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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寄 歲惟 4159 字 3個月前

推了推,“司命星君不管哪路神仙的好處都收,那他豈不是博愛天下?”

被推得幾乎縮成一團的鳳凰忽然躲開身子,盤著手正襟危坐:“哪裡不認真了?看銀翹待的好,每次都覺得有愧於她,而不是感動溫情,自然是不喜歡她的了。”

這麼一思忖,好似又有幾分道理。沒想到這隻不開化的紅毛,考量起來居然還十分地有模有樣。托著腮沉思了會,往嘴裡投了兩顆花生:“那如果彆給好處時,既不覺得心中有愧,又不覺得感動溫情,反而覺得……理所應當呢?”

“那心裡大概早已認定了要與此長伴此生,才會這麼不痛不癢罷。”鳳凰眼疾手快地撈走了盤中最後一把花生米,隨口道。

“不可能!”

鳳凰被突然的吼聲一驚,手裡的花生米灑了一顆。鳳凰悄悄瞅了一眼滾到牆角的花生米,目光十分痛惜,半晌,又轉過頭來臉色不善地瞪一眼:“嚷什麼嚷。”

“……”識海裡不停浮現出某張清淡的笑臉,目光持穩、%e5%94%87畔卻隱隱浮笑的模樣,斂著眼梢漾出一個笑、滿足又玩世不恭的模樣,眸色清寒、嘴角輕勾起一抹訕笑的模樣……直教頭疼欲裂,話也說得不大利索,“隻這樣就判定,也太武斷了罷?”

隻這樣的話,那何止是理所應當,尤且……習以為常。

鳳凰酒足飯飽,打了個哈欠,翻身過去敷衍:“那就%e4%ba%b2她一個試試看麼。不討厭的話就喜歡咯。”

“……”

鳳凰忽然被翻過來搖醒,惱怒地皺起眉,憤憤道:“這個麻煩的女,到底想乾什麼?”

“%e4%ba%b2一個試試看。”

“……再說一遍?”

“讓%e4%ba%b2就%e4%ba%b2!”

鳳凰額角暴了兩根青筋,狠狠跳了一跳:“太為難了。”

“……”深吸一口氣,仔細盤算了一番究竟要不要把他踹進火坑。想了一想,還是忍住了。於是起身怕了拍兩袖沾的灰,暴躁地拎著喝了一半的酒壺出了牢獄。

這年頭,找個實驗一下都不容易。

夜風颯爽,一個提著酒壺走清塘邊,瑩瑩月色融了眼前稠紅一片的曼珠沙華,濃豔的朱色暈染開,連青石子鋪的小徑都紅彤彤的。微微晃著身子,半步半步地往前走。唔,酒量淺實是件要命的事,不過喝了半壺,眼前就冒白影兒了。

暈暈乎乎地揉了揉太陽%e7%a9%b4,記憶不斷上湧。那是浮嵐暖翠的祁連山上,喉嚨裡滿是溫熱的,不屬於自己的血腥味。平白遭了回捉弄,悲憤交加地指責白慕,卻被他突然覆上來的%e5%94%87堵了回去。冰涼的氣息籠罩著,長驅直入地侵入齒關,肆意%e5%94%87齒之間遊走,%e8%88%94舐著一絲絲原本屬於他的血液。

腥甜的味道與生冷的氣息真實得如當下。

一直選擇性地忽略這個場景,自催眠道他眼裡隻有毒血沒有隻有毒血沒有……可仔細想,這原本其實算是一個……%e5%90%bb?

而居然沒有暴怒,沒有趁他傷重虛弱把他一劍剁了,反而自催眠了這麼久,甚至還容忍他每次把像一個木頭娃娃一樣抱來抱去動手動腳?!

