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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寄 歲惟 4056 字 3個月前

一眼臉色陰沉的白慕,將他交托給青緹,才放心地抱著果子,急急往山上趕。

塵月不知何時已掙%e8%84%b1了捆住她的長鞭,此刻鬢發散亂,絳色的%e5%94%87邊勾著一彎笑,負手立在馬車前,明麗動人得很。

相比之下,鳳凰的境況就有些淒慘。他重傷初愈後不要命地去燒院子,動用了本命真火,傷了元氣,本應該好好療養。誰知此刻不知又發了什麼瘋,竟又強行施法。白慕之前還給他的一成妖力早就被他耗得所剩無幾,這幾日又恢複不了多少,自然難以支撐。

我匆匆趕到時,鳳凰死死抵劍撐住身體,嘴角一抹殷紅的血跡襯著蒼白如紙的臉色醒目萬分,顯然已是強弩之末,卻仍嘴硬道:“大爺我就算今天死在這裡,也不會隨你走的!”

真是不讓人省心!

“哼。”塵月清亮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凶光,手中的長鞭如蛟龍之尾般橫掃出去,直刺鳳凰心口。

不好!我立馬扔下果子,瞬移到鳳凰身前,再催動風雷訣,將長鞭的淩厲攻勢擋回去。可惜我中途插手,已錯過了最佳時機,鞭尾甩出的淩厲妖氣刺破風雷訣的屏障,在我的手腕上劃開一道半深不淺的口子,鮮血頓時沿著手背淌了下來。

塵月卻還未停手,赤色長鞭在空中留下道道嫣紅的虛影,自四麵八方襲來。

我抵擋得吃力,又想分出心來勸上幾句,更加難以接下塵月的攻勢,不一會兒便作頹勢。節節敗退時,半空中卻突然降下一道劍光,劍氣寒冷而鋒利,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直直向塵月攻去。白慕將持劍的右手負在背後,左手執起我尚在流血的手腕,笑道:“可惜她的鞭子倒沒有喂毒。”

真是胡鬨!我羞憤交加,隻能忿然抽回手,目光仍緊緊盯著塵月的一舉一動。

另一頭,塵月見勢不妙,立即轉攻為受,持鞭在半空中一畫,用妖力凝成屏障,擋下了大半劍氣,卻仍受到了幾分餘波,悶哼了一聲。

我得以喘熄,便麵對著塵月,肅然道:“塵月族長,你如此強人所難,恐怕淨炎寧死也不會跟你走,何不冷靜下來,好好談一談?”

塵月收回長鞭,緊緊盯著我:“那你說,我要怎麼辦?”

這位赤狐族的族長修為了得,脾氣又霸道至極,性子卻單純得很。

我見她已有鬆動,便微笑道:“你們二位的事,旁人自然不能妄言。隻是小仙才疏學淺,卻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得了,不要和我扯這些沒用的。”塵月打斷了我,揮鞭指向鳳凰,“淨炎,你究竟要怎樣才肯跟我走?”

我回頭看了一眼鳳凰。他單膝半跪,額頭被冷汗打濕,估摸著已經支撐不了多久,哼哼唧唧的,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塵月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千裡迢迢追來,顯然是勢在必得。鳳凰也不知犯了什麼病,早時不拒絕,惹得人家姑娘如此窮追猛打,才知曉後悔。

我與塵月等他的下文等了許久,卻隻等到鳳凰的身影在薄暮冥冥中幽幽地一晃,便栽了下去。

這死鳳凰,竟然在這種時候暈了過去!

這一暈,便暈出了問題。

先前還恨不得把鳳凰剝皮抽筋的塵月突然之間心急如焚地衝上前來,憂心忡忡地攬著鳳凰的肩膀將他扶起來,狠狠搖了幾回:“淨炎,淨炎!”

