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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寄 歲惟 4086 字 3個月前

不可謂不豐盛。果子捧著自己的腦袋尖叫一聲,像一道閃電般衝出了門……

心疼地看著果子化成一溜煙的背影,歎道:“師父,您老是故意的罷。”

文曲師父用扇麵輕掩薄麵,哂笑:“綰兒知。”

“那……那個肇事的,師父也知道是誰了?”支走果子,莫不是有何要事要說?

“這便不大好說。”文曲師父書案邊落了腳,尋了個乾淨的杯子斟了半杯茶,道,“綰兒既然沒有惹是生非,怎麼看起來倒很緊張的樣子?”

“師父!”

文曲師父淺飲一口,道:“閻王爺可是告訴為師,昨夜他一家老小忽然被擄進閻王殿,後大殿失火,那火把逼進殿中,卻不傷。縱火之反複問他,有未見過一個帶著隻果子狸的女子。”眼風一斜,便意味深長地將看著。

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隻好裝傻道:“咦,這難道是想尋?那後來又……如何了?”

“閻王爺手下倒是有個能師爺,就地為牢,以閻王殿作獄,將他和火勢一起封了進去。”言罷,文曲師父將扇骨手心一敲,評價道,“自作自受。此非宗門所出,卻能有一身精到修為,應當曆練無數,卻心無算計,也是個奇。”

默默點了點頭。智商低無藥醫,文曲師父對鳳凰也忒委婉。

“不過倒是,怎又與他扯上了關係?”那目光卻淩厲。從前背不出道經時,文曲師父便執著竹板,側眸這般將瞧著。幾回下來養出了習慣,每當文曲師父這般看著,心下便一陣心虛。

咬著%e5%94%87,連連搖手:“徒兒和這隻死鳳凰半點乾係也無。”

文曲師父滿意地收回目光,麵上又浮了一絲莫測的笑:“那便很好,既然無牽無掛,便隨師父回紫微垣罷。”

“爹爹怎麼能出爾反爾?”文曲師父這番話,顯然是胡攪蠻纏,意欲將揪上天去,不存半分道理。便有些薄怒,“方時爹爹答應讓獨自去安淮找銀翹,怎麼如今近咫尺,又言而無信?”

“安淮是安淮,酆都是酆都。”文曲師父不常擺出一張嚴厲的架子來壓,如今這嚴肅的神情,不容辯駁的態度便十分顯然,“師父早琅嬛城裡便勸過,銀翹有自己的禍福因緣要曆。為師知擔心她的安危,可她若身陷險境,又幫得上多少?”

此話雖不入耳,卻半分不假,落耳中更是一顫,表情也無端地沾了絲落寞。

誰知文曲師父話鋒一轉,折扇輕搖,目光頗有深意:“銀翹之事不必牽掛,隻需安心回宮便是。若牽掛的是彆,為師也不是不能把他請去紫微垣麼~”

“……”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道,“師父多慮了,多慮了……”

文曲師父對八卦的熱情竟然依舊蓋不過勒令回宮的決心,可見爹爹此回是下了死令,再反抗亦是徒然。頗費了一陣口%e8%88%8c,也不過是爭取多酆都逗留三天。一是作最後掙紮,靜候銀翹會不會這三天裡出現;二是鳳凰那丫現不知是死是活,作為一個有良知有道德的正統神仙,得偷偷潛進閻王殿裡給他捎點夥食。

換了身衣裳出了門,一路陰鬱地踢著石子,怨氣衝天地逛進了閻王爺的園子。裡頭繁花正盛,多是仙凡二界稀罕的品種,嫣紅似血的彼岸花開了一路,也唯有酆都中方能得見。繞過兩塊巨石,走至深處,竟撞上一片清塘。

這小小一方清塘澄澈見底,偶爾遊過一尾肥鯉,赤紅泛金的魚尾靈巧地避過墨色的水草,悠悠遊入深潭消逝不見。殷紅的暗色裡行走許久,這方小池落眼裡,卻也煞是開懷可愛。

托著腮,池邊靜坐。池中映出一個微斜的倒影,偶爾一尾金鯉遊過,驚碎久久不動的身影,少頃,水波平穩,又重新聚成靜默的像。

遠處忽然隱約傳來一陣聲,一園暗香中漸漸靠近。

“噯,輕點兒,這可是卞城王最心愛的花……”

“聽說卞城王把花送出去的時候可是一陣肉疼,怎麼又還了回來?”