大概是酒氣被夜風一吹,愈加揮發得快,眼前影影綽綽的一個白影,和記憶中的那個疊一起,兩個變成一個,一個又分成兩個……

☆、第二十九章

大概是酒氣被夜風一吹,愈加揮發得快,眼前影影綽綽的一個白影,和記憶中的那個疊一起,兩個變成一個,一個又分成兩個……

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判了個方位。那影子卻虛虛一晃,轉身走了。還沒等反應過來,指間已捏了個訣,身形突然出現那影子的身後。噯,腦子昏昏沉沉的不好使,幸這挪移術學得尚牢靠。

愣愣地瞅著那個突然離自己這般近的影子,唔,是個。那影子卻像沒有察覺到身後的變故一般,依舊不緊不緩地徑自往前走著。“噯?”一急,下意識地抽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袂。

他的衣袂沾了夜露,有些涼,一截背影默然立月色清輝下,白裳清寒,好似本來就是月光的一部分。有些暈沉,手上使不出力,便一直攥著半截衣袂,把整個胳膊的重量都吊他腕上,卻執意沒鬆開手。

良久無言。

那影子緩緩回過身,淡如月潭的眸子不知落了哪裡,神色看不分明,的視線裡糊成白茫茫的一片。扔拉著他的衣袖,舉起執酒壺的手自己頭上敲了敲,喃喃不知所言:“白慕……是看見這裡,才要走的?”

身子搖搖晃晃的,酒壺敲額上,也不覺得有多痛。耳朵也不大好使,聽不清他究竟有沒有應。隻覺得私下悄寂,偶爾有清池邊傳來的錦鯉出水聲,有小蟲撩動花葉的窸窸窣窣聲,卻聽不出來他開口了沒有。

一隻手從掌心裡抽走酒壺,似輕聲諷了一句的酒量,又側過頭,兀自飲了一口。掌心沒了酒壺空空落落的,重心也不大穩,往下跌了一跌,又撐著他的手腕勉強站穩。頭抬起來,正撞見他微抿一口放下酒壺時的側。他的%e5%94%87有些薄,潤過酒液後泛著朦朦朧朧的淡澤,不比平日裡的清冷寒涼,好像隱約散著酒的甜香。

喝醉了的都有特權。一是殺不犯法,二是就算有指責說確實犯了法,也可以狡辯說自己其實不犯法。至於喝醉了的為什麼都沒趁著喝醉去殺,一定是因為他們醉後沒有如這般清醒地認識到這是個殺的良機。暗自佩服了自己一會兒,覺得不能浪費自己的天賦。於是用空落落的拳頭又捶了捶腦袋,想把自己再敲清醒一點。不想卻越敲越渾。

罷了罷了。撐著渾成一團的腦袋往前又走了一步,覺得沒什麼力氣,又往他身上靠了靠。他這才俯首,眸光淡淡地落的臉上。靠了會兒,好容易有了點力道,便往上踮了踮腳。他低下頭來的動作正迎合了,又努力踮了踮,方便地尋到他的%e5%94%87,不加考慮地湊了上去,像蜻蜓點水般,輕染幾分他%e5%94%87上的涼意,再抽身離開。

這個動作極花力氣,連扶住他的力量都耗儘,聽天由命地往下跌了跌,卻突然被支著胳膊抱起來,晃晃悠悠地立穩。身體軟綿綿的不像自己的,連笑也軟綿綿的:“喂……覺得討不討厭?”

他喑然。

半晌,“默認是討厭,還是不討厭?”

仍是靜默。

有些惱:“那是討厭了?”

花葉撩動的窸窸窣窣聲益發清晰,看不見的鳥雀蒙夜色裡傳來清亮的一聲啼叫,再沒有了下文。一截雲霧如輕薄的烏紗,飄飄然渺渺然,自月下緩緩浮移。

萬物闃寂。取走他手裡的酒壺,隨意找了塊凸起的石頭坐了下去,抬手喝了一口,不再緊盯著他的眸子。腦子像被酒液糊住了,混沌又煩躁。索性往石頭上一倒,側枕著自己的胳膊,沉著眸子作最後的試探:“……那,那不討厭呢?”