我有些看不下去,善意地提醒道:“他不過是元氣受損,暈了過去,你再搖也是沒用的。”

塵月二話不說坐到了鳳凰身後,霎時間赤紅色的妖氣在空中彌漫,漸漸融入鳳凰體內,卻都被驅散了開來。

以靈力替人療傷偏偏一項細致活。鳳凰的身體如今是最脆弱的時候,塵月磅礴的妖力突然輸入他體內,不把他的筋脈震斷就已經是萬幸,遑論療傷。

我趕緊加以阻止,道:“塵月族長,你還是將鳳凰搬回馬車上去。他這個傷,需得靜養,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

我本是好心,哪知卻給鳳凰招來了意想不到的麻煩。

塵月知曉白慕與鳳凰是宿敵,鳳凰又在白慕身邊落下了這一身傷,還被封了妖力,自然以為是我們打傷了鳳凰,不能放心將鳳凰交給我們看顧。另一頭,白慕又勢必不願輕易放虎歸山。一來二去,塵月便不顧我的阻攔,硬是留了下來。

我原本安慰著自己,塵月雖性格暴躁些,好在對鳳凰是一片真心,有她照顧鳳凰,我也好省些功夫。

誰知不過短短兩天,鳳凰便已被搖暈三回,被打昏兩回,被逼婚無數回。難怪他再也沒有睜開雙眼的勇氣,就這樣一路半死不活地睡了下來。

我十分同情鳳凰,也十分羨慕他。

因為自重新上路之後,車內的氣氛便十分詭異。

塵月整日整夜地趴在鳳凰身邊,生怕錯過了在第一時間把醒來的鳳凰敲暈的機會,一言不發地守護著。果子好幾次拽著她的衣服想和她聊天,都被殘忍地無視。

果子十分悶悶不樂,便也不再吭聲。

於是我便隻能在這該死的沉默裡打坐冥想,偶爾耐不住無聊睜開眼睛,便能看到白慕一張似笑非笑的麵容,不過是靜靜瞥過我一眼,便比幽冥司十八酷刑還教人難受。

這真真是要命。

原本明明是他騙了我一回,可我心下有愧,怒氣早已不知散去了哪裡。倒是十分感慨他為了拋磚引玉,竟能對自己下這等狠手。

再則,我與他相識不過數十天,自認自己從未有幸對他動過什麼心思,他卻如此相待,實在教我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我已明確拒絕,他卻毫不避諱,讓我連連叫苦。

文曲師父說,他們太微垣裡頭的神仙都自視甚高,恃才傲物,絕不平白與外人打交道,更遑論輕易交心。敢情都是騙我玩的?!

何況情愛此物,我已有三萬年沒有碰過,以為此生與這兩個字再無瓜葛,便也就能沒心沒肺地嘲笑著銀翹的癡心不二,能心如古井地旁觀著塵月的情深似海。哪知自己被攪和進來,依舊是麻煩事一樁。

苦思冥想中,馬車卻突然緩緩地停下了。

“青緹,怎麼回事?”我向外探了一探。

塵月卻突然警覺地回過頭,臉上一改守著鳳凰時的嬌柔,換上了一張冷厲麵相,狂暴的氣息突然自她身上蔓延開來。

白慕依舊風雲不改,卻也微微挪了身形,向外走去。

我滿腹疑惑地撩開車簾,不禁被嚇了一跳。荒無人煙的山道之上,一輪明月高高懸在夜幕之中,映出了馬車周圍的滿地狐屍。赤紅的狐身在月光的冷照下泛著幽幽血光,映出身下大灘尚未凝結的鮮血。大片慘死的赤狐填滿了山道,幾乎將路封死。

青緹正欲回答,見塵月與白慕二人已下車查探,便隻恭順地立在一旁,不再說話。我跟在白慕身後想下車打探,卻被他回身攔住:“彆動。”

我張口想要分辯,他卻已放下錦簾,隔絕了我的視線。

唯有青緹的聲音傳了進來:“塵月族長,這些可是赤狐族的族人?如此大規模的屠滅,不像是路上遭遇所致,倒像是有人特地來尋仇。赤狐族可是惹上了什麼人?”