一個溫婉清麗的女聲指揮道:“們兩個這邊走,那邊石子多,顛著了便不好了。”說著便拐了個彎,朝的方向走了過來。

回過頭,這領頭的女子甚眼熟,不知哪兒見過。路過時,約莫是看著她的眼神太過灼熱,她愕了愕,對見了一禮:“上仙。”

恍然,喜道:“儀清?們這是往哪去?”

儀清低著頭,貌甚謙和:“尊上指派把這株黃泉幽蘭還給卞城王,正要往卞城王的府上去。隻是,隻是儀清照管不力,花有微損,不知卞城王會不會怪罪……”

作為撕了一片花瓣的罪魁禍首,瞅著儀清愁苦的一張臉,感到萬分愧疚,隻能扯著麵皮嗬嗬笑道:“這朵黑氣騰騰的花難不成還是什麼名卉?”

儀清道:“黃泉幽蘭的花葉可作香薰,驅除毒蟲。花蕊可入藥,是水凝丹、金風露的藥引子,連這根須都是精心怡神的好物。”

默然頷首,賠笑一聲:“果真是好物,好物那。”

儀清微微一笑,麵有赧色:“不過卞城王酷愛這種花,多半是為了它的花瓣。據聞卞城王是酆都一大風流物,府上姬妾眾多,總有照顧不過來的時候。用此花的花瓣熬汁,有滋陰壯暘之效。不過那也得熬汁,若空口食之,便十分危險,易教縱情聲色,難以自拔……”

“……再說一遍,那花瓣是,是乾嘛的?”

“滋陰壯暘,怎麼了?……上仙,上仙怎麼了!”

兩眼一黑,頓時腳跟一軟,一個趑趄栽進了腳邊的清塘裡。

花園裡頓時傳來一疊聲的叫喚:“來鬼呐——有落水啦!”“救命啊!快來鬼呐——”

☆、第二十八章

麵前層層疊疊的水紋眼前波開,世界仿佛變得渾濁又黑暗,岸邊的影漸漸殘碎而模糊。冷不丁嗆了兩口水,緩緩閉上眼睛,任由自己往下沉,冰涼的池水灌進衣領,刺骨寒瑟。抖了抖額頭的黑線,眼前不住浮現出白慕昨夜的那抹淺笑,清淡如一樹寡柳。他說,那改天吧。

念及此處,又往下沉了沉。還是讓水裡,死一會兒吧……

揣著這個念頭,此後三日,便過得千分萬分地困頓。

文曲師父將引至閻王爺麵前打了個照麵,好讓名正言順賴此處蹭吃蹭喝。閻王爺大抵是覺得蹭吃蹭喝之事,來一個是蹭,來一雙也是蹭,比起白慕把半個太微垣的丁都搬了下來,與文曲師父這一對師徒蹭得尚屬厚道,於是坦然地接納了。

文曲師父叮嚀道:“如此這般,的所作所為便要擔個紫微垣的名頭。萬萬謹慎行事,莫給看去了笑話。”

深以為然。

但閻王爺的行事作風,卻忒不謹慎了些。

依儀清的話說:“閻王大聽聞上仙您與尊上私交甚篤,特地將您的居所安排毗鄰之處,上仙可有何不滿意的地方?”

噎了噎,道了聲滿意。於是揣了兩壺酒,接下來三天都蹲去了鳳凰的牢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鳳凰很生氣:“這個女,不把本座弄出去,怎麼把自己弄進來了?”

