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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趙一二,獨自離去的想法。是啊,這一切,其實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小徐,”趙一二說道:“你走吧。”

我安慰自己,這是趙先生自己要我走的。不是我自己要走的。想著就往屋裡走去,想收拾東西下山。

走到堂屋,看見了趙一二堂屋裡掛著密密麻麻的錦旗,“懸壺濟世”“華佗在世”“妙手仁心”

我停下了,用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我他媽的在想些什麼!

趙一二不能給人看病了,就算是村民來找他,他也拒絕看病。

我手上的錢越來越少,連油米都買不起了。

趙一二不止一次的勸我下山回去。我沒答應。

我想通了,我若是在這個時候拋下趙一二不管,這輩子都會後悔,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背負這麼重的責任,也是第一次認真的堅持一件事情。我這輩子也許永遠都不會有出息,但總要有件能讓自己感到自豪的事情。讓自己無愧良心的事情,值得回憶。

我苦苦的支撐著,等著王八回來。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在晚上,去附近的農戶菜園子裡摘了一些蔬菜回來。那些農戶其實知道是我偷的,但他們都沒有聲張。有一家,第二天找上門來。我窘迫急了,不知道怎麼麵對。可是那個純樸的漢子,竟然給我們背了一袋米。我哭了出來。

接下來幾天,陸陸續續的又來了一些村民,嘴上都說的是來看趙先生。手裡都沒空著,有的拿了幾個%e9%b8%a1蛋,有的帶來些柴米。

那家家裡做生,或是嫁娶過事,都過來邀請趙一二和我去赴宴。我們沒錢趕情。可是他們不由分說,把我們架到他們家裡。讓我和趙一二大吃大喝一頓。

我現在越來越能理解趙一二和王八,是啊,人不能總是渾渾噩噩的活著,人生總是要有點意義的。看著村民默默的幫助我和趙一二,我若有所思。

趙一二和我還是下山了。

趙一二能拒絕老覃,但是有兩個人,他不能拒絕。

劉院長和陳阿姨。

劉院長開著車來了,看見我和趙一二過的跟叫花子一樣,把手指著我和趙一二:“叫我怎麼說你們好……要不是碰見董玲這丫頭,說起你們,我還不知道你們……”劉院長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陳阿姨一看見趙一二骨瘦如柴的籠在棉襖裡的樣子,就忍不住哭起來,邊哭邊罵趙一二:“你怎麼就是這個臭德行……你非要死得連屍首都找不到,才安心是不是?你死也不肯來找我們是不是……”

我看得心酸。我知道趙一二覺得對不起他們兩口子。故意躲著他們。風光的時候,還能勉強見見麵。可是落魄了,就不願意讓他們看見。

這麼多天,我第一次看見趙一二在笑,他笑的很勉強,是很抱歉的笑容。趙一二沒堅持,跟著劉院長夫婦上了車。

我也坐上去。趙一二屋裡沒什麼好收拾的。真應了個一乾二淨,了無牽掛。

車向山下開去。向下繞了一個大彎,我回頭看了看,隔著窗玻璃,看見西坪的村民,好多都默默的站在路上張望,目送著我們離去。

我心裡一陣激動,眼眶裡酸酸的。

車快開到宜昌市區了,趙一二開始哼哼,陳阿姨坐在趙一二身邊,問道:“你說什麼?”

趙一二又哼哼兩聲。

陳阿姨急了:“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趙先生說他不能住到你們家。”我說道。

“為什麼?”陳阿姨說道。

我做了手勢,用手指豎在頭頂兩邊,意思是——策策。

“小徐,你的手指頭怎麼隻剩半截啦?”陳阿姨喊道。

“我手賤,被蛇咬了。”陳阿姨不說,我都忘記這個事情。

陳阿姨又問:“策策怎麼啦。”

我對陳阿姨說道:“趙先生現在被鬼纏住了,很凶的那種。策策是小孩子,她看的見……”

陳阿姨臉色很古怪,又想罵人,又有所顧忌。

“不住你們屋裡……”趙一二聲音大些,劉院長兩口子聽到了,“不然我就回西坪。”

劉院長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房子。找了個熟人,騰了一個住所給我們。那個熟人是做藥品生意的,剛好有個倉庫不打算用了,可是租期還沒到。就免費讓我和趙一二住下來。

陳阿姨,每天都給趙一二送飯。劉院長也常來,每次來都勸趙一二去他們醫院看病。趙一二拒絕了。我知道他不敢去醫院。醫院凶。

趙一二可以被劉院長養著,可我不行。我身無一技之長,隻能又找到以前的牛奶公司,每天淩晨起來,去送牛奶。拿了工錢,就買酒回來,和趙一二兩個人喝的大醉。陳阿姨不允許趙一二喝酒。可是她不能阻攔我買酒喝。

每天就是兩個酒鬼,喝的酩酊大醉。我和趙一二現在都想開了,不再對楚大那麼防備。都有了自暴自棄的想法,看他能折騰到幾時。

楚大也真不客氣,他從西坪也一路跟來了。

一天夜裡,我睡到半夜,就聽見,屋裡不計其數的空瓶子在錚錚作響。我知道楚大又來了,可我已經喝的大醉。一點都不害怕他的鬨騰。

我甚至趁楚大不注意,又把他給逮住。可惜我喝醉了,手抓不穩楚大。楚大化作一條蛇,又從我手裡流走。但他這次,也被我整的夠嗆,被我從身上揪了點東西下來。我一直捏到第二天淩晨,才發現手上捏著一把蛆蟲。