一直睡得不省人事的鳳凰突然坐起身來,問我道:“塵月惹上了麻煩?”

這隻鳳凰,原來一直都在裝死。我盤著手,斜睨他一眼:“又開始關心了?我說你啊,銀翹待你這麼掏心掏肺,你卻毫無所知,直到她墮入輪回了,你才知道滿世界地找她。如今塵月守了你這麼多天,也沒見你有何動容,怎麼人家一有麻煩,你又如此在意?”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我瞟了他一眼,總結道:“真不知該說你多情還是無情。偏偏又惹了一筐子桃花。”

鳳凰擺出一張“懶得理你”的臭臉,頗怨恨地瞥過我,剛想說什麼,卻聽到馬車外塵月怒火滔天的聲音:“銀翹,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我與鳳凰皆是一愣。

銀翹,是銀翹?我回過神,不顧白慕的吩咐,立刻跳下了車。塵月正站在狐屍中間,朱紅色的背影像是一株帶血的紅蓮。我跌跌撞撞跑過去,從背後拽住她的衣袖:“塵月族長,你方才說的銀翹……是怎麼回事?”

☆、第十三章

縱然我想過千個萬個與銀翹重逢的場景,卻也未曾料到事態竟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塵月口中的銀翹,本是晉朝的安遠郡主蕪瑾。

蕪瑾遠嫁至安淮聯姻,原本要嫁給淮南侯次子為妃,不料卻在途中染了風寒,險些斃命,醒來後卻記憶全無。身側的婢女看不出其中端倪,隻當是主子病重所致,本來相安無事。隻可惜在靠近安淮城時,湊巧遇上了赤狐族的一隻紅狐狸。

赤狐族民風彪悍,紅狐狸見蕪瑾容色傾城,貪念一起,便將蕪瑾劫回了洞中。哪知這位郡主不僅記憶全無,而且行為舉止與凡人格格不入。狐狸當即生了疑心,仔細查探之下,才發覺蕪瑾的身軀早已成了個空殼子,現今裝著的,是一個靈力全失的小神仙。

凡間常有神仙曆劫,轉世成人,真身時常是仙界大能。紅狐狸怕惹上麻煩,便將蕪瑾丟棄在了安淮邊境的密林裡。

林中一隻老槐花精見蕪瑾生得可愛,便將她撿了回去照料著。許是久居深林孤苦無依,老槐花精也樂得有蕪瑾相伴,竟還教了她凝聚妖力之法。

不過一年,蕪瑾的妖法已小有所成。可惜天不遂人願,她卻在林中再次遇上了當年那隻紅狐狸。

神仙曆劫,隻為參透凡間恩怨情緣,曆的多是情劫而非命劫。是故雖化了凡人的身,神格卻還得清明如初,決不能沾染妖法。紅狐狸見蕪瑾修了妖法,便知她並非下凡曆劫,而是個輪回轉世的小神仙,並不足懼,立即動了邪念,要將她擄回洞裡。

蕪瑾自然抵死不從,與那紅狐狸大戰一場。奈何她修煉不過短短一年,怎敵得過修為精深的狐妖。幸好槐花精及時趕來,將她救下,囑托她一路逃往寒水族的駐地,自己隨後便來。

誰知那槐花精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出現。蕪瑾卻得了寒水族的庇佑,因天賦絕佳,又有族中修煉之法加持,方兩年,便成了寒水族中的後起之秀。

銀翹當年在紫微垣時,便是驚才絕豔的人物,即使神力化散,底子卻還是打得牢靠,修煉起來自然一日千裡。可要說在短短兩年內達到這個地步,莫非……是有何奇遇?

塵月道:“蕪瑾托庇於寒水族之後,將自己原本的名字隱去,稱自己為銀翹。少有人知道,她便是當年的安遠郡主。”

看來這蕪瑾,八成便是銀翹了。我自言自語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