果然是鳳凰,並且近看之後不但金光閃閃,而且傷痕累累。赤紅如血的鳳羽略有些黯淡,布了幾處焦黑,像是一塊烤焦了的血糯米糕。瞅了瞅奄奄一息的鳳凰,聯想了會血糯米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化為原形的鳳凰一雙鳳眸更加淩厲,伏地上凶狠地瞪了一眼。掩嘴收了笑,覺得此舉確實有些不太厚道,訕訕道:“還是燒焦的時候比較順眼。”讓十分有食欲,咳。

鳳凰擺出一張“不可食用”的表情,執著地盯著,眼裡滿是怒火。

這色荏內厲的凶惡模樣由一隻焦鳳凰做出來,便十分有小果子的風範。幸災樂禍了一會兒,愈發覺得好笑又可憐,於是蹲下來順手摸了摸它的頭。

燒焦的鳳凰固執地偏開頭,躲開的手。捉弄心起,偏偏把它的頭拽了回來,慈愛地替它順了順毛,笑%e5%90%9f%e5%90%9f道:“躲什麼嘛?”

鳳凰凜然眯了眯眼睛,忽作聲,聲音凶狠隱忍:“再敢亂摸,老子啄死。”

原來燒焦了的鳳凰,還是可以說話的。

縮回手,愣了一會兒,唔,一時興起,險些忘了正事。遂清了清嗓子,道:“咳,怎麼搞成這副樣子?”

鳳凰不滿地斜睨著眼,似乎還沉溺被當成靈禽的惱怒之中:“紫微大帝太不厚道,要殺要剮豈不痛快,偏讓老子修仙是個什麼勁?”

撲哧笑出了聲:“爹爹也忒宅心仁厚,見著誰都想賞個仙緣。凡有一句詩,叫‘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怨的便是仙家孤寂。連凡都嫌棄當神仙,何況一個魔族。”

鳳凰抖了抖首羽,昂首道:“本座是昆侖冰下火炎池中孕出的鳳凰,乃天地所生,不受三界六道之管轄。仙道魔道,還不是任本座選擇。誰跟說是魔族了?”

陰陽初判時,遠古眾神皆由天地所育,此後三界開辟,各族繁盛,神仙也就大多由凡與妖族飛升而來,少有幸運者如,則天生神脈,由仙界神祗誕下,自出生便入仙籍。如此之後,天地日月的華澤供養三界世,不複當年,由天地所生的靈體也已有數萬年未有耳聞。

驚歎道:“古籍裡說,凡天地所生必律天地。像天君他老家,玉清大帝元始天尊,以及雲遊八荒的幾位上神,哪個不是呼風喚雨的尊神?天地生的時候……是怎麼想的?”而且,擁有這種的得天獨厚的仙根,鳳凰這廝竟然,竟然選了入魔?

入魔之後再洗儘魔髓重入仙籍,卻是個不好受的活。

鳳凰絲毫不理睬扼腕痛惜的,顫顫巍巍將自己化了個形,從一隻燒焦的鳳凰,變成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模樣,不僅滿臉焦黑,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破爛爛的,隨處可見撕裂,露出猩紅的血肉。那表情卻是滿不乎的,雙手交叉盤%e8%83%b8`前,冷著臉,像個鬥氣的孩童。

那慪氣的模樣下,臉色卻還是煞白煞白,想必是死要麵子活受罪,用最後的力氣也要把自己變出個形來。

十分欽佩地想,世上總有兩類不怕死。一類明知自己行將就木,卻若無其事得沒有看得出來,例如白慕。另一類明明誰都看得出來他命不久矣,自己卻渾然不覺,例如鳳凰。

認命地歎一口氣,道:“這一身傷受得真是時候,過來罷。”

鳳凰狐疑地皺了眉頭,卻耐不住大力抓過他的右臂,牢牢固一根凸枝上:“……做什麼?”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右手食指上咬開一個口子,淋漓鮮血頓時湧出。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才用活動自如的左手撥開他碎得不成樣子的的衣袖,對著撕裂的傷口滴下兩滴鮮血。

屏住了呼吸,鳳凰驚疑的目光裡一動不動地盯著那猙獰的傷口。綻開的皮肉被的血液潤過一遍之後緩緩褪去血色,血肉重新積聚,迅速地恢複成一塊光潔的肌膚。

“……怎麼會這樣?”鳳凰怔怔收回手,道,“的血……”

果真。努力深呼吸了幾回,平複內心的湧動,心裡默默念道。

翻閱完紫微垣記載術法乃至蠱毒的古籍之後,一直驚愕,有史以來,紫微垣中從來沒有出過誰,能以血為藥,即便是神女也不可能。而紫極咒的緩解之法中,也沒有這個先例。如今它居然能治愈湯穀的焚傷,這已然不是灌下多少天材地寶可以達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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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少澤的請帖送到了紫微垣。爹爹遣了文曲師父與同行,共赴一十二天的蓮觀池。