過了幾天,劉院長過來,對我說,給我介紹了一個工作。

我一聽,激動不已,我實在不想每天淩晨起來送牛奶了。我瞌睡很大,卻無奈要乾這個職業。每天起床都很痛苦。早就想%e8%84%b1離這個工作,可是沒有門路找到其他的職業。

看見劉院長這麼熱心幫我安排,我感激不已。

劉院長給我介紹的工作,非常體麵,在宜昌最大的商場賣音響。上班的第一天,我興衝衝的去上班。卻被新老板給教訓了一頓,我沒有合適的衣服。他要求我穿西服上班。我這一輩子都沒穿過西服。

心想,看來,這工作乾不好,隻能去找劉院長,對劉院長說道:“我還是回去送牛奶吧。看來我就是這個命了。”

劉院長問明白情況,笑著說:“這也算個事啊,你怎麼這麼沒信心。”言畢,拿了一套西服出來,借給我,“小夥子,拿出點狠氣。彆當個窩囊廢……你看你,穿上西服,還是人模人樣的嘛。”

我這才鼓起勇氣再去商場。開始了我導購員的工作。整天站在高檔的音響前麵,裝模作樣的對著駐足的顧客介紹音響,推銷一套音響,我能拿到一千多的提成,如果一套都賣不出去。我就隻有四百五的工資。即便是這樣,仍舊比送牛奶工資要高的多,更何況,我第一個月就賣出去了一套。

我興奮不已,我這輩子第一次拿到一千塊以上的工資。特意買了一隻烤鴨,準備和趙一二慶祝一下。趙一二喜歡吃烤鴨。

可是進了門,我看見,趙一二的神色不對頭。我知道是楚大又來過了。我沒敢問趙一二到底怎麼了。隻是舉了舉手中的烤鴨。滿腔的喜悅,頓時消散。

和趙一二喝酒,一隻烤鴨還沒吃多少,趙一二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我看見了血絲,我知道這是胃病犯了。趙一二的症狀和曾婷的一樣。我知道,趙一二酒喝得太多了,胃病終於犯了。

我要送趙一二去醫院。

趙一二搖搖頭,“是他……”

“又是他!”我恨得咬牙切齒。

“不用去看病,他不會再整了,”趙一二苦笑一下,“他現在膩味了,就等著看我慢慢的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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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我問道,但心裡已經知道答案。

趙一二說道:“能吃就吃吧。”又吃了口烤鴨,卻胃部痙攣,咽不下去。

我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牙齒死死的咬著嘴%e5%94%87。楚大找準機會,胃癌病人的症狀安放到趙一二身上,太毒了。

我腦袋開始混亂,也許,趙一二自己的本身就得了胃病也說不定。不管怎麼樣,趙一二現在就是如同待宰的羔羊,慢慢的餓死、或者疼死……

我心情變得非常的沮喪。回頭看著趙一二,他卻一副不在乎的臉色,吃不下烤鴨,卻還是一口一口的喝酒。我衝到他跟前,把酒杯給奪了過來。

我把酒杯扔的遠遠的,大聲對趙一二喊道:“你——教我本事,我跟你學!”

趙一二苦笑的說道:“我的手藝隻能教一個人,我答應過師父的。”

“誰知道王八什麼時候回來,等他回來,你早就被楚大給害死了!”我喊道。

“你為什麼……無論什麼事情,都要想著彆人來做。”趙一二說道:“你為什麼老是想著讓彆人來做,而從來沒想過自己其實也可以做到。”

“我不行的,我做不來……”

趙一二說道:“那就等吧。也許我命不該絕,王抱陽過兩天就回來了。”

我知道趙一二在敷衍我。

趙一二卻說道:“你就沒想過,其實這世上的成功人物,有幾個是靠學著彆人做成大事的。”

“我該怎麼辦”我對趙一二說道:“我能自己做到嗎……”

趙一二不理我了。

我天天都想著趙一二對我說的話,是啊,為什麼我一做事情,就想著要和彆人合作,卻從沒想過,自己獨自完成呢。我難道就這麼怕承擔失敗的責任嗎。

我下了班,便不想回到那個屋裡。我怕看到趙一二受苦的樣子,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走到濱江公園,看見一群老年人,正在江邊的亭子裡唱戲。京劇聲音,吸引了我,忍不住湊到跟前去聽。因為楚大的關係,我現在對京劇懂了點皮毛。聽著站在正中的那個老者,正擺開架勢,專心致誌的唱詞,旁邊的一些老者,都在用二胡和堂鼓奏樂。我不用細想,知道他們這一出,唱的是《三岔口》。

老者的唱腔婉轉悠長,到了末尾又來了個轉折,收聲鏗鏘。我忍不住叫了聲“好!”,其他的旁聽的都是中老年人,也都忍不住叫好。然後都把我看著,驚訝不已。

這些個票友,年齡都比我父母%e4%ba%b2還大,他們沒想到我這麼個年輕人,也懂得聽京劇。當然不免好奇。

我非常不好意思,連忙走掉。

我開始覺得這世上,冥冥中自有天意。不然,為什麼我一學習聽弦,就換了份跟音樂有關的工作。我天天在商場裡賣音響,每天就放著古典的音樂。開始我老是聽中國的絲竹樂器。後來聽到了國外的交響樂,我能清晰的聽到那些西洋樂器的任何細節。我漸漸能夠,用西洋的樂器來計算水分,並且毫無阻滯。

每天上班不是每時每刻都有顧客來詢問。閒的時間,比乾活的時間要長的多。

我聽著音樂,站在賣場,無聊的看著人流如織的商場內部。看的時間久了,來來去去的人,有很多都看得眼熟。

和我上一個班的,