悄寂許久。以為他今日打定了主意不準備說話,便破罐子破摔地閉上眼睛,乾脆想順著困意睡一會兒。

卻闔上雙眼的那一刻,聽到一聲淡漠低沉的“嗯”。清淡得微不可聞,卻沒有往常的生冷寒涼,這般輕的一個字,竟也能讓聽得出幾分鄭重。

以為是出了幻覺,睜開眼滾了兩圈眼珠子,又覺得不像。困意這時占了上風,遂滿意地囁嚅一句,便沉沉睡了過去。好像是自己的聲音,模模糊糊地黏風裡,道:“挺好的。”短暫地一頓,聲音揉成了麵團子,漸漸放低,“也覺得,不怎麼討厭。”

昏睡前好似有誰的笑影麵前虛虛一晃。那笑裡有譏嘲,有調笑,有溺愛一般的溫和,有寂寥蕭索的黯然,和涼涼的、如夜露一般冷清又和潤的目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一夜如真似幻。

夢醒時分已自己的房中,喉嚨裡還殘留著醒酒茶的味道,不知是何時灌下的。待起身穿過卯時三刻的晨光,毗鄰的廂房門口躊躇了半日應不應敲,卻隻有一個儀清迎過來,手捧一隻通體雪白的靈鴿。

怔怔道:“……白慕呢?”

她笑得溫和有禮:“回上仙,昨夜怨靈封印又有異動,尊上連夜趕去枉死城了。”

“……那他還回不回來?”

儀清恭順地低著頭,道:“此回封印異動牽扯進了枉死城地底的獄淵,來勢洶湧。閻王爺已派去鬼兵鎮守枉死城,需尊上主持局麵。事成之前,怕是不會回來了。”

獄淵,封印著魔龍夕城的地方。皺了皺眉。靈寶天尊道是若銀翹觸到這一層,則必死無疑。這裡頭的複雜,必得回紫微垣後,向爹爹一詢方能獲悉。

心裡布著陰雲,又莫名有些失落。雖說蓬萊仙島時,白慕他便立場鮮明,顯見得不讓去枉死城。不願依他,堅持追到了酆都,卻依舊最後一步被遣回了紫微垣。這本來無可厚非,可臨行之前他便不告而彆,便教不太高興。

不高興歸不高興,麵上還是得把禮數圓過去。向儀清道了謝,拎著那隻白慕留下的靈鴿回了屋子。據說一個紅鸞星動的女仙容易患得患失,突出表現忽喜忽憂,忽而高興忽而惱怒。這種症狀持續久了之後,就有一定風險產生虐待動物傾向。

作為一個剛剛確認自己動了凡心的女神仙,醒來時曾萬分糾結過,要如何麵對白慕。沒想到他連讓麵對他的機會都沒留下,實是令發指不可原諒。

扯著一臉懵懂的靈鴿君思忖,究竟要如何宰了它,方能是個解恨出氣包治百病的宰法。這樣思忖了半日,覺得一個的智商不夠強大,於是決定本著團結就是力量的原則,把鴿子提進了鳳凰的牢房。

幾天沒有見過肉的鳳凰十分感動。當然,他十分克製地雙手交叉擺%e8%83%b8`前,裝模作樣地冷哼一聲,企圖掩飾他的感動:“不要以為一隻肉鴿就能讓本座原諒。再不把大爺放出去,本座就把也烤了。”

肉鴿君被扔下地,無辜地走了兩步,眼神甚清澈單純。

指著步履蹣跚的肉鴿君,道:“怎麼看出來它是隻肉鴿的?紫微垣豢養的仙禽數不勝數,品相這般好的信鴿也是少見。是有多饑不擇食?”

被肯定了生價值的肉鴿君撲騰了一下翅膀,眼裡噙著一汪淚,回頭深情地瞧了一眼。

靈獸之中,仙禽本來便是觀賞性物種,即便是如來尊者座下那隻一振可飛十萬裡的金翅大鵬,也隻不過是好看的同時,學了一點業餘技能,以增加觀賞價值。因此,作為一隻可以送信的實用性仙禽,肉鴿君對自己的生價值給予了高度肯定,大概還感到深深的驕傲與自豪。

但不得不說,對於能千裡傳音萬裡觀心的神族而言,送信這個技能實是——百無一用。

同情憐憫地瞅了瞅肉鴿君。它似乎感受到了對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