天家的典禮辦得莊重,席上免不了一頓好吃好喝,卻惜無聊,天君他老家攜天後一齊出個場,萬般好吃好喝儘皆要放下。佛家言道,放下乃生至慧至苦之事,每當入蓮觀池赴宴時,對其“至苦”都頗有領悟。

爹爹公務繁忙,恐要到開席那一日才會如約而至,九重天上已多年沒有走動,爹爹恐與同輩的小神仙們關係不睦,特囑托文曲師父提前兩日帶去一十二天與眾仙聯絡聯絡感情。

隨行的鳳凰扭過頭,評價道:“哼,什麼公務繁忙,還不是們這幫神仙愛擺架子。”

鳳凰聽說塵月要嫁給們神族的三皇子,執意要跟來瞧一瞧。塵月對他窮追猛打時,他卻是不屑一顧的模樣。雖不知他去赴這樣一個姑娘的婚宴究竟存了什麼心,但好一向愛看熱鬨,且自小都尤其愛看少澤的熱鬨,遂歡欣雀躍地把鳳凰化成了原形,當成坐騎帶去了蓮觀池。◤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三十二章

蓮觀池位於一十二天竺落皇笳天。因其風荷四舉、晴嵐繞境的勝境,被天君朱筆禦批為瑤池之外仙界第二觀蓮佳地。隻可惜天君他老家年輕時忙於征戰三界討伐魔族,文化水平稍稍欠佳,大筆一揮賜下名來,卻是個直白的名字。蓮觀池,顧名思義,觀蓮也。

因禍得福。一十二天的竺落皇笳四字過於拗口,神仙們大多精於天文不通地理,記不得這麼個文縐縐的地名,於是每每思及一十二天,想起來的都是天君他老家%e4%ba%b2題的蓮觀池。

一向略失風雅的天君感到十分高興,此後每每立個天妃添個天孫,都要蓮觀池擺一道宴席。自己擺還不算,還規定了他兒子納妃時,也得這裡擺酒桌。

少澤年輕的時候跟抱怨這件事,把他老子從頭數落到了腳。很理解他的痛苦,因為他和一樣,都對蓮觀池的鳳仙蓮過敏。

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還是得來蓮觀池赴少澤的婚宴。蒙著施過仙術的麵紗,歎了一口氣,從浩浩蓮池中間的蓮橋上輕移著步子緩緩踏了過去。後頭跟著的十幾個仙婢紛紛踩上來,惹得柔弱的木橋君一陣嬌羞的扭動。

一崴,險些栽了下去。文曲師父一把將扶住,指著前頭讚歎道:“綰兒,瞧,這九曲蓮橋蜿蜒曲折,每一處都有清蓮雕飾,與水波中的風荷倩影相映成輝,真是彆有生趣那。”

驚魂未定的扯著臉皮笑了笑,九曲蓮橋確實彆有生趣,但彆有生趣得連個欄杆都沒有,就是它的錯了。化成原形飛耳側的鳳凰忽地伸了半個頭,堪堪橫眼前,傳音道:“給大爺走快點。”

臉一僵。紫微垣裡一向不興鋪張,宮中走動時也很少差使小仙娥。但此回是來赴天家的宴,形單影隻地來便難免顯得紫微垣無,未免丟了紫微垣的分子,隨行的仙婢們少說也有十七八個。鳳凰如今的身份乃是馴養的靈禽,外麵前不能顯出形,自然過得十分憋屈。

萬分體恤他,冒著落水的危險急急忙忙越過了蓮池,又借著散心的幌子匆忙作彆了文曲師父,步入篁竹深處。天君委實此地下了一番功夫,竹林清逸,幽篁之中又辟出了一空地,置上一方石桌石凳,是個飲酒賞竹的好地方。

屏退了隨行的仙婢們,方鬆了一口氣。正欲將鳳凰恢複形,那林子深處卻走出一個仙娥來,鵝黃色的衫子,發上綴了一隻蜻蜓翼的步搖,眉目靈動。鳳凰剛剛亮起來的眸子又黯了下去,耷拉著腦袋腳邊踱來踱去。

仙娥見著,清麗的麵容盈盈笑開,溫婉中不失天真:“方才見到個影晃過去,覺得眼熟,沒想到真的是。”

仔細將她瞧了一會兒,忽然頓悟了她是誰,也一並頓悟了她為何會此處。書墨,作為太微垣裡唯一一個神女,來捧捧天君的場子,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