遞了一壺酒給鳳凰,有苦難言:“先喝上。”

事實上把自個兒弄進來,也不是一樁易事。閻王爺對這位他府邸裡飛揚跋扈為非作歹的縱火犯恨之入骨,極想殺之而後快,正準備把鳳凰提出牢房問斬的時候卻接到白慕%e4%ba%b2切友好的通知,倒是此得好生照看著,苦頭可以吃,性命不能丟。

閻王爺接到這則通知,吐了兩碗血。一則此一朝不除,他老家一朝睡不著;二則鳳凰被關著的地方正是當日火勢吞天的閻王殿,這麼拖下去,閻王爺隻好重新挪一個辦公地點。

閻王爺順過氣,仔細研究了這紙文書,也不敢讓鳳凰吃什麼苦頭,便隻好這麼關著。唯一的懲戒是不給鳳凰送東西吃。

於是提出要帶些吃的去探監時,閻王老爺背了會兒氣,隱忍地答應了,並警惕地要求不可帶入可充饑的食物。體諒他過得憋屈,便隻揣了兩壺酒。哦,還偷運了一碟花生米。

鳳凰嫌棄地把酒壺擱一邊,往肚裡撒了兩顆花生米:“大爺不喝酒。”

“不解風情。”痛飲一口。的酒量極淺,卻一向覺得暢飲未必澆愁,卻誠可開懷。本想找個安寧的地界與對飲一番,卻不曉得他居然滴酒不沾。

閻王爺手下的那位師爺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盈室的紅蓮業火隔開一個渾圓的空洞。於是金碧輝煌的閻王殿裡業火滔天,熊熊火光搖曳,仿佛吞天滅地一般虎視眈眈,中央卻硬被辟出了一片淨地。紅蓮業火做的牢籠彆致生動,淬金的殿柱雕著不周山上的銜燭之龍,火光中若隱若現,隔開殿中央一個軟底的金座。

鳳凰銜著花生橫躺座上,滿不乎:“這個女,整天苦著一張臉作甚?”

壺嘴離%e5%94%87邊一寸的地方停下。愣了愣。鳳凰這貨近日頻頻淪為階下囚,卻還能過得這般天真自,果真有一番常難以企及的大智慧大本領。而卻不行,銀翹要獨闖枉死城,這等要緊關頭卻隻能隨文曲師父回紫微垣。不甘心這三個字,必得需要另一番大智慧大本領,方能參透得了的。

他座旁尋了個空處席地而坐,搖搖頭,作苦澀狀:“銀翹這丫頭明明從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卻自小到大不受待見。從前不知是為何,如今卻知道了。她居然是魔龍之女,怪不得爹爹如此緊張,下死令讓回去。”心頭過了個彎兒,忽然想起了些什麼,“問,以前知不知道這件事?”

鳳凰吊著眼梢瞥來一眼,抿了抿%e5%94%87未作答。

多日相處下來,鳳凰的性情亦能摸個大概。這副又倔又沒底氣的形容,八成是心虛。

可知道便是知道,不知便是不知,哪裡有心虛一說?皺了眉,忽然想起琅嬛城的天牢中,他便是這樣的神情。那時眼前隻有一線迷蒙的光線,他痛苦的臉上已沒有其他神色,眼中卻還是倔強,囁嚅著說他未曾害過銀翹。

抬手扯過鳳凰的耳朵,聲色俱厲:“不會是因為當時就知道,所以才對她的心意視而不見罷?”

鳳凰嫌惡地揮手擋開的手,斜眸不屑道:“這個女蠢不蠢?本來就是魔道中,意那麼多做什麼?”

鳳凰一路上沒少被質問這個問題,以至於聽到銀翹二字就作出一張此事免談的臉。多次下來亦習慣了從善如流地避過這個舊梗,可今日卻忽然來了興致,自下而上小心翼翼地半挑著眼瞼,吞吞吐吐地問道:“喂,是怎麼判斷自己喜歡……還是不喜歡一個的?”

鳳凰金座上翻了個身,咕噥一聲:“看願不願意收她的好處唄。”

“認真點!”把他往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